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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章 初识(四)

2025-03-30 08:43:37

不再理会她,看了看仍然倒在血泊中的男孩,伤得真是不轻,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将心头那把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冲仍是喜滋滋地在旁暗自陶醉的杜思娇狠瞪了一眼,我看你还是着了这些奴才,尽快抬了这孩子去找个大夫瞧瞧,别真为了俩包子给弄得出了人命,要传开了恐是对你也不太好。

虽是尽力控制,声音还是难免地严厉。

对,对,对!杜思娇让我这么一说,这会胆倒是找回来了,也知道怕了,便厉声呼喝着几个奴才赶紧抬了那孩子走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惊觉离自己当初不惹事,低调做人,悄悄离开的想法还是有些远了。

抬头望了望突然变得阴霾的天空,心情越发的压抑,虽是长长地嘘了口气,仍是难解地郁闷。

这是什么破地方,什么鬼世道,古人眼里的太平盛世,于我来说,却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尽量忽视旁人探究的目光,想悄悄退场已是不可能,便招呼了已是满脸佩服兼崇拜的兰儿,大大方方地去了。

人群也议论着散去,只有一个着青衫的俊雅男子仍立在原地,看着我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这个自称是夏乐乐的女子,她到底是谁?她跟杜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自她走后齐磊一直寻思着的问题。

刚才在酒楼时小丫鬟提到齐家时,她那毫不掩饰的抗拒就让他有所疑惑,这天下姓齐的虽多,但直觉上他总觉得这个齐家跟自己应该是有所关联的,才不由自己地跟了出来。

她附在红衣女子耳边所说的那句话,别人听不到,以他的武功修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还望你别污了杜若嫣这几个字。

她如是说,但是什么意思?难道那红衣女子就是杜若嫣?真是这样的话,哼!齐磊不由在心里冷笑。

他是可以不介意娶谁,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果娶得不如意的话,也大可以再一房一房地接着娶,反正齐家也养得起。

但终归一条,就如这叫夏乐乐的女子所说的,必定得贤良淑德。

以杜若嫣今日的作为来看,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如此的骄横任性,他是沾也不会沾的。

她倒是了解他的。

呵呵!想到这里齐磊不由一阵轻笑。

想起那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肆意张扬的人,心里不由一阵柔软。

不过她好像也跟贤良淑德也不甚搭界,想到这里齐磊不由大笑起来。

爷,可算找着你了,你交待的一应物件均采购妥当了,你看是今日就去杜家,还是明日赶早再去。

齐家的管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地跟齐磊报备着。

想是刚才一路找得还真是辛苦。

先寻家店住下吧,至于杜老爷那,这会倒是不急。

齐磊磊懒懒地回着,漫不经心地随意率先而行。

夏乐乐,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已经勾起我的兴趣了。

齐磊眸子深处有光芒闪过。

君悦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靠后院的窗前一位青衫男子正负手而立,肩头一只白鸽正悠然地梳理着羽毛,他的嘴上依然带着一抹戏谑,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从那张被他捏在手里已绉得不成形的纸上,隐隐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快,而且细看之下那笑也仅是皮面上的,看了不仅不会让人感到温暖,反而会打心里泛起阵阵凉意。

杜家的老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连他齐磊也敢唬弄。

玩李代桃僵是吗?也不看看是跟谁玩。

齐家的产业能有今日的规模与局面,不仅仅只是经商手断了得,更主要的是齐家还有庞大的情报组织,而这个组织搜罗的也不仅仅只是商业方面的情报跟信息,有些任至是邻国之间的机密,这些当然也是朝庭感兴趣的,也就是这个缘故朝庭才由着齐家坐大也不管不问。

杜老头,你好大的胆,这样的小把戏竟然玩到我头上来了。

齐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眸子却是更冷了。

这真的只是杜老头的主意吗?从传来的消息来看,杜若嫣应该算得上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生得花容月貌不说且性格温柔敦厚,单从这些来说与她还真有些出入。

虽然他知道为了这门亲事杜若嫣还差点送了命,但是齐磊也忘不了初次在酒楼遇到她时,她脸上对齐家的抗拒是那么地明显,她真的是杜若嫣吗?看来是该去趟杜家了,他得会会杜老头跟他那性格大变的末婚妻。

脑里闪过那绝丽的容颜及疏淡的眼神,齐磊的脸也不由得放柔了。

其实看多了低眉顺眼的木头美女也觉无趣,娶个特立独行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到这里齐磊不由牵了牵了嘴角,眼睛亦发晶亮。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一章 再遇(一) 文 / 阡上菊自从那次从外面回来后,杜老爷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也隐隐感觉整个杜府的人对我的态度还是慢慢起了变化。

大家都尽量避着我,杜老爷的另两房小妾原就因为那江湖术士的话,将不能生育的这种不能传宗接代的七出之罪全赖在杜若嫣头上,对她恨之入骨,这会子见我突然变得强悍起来了,就更信了鬼神之说,连照面也不打了。

二娘呢,对我也是能避则避,但她终归是杜家的当家主母,上下需要她打点的地方还是很多,所以倒经常在府中走动,偶尔碰上了,也是僵着脸笑笑。

我自那日得了杜老爷的承诺后也没再见过他,终日躲在自己所住的后院安心等着消息,有时给憋得慌了想透透气,也就是前院后院地转转,在未离开杜家之前我也不想再生事端。

至于张妈,可能是听兰儿那丫鬟说了我在外面的那些事,先前没事时也老拿带着探究的眼神看我,只是见我回到杜府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慢慢放了心。

有一天我偶尔听到她跟兰儿谈话,才知道李镖师并未能将信送到舅老爷的手中,好象是舅老爷又奉皇命外调了,至于调去了哪里也没能打听得清楚。

直到这时张妈同兰儿也真信了命了,不再提齐家的事,看我也真的不介意似是放开了,张妈倒是松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多了份欣慰。

对张妈跟兰儿,我心里是感激的。

她们给予我的温暖跟关爱,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觉不再那么的孤单,但面上仍是淡淡的,因为我终归要回去的,所以不想牵扯太多。

生在这古代,能轻松解乏的东西实在太少了,男子倒是可以在外喝个小酒,听个小曲或是声色犬马地放纵一番。

女子就更不消说了,琴棋书画这些在我们那个年代被视为功课的东西,在这却成了只有大户人家女子才能享受的主要消遣内容。

好吧,既然没有电脑,又对那些《烈女传》《三从四德》之类的书没什么兴趣的话,唯一能让我打发时间的也就只有杜若嫣那放在案前,一直被擦得一尘不染的古筝了。

每当入夜因想家不能入睡,抱了琴独坐在后院自弹自唱时,我就不由得感谢妈妈是多么的深谋远虑。

想当初妈妈看我整日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混得跟假小子似的不由慌了,她说:人家都说一个女加一个子,合起来才是个好字。

儿子一个就够了,我可不想明明是生了个女儿,偏偏让人误会是生了两个儿子。

为了抢救我所剩不多的淑女风范,才执意送我去学古筝的。

那时尽管心里不乐意,但被逼着练呀练的,居然大大小小的奖杯捧回来不少。

到了初中时自己又迷上了画画,性子还真的沉稳起来,妈妈对我的转型成功一直颇为得意。

这几天杜府的人突然变得忙碌起来,里里外外添置的东西也多了,人人脸上都透着喜气。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多大的关系,只是前些天杜老爷着人来告诉我,说是房子已经找到了,离闹市是远了点儿,但还清静雅致,正着人打理,过两天也就可以搬出去了,这个消息倒是让我振奋起来,心里的抑郁之气也一扫而空。

夜里,月凉如水,风中隐隐飘来前院的喧哗,更衬得后院的冷清。

看来是让杜家上下翘首期待的贵客终于光临了。

独自立在后院的凉亭中,就着朦胧的月色看向虚幻的天空,不知道同一片星空下,爸妈跟哥哥是不是也在想着我。

以前,每天的晚餐后也是家里最热闹最温馨的时候。

爸妈溺爱的眼神,哥哥耍宝似的笑闹以及我的眉飞色舞,那个我熟悉的世界,那些我牵挂的人,都似离我越来越远了,心里有再也抓不住的恐慌,堵得难受,眼睛也跟着酸酸涩涩起来。

小姐,夜里起雾了,别着了凉,早些回屋里歇着吧。

张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

我不妨事的,张妈你早点歇着吧,我想自个呆会儿。

不想让她看到我脸上的脆弱,别过头,努力看着天空,让那股酸酸的感觉随着鼻腔,慢慢地流进心里。

背后传来一声轻叹,然后听到细碎的脚步离去的声音。

张妈,让兰儿将我的琴拿来吧。

没有回头,我轻声吩咐道。

今夜的我,需要发泄一下。

张妈顿了下,应了声便去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二章 再遇(二) 文 / 阡上菊不一刻,兰儿捧了琴来,安置在凉亭的石桌上,并燃了香。

抚琴时必得燃香,这并不是我的喜好,只是不知道是这古代原有的习俗,还是杜若嫣的习惯,因不好表现得太过异常,虽觉得麻烦费事,但也不好阻止,久而久之反倒觉得那香味有股子安神静性的功效,反倒喜欢了。

张妈不放心,还是沏了壶好茶出来,又再三叮咛了兰儿要好生侍候,这才离去。

兰儿这丫鬟自第一次听到我的歌后,倒是十分喜欢听我抚琴唱歌了。

可能是我唱的旋律跟她往常听到的大不一样的缘故。

不过今天我倒是没法顾及她的感受,只是任自己的愁绪随着琴弦的抚动而挥洒,思念随歌声飘荡。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为离情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

这歌词象针扎似的,让我的心更尖锐地疼起来。

我现在跟亲人隔的何止是千里,若是千里的话倒是好办,只怕是万水千山也会寻了回去,只是若是期间隔的几千年的时空,还真有能回去的一天吗?尽管想回去的心是那么的坚定,但现实却是那么的不确定。

心里柔肠百折,眼中的酸涩再也忍不住,面上湿了一片,心也从痛极中慢慢麻木。

好歌!好曲!背后有清脆的掌声传来,只是太过忧伤,难道姑娘有心事?身后的声音干净略带磁性。

这声音好熟悉。

暮然回首,我的脆弱跟无助就这么赤祼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仍是一身青衫,一脸的戏谑,只是见了我满脸的泪痕后,俊挺的脸庞在月光下陡然显得如月般的冷傲,少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份怒意,与那抹戏谑竟是如此的不符。

只是一瞬,转眼又是若无其事地一脸坏笑。

在这冷清的后院,他身旁那个一身红装的佳人更衬出他的突兀,随着他嘴角笑意转深,他身旁那位红衣女子眼中的敌意更为明显,还有着强抑的慌乱。

能让杜思娇如此紧张的人,也只怕只有齐磊齐公子吧。

心下一凛,人也由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只是没想到是他。

夏老爷还真是为杜若嫣觅了门好亲事,不过与我却没多大的关系。

唉,真是一刻也让人不得安宁。

如此的深宅大院,让人不得不步步为营,必竟还没有脱离杜家,是我大意了。

小女子夏乐乐给公子见礼了!我整理了自己的狼狈,起身行礼。

心里只祈望那位淹在醋缸里的女子能清醒些,我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让一个为情失去理智的女子坏了事。

夏乐乐是吗?他不动声色地走近我,我还以为应该称为杜姑娘呢?毕竟在这杜家后院陡然见了姑娘,还真让人意外呀!是试探吗?我看向这个男人挂着坏笑的脸,心里一惊!这个男人的变幻莫测让我莫明地心慌。

家母与杜夫人算是旧识,间中还有些渊源,只是不便说给公子知道,不仅是公子觉得乐儿呆在这杜家后院觉得奇怪,乐儿自己也觉得心下不安,只是杜夫人一向心慈,虽说乐儿只是故人之女,但杜夫人仍是爱护有加,不忍乐儿在外漂零才强留了我在杜府……是呀是呀,我娘收留她在我们家都好几年了,齐公子你今日才来所以还不知道。

看来杜思娇比我更着急,不等我说完就把话接了过去,总算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公子,夜深了我看乐儿姐姐也准备歇下了,我们还是别再打扰姐姐了走吧。

齐磊对杜思娇明显的赶人毫不在意,看着他径自向我走来,还来不及躲避,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他覆来的阴影,如织般地当头罩来,就那么愣在那儿,就那么看着他旁若无人地俯首在我耳边,故人之女是吗?只是不知道乐儿所指的故人,是不是夏翩翩夏夫人。

干净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伴着他吐出的热气,轻轻地刷过我的脸颊,却结结实实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陡然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得意,好似非常满意我现在的表现,我甚至可以在他晶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苍白。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我非常明白自己刚在的表现代表什么,这可不是一个好唬弄的主。

我心里很明白,不禁气恼,但仍打心底止不住一阵阵的气虚。

冷了脸,沉了声说:公子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夜了,我要歇下了,公子也请回去吧。

乐儿虽是寄人篱下无父母操心,但也知道女孩儿家的清誉要紧。

强撑着说了这几句,便扭身回房,步履间有掩饰不住的狼狈。

但转身的瞬间,仍看到那张沐在月光下如月般惨白的脸。

我知道,杜思娇也是个聪明人,她应该也如我一样知道,这是个不好唬弄的主了。

心头万般乱麻,就这么混混浊浊地回到房间,连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兰儿是什么时候退下的也不知道。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终于在四更天时才迷迷糊糊地得出个结论,就是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尽快离开杜府,否则还真怕夜长梦多,想明白了才沉沉睡去。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三章 再遇(三) 文 / 阡上菊夜里睡得晚了白日里起得也晚了些,才收拾清爽了,张妈赶紧摆上去灶房取来的早餐。

自我醒来后一直就是单个在自己房里用餐,在她们眼里可能觉着杜若嫣不配跟她们同桌吃饭,于我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事。

我只要想着一边被人用刀子似的眼光凌迟着一边用餐,就觉得胃堵得难受,吃了也只怕会消化不良。

正吃着早餐,杜老爷过来了。

我看他立在门口没有要坐下来意思,估计是交待完就准备走人的,便也不管他自顾自吃着早餐,反正他也不是我爹,于他我没有半分亲情,而且凭他对杜若嫣的态度,我打心里鄙视他。

