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耶律在床上躺了三天,猪头才慢慢恢复成帅哥。
他的坚韧程度大约和他的好色程度一样厉害,一醒过来就不安分,用绷带包成猪蹄一样的手去摸连衣的你没事吧?他轻声问着。
连衣轻轻握住他的色爪,却并不丢开,只是握在手里,她这几天几乎没吃没睡,看上去憔悴之极,见他醒过来,喜不自禁,眼里还含着泪,脸上却早已笑开了花。
我什么都好,不好的是你。
她喃喃说着,用袖子擦去眼泪。
耶律咧嘴一笑,登时牵动脸上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记得我和你说了什么?女孩子要文雅,不要舞刀弄枪的。
遇到这种事,就是男人出头的时候了,不然你把我当作什么?累赘吗?他逞强,说得一本正经。
连衣脸上一红,慢慢放下他的手,轻道:你想吃什么吗?我让人去做……对了,主子他们来了,多亏了泽秀大叔身上带着膏药,不然光吃大夫开的药,你没办法好这么快。
耶律登时狂喜:好兄弟也来了?!他立即就要下床去看他,谁知一动就疼的哭爹喊娘,只得无力地摔回去。
连衣急忙起身把小蛮他们叫来,泽秀臭着脸进来看了一眼,掉头就要走,耶律抬手就拦,差点摔床下,连衣急忙扶住他。
他急道:好兄弟!别走!这次是你救了我。
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给你做牛做马!你……你先别走!泽秀哪里理他,走两步。
忽觉袖子被人轻轻一拽,却是连衣。
她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得转头,走到床边,一把揭开被子,道:我看看伤势。
换个药。
耶律急忙要脱裤子,泽秀冷道:你脱裤子做什么?伤都在上身。
他哭丧着脸:好兄弟,我腿疼,你好歹也帮我看看。
说着就把裤子脱了,露出光溜溜的两条毛腿,小蛮吓得赶紧溜出去,她可不要看男人的裸体。
连衣脸上泛红,却没有离开,只是走到床边柔声问道:要我帮忙吗?泽秀拆开绷带。
细细看了伤口,道:你去拿点干净的绷带来。
说着,他便取出药盒。
抠了药膏摸在耶律身上。
那药膏本来是专治皮外伤青肿痛的,一涂上去先会疼得更厉害。
耶律躺在床上。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泽秀地脸,只盼他待得久一点。
哪里还觉得疼,只恨自己伤口不够多。
一直涂到腰际,泽秀突然停手,挑眉望着他光溜溜的腿间,似怒非怒。
耶律抓住他的手,喘息道:好兄弟,好兄弟……我一见你,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就当疼我一次,只有一次……泽秀一把甩开他地手,冷笑一声,恨得想踹死这个无赖,到底还是忍住怒火,转身便走,哪里管他在后面叫得像杀猪。
抬头忽见连衣取了绷带怔怔看着自己,他道:你替他裹上吧。
连衣急忙回神,点了点头就要进去,泽秀突然道:你犯傻也要有个限度,他是什么东西,你还犯傻。
连衣笑得苍白,连连点头,泽秀没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吸吸鼻子,慢慢走到床边,耶律还光着腿,情态极其不堪,见她来了,便赶紧叫道:小连衣,快过来……我知道只有你最好,这下终于知道了!她一把拉高被子把他的腿盖住,握住他地手,低声道:你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
她取出绷带替他将上身的伤口全部裹好。
耶律哼哼唧唧,最后突然叹了一口气,在她手上一捏,低声道:连衣,你对我真好。
从来没人待我这样好过。
连衣苍白的脸上又是一红,垂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耶律隔着被子将裤子穿好,这才道:我不会轻慢你,因为我知道你很好。
以后我也不会再这样了。
连衣轻轻一笑,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小蛮自小生活在边陲之地,所见的最多是沙漠高山冰川,广阔澎湃的黄河还是第一次见到,特别是每到下游,需要有纤夫来拉船,喊着嘹亮地号子,四周流水滟滟,蓝天辽阔,委实令人心胸为之开放。
