严芳骑马出来接我,在激动的士兵之中,他就像一片静静的孤舟,流到我身边。
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副刚毅的样子,找不到一丝悲伤,又或许他掩饰得很好。
他走到我面前,下马,为我牵马,一步步走入一间大宅。
我们在大宅的一间厢房坐下,那厢房的灯火昏黄,却十分刺眼。
最里面挂着一幅巨型地图,上面插着一支支红色小旗和黑色小旗,还画有山川河流。
严芳熟视我,含笑道,公主,你回来就好了……夜他不会再担心了……我紧握拳头,梓溱!哥哥他……严芳闭上眼皮,声音虚弱,去了……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哥哥现在在哪里?!我激动地站起身。
严芳看着我,摇头,公主,你冷静点……夜他的尸首我已经火化,他跟着淇水到达极乐之地了……那祭堂呢?!夜他喜欢安静,我并没有设祭堂。
我瘫软地跌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涌上眼前。
哥哥他就这么走了,我竟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到……老爸是这样,姐姐也是这样,如今他也是这样,难道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吗?严芳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夜他最不放心的是这场战事,还有就是公主你……公主,你要节哀顺变……说完,他慢慢站起身,回了内室。
我擦了一把眼泪,望向严芳离去的方向。
血!血顺着严芳的手指滴落下来。
我一转头,严芳的桌前,竟有一枝带血的被折断的毛笔。
严芳阿,原来你一直都在压抑自己……你比我更辛苦,你不仅要面对哥哥的死,还要面对这一场有着未知变数的战争……我抓紧胸前的衣服,不管怎样,为了哥哥的遗愿,我都要坚持战斗下去!不管是胜是败,我都决定了,我要跟管祺离开这里。
突然,背后响起一把男声。
哦,夫人,你终于出现了……我迅速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扭过头,看清来人的面孔,原来是宝恺,他怎么来了?我向他拱手,见过宝恺大人。
宝恺也向我施拱手礼,凝视我一阵,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夫人,请节哀顺变……我点头,谢谢宝恺大人的关心。
宝恺指着我身上齐军的衣服,笑容有些暧昧不明,道,夫人这几天可是到了齐营?这可是你和严将军的计谋吗?怪不得严将军这几天都按兵不动呢,原来是等夫人的情报,夫人这次深入虎穴可真的辛苦你了……我看着宝恺,正考虑着要不要实话相告,但是褚军有奸细……我装出疲倦的样子,用手指抵住眉心,宝恺大人,妾身头有些发晕,妾身先行告退了。
宝恺笑着点头,夫人,慢走不送……我们明天与严将军商量军务,夫人最好也到来吧……我停下脚步,思考片刻,扭过头,看着宝恺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的清晨,严芳来敲我的房门。
我正在给自己的肩上药粉,听见门声后,便披好衣服,给严芳开了门。
严芳一进来,皱紧眉头,嗅了嗅屋内的味道,问我,什么味道?像是治疗箭伤的药粉味……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公主,你受了箭伤?看来怎么也瞒不过心思缜密的严芳啊,我只好点头了。
哪里受的伤?我指了指肩头。
严芳把我扶到床边坐下,脸色没有一丝不自然,让我看看。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转瞬想到他是个gay,而且也只是看我的肩而已,没什么关系的吧。
于是,我自己拉下了肩头上的衣服。
严芳看着我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指着我肩头上的伤口,公主,你受了箭伤不可以不换药的,你看这里已经开始腐烂了,再不好好处理你的伤口,我看你的手不能要了……公主,让我来给你处理一下。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把金刀,点了油灯,把金刀在火上来回加热,然后向我走来。
他拿着金刀,小心翼翼地挑开我伤口上腐烂的肉。
他的手法实在熟练,我竟感觉不到一丝痛苦,看来这个刚毅的军人受伤已成了家常便饭。
他自己一个人受了伤,也是这样给自己疗伤的吗?他处理完毕,用一块布擦干净金刀,然后问我要了药粉。
他沉声嘱咐道,会有一点痛,你忍忍。
我点了点头,他便一下子把药粉倒出了半瓶,伤口上立马传来如针刺般的痛感。
最后,严芳为我重新包扎了伤口。
他担忧地看了我一眼,道,公主,以后你要疗伤,就来找我。
你不懂疗伤,这里又全是男人,我答应了……他眼神闪过一丝悲伤,顿了顿,又说下去,我答应了夜,要好好照顾你。
幸亏你这次平安回来,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严芳按着我的肩,这几天我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你回来。
其实……假如你不回来,我也打算了不去救你……你能原谅我吗?我淡然笑了笑,我理解你,你肩负的是褚国的安危,又怎么可以因为我一人而坏了大事呢……严芳温柔一笑,你能理解那就好。