再说只要离开杜家我就跟他再没半分关系了,所以也犯不着再去刻意讨好。

八成是有人心里比我更着急,更希望我能尽快离开。

果然,杜老爷是来通知我吃完早餐后就可以离开了,可能觉得我对他的态度不甚恭敬,又摆出严父的架势,谆谆训诫了一通,后来可能是对我虽然不满但又有些莫可奈何,便一甩袖子讪讪地走了。

不过他离开前我没忘记让他留下银票。

清静雅致?这是我在轿里颠了三四个时辰后到达的目的地,这就是杜老爷所谓的清静雅致的居所?所谓的雅致,也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四合小院罢了,所谓清静,哼!我不由在心里冷笑,这种偏僻的山野远村当然是清静了。

不过不管合意与否,对杜老爷所找的居所,我都没有久住的打算。

不仅是不再想跟杜家有任何瓜葛,更主要的是那个邪邪的齐公子,让我有种自己是他爪下猎物般的感觉,总觉得那个一脸坏笑的邪气男子才是我最不该招惹,最想摆脱的。

离开杜家并不是真的摆脱,要想彻底摆脱这一切只能另觅住处,所谓小隐隐于乡,大隐隐于市,对这些我也早在未出来时就思量好的,而且私底下也早就着张妈在丹东城里另觅了一处住所,只是为了不惊动杜府的人才虚晃了这么一着。

张妈的老伴余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眸子里虽透着精明,倒也还是个本份的人。

趁着张妈夫妻同兰儿归置物件的当儿,我准备去附近逛逛,也算是熟悉一下环境。

来古代这许久我也真的被憋坏了,阻止兰儿跟来,独自一人往外逛去。

不过说良心话,杜老爷找的这院子虽是僻静了些,这附近的景致倒还不错,想来是离闹市较远已属乡下了,处处一派田园风光。

门前不远一条青石小路通向附近一座不算高的密林,小路两旁的地里尚有不少村民在田间耕作,见到我很是惊诧,但必竟村民纯朴,虽是惊诧仍是充满善意的笑笑,算是招呼。

对着这些朴实的陌生人,心莫明地放松了。

乡间的空气很是清新,虽是近午又是八月的天气,但让这山风徐徐地吹着也不觉得太热,随山风飘来的那股子桂花淡香,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一路随意走来,到了密林的深处,居然发现有一大片的桂花树,不由让我一阵惊叹,我原本就喜欢桂花的清香,在现代我所居住的城市,虽然有些公园也有种桂树,但象这么一大片的桂花林我还真没见过呢。

唉!这地儿要不是杜老爷找来的,倒真不失为一处好的去处了。

当我看到桂花林中那座小庙时,终是明白了杜老爷的良苦用心,想来杜老爷不仅是为我找个好住处,更是为我以后找了个好出路呀,想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

说它小真是一点也不过份,乍一看去,还以为只是一般的四合小院,直至走得近了,我才发现正门上方题着‘静心庵’三个大字,这才知道原来是个庵堂。

对着大门的大殿里(算是大殿吧)供着一尊观音,虽然只有一尊佛,但香烛缭绕的倒也庄严肃穆,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敬意来。

大殿的左面是灶间,右边是僧尼的住所,只是现下两边的门虽是开着却是半个人影也不见。

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奇怪的庵堂。

尽管心里觉得奇怪,还是虔诚地拜倒在菩萨面前。

以前我是不信佛的,但自莫明其妙地来了这里以后,有很多事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我想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的,我出现在这个莫明的时空只是神灵开的一个玩笑,或是神灵疏忽之下的意外,也许菩萨听到我虔诚的祈祷会送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许……,心中突然一动,也许这里就隐着一位世外高人可以帮助我回到现代。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动,多了些许期盼。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四章 再遇(四) 文 / 阡上菊余叔找到我已是二个时辰以后的事了,期待中的高人还是未见现身,也实在是饿了,便跟了余叔回到住所。

张妈同兰儿已经张罗好了饭菜,令我惊讶的是除了几样小菜外居然还有一只炖鸡。

我知道这里地处偏僻,附近也没集市,再加之我们来得也匆忙,没顾得上购些日常所需的用品,所以看到这只鸡时难免惊讶。

张妈也看出我的意外,一边替我装饭,一边跟我解释:小姐,这山野远村的附近也没什么好张罗的,只好找村民买了只鸡,这里村民还真是好客,知道我们新搬来的还送了好多小菜,你今天就委屈些先将就着吃,明天我再让外子去城里采办些时需的回来,你看这么着行不?看着张妈跟兰儿已显疲惫仍是关心的脸,不由心生愧意。

我原是跟她们毫不相干的人,现在不仅占了她们所在意的人的身体,还让她们这么操劳忧心,她们的忠心护主不仅让我感动更多的是愧疚。

让她们这样不管不顾地跟我出来,当时只是考虑到自己,却忘了如果我离开后她们要如何生活。

张妈和余叔原是因为杜若嫣的缘故才留在杜家的,不怕以后没个去处,可兰儿呢?她原本就是被夏家收留的孤儿,如果我离开后她一个女孩子家要如何生活?是我太自私了,跟她们一比我还真不如这些古人。

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心里除了自责还荫生了一种责任,觉得不管自己是离开与否,都应该尽力让她们过得幸福。

兰儿,你去请余叔过来,今儿是咱们离开杜家的头一天,既是乔迁又算是重生,咱也一块吃顿饭算是庆祝吧!张妈一愣,可能在她看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不过她还是没有阻止兰儿,默默地多加了三副碗筷,显得心事重重的。

一会兰儿跟余叔过来了,我招呼大家一块坐下。

兰儿跟张妈同我相处这些天下来,对我的性情已然了解了七八分倒没什么,但余叔还是很拘谨,站在桌旁有些手足无措。

叹口气,我示意张妈拉了余叔坐下,不顾他们的阻拦亲自替他们酌上茶,这才坐下来慎重地对他们说:余叔、张妈、兰儿,今天若嫣以茶代酒先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说完一仰头,先亮了杯底。

小姐折煞奴才了,照顾小姐是我们做奴才的本份,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余叔他们几个一下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惶恐。

大家都坐下来吧,今天我有些话要跟你们交待清楚。

安抚她们坐下后我接着说:若嫣自知你们对我现下的决定有些不解,但若嫣经了那遭大劫后倒是看清了许多的事。

也许你们看着爹爹擅改外公遗愿,夺我终身替我叫屈,但以齐家的身家地位,盼着跟齐家攀亲的名门望族也不在少数,以我的性情,齐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只怕也没那个命坐得长久。

抿口茶我接着说:经了那一遭我反倒想明白了,这自个的命呀终归要捏在自个手里,才能活得开心长久,所以与其依附杜家或是齐家,还不如自力更生来得可靠。

今日出了杜家,往后需要你们帮衬的地方还很多,从今以后我也不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从了母姓的寻常女子夏乐乐,也请你们记住再莫提起杜家。

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自此以后大家同舟共济也就不要再这么拘礼了,大家以后就称我乐儿吧。

小姐变了!感触最深的就是张妈跟兰儿。

不过她们喜欢这样的小姐,多了份笃定跟自信,不再是个任人欺凌只会以泪洗面的弱女子,连带着她们也跟着心里踏实起来。

还是余叔经事多,到底稳重,很快便从怔忡中醒悟过来,捧了茶杯郑重地跪在我面前,吓得我急忙阻拦,一把年纪了还跪我这小破孩,岂不让我折寿。

小姐兰心慧质,思虑的比奴才远,承蒙小姐不弃带了奴才们出来,不管是否出了杜家与否小姐永远都是我们的主子,奴才们一定会尽己所能断不会让小姐受累,只是终归比不得在杜府,少不得还有委屈您的地方还请小姐到时担待,只是这礼节却不能不要,终归主子奴才有别,小姐也就别再难为奴才们了。

是呀,小姐您就别再难为奴才了。

这下倒好了,仨人都跪下了,终归是没能拦住。

望着直挺挺跪在我面前的仨人除了感动还有些头疼,不敢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同他们较真,只能先招呼他们起来吃饭,而且肚子还很配合地给地上跪着的人示了警,地上的仨人这才慌忙爬起来。

呼!总算是可以用餐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五章 再遇(五) 文 / 阡上菊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外面起了薄雾。

嗅着的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有桂花的清香,让人很是心旷神怡,觉得全身精力充沛,很想活动活动。

原想沿着青石小路慢跑至桂花林的,可看看身上的装束实在是不宜,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院子里随意做了些伸展运动。

运动了一会整个人更觉得轻爽,正准备回屋梳洗,一回头,却见兰儿端了洗漱用具呆在檐下,张着嘴,跟呆头鹅似的。

看她那呆样着实可爱,不由打趣她:兰儿,口水流出来啰。

小丫鬟吓得赶紧合上嘴,还做了个大大的吞咽动作,更惹得我一阵轻笑。

小姐起来了吗?一大早的,什么事儿这么乐呢?张妈听到我的笑声也由灶间转了出来 。

张妈早!我冲她打个招呼,接了兰儿手里的洗漱用具就在檐下搓了毛巾胡乱洗了把脸,头发是没办法自己打理的。

在现代时我就是一头短发,既清爽又好打理,到了这古代还好是身为主子有人侍候,要不还指不定这一头秀发让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张妈,你刚才都没瞧见小姐在跳很奇怪的舞呢。

敲了下她的头,阻止了小丫鬟的比手划脚,将毛巾交到她手上:跳什么舞,只是运动了一下而已。

张妈我饿了,有吃的吗?小姐你进屋吧,已经备好了呢?张妈笑吟吟的,脸上已无昨日的忧虑之色。

早餐后余叔去了城里,我因为心里惦着庙里未碰面的高人,仍准备去一趟小庙。

张妈执意让兰儿跟着,这回我倒是没有阻止,便让兰儿跟着去了。

老远就看到小庙上空炊烟袅袅,心里不由一喜,也顾不上在后面正对着桂树林惊叹不已的兰儿,抑下心头的激动快步赶了过去。

可是近前我却不由愣住了,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尼正在打扫院子,虽是年华已逝但一身僧袍仍难掩昔日美艳,尤其是眉心一点赤红朱沙,让女尼的脸上少了些僧家的淡定多了些妩媚,甚是不协调。

原来只不过是位寻常的循世佳人,心里不由微微感到失望,但仍上前见了个礼。

那女尼回了礼,也不理会我,扫完前庭径自往后院去了。

我也早没了来时的兴奋,不由暗讥自己归家心切未免有些病急乱投医。

仍是虔诚地上了香,便携了兰儿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极其悠闲,在丹东所购的住宅早让余叔着了人在修整,在心里那终归只是个临时的住所,所以也没打理的心思,完全放手让余叔他们在弄,虽然只是旧宅翻新,不过要弄好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自从我阻止兰儿跟前跟后的,兰儿跟张妈偶尔也过去帮帮手,倒是我成了最闲的那个。

日子久了,始觉闷得慌,无聊时便拿木板做了个简易的画板,又去灶间拣了些木炭,没事时便在附近写生。

我的到来原本就惹得附近的村民好奇,虽然看似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没事时又总是在附近转悠,一时竟让周边的村民好奇心大盛,不由争相打探,隐约间种种猜测也如野草般疯长。

不过对于这一切我均不理会,倒是张妈她们碍于我主子的身份不好多加干涉,只能背后叹气。

这一日我又拿了画板随意坐在山坡上作画,最近吸引我的是那个总喜欢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的小男孩。

必竟是小孩子好奇心重,有几个胆大的牧童先是远远地观望,后来见我并不讨厌慢慢跑到我身后偷看。

开始还悄没声儿,后来见到我画的牧童暮归图时,身后传来小小的惊呼声:阿牛,神仙姐姐画的是你呢?真的哦!其他小孩甚是羡慕。

神仙姐姐?我什么时候得了个这么好听的名了?心里不由好笑,终是停了画,转头看向一众破孩,里面果真有那个总喜欢坐在牛背上吹短笛的小男孩。

见我看向他们,一众破孩居然红了脸,也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也喜欢姐姐的画吗?嗯!这会回得倒是挺整齐的。

要不姐姐也给你们画一张好吗?真的吗?小破孩们立刻惊喜得双眼放光。

姐姐不骗你们的,来,到姐姐身边来跟姐姐说说你们村子里有趣的事好吗?好呀!一干小破孩立刻围着我团团坐好,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村子里的趣事八卦,偶尔我也问上几句,半个时辰后当他们见我不再在纸上涂涂画画了,不由也住了嘴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我。

知道他们急于知道自己被画成什么样了。

我也不卖乖子,举起画板让他们自己找一找那个才是自己,然后再告诉我,我再帮他标上名字。

一干破孩急巴巴地凑上来,才看一眼便笑成一团,可能是从没见过画Q版的漫画小人,才觉得一个个很是夸张逗人。

这个在抠鼻屎的是小狗子。

这个八字眉的才是你呢?土蛋!小狗子不服气地说。

神仙姐姐画的数妞妞好看了。

神仙姐姐好偏心哦?另几个马上附合。

神仙姐姐,为什么我们的画跟阿牛哥的不一样呢?叫妞妞的小女孩指着我先前画的牧童暮归图天真地问。

跟一众小破孩,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素描跟漫画的区别,只能对她说:妞妞也想画成这样的吗?嗯!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神仙姐姐我也要。

我也要好吧,过些时日姐姐给你们画跟阿牛一样的好吗?现在不早了大家回去吧。

对着这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我彻底投降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六章 再遇(六) 文 / 阡上菊小姐您在这里呀,害我好找,天黑了张妈让我来接小姐回家。

才准备走呢兰儿也寻来了。

看到一干小破孩的Q版漫画又是一顿笑闹,我瞅着天色不早了,便招呼大家一块回家。

夕阳如血,晚风拂面送来阵阵怡人的桂香,跟着一众破孩,看着兰儿跟他们打闹,不觉恍然如梦。

这原是我梦里都盼望着的田园生活,如今却让我活生生地置身其中,只是如幻似真,让人感到是那么的不真实。

正怔忡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奴婢都叫您好几声了都没听到呢?兰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说吧!什么事儿。

小姐,好久没听您唱曲了,给我们唱一曲吧。

兰儿现在最大的兴趣就是跟我学唱歌,打明里虽然不敢,私底下我可听见她老是偷偷地哼哼。

好呀!好呀!神仙姐姐给我们唱一个吧。

一干破孩赶紧随声附和。

让他们这样一闹我也来了兴致,想想刘文正的《乡间的小路》最是应景,不由放声高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喔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喔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一大群人跟着一大群的牛,踩着夕阳,踏着歌声,那声势还真不是普通的浩大,怪异却悦耳的歌声,引得来往的路人,人人侧目。