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船头,没事就站那里往远处看,弄得船上舵手们都认识她了,只要一提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谁都知道是指她。
我们现在应当算在宋地了?小蛮趴在船头的简陋栏杆上,朝下面看。
泽秀在旁边擦剑,也不抬头,只道:身子缩回来,不然摔下去可没人救你。
现在是在宋地,不过还没上岸。
小蛮有些感慨,她应当也算半个宋人了,除了会说点官话,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宋朝的疆土。
她从船头抓起一坨吃剩的果核,扑通一声丢在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奇怪,你不是从来没坐过船吗?怎么精神头这样好,一点也不难过。
泽秀用看野兽的眼神看着她,此人的适应能力绝对天下无双,陆上水里都是那么活蹦乱跳,生病也好,怎么样也好,什么都打不垮她,蔫了没两天就能继续神气活现。
相比较之下,连衣和耶律根本不够看,从上船就开始吐,一直吐到现在,两人都是面无人色。
帘子突然被人揭开。
连衣扶着舱壁颤巍巍地钻出来,脸色和青菜一样绿,低声道:主子。
泽秀大叔……还有药吗?他说如果再吐,他就要跳水里。
还是死了的好。
泽秀冷道:那请他赶快跳水,死得洒脱点。
连衣捂住嘴,呕了好几下,艰难地说道:可是……我也受不了了……泽秀大叔,什么时候上岸啊?泽秀从怀里取了药瓶。
递给她:拿去,难受地时候含两颗。
上岸还要两天,再忍忍吧。
连衣急忙点头,结果这个动作让她忍不住冲到船头大吐特吐,脸色由绿转白,好半天直不起身子。
小蛮只得扶着她进船舱,忽听泽秀道:带话给那个契丹王爷,宋地不比辽地,不想死的话把尾巴好好夹起来。
宋人没有喜欢契丹人的。
过了两天。
终于到了德州,泽秀终于发现,这句告诫对耶律来说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
收敛两个字怎么写,他出生以来就不知道。
前脚才到客栈。
他后脚就打扮地无比光鲜。
端的是个粉面佳公子,手里还拿了一把折扇。
笑吟吟地过来敲小蛮地门。
连衣开门见到他这种样子,眼睛都直了。
小连衣,走,哥哥带你去个好玩地地方。
他腰上挂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轻轻一拍,轻佻无比。
连衣退了一步:不,不……我还是不去了。
你也别乱跑,你是契丹人,他们不喜欢你地。
耶律笑道:闲杂人等喜不喜欢我,与我无干,只要我的小连衣喜欢我就行。
德州我以前来过,熟的很,你安心,不会走丢了。
连衣犹豫着朝小蛮那里看了一眼,耶律又道:好姑娘,你也去,人多才热闹。
小蛮肚子饿得慌,摇手道:我不去,你们去玩吧,我找东西吃去。
耶律揽着连衣的肩膀,走了几步,笑道:路上把盘缠丢了大半,好在这四个宝贝没丢。
看我今天给你们赚个一千两白银回来。
小蛮一听白银两个字,登时两眼放光,急忙追上去:去哪里能赚这么多钱?我也去!耶律摊开手,手里正是四个精致玲珑的骰子,他把手一握,挑眉笑道:去赌场,怎么样,有没有胆子一起去?小蛮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走!她迫不及待,抓着耶律地袖子就要下楼,正遇上泽秀上楼,一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便皱眉道:你又要搞什么?她眉开眼笑:去赌场。
耶律说能赚到一千两白银!泽秀看了耶律一眼,他笑得十分猥琐:好兄弟,你也一起吧。
不过只怕你不会掷骰子,反而把你的花容月貌给赔了进去。
泽秀眉头一跳,冷笑一声:好啊,去就去。
掷骰子的游戏,小蛮是半点也不会,但是赌场有个好处,只要你愿意败钱进去,管你是男是女是皇帝是乞丐,它都痛快地敞开大门。
耶律熟门熟路,走进去之后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地摇了两下,立即有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要招呼,他的手一摆:不用,我们自己玩,不去楼上。
小蛮四处看看,这里臭烘烘的,酒臭汗臭口臭一塌糊涂。