对了,公主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沉吟片刻,才答道,因为管祺的相助,我才逃出来的。
他还给了我齐军的排兵图和粮食存放点,我们可以依靠这个赢这一场仗!我将那张地图拿出来,交给了严芳。
严芳眼神一亮,打开地图,仔细地看了一分钟,最后目光扫落到右下角的一点朱红印记。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那个点轻叩几下,这个点是?我看着那个点,摇了摇头,管祺也没告诉我那是什么,怎么?这个点很重要?或许很重要,姜晟这个人很是狡猾。
可是他能在陵水那边设什么埋伏?严芳认真地看着那个朱红印记很久,有种赌徒孤注一掷的感觉。
他的眼神让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按住严芳的手,梓溱,你千万不能妄自行动!无诡还需要你!听到无诡的名字,严芳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公主,你可知道无诡的事情了?我的心一惊,无诡?!无诡发生什么事了?严芳叹了一口气,兵权在握,君主会疑心臣下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是由君夫人出面接了无诡进宫照顾,宝恺则来了军营来监视我的举动罢了。
我紧握拳头,声音尖锐,这么说,我们是只能胜不能败了?!严芳点头。
我冷笑,姬玠不相信严芳,竟连我也一起不相信了吗?!或许是我自己太高估我在姬玠心里的分量,终究还是王位重要啊……冷静下来,我继续跟严芳讨论这一场仗,梓溱,这张地图的事情现在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因为褚军里有内奸……严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还明白地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所知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内奸,可是这个内奸隐藏得太好了,我只好按兵不动……他悠长地舒了一口气,疲倦一下子涌上他的脸。
我握紧严芳那双粗糙的手,梓溱,我会帮你找出内奸的!你放心!严芳看着我感激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将军!太宰大人让您尽快到议事堂与几位将军商讨一下退敌之计。
严芳皱紧眉,我随后便到。
这时,我想起宝恺那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很可能他的话代表的就是姬玠的态度。
看来我只好陪严芳走一趟,对对我在齐营几天的口供,否则姬玠很可能怀疑严芳,而无诡就……于是我向严芳提议我也要去议事堂,因为我已有了退敌之计……议事堂。
室内的气氛凝重异常,四位副将军和宝恺分坐两边,谁也没有说话。
不过宝恺倒表现得和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他正悠闲地摇着羽扇,眯起眼睛斜斜地打量着我和严芳。
四位将军给我和严芳施礼,见过将军大人,华阳夫人。
严芳和我在上位坐下,我们的背后是一幅大地图,而我们面前有一根光滑的树枝。
严芳摆了摆手,淡淡道,现在我们再讨论一下五路退敌之计。
四位副将军恭敬地答了一声,便安静地坐了下去。
严芳拿起面前的树枝指着一个关口,紧皱着眉头,气势越发森然。
这个雁翎关决不能失守,因为自雁翎关到葵城,没有可以依傍的地势之险。
一旦失守,齐军便会在这里长驱而入,直取我们的都城!四位副将军不安地低声交谈起来,严芳这时又道,你们不必太担心,雁翎关那边有两个大山,成犄角之势,只要在那里突击齐军,我们是有可能反败为胜的。
只是……严芳森然地扫视了四位副将军,这个关口,谁去守?其中一位将军拱手问道,敢问将军能给我们多少人马去守雁翎关?严芳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最多一万人马。
这时,副将们一下聒噪起来。
一万人马?怎么可能守得住?!齐军可是有三十万人马!就算我们以一敌十也不可能阿!更何况山川之险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抵挡齐军阿!……严芳的脸色越发冰冷,他暴躁地甩开手中的树枝,怒道,你们贪生怕死不守雁翎关!那就本将军来守!本将军就算败,也会死战到底!四位副将一下子安静下去,低下头,害怕得连呼吸也不敢出声。
这是宝恺慢悠悠地开口了,严将军此举万万不可。
你可是这场仗的指挥者,这场仗还没有到决战的地步,你便去守雁翎关,那个可会大大影响军心的。
宝恺的话也是道理,严芳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坐了下来。
我扭过头看了看雁翎关,果然在地图上有两座大山在雁翎关形成犄角之势。
或许我可以将舒然的雁门阵和雁翎关的地势结合起来,说不定可以守得住关口!于是,我向严芳道,我去守雁翎关,如何?我的话,无疑是一块石子打破了此刻的死静。
堂内的六个男人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呆会还会更新一张,各位久等了。
在这里我公告一下,以后我只在星期六日更新,一次性更新三章。
因为高三的课程变动得实在很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