那景象是如此的突兀,又是如此是协调,尤其是中间那个一身素白的女子,在一群粗鄙的乡下孩子跟牲畜中间却如仙子般的轻盈,还是如此地张扬,却无损她的高贵。

杜若嫣,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外表如此的娇弱,个性如此的张扬,行为如此的惊世骇俗。

如果不是经过夏魁夏大人的一再认证,齐磊真的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杜若嫣。

凝视着远处那个娇小的女子,齐磊不由在心里轻叹,心里尤未从刚才杜老爷带给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其实从他开始对杜若嫣感兴趣起,杜老爷的一举一动便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故意选在杜若嫣离开杜家后才上门兴师问罪,一方面齐磊也想进一步确认杜若嫣的身份,毕竟从他所掌握的消息来看,这杜若嫣前后性格的差异也太大了,以齐磊一惯的谨慎,他让人带了杜若嫣的画像亲自找夏魁去求证。

说起这夏魁夏大人齐磊自然是知道的,此人为人虽太过耿直,倒也是个满腹诗书,学问高深的人。

正是齐磊的爷爷,已然告老在家享福的齐耀灿大人念及故人之子,推荐给得了个京官,那阵子夏家着实高兴了会儿,便举家迁入京城。

夏魁虽说也算涉足官场多年,但丹阳只不过是个小县城,各种权势之间的关系远没有京城复杂,再加之他为人太过耿直,又不太懂得官场的权术之术,凡事对理不对人的性子使得他得罪不少权贵,遭至多方排挤。

他心情自然是郁闷,便常常借酒浇愁,也就有一次喝得高了,借着酒兴说了那些权贵几句,后来传至皇上那里就成了,当今今上无德,导致奸臣当道。

妄议当今天子这自然是死罪,后来虽得齐大人父子力保,仍落了个流放的下场。

这也就是夏家跟杜家断了联系的原因,也就因为这个原因让张妈请去捎信的李镖师落了个空。

至于所说的奉皇命外调则是李镖师没能打听得实,原是流放到苦寒之地漠北去了。

对这些杜家不清楚,齐磊却清楚得很,所以他要找夏魁自然也是方便的。

结果得到夏大人的确认,这确实是杜若嫣。

另一方面齐磊也想知道杜若嫣何以如此抗拒嫁给他。

杜老爷的打算齐磊自是知道,但他更介意的是杜若嫣的想法。

如果说在酒楼齐磊只是凭感觉杜若嫣是抗拒嫁给他的,但在杜家后院时杜若嫣的表现就让齐磊的猜想立时得到了证实。

这种证实给齐磊带来的挫败还远不如今天杜老爷带给他的震撼,她居然让杜老爷立下字据,她的婚事要由她自个做主。

更让他气极的是另一个认知,那就是他堂堂齐家公子,居然让她用五千两银子给卖了。

想到这里,一向嬉笑人生的齐磊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如果当时这个女人在场的话,他真的有掐死她的冲动。

他有什么不好?为何让她如此的弃之如敝,既是如此嫌隙为何当初又要死要活的?齐磊直至今日仍是想不明白。

难道她另有所想之人?想起她那日所唱之歌,尽含相思之意?当时只当是她叹自身凉溥,难道是另有含意?这种猜忌更让齐磊几欲发狂。

杜若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的是什么?眼前人影杳无,齐磊犹自盯着佳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又挂上习惯的戏谑。

他,又是那个嬉笑人生的齐家公子!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七章 墨玉(一) 文 / 阡上菊丹东的住宅修整已近收尾,这其间让余叔催促着也去看过两次,但俱是没兴趣也没心情,所以没提过什么建设性的好建议,因为心里始终想着这些身外之物我终归是要留给他们的,最主要是合他们的心意就行。

我心里最近烦心的倒是以后的生计,五千两银子说是不少,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其实能不能再回去现代我心里也不太有底,即便能回去说不定也是三五年后的事,心想总得为以后的生计谋个活路。

可别说身处这古代,就是在现代时我也仅仅是个在校的学生,且学的又是比较冷门的美术专业,唯一的就业经验就是假期做做家教,可身处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我所有的专业跟技能在这跟哪都不搭界呀。

想到这里不禁头又痛起来,心烦意乱的只想出去透透气,倒是没留意天空已转阴霾。

待走到桂花林时已是起了大风,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脑地打下来,没多想地往庙里跑去躲雨。

推开庙门才发现两廊间拉的绳子上晾的被褥僧袍在风里翻飞,唤了两声师傅也不见人出来,想是女尼出去了,便上前收拾了,想想也不好放在大殿便往女尼住的住所走去。

门是虚掩的,轻敲两声还是没人回应,便不客气地推了进去。

僧房相当简洁,一张床、靠墙一对木箱子,再就是靠窗处有张用来抄读经文的桌子及一张椅子,桌上一角整齐地堆放着经书,案上摊着未抄完的经文,字迹虽没有大家之气倒也端正。

不都说这古代女子不识字的多吗,想不到这样一位循世佳人竟是个识字断文的。

在这个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界,一个女了有了学识,对世事便有了自己看法跟见地,若能随波逐流迎合世情,或许还能博个才女的名号,若是有了学识又有了自个的主见,估计要想容于世也难,最终落个常伴青灯也算是好的归处了。

毕竟主人不在,不好过久逗留,才想离开抬眼间竟然发现墙上挂了一把古怪的乐器,不由好奇近前细看,竟跟二胡相似,也是两弦,只是琴筒竟是一只雕刻精美的怪兽,在怪兽的尾部则蒙了蟒皮,取下来试拉几下,音色不似二胡的圆润柔和,略显淳厚,不过与二胡也相差不大。

在家时老爸倒是拉得一手好二胡,原也想让我和哥跟着他学的,不过基于自家人无法教自家人的常理,对一向没什么坐性的我,老爸自是不忍对我严加苛责,这种放牛吃草的教学方法最终不仅没能让我继承老爸的衣钵,更逞能说培养出什么淑女风范了。

这也是老妈痛下决心送我去学筝的根本原因。

想到这里,不由又勾起我的思家情绪来,不知道爸妈现在过得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已经顺利解救了那个男孩?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是什么状况?愁绪千万,不由坐到案前拉起老爸以前常拉的《二泉映月》。

我对二胡原就学得不精,只能说是仅懂点皮毛,往往一首曲子拉下来常常是给人感觉尤如白开水般,直白无味。

只是今次却不同往日,可能是心有所感,琴声中充满了颤栗的温情和对人生储般无奈。

爸常说《二泉映月》的魄力所在,就是它蕴含着沉重悲痛的力量,能够安抚和修复一个人精神的疲惫。

我想这话是没错的,随着一曲终了,心反而慢慢平和下来。

此曲是…何人所作?尽管声音微显哽咽,仍是非常好听。

我惊诧中猛一抬头,女尼满面泪痕地依门而立,想是回来有些时候了只是我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没有觉察。

必竟是未经主人的许可便善自动了人家的东西,不由有些局促不安,急忙理好弓子才想将东西归了原位,不料女尼大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迭声地问:此曲到底是何人所作?言语间已没了僧人的淡定多了份急切。

是一位叫阿炳的流浪艺人所作。

仓促间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年头那有艺人这么时髦的称呼呀。

他人在哪里?女尼好似只对叫阿炳的人感兴趣,至于其他的倒也未曾留意。

嗳!虽然对女尼的行为感到奇怪,仍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她:他已经过世了。

这话也算不得是妄语,阿炳在那个我所知的世界确实是死了的。

女尼突然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打了个趔趄。

我也顾不上手上的乐器把它随手放在案上,近前一把扶住她,让她在靠案前的橙子上坐下来,看她脸色惨白的我不由也慌了,一迭声地问:大师你怎么了?女尼一脸的泪痕,目光没有焦距,嘴里一味地说: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那模样有够吓人的,我又不敢走开,只能惴惴地陪在一旁。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八章 墨玉(二) 文 / 阡上菊过了一会她看似平静了些,我又去灶间滔了些水来让她喝下。

她也不再喃喃自语,又呆坐了大半个时辰她好似慢慢回过神来了,拿了案上的乐器在手中撩起僧袍不停地擦拭。

见她终于恢复寻常我不由也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了,想到我在这里耽搁了大半天的,家里张妈跟兰儿肯定也急了,不由小声地告辞:大师要是无妨了小女这就告退。

一直细心擦拭乐器的女尼好似这会才发现我还在似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出家人的淡然,失态冒犯了施主还望见谅,仍是陌然地回了个礼,形情中多了份抗拒,刚才有劳了,施主请便吧!那形情倒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真是个怪女尼!我心里不由嘀咕,不过这么失常的出家人还真让人的心脏承受不起,还是走为上着。

这么一想便匆匆告辞出来了。

又隔了些时日,余叔告诉我房子已经修整好了,等收拾干净再添置些家什就可以搬过去了。

张妈见我对房子的事一向不怎么上心,整日呆在这穷山僻乡里不怎么出去,她又猜度不准我心里怎么想,怕我闷坏了便极力劝说我出去走走,我心里挂念着答应那些孩子们的画还没有画好,眼看着又要搬了,便借口自己一向不理世事,对采办家什的事也不内行,让她还是带了兰儿去帮衬着就行了。

兰儿自然是想去的,毕竟在这小山村里呆这么久了,虽说跟附近的小孩子都厮混熟了但新鲜感一过也就觉得乏味得很,毕竟比不得原来在杜家,可以经常借个差事开个小差出去逛逛闹市,所以听我这样一说自然高兴。

可张妈担心我在家没人照应便坚持让兰儿留下来,自个跟余叔采办去了。

兰儿到底是小孩子性情,再加之最近让我惯得也有点懒散,眼巴巴瞅着张妈她们走了,便噘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看她这个样子我便忍不住故意拿了脸色逗她:怎么?让你留下来照顾本小姐你就这么不乐意?哪有!兰儿虽然近日里让我惯得慢慢没点没上没下的,不过我要真的端了脸色她还是怕的,连忙辩解:兰儿没有不高兴,兰儿只是想着小姐也在这里闷了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既然小姐不想出去兰儿自然是要留下来侍候小姐的,怎敢不乐意。

哦,看来让你留下来心里是真的不乐意,只是嘴上不敢而已,这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婢不要也罢。

看她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我越发起了逗她的兴致。

兰儿听我这样一说可吓得不轻,连忙扯着我的袖子求饶:小姐,兰儿真的没有心里不乐意,你可不要因为这样不要兰儿了。

待她看到我正暗笑到快抽经时,便跺着脚不依地说:小姐你又拿兰儿逗趣了,那有这样的主子,一天到晚的尽拿做奴才的寻开心。

说完一扭身便出房了,那架子比我还大。

这丫头,嘴上称着奴才,可现在那还有半分奴才的样子。

不过对于兰儿这样的转变我还是高兴的。

你去哪呢?想着我作画用的炭笔不多了,正想使她弄些来,谁知道这丫头便性子跑了,这哪成呀。

奴婢去给小姐你准备炭笔去呀,不是要作画么?不愧相处这么些时日,还真有些懂我了,我心里暗笑。

等我做好了准备老半天也没见着她过来,心里正有些不耐正待去找她,竟然见她领着那庵里的女尼过来了。

心下不由纳闷,这女尼找我干嘛?等到她们走近些时我看到女尼身后背的乐器时,心下对女尼的来意也大致明白了。

虽然觉得这女尼脾气是怪了些,想来也是有些伤心事才出家的,可能我那日也是不巧,勾起了她的心事才导致她那样失态,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内疚,所以见她来了便不待兰儿说明来由,便客气地请她进屋坐坐,并嘱兰儿去泡壶好茶过来。

兰儿嘴张了又合,似有满腹疑虑要问,见我使了个眼色,也不好出声便乖乖泡茶去了。

女尼对我的表现有些讶异,但瞬间也就明白我是知道她的来意了,所以也不虚应客套便直奔主题:在下妙音,想来夏施主是已经知道贫尼的来意了,不知施主能否成全贫尼,将那日所奏乐曲的曲谱借贫尼看看。

呃!虽然知道她的来意但没想到她是要曲谱,说实话我哪知道这古代的曲谱是怎么回事呀?所以不由有些犯难。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十九章 墨玉(三) 文 / 阡上菊贫尼有一知友一生酷爱奚琴,只可惜红颜薄命已故多年,那日听施主所奏乐曲倒好似已经与她神交多年似的,将她的一生都诠释了,所以贫尼只是想请施主让我抄了那曲谱烧了给她,也让她黄泉路上知道这世上终归还有懂她之人,死了,也不枉了!女尼见我有些沉吟,以为我是不乐意不由有些急切。

大师,并非小女子不乐意,而是小女子当时只是在一位远亲家曾听到一位大师所奏,因为觉着此曲悲怆,凄切哀怨,尤为动人,所以当时缠着那位大师学了会子,但终不得要领,后来我因某些变故回家了,因临行匆忙自然也忘了要抄下曲谱这码子事,待再见到那位远亲打听大师的近况时,才知道大师已经故了,所以这曲谱我是真的没有。

一边瞎掰着一边身上暴汗,唯恐她不信,不由补充说明一下:大师也是个懂乐理之人,上次你听我奏过自然知道我没有诳你的。

既是如此可否请施主再给贫尼重奏那日所奏之曲。

妙音说完便径自递过那把古琴过来。

想来她那日听到我拉琴就已经知道我是个半拉子了,所以这次是有备而来的。

不由一阵心虚。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以我的功力,自是不能将《二泉映月》那种心灵上一种无法解脱的哀痛完整地表达抒发出来。

不好再过推脱,接过奚琴仔细调好琴轴,便全神贯注地拉起来。

我拉第一遍时妙音只是凝神静听,神情仍是震憾。

一曲终了,良久她方回过神来从僧服里掏出笔墨纸砚,又要求我重新再奏一遍。

于是我再拉时便见她时而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凝神细听,又一曲终了她仍在不停推敲。

知她一时半会也不见得能将整首曲谱记录下来,更何况我所演奏的原就比正版的《二泉映月》差距太大,能记录下来都算是实属不易了,还真是难为她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汗颜,于是尽力配合,兰儿也早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如此我拉一段,她推敲一段,不觉一个下午晃眼就过了,直到兰儿撑了灯进来我们才惊觉天色已晚。