厅里满满的全是人头,叫嚷声叫骂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她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知该怎么玩,忽见耶律收了折扇,走到一个人不太多的桌子前,笑吟吟地看庄家赢了赌客三十两白银,赌客骂得惊天动地,他突然说道:好臭的手法,不如回家抱孩子去,还好意思来这里赌钱。
那一桌地人都回头望过来,并不如何惊异。
赌场里更嚣张的人都有,不过一般来说,这种人往往输得最多最惨。
那青衣的庄家招手笑道:这位公子爷可要赌一把?耶律取出自己地骰子,丢给对方:我只用自己的骰子。
那人点头道:好,可见是行家。
公子请先掷。
耶律道:你先。
那人并不推辞,放了十两银子上去,耶律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押在桌上。
庄家合手,手腕转得飞快,甩、抛、顿、转,最后丢在白瓷大碗里,四颗骰子滴溜溜转了半天,最后却是四个幺,桌上人人喝彩:好个满盘星!小蛮一点也看不懂,只觉那人手法十分老练,见桌上大家都叫好,她不由回头问泽秀:是输了还是赢了?他摇头道:耶律还没掷呢,不过要赢他,非得掷出比满盘星大地点,只怕有些难度。
那不就等于输了!小蛮不由大急,谁知耶律脸不红心不跳,拿起骰子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手腕一转,便将骰子丢在碗里,四颗骰子跳了半天,第一颗落下,却是红色四点,第二颗还是个四点,第三颗居然还是个四点。
桌上众人叫得更响了,对着最后一颗不停旋转地骰子猛喊:四!四!四!小蛮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那颗骰子转了良久,滴溜溜落在碗里,红点朝上,果然还是个四点。
庄家脸色有微妙的变化,终于还是将面前地银子放到耶律面前,笑道:公子果然厉害,这满园春压过了满盘星,可是我输了。
耶律得意洋洋,接过那十两银子,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太少,早知道应当押多些,满园春就换来个十两银子,不值啊。
小蛮还是一头雾水,回头想找泽秀问,他却老早自己带着银子去别的桌子赌钱了。
她赶紧跟过去看热闹,那一桌却是赌牌九,摸骨牌,长三梅花叫个不停,泽秀连赢两把,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
她正看得有意思,忽听后面一阵喧嚣,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却见一群人把连衣围住,那情态很是不妙,她急忙要过去,只见耶律突然挤进人群,叫道:你们赌牌九,又不是出了天牌至尊宝,不过一付铜锤赢了三点,居然也好意思让别人全副身家赔给你。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只听里面一人冷笑道:是这位姑娘自己答应的规则,她若输了便把人赔给我,不信你去问问她,我可有一个字说错。
连衣攥着衣角,咬唇不语。
耶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不用怕,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她轻声道:我是看热闹,可是这个大爷非让我陪他赌一把,说我赢了他今天的银子就全给我,我说我没钱不赌,他就说没钱你还有人在啊。
然后塞给我骰子非要我赌,我把骰子丢给他,他就说我抛了个三点,跟着自己又掷一副,说铜锤大过我的,就非要拉我跟他回家。
岂有此理!小蛮护犊心切,冲上去就要理论,泽秀在后面一把抓住她:你少来,屁也不会就别出头。
耶律是个高手,看他怎么解围。
耶律挑起眉毛,笑道:你这样根本是耍赖,人家姑娘说了不要赌,你却使诈,果然是卑鄙之极!那人将骰子丢在桌上:你要怎么样?强出头?还是咱们也来赌一把,你赢了姑娘就让给你,你输了,身上银子全归我。
耶律拿起扇子在手上一拍:还在使诈!我赢了,姑娘和你的银子都归我,你赢了,东西都是你的,有没有胆子赌一把?那人冷笑道:好,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