妙音也将整首曲谱整理得七七八八了,我也长嘘了口气,放下奚琴时发现手指已起了血泡,怕女尼见了心生愧意便悄悄将手缩回袖筒里。

妙音形情疲惫但更多的是得了曲谱的狂喜,虽是整首曲谱尚未完全整理完毕,不过妙音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看天色不早实在不好意思再作打打扰,便匆匆告辞去了。

送走妙音后憋了大半天的兰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奚琴呀,我怎么不知道?这才想起兰儿是打小便跟杜惹嫣形影不离的,这个谎还真没法圆了。

如果我说本小姐大难不死后,得了神仙指点,才变得今日这样你信不?这样的谎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可我实在是无法自圆其说。

再说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杜若嫣不一样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多了,为了杜绝兰儿以后没完没了的追问,我干脆把这一切推诿到储神身上,古人不就信这个吗?再说了,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除了推诿到神身上恐是再也没法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又过了三日,这天因为夜里赶着给那些孩子的画白日里起得晚了些,梳洗完了到厅里准备吃早餐时才发现余叔已经候在厅里了,看那架势已经有老半天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便客气地说:余叔早!这段时日因为宅子的事劳您费心,让您辛苦了。

这原是奴才们的本份,小姐如此客气折煞老奴了。

没想到我一番客气让余叔脸都胀红了,不由有些无奈。

看来只有我来适应他们的生活方式,这样大家相处时才可以各自活得自在点,也罢!这时张妈见我起来了忙过来张罗着早餐,兰儿也在一旁帮忙摆着碗筷。

自刚搬来那日大家同桌吃过一次饭后,也因为余叔的坚持,自此以后都是我一个人单吃,搞得吃什么都没个味儿,实在是没劲。

想到这里不由又有些气闷,但又不好为这事拿他们撒气,毕竟在这里单吃跟在杜家单吃不是同一回事,我也知道他们是出于恭敬,但仍是气闷。

小姐,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只待小姐抽个时日去过过目,看尚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需要改善不,如果还算合您心意的话咱就请庵里的大师给选个黄道吉日搬了,您看如何?余叔看我老半天没出声,不由拘谨地小心请示着。

扒了两口饭,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劲,便随口敷衍着:这宅子就不用去瞧了,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呆会你们就先归置归置这些随身的物件吧,大师那里我今日正要过去,正好可以问她讨个吉日,这事就交给我办吧。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章 墨玉(四) 文 / 阡上菊其实我想过去倒不是真的想讨个吉日什么的,一个是我本不太信这些,另一个是搬家这档子事我还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不过去找妙音大师倒是真的,主要是掂记着《二泉映月》的曲谱还有些没有整理出来,虽是半拉子但是不知道还帮得上忙不,所以想去瞧瞧。

吃完早餐后我就一个人往静心庵去了,路上还想着走之前不知还能不能碰上妙音大师,但走到离静心庵老远的,就听到庵里和着二泉映月的旋律传来一阵哀怨的歌声:琴声悠悠何人立在黄昏后秋风吹动青衫袖淡淡月光宫阙之中人影瘦步履遥遥难出画楼操琴的人试问知音何处有回头只见月照芦狄洲琴音绕丛林心颤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憔悴琴魂作漫游平生事啊难回首岁月消逝人烟留年少青丝已然变白头举目无亲友风雨泥泞怎忍受荣辱沉浮无怨尤惟有这琴弦解离愁晨昏常相伴苦乐总相守酒醒人散余韵悠莫说壮志难踌胸中歌千首都为家乡山水留天地悠悠唯情最长久愿五洲四海烽烟收家家笙歌奏年年岁岁乐无忧纵然人似黄鹤一抔净土惠山丘些曲悲怆,凄切哀怨,细听之下跟《二泉映月》还是有些区别,多了份心灵上无法解脱难以言喻的哀痛,加之妙音的唱功深厚,原就凄切哀怨的琴声再配上妙音低沉哀怨,百转千回的歌声,犹如断肠之句竟成了千古绝唱,连我都听得痴了,沾了满襟的泪犹不自觉,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置身庵堂后院的两丘孤坟旁了。

一曲终了,妙音亦泣不成声:卓雅,你听到了吗?这浊世之上还是有懂你之人的,要不何以有如此懂你之乐问世!可见是天见可怜,老天怜你倾情一生却换了个红颜祸水的骂名,老天知国破家亡非你之过,是时事弄人,而你只是个为世人担尽浊名的可怜的人呀卓雅!卓雅你听到了吗?妙音悲难自抑,我亦闻者心酸,虽不知这妙音口中的卓雅是何许人,但能掀起一个国家的兴亡想必也是一位了不得的绝代佳人了。

悲泣良久,妙音试泪间发现我也在,遂过来跪倒在地含泪说:贫尼感谢施主的成全,无以为报请受贫尼一拜。

说完就待磕头。

没想到她行此大礼吓得我连忙扶起她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大师何必如此客气,此曲原也非我所作,不过我与令友能因奚琴结缘,既是缘分亦是上天注定,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贫尼就代她结了你这位知己了。

妙音说完自僧袍里掏出一块温润圆滑的墨石来,郑重放到我手上说:这块墨玉原是她生前心爱之物,如今我代她赠给你,也算是酬了你的知遇之恩。

虽然我不懂玉器,但这么晶莹剔透的玉石,而且还是以前闻所未闻的墨玉,我想应该是价格不菲了,再说那《二泉映月》说穿了也是剽窃前世别人的作品,所以那敢受此大礼呀正想推辞,妙音似看透我的心思,连忙说:不过是个死物,原来我带在身边也是多了个念想,如今也算是对她九泉下有个告慰了。

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也想真正放下了,姑娘就收下也当是成全了贫尼吧!如此一来我也不好再过矫情推脱了,说实在的这块墨玉我打第一眼看到心里也喜欢得紧,便收下了。

妙玉见我收下墨玉复又回身到坟前去燃了香烛,将整理出来的曲谱同所作歌词就着纸钱一块烧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便仔细打量起后院里这两丘坟来,从坟前的碑文来看,其中一丘坟应该是妙音的师父,静心庵前任住持无尘师太的,另一丘则是衣冠冢,碑文上只是是简单地刻了爱妹卓雅之墓几个大字。

难道妙音所说的故友就是她的妹妹?为何只是衣冠冢?正疑虑间,忽见妙音已经将那奚琴也投入火中一并烧了,不由觉着可惜了一把上好古琴。

不过回心一想也好,这妙音师傅跟她妹妹应该是经历了非常人所不能忍之伤痛,如今她妹妹倒是一死百了,倒是这活着的人还得时时受着这红尘的煎熬,就算出家亦不能解心身之苦,如今她将墨玉送了我,又烧了奚琴,看来是真的准备解脱出来了。

想不到我无意之中也算是解了她的心结,算是做了件好事。

想着妙音大师这时可能需要些独处的时间,不便多做打扰便上前小声告辞,就便告诉她我近期内可能要走了,请她自个好生保重。

听到我要走妙音似有些意外,不过她并未多作打探,只是淡然地让我多多保重,虽是表面淡然不过看我的目光中还是多了份关切。

必竟我才搬过来不多时,突然又要搬走凭谁都会觉得意外。

不过她自己本身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以她的阅历也自是知道,我于自个的出处也自有不便让人知道的原由,这个原由无损她对我的欣赏,亦如她背后的故事无损于我对她的信任一样,人的缘分有时真的很难说。

只是在我接受这块墨玉时从未想过,妙音大师的赠与会改写我整个命运的轮回,真不知这千万年来最最让人不能摆脱的不知到底是命?还是缘?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一章 商道(一) 文 / 阡上菊搬来丹东的新宅也有些时日了,我除扮了男装整日里带着兰儿在外面闲逛之外,一直都没有具体的打算,也是实在踌躇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维持以后的生计。

张妈跟余叔自是不会明白我这点心思的,不过他们就算看我每天带了兰儿往外疯跑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我就算以前窝在那穷乡僻壤里也是难得有一天安份的,只是那会子跑出去也只是作画,这会子疯跑出去干什么他们也就不明白了。

私底下也问过兰儿,兰儿说小姐除了走走看看也没干过别的,这下他们就想不明白了。

不过小姐自经了那一遭后,所做所想的一切都是他们想不明白也看不透的,张妈原也有些担心的,但余叔则笃定地认为:或是如兰儿所说,咱家小姐或是真的经了那遭,天见可怜给得了神仙指点,所以才会有如今的改变,你们放心吧!咱家的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咱们做下人的只要小心侍候着主子,凡事但听着小姐差遣的办就行了,其它的也不是咱做下人该操心的事了。

如此以来,我所做一切在常人眼里不合时宜的事,在张妈她们眼里都是见怪不怪了。

或许她们心里觉得,得了神仙指点的小姐,跟一般的凡夫俗子自该有些不一样的。

最近天气有些阴冷,虽说才到十月但今年的寒流来得早了些,窝在被褥里半天不想出来,如此在床上赖了大半个早上,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才懒洋洋地起了床。

梳洗完后胡乱用了些早点就照例带着兰儿出了门,可能是天气阴冷的缘故,平日里热闹的大街今日里也显得有些萧条。

街头贩卖珠花胭脂的小贩拢了手在袖筒里,一边跺着脚驱寒,一边跟旁边搭铺卖杂什的小贩聊天,间隙对着往来路人吆喝几句或是埋怨一下现在的天气。

原来最喜欢逛街的兰儿,现在被我天天拉了在街市闲逛也早没了当时的兴头儿,这会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跟在我身后,不时嘟囔着:小姐,咱们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呀?这怪冷的天你也不在家呆着,天天只管满大街地跑也不见买些什么,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呢?你不是最喜欢逛大街的么?上次不让你来还一脸的不高兴,所以本小姐现在让你逛个尽兴。

怎么样?碰到我这么体恤下人的主子是不是很感动呀!知道她是烦了,仍忍不住故意逗她。

小姐,你又拿兰儿取乐了!兰儿不依地跺脚大叫,完全忘了我是扮了男装这回事。

她这么突兀地一叫,引得两旁的小贩停了闲扯,俱是好奇地拿眼上下不停地打量我。

这古代原本不管男女俱是蓄的长发,说真格的只要我穿了男装,猛一看去还真有些雌雄难辨,不过细看一下谁都知道是个女的,如今让兰儿这么一嚷,大街上的引得人人侧目,惶急之下我连忙捂了她的嘴,拖了她快步离去,完全没有留意背后一直追随着探究的目光。

让兰儿这么一闹我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也知道她这几日陪我走得也实在是累了,再加之天气也实在是阴冷,想想还是回去算了,这生计的事还是以后慢慢再作打算,反正也是一时半会急不来的。

兰儿知道看我终于准备打道回府可高兴了,马上裹紧了披风往家的方向冲去,嘴里还不停地招呼要我快些。

看到她那猴急的模样不由好笑,便也裹了披风快步追了过去。

啊!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兰儿一声惊呼后停下了。

怎么啦?我有些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停了下了。

小姐,我忘了刚出门时张妈让咱回去时就便带些菜。

兰儿苦着脸说:这怪冷的天,要不小姐你就先回去罢,奴婢去买了回头再赶上你,行不?这古代的闹市跟我们现在的城市不太一样,虽是繁华的地段儿也就些是卖胭脂花粉、针线荷包、珠花头钗、玉器佩件、零嘴小食的多,再有就是酒楼食肆、茶楼旅馆。

这买菜的地方离闹市区又远了许多,另外卖平常家什如一些平常生活用品的又是另一个地方,彼此之间间距又远,所以购买起来十分不便。

总之套一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城市规划不合理,商圈不集中。

不像在现代,间隔不到200米的又有菜场又是超市别提多方便了。

超市当脑里闪过这两个字时不由灵光一闪。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在这闹市区开个超市呢?当这个想法在脑子里慢慢形成一个雏形时,我不由得全身的血都热了。

也顾不得再理会兰儿,留下尚目瞪口呆的她便自顾匆匆往家里赶去。

我得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思维,慢慢理个头绪出来。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二章 商道(二) 文 / 阡上菊一进门我就将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张妈跟兰儿送饭送水之外不许她们随便打扰我。

从此事的可行性,到具体操作起来可能会面临的储多的问题,如:了解目前律法对商行的各种制约和税率情况、货源的采购与及时补给能力、人员配置及薪金;到超市该以何种方式面世才能让世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它,如:店铺的选址、店铺的命名、装修形式、开业前如何推广及开业后如何促销;到资金的预算:前期需投入的资金、期间运作的流动资金、到开业前期可能遇到业绩不如自己所预计的那般,所留用以度难关的备用资金;前前后后我都仔仔细细地作了谋划,并反反复复推敲每个环节。

几天后,我终于在张妈她们焦急的期盼中开了房门,从她们吃惊的表情中我不难想象自己现在一定是疲惫又邋遢。

让兰儿备好热水,好好地泡了个澡,再美美地吃了一顿饭。

趁张妈收拾的当儿让兰儿去请了余叔,我则大大地打了个饱嗝,在她们的疑惑中捧了兰儿早已准备好的热茶,满足地回到书房窝在太师椅中,耐心地等着他。

余叔的震惊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当他仔细是听我说完整个计划时,又急切地拿了我所作的方案飞快地看了一遍。

从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我可以感受得到,我还是低估了如此超前的想法在这古代社会里所引起的震憾。

余叔原来在杜家也是作了多年帐房的,杜家在商场也算得上是巨贾了,所以余叔对目前商场上的事应该远比我要清楚,如今看到他的表情,对此事的可行性自然是不再需要商榷的了。

小姐大才呀!余叔看完后不由大发感叹:如此远见如此胆量如此谋略,饶是老爷商海沉浮半生,只怕也不如小姐思虑得这般细致,设想得这般的面面俱到呀!这下老奴可完全放心了,夫人九泉之下亦可安心了。

说着眼眶都红了。

想不到这古人主仆之间这般重情,让我不得不叹服,不过这事能得到余叔的赞同自然就好办多了。

虽说以余叔的迂腐,就算他不赞同我如要他去做,他也不会推脱亦会全力去办的,但这听命办事跟办自个想做的事,自然是不同的。

我将整个工作作了大致的分工。

余叔主要负责联系货源的出处及将各种货物的价格进行前期的摸底,我首要做的自然是先要了解当前律法对商行的各种制约和税率情况,再就负责店铺的选址。

真的要做起来时才感觉这事,远比原来想象的要复杂繁琐。

经过几天的恶补,我终于对现在所处沧銎皇朝的体制有了些了解,沧銎皇朝立国之初也跟前汉时期一样重农抑商,所有市场只能在政府的控制下营业,这种控制大大缩小了城市的经济作用。

政府的控制也延伸到商人身上,这一时期的商人可分为两大类型,一是在城市市场商店里的坐贾,一是流动于城市之间和到邻国的行商。

前者只拥有少量的资本,而且必须向官方登记和交纳商业税;后者一般更富有,不一定都登记为商人。

这些大规模的经营者靠投机和囤积发了大财,并常与势族和官员合作。

朝庭对所有的商人,不论是否登记,一律课以重税。

自相矛盾的是,政府的反商政策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商人的势力反而越来越大,他们常常把经商所得的利益投于土地而成为大地主。

这就是司马迁所指出的以末致财,用本守之的情况,于是很多有势力的大地主家庭也同时经商。

虽有大臣不断上奏朝庭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

,但一直没有得到朝庭的重视。

真至如今在位的皇甫太宗即位后,这种重农抑商的情况不仅得到了改善,而且较之以前市场管理的制度也更为完善。

每个市场负责维护市场运作的部门,由以前的两个改为现在的五个,分别由里长、司务、市查、市长、控税官几位不同名称的官员负责,他们的职务是维持秩序和征收商业税,他们还要根据每月物价制定每种货物的标准价格和批准买卖双方的契约。

至于税率则是他们根据每月的物价调查而制定,所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且每种货物的标准价格不一样,所以税率也不一样。

这样一来如果我要开超市的话,那么跟官方协议如何定税将是件首要解决的难事。

我一直在琢磨着要怎样去与那些官员协商着定税的事。

这事别说我是一介女流没个说话的地方,就算让余叔去办只怕也不行。

余叔虽然是懂得具体怎么操作,但原来也只是做做帐面上的事,并没有同这些具体办事的人打过交道。

再说了,定税这事又是没有先例可遁的事,没个能言会道又跟具体管事的说得上话的人,这事还真办不好。

可我上那去找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呢?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头痛,想着出去透透气,就便再找找看没有没合适的店铺也好。

都说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还真是那么回事。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三章 商道(三) 文 / 阡上菊我要开店铺这事,兰儿跟张妈她们也自余叔嘴里知道了。

张妈自是不会说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较之以前更多了份敬畏。

兰儿这丫鬟倒是兴奋得厉害,没事总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些自个的见解。

再拉了她上街,哪怕逛得再累却是没半句怨言。

到底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走了大半晌,看了不少租让的店铺,不是地段儿不好就是店铺不够大,俱不合意自己却累得快瘫了。

随意寻了家酒肆拐了进去,径直上了二楼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让小二随意上了两样小菜,看着楼下熙熙攘攘采办香烛纸钱的人群才突然顿悟,今天是沧銎朝的传统鬼节下元节。

这个时代的人民习惯将一年的天官(上半年)的正月的十五称之为上元节;下半年的地官节段的七月十五,则叫做中元节;由于地含水,水作用地,所以,地官下半年中段的十月十五则是下元节。

十月初一,谓之十月朝,又称祭祖节。

这在我知道的那个时空,也是自古以来就有新收时祭祀祖宗的习俗,以示孝敬、不忘本。

人们在十月初一用黍祭祀祖先。

这祭祀祖先,还分家祭和墓祭两种,南北方都是如此。

就我所知如今江南的许多地区,还有十月初一祭新坟的习俗。

因为十月初一是冬天的第一天,此后气候渐渐寒冷。

人们怕在冥间的祖先灵魂缺衣少穿,因此,祭祀时除了食物、香烛、纸钱等一般供物外,还有一种不可缺少的供物--冥衣。

在祭祀时,人们把冥衣焚化给祖先,叫做送寒衣。

因此,十月初一,又称为烧衣节。

难怪早上张妈问我准备什么时候去祭祠,我因为当时心里烦乱也未上心,这会才想起我既顶了杜若嫣的名活在这世上,那么去拜祭夏翩翩也是应该的,便嘱咐兰儿趁着未上菜的当儿去买些香烛纸钱跟冥衣。

兰儿答应着去了,我也闲闲地打量起周边来。

这才发现酒肆里居然冷冷清清的没几个客人。

奇怪呀?这家酒肆我也来过多次,要说菜的味道嘛虽然一般,但份量不少还算实惠,再加之这处在闹市中的,以前瞅着生意还不错的,怎么才大半月的生意就这般萧条了呢?我心里正纳闷着,就听到旁边俩个小二正在议论着这事呢。

你说掌柜的真的准备要关了这家店么?昨儿我可是亲耳听到掌柜的跟大厨说了,那还有假。

不过也是,眼瞅着对家聚仙楼的才开业半月,那装饰比着咱家的新,价格比着咱家的便宜,听说那大厨还是从京城请来的呢,吃过的人都说那菜也比着咱家的味道要好,掌柜不关门还能咋的呢!矮个子小二说到这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可要是掌柜的关了铺子,我们可怎么办呀!我娘还指着我每月1000钱的月例活命呐,这可怎么办!听到这里我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心里一乐,看来还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了。

这家酒肆位置不错,又是上下两层加起来估摸着也有二百来平方,摊在现代开超市可能小了点,可这时代物资相对贫乏,二百来平方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

当下也不动声色,等兰儿来了一块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准备回去了。

兰儿很是不解,在一旁嘀咕着:小姐这么大早的就回去了还在外面吃什么饭呢?咱如今既要准备做大买卖,这银两可得省着些花才是。

知道这小丫鬟是真心为我打算,便由着她说了两句也不辩解,只管率先往回走去也不理会她。

经过前台时果然见掌柜的一脸愁容。

这个掌握我原也是见过的,挺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听说这家酒肆在丹东也有些年份有些名声的,只是没想到对家聚仙楼才开业半月就将这家酒肆淘汰了。

看来这生意场的事,也得不断地求新求变,才能立足根本求利润,否则只怕也会落个不进则退的下场,我可得记住他们的这个教训了!过了两天,真的见这家酒肆贴出变卖铺子的告示来,让余叔去打听了一下行情,听说对方居然要五百两银子才出让。

这五百两银子的要价是高了些,但那地段跟那店面确实合我心意,便让余叔去说说看这价格上还能不能再便宜些。

可余叔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也没什么进展,几个回合下来余叔反倒让对方说得认了他的理,认为对方要的这个价格是再实在不过了,倒是我在这上面太过较真。

这样一来倒是让我对那个掌柜的感了兴趣,便约了一日扮了男装让余叔陪着亲自出马,去会一会这个叫钱得劲的钱掌柜。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四章 商道(四) 文 / 阡上菊在那家酒肆里的一个雅间里,我们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到那位钱掌柜不紧不慢地进来了,本来还不卑不亢的,自看清楚我是个女的后那表情就多了份不屑。

余叔赶忙起来让座沏茶。

我暗暗打量着他,心想这人也真是厉害,明明是自己生意做不下去了才急着卖铺子,可现在这形情倒是我们有求于他似的。

我也不出声,只是冷眼瞅着他,余叔看我这模样连忙打圆场: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家小姐,掌柜的你称声夏姑娘也就成了。

回头他又指着钱掌柜的说:小姐,这位就是老奴跟你提过的钱掌柜。

我微微欠身,他胡乱作了个揖算是打了招呼。

我说你老这样找我也不是个理,看来这事你也是作不得主的,如果真心想要了我这铺子回头让你家主子叫个说得上话的,再来跟我谈吧。

这钱掌柜完全当我是空气,径自对着余叔说了这么一通,一甩袖子居然就准备走人了。

我那气不打一出来,便也不阴不阳地来了这么一句:难怪这酒肆开不下去了,作掌柜的就这么点见识跟眼力儿,还是趁早将这铺子卖了换俩养老的钱安份过日子的好。

你这姑娘怎的这般说话!钱掌柜让我这么一噎立时满脸紫胀,没好气地说:谁说我这酒肆开不下去了,我是合计着另外的大买卖要做,没了管这家店的心思才要关了这铺子的,你要出不起这价就请便吧!门外可多的是排了队要买我这铺子的。

真有那么多人要买你这铺子的吗?我看未必见得吧。

我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这铺子要说地头儿是不错,可是要买下来的话,开客栈的话则地儿嫌小,用作其他则显得太大不合用,除非是用来开酒肆合适。

可做生意的人又有几个是不明白的呢?自对家的聚仙楼开业后,连你钱掌柜这做了十几年还算有些声誉的老店都撑不住,寻常生意人他敢动这念头吗?我一席话说得钱掌柜有些瞠目结舌,看他那模样是吃惊不少。

一来是他没想到我知道他关铺子的缘由,另一个他原也想借着这铺子的地头儿不错卖个高价,谁知道让我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理,于是便多了份担心。

我见他那模样知道有谱了,便缓和了语气说:其实我买你这家铺子倒不是开酒肆,所以这店里的一应杂物俱是用不上,你老在价钱上面给个实惠,这些杂物桌椅便由着你自个处置变卖,你看成不?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衷的方法,既是如此在下就四百五十两白银贱价卖了。

姑娘我瞧你也是有心想买,又是个爽快人,如真有这诚心就别再说什么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钱掌柜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套句俗话那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识得风浪辨得方向。

难怪叫缠得紧。

心里一动,我不正需要个这样的人物么?心下当时有了计较。

恕在下冒昧,请问钱掌柜,这铺子关了后你有何打算?呃!钱掌柜原来还以我会跟他在价钱上较劲,没想到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由疑虑地看了余叔一眼。

余叔早被我跟钱掌柜的唇枪舌剑弄得有点蒙,现下我这天外飞仙似的来上这么一句,他就更找不着北了。

便对钱掌柜轻轻摇了摇头。

呵!其实在下的意思是,掌柜的要是没别的打算的话,我倒是想请掌柜的帮帮我。

知道他们的疑惑,我便不卖关子便将我的打算照直说了。

钱掌柜开始听说的什么超市还有点云里雾里,直到我们将整个构思细细说给他听时,他亦如余叔刚知道那会一样,整个人都震惊了。

后来又听我开出月例十银的高薪时,自是满口答应。

于是商议一个下午的结果是,我用四百两银子买了钱掌柜的酒肆,又用每月十银的高薪请钱掌柜做了执事,连带地招安了他店里的一应伙计大厨。

没想到这事竟然出乎意料的顺,不由让我也雄心大振,连带心情也格外地愉快。

出了酒肆就听余叔长吁了口气说:这下可好了,老奴原来还担心这事就我们俩真做不来,寻思着想请个人吧,又没瞅着有适的,小姐你今儿一出马就全解决了,这下老奴可松口气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余叔跑前跑后的也真是辛苦了,不由有些愧疚,好在现在有了钱掌柜跟店里一应伙计,这有些事就可以分摊了出去,他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五章 朋友(一) 文 / 阡上菊自从有了钱掌柜及那些伙计的加入,这事办起来就快得多了。

我将工作大致分了下工,钱掌柜去协商定税的事,余叔仍是负责联系货源,我则负责店铺的装修事项。

这货架和一应杂物倒是好办,让钱掌柜使了两个得力的伙计,拿了我画的图样找些木匠来量了尺寸,也在赶紧赶忙地制作中。

因想着我一介女流经商有储多不便,便往明里说这钱掌柜仍是这家店的主人,只是暗地里两人仔细写了契约,也去市长那里盖了官印。

这店里的伙计也不知我是谁,却每天带了个丫鬟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便暗地里犯嘀咕。

后来让钱掌柜听到了,出来一顿好骂,说是家里的世侄女过来帮忙的,你们这些个下作的乡下汉子没见过世面,一天到晚的不干活老嘀咕啥呢?自此后这些伙计见了,俱是恭恭敬敬的,凡事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却再也不敢多作打探了。

我心里不由暗赞这钱掌柜还真有两把刷子。

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总是天不大亮便携了兰儿去店铺,晌午有时也跟着店里的伙计胡乱吃点,晚上有时晚了要不是张妈要不是余叔,总会提了灯笼前来接了回去。

这天下了些小雨,较平日更要冷些。

店铺墙面刷的新漆已经干了,我让伙计将木匠们送来的货架按我要求的摆好了,自个便跟兰儿先回家了。

反正这什么货架该摆什么地方我事先已画了图放在那里,也不怕他们做不好。

我们的住所原也离这铺子不算太远,只是拐了两条弄里,僻静些。

便跟兰儿抱了头,顶着雨往家冲去。

眼瞅着到家了,兰儿急步超过我,一边还回头瞅着我的狼狈大笑,不想却迎头扎进一个撑了油布雨伞才由屋里出来的男子怀里。

那男子打了个趔趄,手里的雨伞也给兰儿这一撞给也飞了出去。

我急忙过去扶住他,不想他倒似被滚水烫到似的将我一把推开,自个反而因为这种挫力跌了个仰八叉。

真是个怪人,这人是谁呀!我才要发问,兰儿已经满面羞红地叫了一声:余大哥,怎的是你。

余大哥我还没回个神来,他是谁呀!兰儿急忙过来拉了我的衣袖,附在我耳边悄声说:这是余叔的儿子,叫余有银。

余有银!我不由喷笑出声。

这古人取名还真有意思,想是余叔出生时家里望他后继有人,取了个名叫余阿根,到有了儿子自是指望发财的了,便给儿子取名叫余有银了。

在下余有银给夏小姐见礼了。

那男子慌忙爬起来作揖行礼。

倒是长得眉清目秀的,只可惜比他老爹还要迂腐,不过就是扶了他一把嘛,犯得着下了狠劲地推我吗,这会子我手还疼着呢。

胡乱应了声便不再理会他,留下那傻大个跟兰儿那呆头鹅自个进屋了。

忙乱了半月有余,一切都按预期的进展得很顺利。

定税的事在我跟钱掌柜反复说明后,他终于弄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了。

说白了就是我们将前三个月的流水做个统计,综合一下店铺的销量及各种货物的流通量,再根据这个统计出来的数据给这家店铺定个固定的税银。

只要让钱掌柜的明白了,他自然可以动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那些个管税的官员的。

这天一大早的钱掌柜就过来了,想是定税的事有眉目了,便让兰儿赶紧请了进来。

谁知事情并不如我设想的顺利,听钱掌柜的说从里长至市长都一致表示,只要控税官不反对的话,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

到底也算是在官场上混的,这些小史一个个滑头得很。

定税的事必竟无先例可循,这事要是办好了,那自然好,如若办差了他们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控税官算得上是这个系统里的头,只要他说行,下面这些小史既得了好处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如此以来他们既得了利又于自身无损。

看来这事成与不成,说到底还得看控税官的。

那控税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听了钱掌柜的汇报,我沉吟半响始问道。

说起来这控税官跟姑娘倒是同个姓氏,为人就太过清廉,处理公事从来只在公堂之上,除此之外从不私底下另行接待,所以我等商贾与他不算不熟,但却不是真正说得上话的。

上次我倒是跟他提过这档子事,但夏大人说这事既无先例可循也不是他说了能算的事,还得先禀报了州府合议后再说,可是要等到州府的批文下来也不知是几时的事了。

我原思忖着如能私底下跟夏大人见上一面,跟他详细禀明这定税的好处,或许有机会说服他在批文下来之前先给个方便,可下面这些小史虽然得了好处,却也不便替我们引见,姑娘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这钱掌柜的自跟我相处这些时日后,倒是不敢再小瞧于我,平日里说话处事对我也甚是恭敬。

这事容我再想想,你先去吧。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了,抚了抚额头倍觉头痛。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六章 朋友(二) 文 / 阡上菊晚上余叔回来后又跟他合计了半晌,终是没个好的办法。

夜里也因这事困扰老睡不着,思来想去大半夜,心想干脆单刀直入地找上门去得了,这夏大人既是位君子应该也是位仁人了,干脆明儿我自个上门找他去,或许他看在我一介女流处事不易的情面上给个方便也不一定。

心中主意定了说好就办,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兰儿直奔控税官的官邸而去。

这沧銎皇朝的官员办公其实也就在自个的官邸里,这官邸的前半部分用作公堂,后半部分则是内眷们的住所。

我带了兰儿径自往后院去,到了后院让兰儿给护院的递了帖子,说是本家的夏姑娘求见,便耐心地在一旁候着,倒是兰儿一直惴惴不安的。

片刻之后,护院的前来请了我们到偏厅坐着,说是老爷正在处理公务,让我稍等片段。

我暗地里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进来了。

刚才别看我表面镇静,实际上我比兰儿没轻松多少。

小姐,你怎么敢唬弄控税官大人说是他的本家,难道你就不怕待会控税官大人让人轰了我们出去。

兰儿一见护院的退下了,急忙冲到门口张望了,复又冲到我面前说: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趁大人没发现之前先溜了吧!回头再想其他的办法行不?我哪有唬弄大人,‘夏’‘夏’不分家,我跟大人五百年前本就是一家,说是本家一点也不过份,你就稍安勿燥,待会你只管安份地听着,一切有小姐我呢!我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打量起这个偏厅来。

都说从一个人家里的装修布置可以看出这人的人品,想是不假。

这小小的偏厅茶几桌椅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的雕花刻草,简简单单的显得还有些陈旧,但是让墙上的字画跟桌上的茶花这么一衬倒多了份雅致,看得出这夏大人是个清廉又有些修养的人。

高点!再高一点!正打量间,忽然窗外传来如黄莺般清脆的声音。

隔着雕花小窗往外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屁孩在后院荡秋千呢,后面有两个丫鬟正在推着,前面还站着一个女子,看打扮不似一般的女婢,因背对着我的缘故没能看清面貌。

雪儿,别再荡已经够高的了,快下来吧!背着我的女子细声细气地冲着荡秋千的小屁孩招呼,听声音都知道是位文静的女子。

姐姐,好好玩哦!你们还要给我荡得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哇!我要飞起来啦!咯咯咯……荡秋千的小屁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左右,扎了两个小髻一身嫩绿粉衣,随着秋千一荡一荡的,还真如古画里的撒花天女般,很是可爱。

雪儿别再闹了,爹爹马上就回来了,你要再不听话我可禀了爹爹,下次再也不许你玩儿。

那女子虽然仍是细声细气的,但看来这一招还是管用。

爹爹只是罚我禁足可没说不许荡秋千。

那雪儿话虽如此说,可瞅着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却也不再抗议。

可见这个叫雪儿的也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了,明明大小姐发了话可底下的奴婢还是惧怕她要多些。

被禁足了还敢这么放肆,不用猜也知道是个嚣张的主。

谁说古代的女子都是低眉顺眼的,可见书上说的也不全对,这不就有个例外的么。

咦!好漂亮的姐姐,跟画儿似的。

我正瞅着这小破孩七想八想的,不想被她瞧见了倒惹来她一声惊呼。

在哪呀?三个女子俱到处张望起来。

反倒弄得我难堪起来,躲了显得小家子气,但也不能冲出去说:嗨!你们好,我叫夏乐乐认识你们很高兴。

估计我要这样一说,她们八成会以为大白天的遇到鬼了。

在那呀!偏厅的窗户旁,诺……说着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忘了自个还在荡着的秋千上,竟然伸手朝我一指,然后就一头栽了下去。

啊!三个女子吓得同时发出惊呼,呆了片刻,赶紧软手软脚地冲过去。

不要动她!虽然隔得远了些也不知道那小屁孩到底摔成什么样了,但仍是凭直觉这么喝了一声,原本一直在门口不停张望的兰儿,让我这么一喝也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问:小姐,我…我…没动什么呀?无暇顾她,我撩起裙子便往院子冲去,那三个女子被我一喝吓得愣在那个唤雪儿的小屁孩旁边,脸都白了还在一径地发抖,近了才发现雪儿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后脑勺不停有血漫出来,染得左边的衣服全红了。

天啦!这会连我的手也抑不住抖了。

快拿手绢来!我深吸了口气轻轻抬起雪儿的头,发现后脑勺有一个不小的口子正不停地往外冒血,在大夫过来之前得想办法止血才行。

诺。

抖着的手递来三块手绢,我一把抓过紧紧压住雪儿的伤口。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呀!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七章 朋友(三) 文 / 阡上菊让我这么一喝那个年长的小姐倒是回神了,春兰你快去请大夫,夏菊你快去禀了老爷夫人。

两个丫鬟领了命跌跌撞撞地去了,那小姐交待完后倒不知干什么好,也跟着跪在我身边哭着不住声地问:雪儿,雪儿不会有事吧!啊,你告诉我,雪儿她不会有事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尾随过来的兰儿也被这场面给吓着了。

兰儿,快把我的裙摆撕下来一块,快!我一手抱着雪儿,一手死命地捂着她的伤口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眼瞅着这几块手绢根本不济事,那大小姐这会子自个都要人扶了那还有力气去撕裙摆,正好兰儿跟来了,我连忙吩咐她照我说的去做。

兰儿一看这架势也明白了是咋回事儿,麻溜地掀起我的外裙,将里面的衬裙撕下来一大片来递给我。

才用干净的衬裙将雪儿的伤口捂好,就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是两拔人马从不同的方向赶了过来。

雪儿,我的雪儿怎么了?伴着慌乱而心焦的声音一个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夫人,在大夫未检查出她有无伤着其他地方之前,您最好不要动她,别加重了伤情。

眼瞅着她就要往雪儿身上扑,我连忙出声阻止。

夫人,你还是听这位姑娘的吧!发话的是位蓄着长须,面相白净的中年男子,不过瞧他一身的官服想来就是夏大人了,一团混乱中也不知几时过来的。

他一边拥住几欲昏倒的夫人,一边扬声问道:怎的大夫还未请到,元财你去门外瞧瞧去,看大夫来了没有。

这厢才落音,就听到有人接了茬:大夫来了来了。

一个背着药箱的小老儿,气喘吁吁地分开众人来到近前,还来不及诊视就被夏夫人一把扯住,不住声地说: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我的雪儿,她怎么不能动了,她不要紧吧?她不会有事吧?娘,您还是让大夫快替妹妹诊治要紧,别再耽搁了。

那大小姐虽仍是脸色苍白,但这会倒是极有主见。

是、是、是,大夫你快请!夏大人一把拉开夫人冲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会子大夫也顾不上其他,忙顺了气过来仔细检查。

所幸除了脑后的口子外并不伤着其他地方,在大夫仔细包扎后,雪儿便让下人用软榻抬了回房,一大群人也跟着前呼后拥地去了,只留下兰儿跟我面面相觑。

被风一吹突然觉得后背凉溲溲的,这才知道刚才自己也惊得流了一声的冷汗。

兰儿瞅着我一声的狼狈小声说:小姐我看今天也不是说事的时候,咱们还是回去吧。

唉!何只是今天不是说事的时候,看来往后这事都是不能提的了。

今天这事说到底了多少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看这架势都知道这个唤雪儿的是夏大人的心肝宝贝儿,要是让他知道是因为是我的缘故雪儿才受的伤,我就是用脚子头想,也知道夏大人知道这事后的反应该是如何的了。

无精打采地随了兰儿回去,后院看门的护院想是知道了宅子里刚才发生的事,所以看到我一身的血污倒也没问什么,倒是张妈见我一身血污又这衣衫不整地回来,吓了一大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折腾了一个上午我也筋疲力尽的,便由着兰儿跟她解释,自个回房换衣去了。

夜里余叔回来时钱掌柜的也跟了过来。

因为店铺的事,钱掌柜的有时也常过来请示,白天大家都忙,所以有什么事一般都是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商议。

跟他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余叔很是担心钱掌柜倒是说不打紧,他说:今天姑娘虽说是去求见了大人,但所为何事终究还没来得及说,定税这事只要姑娘不出面以后还是由着在下出面去办也就行了,虽说费些时日倒也无妨的。

听钱掌柜这么一说我也放下些心来,只是还有些担心那雪儿的伤,便让钱掌柜的赶明儿去打听一下,可别真的给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的罪大了。

连着几天,钱掌柜也没打听出一个好歹来,我便又有些心惴惴的,张妈她们便安慰我说:小姐你就放宽心吧,要真摔出个什么好歹了,这会子那夏大人家不可能没个动静,没有消息倒是好消息了。

我回头一想也是个理,慢慢放下了这份心事。

又过了六七天,我正在家里仔细地画着店铺门面的设计图呢,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快点呀!就是这家没错了。

这不是雪儿那小魔头么,她怎么来了。

急忙收拾好桌面正待出去,兰儿却一头扎进来了:小姐不好了,那夏家小姐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

我还来不及安抚兰儿,就见门帘儿一挑,探进来一个扎着白色绷带的头来,我就说在这嘛,可不让我找到了,你们快放进来。

可不是雪儿那个小魔头又是谁。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八章 朋友(四) 文 / 阡上菊我还云里雾里的,就见打门外进来两个随从捧了大堆东西,恭恭敬敬地堆放在桌面上,回头又掀了门帘儿,低头又进来一人,想是那雪儿的姐姐了。

上次因为忙乱没瞧得实,这回看仔细了,年龄应该比我少了几岁,虽然白净可长得很一般,可能是随了父亲,那日怆促间一瞥我对夏大人还有些依稀的印象,不过这女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卷味儿,让人瞧着她都觉得舒服,看了她我才明白什么叫大家闺秀。

可看这架势也不像是来寻事的呀。

我这厢正疑惑着,雪儿已经一把揪了我的袖子说:姐姐可叫我找着你了,雪儿都等了姐姐这么些时日了,姐姐怎么都不来瞧雪儿呀!让雪儿好想。

这唱的都是那曲呀,我好像跟她还没熟到这份上吧!这小魔头那来的这份热情劲儿。

雪儿不得无礼,声音仍是温温软软的很是好听,夏玉见过姐姐,上次雪儿摔伤,所幸姐姐处理得宜才不至延误了诊治,家父家母很是感激,原以为姐姐隔些时间还会过来的,等了这些天也不见姐姐上门,想是姐姐有事,雪儿又一直闹着要找你,家父便找了你的帖子寻了你的住处,特命我们前来感谢,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夏玉说完后又待行礼被我一把扶住,原本她一席话就说得我脸上发烧,再跟我行礼,哪那承受得起,跟人家一比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人,原以为脚底摸油走得干净,谁知把柄儿还抓在别人手里呢,好在不是过来讨说法的。

呃,雪儿小姐已经大好了么?原是想着要过去瞧瞧的,又恐扰了小姐静养,所以没敢再去打扰,如今小姐没有大碍了我也就放心了。

嘴上说得客气,心里却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回。

有劳姐姐费心了,上次让姐姐那样走了家父家母很是不安,如今日姐姐得空不如屈尊再往一次,好让家父家母亲自面谢。

夏玉说得温婉,我则更无地自容了。

雪儿小姐摔伤其实多半是因为我的缘故,大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我可真的无地自容了。

姐姐别小姐、小姐地叫,咱们不是本家么,姐姐比我们大就叫我们妹妹好了,叫小姐不是显得生疏了么。

雪儿插嘴说了这么一句,倒跟大人似的,惹得我跟玉儿都抑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想起她们为何一打见面就称我姐姐,原来都是我那天自称本家所致。

想到这里我就更不能去了,那天自称了本家,还害雪儿摔跤,真去了见了夏大人我都说什么呀?心里正想着托辞,那雪儿却不由分说拉了我就往外冲去嘴里还嚷嚷:姐姐别想推辞,雪儿第一次见了姐姐就十分喜欢,今儿姐姐一定得随雪儿去,要不雪儿也不走了。

真是个不讲理的小魔头,难怪大家都怕她。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就去吧。

我说,就算去你也容我先换身衣裳吧!我些无奈地说。

这么说姐姐答应了,那我们在外面等着你哦!说完便放了我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玉儿也笑笑跟了出去,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比她少了许多的妹妹也很宠爱。

没让兰儿跟来,我独自跟玉儿她们去了夏大人的官邸,没想到夏大人跟夫人都在,想是他们对自个的女儿够了解,我的到来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

夏大人儒雅,夏夫人不仅长得漂亮且温柔慈祥,雪儿刁钻可爱,玉儿恬淡温柔,他们站在一块家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而这种感觉于我却是久违许久了,看着他们的幸福,不自觉地眼眶就湿润了。

这种幸福原本我也拥有的,只是我还能再找回来么?心里常常这样问自己,可答案却是那么的不肯定。

想到这里,心亦发酸楚。

好好的,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我来大家本来还客客气气的,突然见我这样他们不禁有些愕然。

夏夫人马上慈爱地拉了我的手细声问道。

忙摸了眼泪行礼:民女夏乐乐跟大人、夫人见礼了!可能是他们身上这种长者的温情让我并不惧怕,所以在他们面前也就不自禁地真情流露了。

夏姑娘请坐吧,说来既是本家,敢问姑娘祖上……民女有罪,还请大人见谅!自知是推诿不了的,还是自个交待了争取宽大处理的好。

于是急忙打断了夏大人的问话,急忙跪下请罪。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二十九章 朋友(五) 文 / 阡上菊夏大人被我这样一来就更不明所以了,他本来见到我莫明地难过,便善意地想岔开话题没想到我突然下跪请罪,便忙说:姑娘有什么还是起来说话吧,就算姑娘有什么不是,看在你救了雪儿的份上,老夫也不会怪罪的。

是啊,上次大夫都说了,好在姑娘处理得宜,雪儿才不至失血过多也没落下别的毛病,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有事你起来好好说啊。

夏夫人连忙扶起我来,玉儿忙扶了我在夏大人的左侧坐下。

其实我跟大人并非本家,原是有事想跟大人商议,但因我一介女流处事多有不便,再加之大人从不在公堂之外另行接待,清廉也是出了名的,无奈之下才冒了本家的名递了帖子,还忘大人见谅。

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吓了老夫一跳,原来如此,无妨!无妨!我才说完夏大人便朗声大笑起来。

是呀!姐姐你刚可把我吓死了,我还当你犯了什么大事呢。

雪儿到底还是小孩子,刚被我那仗势吓得半晌没出声,这会知道我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又恢复了小孩的活泼。

你呀!别小孩子家的乱说,你看姐姐生得这般清明出尘的,又怎么会作奸犯科之辈。

夏夫人溺爱地理了理雪儿额前的绷带及乱发,慈爱地说:你还没有大好,先乖乖的一边去别添乱,等会儿又该头痛了。

其实姐姐说的也没错,咱们都姓夏,五百年前原本就是一家呢。

玉儿也柔声安慰我。

丫鬟奉了茶来,夏大人示意我用了茶水,这才温声问:你到底有何为难的事要找本官呀?于是我便将我的超市我的定税计划细细说给夏大人听了,夏大人听后沉吟半晌才说:原来那钱掌柜的现在竟成了你的执事了,没想到姑娘还有这样的眼光跟远见,老夫佩服呀!品了口茶后他又接着说:今天听了姑娘的分析,这定税之事不但无损国家体制又于百姓有利,而且还能免去现有体制中的弊端,是好事呀!姑娘你放心老夫定当尽快促成此事。

既是如此,民女谢过大人了。

我忙起身行礼。

唉!一个姑娘家的要忙活这么多事可真不容易呀,你爹妈怎么就由着你抛头露面地讨生活呢,他们可不心痛么?夏夫人到底是做母亲的,看事情感情多于理性,这会儿听我跟夏大人说起定税之事,还以为我要自个要开堂坐店,话语中就多了份心疼。

突然听到她提起我的父母,眼泪便抑止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掉。

我的父母当然心疼了,在家里我也是父母的宝贝,可到了这异时空我却跟一个孤儿无异,要是我的父母知道了还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现在就算不知道想必也心疼得无以复加了。

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们……看我,好好的又把姑娘弄哭了。

看到我哭夏夫人也跟着无措起来,忙拿了手绢替我抹泪又说:想是姑娘有些伤心事,不过既是伤心事就别再想罢,往后只要姑娘不嫌隙不妨多来走动,雪儿这孩子也不知怎的与你很是投缘,喜欢你得紧,再则跟玉儿也可作个伴,也算是玉儿多个闺中知己,你看如何?玉儿听夏夫人这般说马来过来挽了我的手臂高兴地说:如此甚好,还望姐姐不要嫌隙。

那雪儿岂不是又多了个姐姐。

小魔头也跑过来环了我的腰高兴地问。

真是善良的一家。

自来到这异时空之后第一次感觉不那么孤单,因为她们的善良,她们的热情,还有她们对陌生如我的接纳,都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贪恋的不仅是这份善意,更多的是那份家的温馨,虽然那其中没有我的位置,但能在一旁看着,于我也是一种慰藉。

自打结识夏大人一家之后,好像储事都顺起来了。

州府关于定税的批文尚未下来,由于夏大人的照应,交了些银子权当作保,说是店铺弄好了便可先行开业。

店铺在钱掌柜的全力督促之下装修已近尾声,余叔也通过跟在行商身边做事相熟的同行介绍,跟行商搭上了关系。

因我们要的货物既多又全面,于是在行商的互相介绍下倒也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我们能以较低的价格拿到各种货物。

只是前期的开销挺大的,虽说是货到付款,但毕竟得扛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呀!有时计算着手里日渐见少的银两,心里也未免有些打鼓,只是事到如今我必须成功不能失败!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章 创业(一) 文 / 阡上菊终于,我心目中的超市在十一月初八时顺利开张了。

只是没敢叫超市,怕古人一时半会弄不明白,考虑了许久还是将店名改成了便民百货店,倒也算是名符其实。

开业那天我没去店堂,反而在对面的茶楼临窗拣了个位置,紧张的观望着对面,唯恐会遭遇惨败。

不过从各方蜂拥而来了人们至少证实了,开业前请乞丐沿街沿巷的宣传还是有效的。

坐到午时终是忍不住了,到店面前溜了一圈,看到店里的伙计忙翻了天,四个负责收银的帐房算盘打的叮咚的响,后面还排了长龙似的等着结算的队伍,余叔则脸上有抑不住的笑意在几个收银台前不停转悠,看来这古式的监控管理还不错。

看到余叔的表情我也打心里真正松了口气,这一炮总算是打响了。

兰儿,咱们打道回府啰!招呼了还的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兰儿,便往家走去。

忙了这许久了,我得好好睡个好觉。

小姐,店里好热闹呢,你就不去瞧瞧?兰儿心有不甘地说。

我知道这小妮子比我还兴奋,便由着她去凑那份热闹,说:要不你代我看着,本姑娘可要回家睡觉去了。

话还没落音呢,小丫鬟已迫不及待地往店里去了,嘴上还说着:小姐你就好好休息吧,这里有兰儿替你瞧着放心好了。

眼前看到的一切,齐磊除了感到震憾还是震憾!漆了红漆的外墙上右面画了不少怪异的民生用品图,瞅着虽然怪异却还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玩意,而且还很逗趣,左边则在墙面上辟出一块长方形的告示牌,黑底白字地表明着每日特价货物的种类及价格,很是惹眼。

店内的四壁倒是刷了雪白的石灰,宽敞的店内除了靠墙摆了货架,店铺中央也整齐有序地摆了货架,所有货物均按类别有序地堆放在货架上。

一楼除了陈列着谷物、大米、干鱼、酒、腌菜和酱、鲜菜瓜果,鸡鸭鱼肉外还拔了一处用作休息,里面摆了桌椅,还有厨子做了些零嘴小食和小吃快餐在卖,看着也挺红火。

二楼分类陈列着:皮革、席、漆器、青铜器皿、木铁容器、染料、腱和角、朱砂、丝织品、粗细布匹、胭脂花粉、针线荷包、珠花头钗、玉器佩件,甚至连拔浪鼓、小面人、纸鸳等一应小孩子的玩意都有。

大红的灯笼衬着雪白的墙壁和鲜红的货架,整个店堂灯火通明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每个货架上的货物可以随意选取,店里的小二除了整理自个货架上的货物和留意是否有人浑水摸鱼外,不作其他的打扰。

如此怪异的经营方式,如此火爆的抢购场面,饶是齐磊算是见多识广的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么大手笔的投资,墙上出自她手的那些奇怪的画,还有她所唱的怪异却悦耳的歌,小山村里的金蝉脱壳之计,让杜老爷到现在还以为她已经远赴京城寻亲去了,只是那些村民牧童的话可以骗过杜老爷,却骗不了他齐磊。

这样的谋略,这样的胆量,无一不让他折服。

这绝不会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所具备的德行,她真的是杜惹嫣么?若她真的是杜若嫣的话以她现在的表现,又岂是个可以随意让杜老爷处置的主。

齐磊不由再次对夏大人和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产生了怀疑。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你是杜若嫣还是夏乐乐,不管你到底是谁,但是你现在遇到了我,齐磊心里暗想,就注定得跟我纠缠一生了。

爷,还要看看么?难得看到齐公子面上阴晴不定的,管事便小心翼翼地上前请示。

回去吧!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眼眸中的震撼却让跟在身边多年的管事仍看了个明白。

下面那些个行商还在等着爷给个话呢,爷您看这事……就照着现下的办吧。

原来她要的这五千两银子是为了这个,齐磊心思电转,既是如此就让她玩个尽兴吧,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花样来。

想到这里,齐磊整个脸部表情都柔和下来,他还真有些期待!是,奴才这就跟下边的人说去,爷您请吧!低语着的两人如来时一般,又悄然无声地离去。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一章 创业(二) 文 / 阡上菊这段时间也真是累了,张妈侍候着吃了午餐后便小睡了会。

正睡得香呢,朦胧间听到雪儿大呼小叫的声音:姐姐,乐儿姐姐我们来了!自打从夏大人家回来后,因了夫人那席话,这夏家姐妹倒成了我府上的常客了,间或我也同了她们去夏府看望夫人,一来二去之间彼此之间倒是熟念了许多。

或许是缘,雪儿这小魔头甚是粘我,小家伙虽然调皮但也可爱让人不得不喜欢。

玉儿虽然比我少了两岁,但可能古人都比较早熟,加之又出身书香门第,倒也是个知事理善解人意的女子。

或是因为夏大人也没有一般古人的迂腐,所以调教出来的子女自然也不如一般女子肤浅。

加之玉儿擅长丹青,许是意气相投也就更投机些。

闲时便向她请教一些画画方面的专业知识,而我在乡下那段时间里所画的素描,跟平日里信手涂鸦的Q版漫画也让她大为惊叹,便不时虚心求教,连带那平日极不爱学习的雪儿也对Q版漫画感了兴趣,学得极为认真。

到后来连夏大人也被惊动了,还特地来了一趟我的小院为的是看我那些大作,而我那异于山水画的写实手法又让夏大人惊叹不已。

其实我的水平要摊在现代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在这时代由于他们没接触过这类的写实手法,我那些不成器候的画反倒让他们叹为观止。

见他们是真的喜欢,也因为于夏大人一家,我也是实在感激又无以为报,便给他们画了一幅全家福送了他们,不想让夏大人一家欣喜不已,而我也因为这幅画成了夏府的贵宾。

两家从此来来往往的都少了份拘谨,多了份随意,因此雪儿的大呼小叫我也是早就习惯了的。

我家小姐最近可是累着了,才睡下没多会儿,两位小姐要不请先去偏厅用些点心休息会儿。

才想起身,就听见张妈正在体贴地拦客。

既是如此雪儿我们就先回去吧,今日逛得也有些累了,改日我们再来拜访姐姐好了。

不嘛!今日好不容易爹爹准了出府,咱又买了这么多好玩的物件定要让姐姐瞧瞧的。

玉儿的话音才落就听得雪儿不依地在跺脚了。

于是便披了衣裳依在床头扬声问:可是雪儿来了么?进来罢。

是的,姐姐我来了!雪儿惊喜地回了声立马儿奔到我的房门口,还不忘回头对玉儿说:现下姐姐醒了可算不得打扰。

姐姐醒了也不知是谁给惊醒的,你呀!玉儿好听的声音里透着无奈,随后也跟着进了屋子。

雪儿扭身冲玉儿做了个鬼脸,马上偎到我的床前,从兜里掏出一大堆乱七八糟小孩喜欢的玩意儿来,嘴里还嚷嚷:乐儿姐姐,这些可都是我在你的铺子里选的,好看吗?哦,今天你们也去店里了吗?我有些惊诧。

是呀,上次听姐姐跟爹爹说起店铺的事,我们就好奇来着,早想着等店铺开业时得去瞧瞧,今儿连母亲大人也抑不住好奇同我们一块去了呢。

玉儿笑道:怎的开业这么大的事,姐姐也不管不问的却在家里蒙头大睡,你就不担心么?怎么不担心,我可一大早就去了,近晌午才回来的,怎么没见着你们呀?夫人也来了吗?我急待起身,对着玉儿和雪儿倒还没事,要是夏夫人来了我这般模样可就不成体统了。

玉儿看我慌里慌张的不由好笑:姐姐躺着不打紧的,母亲逛得累了已经先回去了。

我们原是用完餐才过去的,姐姐自然没见着我们了。

可姐姐的店铺真的够大,货物又齐,今天不但让我们开了眼界买了称心的东西还解了馋了,连母亲都忍不住买了些零嘴小食回家解馋去了。

玉儿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好笑。

想是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平日里也没机会去吃这些路边小摊的零嘴小食,今儿吃了觉着新鲜也不奇怪,便道:赶明儿替我问问夫人,吃着什么还算爽口只管告诉我,我下次过去时便带了去。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把搂过雪儿,作势朝她红彤彤的脸蛋咬去。

雪儿咯咯娇笑着往我怀里闪躲。

笑闹了一会,雪儿就不住地打呵欠,看来这小魔头今儿玩得累了,玉儿便带了她回府去了,我因心里悬着店铺的事,也没强留她们。

张妈送了客后便回头过来收拾屋子,我也起了身。

张妈忙过来侍候,我笑说:张妈我还是自个打理好了,你去多备几个下酒的菜,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今儿大家好好喝一杯,也当庆祝店铺开张大吉。

张妈答应着去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二章 创业(三) 文 / 阡上菊可早过了打烊的时辰不仅余叔他们没有回来,就连跟着去瞧热闹的兰儿也不见返回,我不由有些忐忑。

张妈见菜凉了又热的也有些坐不住了,便说:小姐,这么晚了还不见他们回来,要不我去瞧瞧。

我正想说跟她一块去了,就听到弄里传来狗吠的声音,张妈忙说:应是外子他们回来了,我去开门罢。

不一会余叔他们就进屋了,如我所料钱掌柜也来了,大家均面露喜色。

大家都辛苦了。

看到他们的表情,不用说我也知道今天的收入应该不错。

回头见到才随张妈进来的兰儿,便斜睨着她问道:你怎的也才回来,钱掌柜跟余叔他们是忙店里的事,你是玩疯了也找不着回家的路了还是怎的?冤枉呀小姐,我可是在店里帮忙呢,大伙都忙不过来,所幸我去了,不信你问钱掌柜跟余叔,可知我没说谎话。

兰儿忙叫屈。

见她那模样,余叔笑呵呵地替她解了围:这倒是真的,今儿还真亏了兰儿跑前跑后的去仓库拿货,还真是辛苦她了。

兰儿噘着嘴,揉着自个的胳膊,那模样瞧着别说多委屈了。

好了好了,别再不住揉你那小细胳膊了,知道你辛苦,明儿让张妈给你炖俩猪蹄,以形补形,好不好!钱掌柜正喝着茶,听我这样一说,一口茶全喷洒出来,笑得岔了气。

小姐!兰儿急得胀红了脸,重重地一跺脚,扭身去厨房帮忙去了。

大家止了笑闹,钱掌柜放下茶杯慎重地说:小姐,就今儿这形情来看,现下的人手恐是不够,还得再增加些人手才行。

我想了想说:今儿是才开业,瞧稀奇的也多,过些时日人流兴许会少些。

不过现下的人手也确实少了些,钱掌柜你看着哪些岗位还待添加人员的,列个明细拿来让我瞧瞧,如有着合适的人选就先招来用着。

这几天你老也留意些,那些不济事的做事不得力的,支了工钱散了吧。

总而言之,这用人之道就采用优胜劣汰的原则,你老瞧着办吧。

小姐说的是。

钱掌柜回答得甚是恭敬张妈摆好碗筷便过来说:小姐,大家还是边吃边聊吧,别等会菜又凉了。

于是大家落了座,我率先举了酒杯说:最近忙着店铺的事,大家都辛苦了,不过从今儿的形情看来,这桩生意做着也还行,以后还望大家同舟共济,通力合作!来,大家干杯。

干杯!这年头还没‘干杯’这么时髦的名词,余叔他们虽不明白这干杯是何意,不过大家都高兴着,也就照样跟我重重地碰了下杯一仰脖子饮了。

兰儿一杯酒下喉就被呛得眼泪鼻涕的直流,张妈忙着给她顺气的当儿,也不住担心地拿眼瞅我,想是原先兰儿主仆是从来没沾过酒,所以张妈见了兰儿那模样才担心我,不过看我跟没事人一样她也放下心来。

余叔放下酒杯后,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说:帐房这边,前边站柜的倒是够了,不过还缺个管着仓库出入,整理每日流水的,老奴现下管了前面又顾不上后边,有些力不从心,小姐你看是不是也再添个人手。

余叔现在既要忙于进货,出要管着出仓,还得兼顾管理店铺里的帐房,确实是忙不过来。

早该给他配个助手的,便对钱掌柜说:余叔说的是,这事原是我想得不周,钱掌柜你尽快给余叔物色一个得力的伙计吧,他一个人确实是张罗不过来。

钱掌柜答应了一声说:这管理仓库跟每日流水的,没个贴心的也不敢随便用,还得慢慢去访个重责又本分的,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可能还寻不着,不过我会尽快去办的你放心好了。

唔!才扒了两口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余叔,你儿子有银现下在别家不也在做帐房吗,让他过来帮我可好,这薪金方面比着别家来说我定不亏他的,赶明儿你问问他的意思如何?听我这样一说余叔跟张妈惧是一愣,彼此相视一眼后,余叔放下碗筷说:其实我原先也有这个想法,可转念一想,老奴现在帮忙小姐照看着店铺,是小姐对老奴的信任,若是再让犬子也入了店铺主事恐惹来闲话,小姐还是另请他人吧!你跟张妈待我如何,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让他来帮我吧。

你要不说明儿我可自个去问他了,哪来那么多的顾及,你恐别人说闲话就于我现下的困境不顾了么。

知道余叔顾虑的是什么,我便故意拿话激他。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三章 创业(四) 文 / 阡上菊既是这样就让银儿回来吧,小姐这里现下正是用人的时候,没道理不管不顾的却去帮别人。

张妈见我这样说了忙接了茬,见余叔老半天也不表态,不由急了,便不住地拿眼色示意余叔同意。

余叔思忖半晌复说:既是小姐的主意,老奴明儿就让他辞了那边回来罢。

如此甚好,这可给我解难了,你们夫妻对小姐如此尽心,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来、来、来,饮了这杯散了罢,今儿咱也早些回去睡个安稳觉。

钱掌柜一听仓库管事的人选有了着落,也心情大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便起身告辞去了。

隔天当张妈领了余有银到书房时,我正瞪着余叔已经整理过的,厚厚的一叠帐簿头痛着呢。

见到他来我如获大赫,不待客气废话便一把拉了他到桌前,指着那一叠让我头痛的帐簿问他:有银,你可有什么办法把它们做得简明精要些,如果每天我都要看这么一大叠密密麻麻的东西,我会死的。

余有银见我拖住他的手,窘得不行,红着脸说:小姐,你先放了我再说。

回头见他红得充血的脸及张妈半天也合不上的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现在还拉着他的手呢。

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忙站得离他远些。

张妈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唉!这些古人呀。

余有银仔细看过后说:这些帐簿父亲已经做得很完善了,没什么可改动的。

我自然知道余叔做得完善,只是这铺子里的货物何止上百种,如果用这种方式做帐,岂不是做的人跟看的人都要累死。

我冲他一瞪眼又接着说:我是问你有没有别的简便一点的记帐方式。

余有银摇了摇头说:我的记帐方法也是跟父亲学的,再说整个沧銎除了这种记帐方式外,也没听说还有用别的方式记帐的。

既是这样没别的办法了,只有教会他们我以后才能落个轻松。

心里才动了这念头,兰儿奉了茶进来了,想是张妈故意安排的。

得!这小丫鬟平时跟在我身边也没其他的事,一块收了吧,日后想偷懒时也可让她分担些,就从阿拉伯数字教起吧。

到底余有银做了些年的帐房有些实践经验,再加之人也聪明,教他倒没怎么费神,对着兰儿我可就只有吐血的份了,为了避免我冲动之下可能会活活掐死她,便让余有银得闲时再好好教她,也就由着她自生自灭了。

自从教会余有银用报表的形式做帐后,这货物的出入、每日的盘存、当天的流水及每日的盈亏都一目了然了,我也轻松不少。

尽管当初执意用这种方式记帐时,余叔跟钱掌柜都是极力反对的,现在他们也只有叹服的份了。

打从余有银过来之后,余叔便只管负责前台收银及货源的补充,至于仓库的出入帐目及每日的流水整理就交给他负责了,钱掌柜的还是负责全盘。

不过由于他为人勤快而且够机灵,再加之年轻对新鲜事务接受得快,所以但凡我有什么新的想法都会先去跟他沟通,再由他去跟余叔及钱掌柜协调,所以一个月后他便俨然成了我的左右手了。

日子就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因店铺已走上正轨所以慢慢地我也就去得少了。

眼见着现下生意也还不错,至少目前衣食无忧,我便开始慢慢寻访起当地的名人隐士来。

为免张妈她们怀疑,间或也请了雪儿跟玉儿,当是游玩也不张扬,偶尔也去夏府走动。

虽然一直没能寻访到真正的高人,但当地的风景名胜倒是逛了个遍,小日子过得不仅充实,而且还挺小资的。

这日因夫人念叨去了趟夏府,晌午时又被强留着在夏府用了餐,陪着大家又说了会笑话有些犯困,因为我一直有着午睡的习惯,便借着要去店铺看看辞了出来径回家去了。

娘,你就帮帮我吧!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跟您也情同母女,您去同小姐说,她定会答应的。

才进院子就听到余有银的声音。

最近连兰儿都去店铺里帮忙了,他大白天的怎么会在家里,而且他有什么事不好自个跟我说反倒要张妈来替他说。

心里多了份好奇,便轻手轻脚的也不弄出响动,悄悄绕到张妈住房左侧的窗外偷听。

这事你休想,才站得定了,就听到屋内传来张妈厉声喝止余有银的声音:你疯了么?小姐是怎样的身份,咱们是怎样的身份,你就算心里再喜欢小姐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的斤两,这可不是咱家高攀得起的呀。

我是疯了,娘!我是真的喜欢小姐,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对那家的女子动过心,你就帮帮儿子吧。

余有银的声音狂乱而透着心焦,再说小姐现在已经搬出杜家,而且娘你不是说过吗,小姐的婚事可由着她自个做主的,娘!只要您去同小姐说,她定会同意的,娘您就帮帮儿子吧!儿呀,不是娘不帮你,可是咱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呀,你别瞧着她出了杜家就以为她落魄了,可主子就是主子,说到天去她还是主子咱还是做下人的,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端的饭碗儿还是小姐给的。

再说咱家小姐连齐公子那样的人物都没瞧在眼里,又怎么会瞧得上你,快死了这份心罢!张妈说到最后已是哭了。

您别说了!听声音这余有银已近疯狂,这么大声一喝连我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定下心来,又听到他冷声说:娘您说的没错,现在我们一家都端着小姐给的饭碗儿,我自是没资格提这要求的,不过我自会证明给小姐看,我有能力照顾她让她过得很好的,娘您瞧着好了。

话音一落便听到甩门而去的声音。

银儿!张妈哭着追了出来,那余有银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忙将头缩了回来,隐身窗下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儿要是让张妈或是余有银看到了,大家都尴尬,这事我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张妈追到门口,又哭了一会,始擦了眼泪转身去了厨房。

我便趁了这机会又溜到门口,装作才进来的模样,大声喊道:张妈,我回来了。

怎的才回来,吃过饭了吗?张妈马上迎了出来说:等着你吃晌午饭呢,左等又等的也不见你回来,想是夫人那边留了你,便先吃了。

张妈的眼红红的,看得出来刚哭过,怕她起疑我便说:是的,夫人说是好久没见着了一定要留饭,推辞不过吃了才回来的。

不过张妈你的眼睛怎么了?红红的。

哦,想是刚才打扫灶间时进了灰,没什么。

张妈形情中有丝不自然,忙掩饰说:你想是困了,我给你铺褥子去,睡会罢。

相处这么久张妈对我的生活习性摸了个透,也知我有午睡的习惯,说完便先我回房去了。

于这事我自然心中雪亮,便也故作不知,大家含糊过去便作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这余有银喜欢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实在是没有招惹他呀,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许是我平日里相处时不拘小节误导他了?必竟这时代的男人迂腐,只要给点阳光他就灿烂,对他笑一笑就当对他有意了,看来以后相处时我还得留心避着点才行。

打那以后,我表面上虽不露声色,大家一起时仍是有说有笑,但遇有事时还是尽量让兰儿传达,就算偶尔单独相处也尽量收敛,再不如以前般随意。

虽然我尽量不显得刻意,但余有银还是有所察觉。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我在避他,反而也刻意避起嫌来了,只是面上却日渐阴沉。

知他一时半会的也放不下,许是要些时日整理自个的感情,便由着他去也不过问。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四章 受挫(一) 文 / 阡上菊放下狼毫,齐磊小心地吹着纸上的墨迹,一位笑靥如花的女子就这么无暇地回首望来,只觉得心中的某一处被触动了,荡开层层涟漪。

这个女子,只要看着她想着她,那颗游戏人间的心就不自觉地溢出阵阵温柔,她那疏离淡漠的眼神,那么轻易地俘虏了齐磊那颗游离动荡的心,而他甚至没想过要挣扎。

对女人除了征服和宣泄生理需求外,第一次这么没有保留地付出,要索取的自然也是全部。

杜若嫣,你就等着接招吧!杜姑娘今儿早上去了趟铺子,晌午时夏府的两位小姐过来了,一同去聚仙楼用了饭,不过没瞧着杜姑娘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然后又同了两位小姐去郊外的般若寺看梅花,出来后又在渡口的茶铺喝茶,不过杜姑娘对那里山泉泡的野茶倒是喜欢得紧,这已是第四次去了。

喝完茶后就同夏府的两位小姐作别打道回府了。

齐磊的贴身小厮小四一边报备着夏姑娘一天来的行踪,一边小心地揣测着主子的心意,心里只觉奇怪。

也不知道主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近三月来先是砸下大把银子买了杜姑娘隔壁的院子,后又对手下的行商下令,但凡是杜姑娘所要货物,一律得想法设法给备齐啰,而且那价格也比着市面的价格要优惠,现如今虽然每日里着了人对杜姑娘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的,可人就住在隔壁却刻意地回避,也不打个照面儿,主子这唱的到底是那曲呀。

要说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主子对那家姑娘如此费心的,不管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或是花街柳巷的魁首清官,谁个见着主子不动心!隔壁那杜姑娘生得倒跟天仙似的,可行事处世那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虽说这亲事是太老爷给定下的,可太老爷要知道了杜姑娘现在的作为还不知怎么个后悔法呢。

小四心里七想八想的,嘴上可不敢瞎说,主子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

想到这里忙敛了心神,回过神来才发现主子大半天的没见出声儿,只是一径的盯着那幅画像出神,便小声唤了声:爷!唔。

齐磊终于从画像上收回了目光。

看来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由着她高兴了这么久该是会会她的时候了。

他齐磊看上的女子可由不得其他人来觑视,只是她见着他时还不知怎样个错愕法呢。

齐磊的嘴角弯了弯,一丝笑意也由嘴角直达眼底,于往日的戏谑却是不同。

主子已经着魔了,小四看着主子的表情在心里哀叹。

爷!正在小四哀叹的当儿高执事进来了,知道他们有公事要议。

看着主子的茶已经凉了,小四机灵地退了出去准备给主子沏壶新茶。

你说杜儒巧那个老匹夫也想开百货店?齐磊有丝惊诧,他哪来的这能耐敢起这势头。

最近那便民百货店赚得盆溢钵满的谁瞅着不眼红,再说那杜儒巧自上次爷断了他的货源,陆续已关了七八家铺子,眼下看着这么好的买卖,自是拼了全部家当也得搏一搏的。

不过他敢起势倒也不是全无把握。

高执事走前两步,旋即放低声量说:在杜小姐那有他的内鬼。

哦!齐磊有半刻的迟疑,旋即了然,是他。

是。

高执事轻声应道,待看到齐磊投过来探询的目光,便又接着说:想是因自个那点私心,所以于杜小姐的身份他倒并未点破。

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齐磊的嘴角又挂上习惯的戏谑。

杜儒巧那,他要什么货物就给他什么货物,价格比着杜小姐那边还可优惠点儿,不过别让他知道我知晓这事。

呃!爷,您这是……这会连高执事都纳闷了,最近爷怎么老做着不赚钱的买卖呀。

要说给杜小姐优惠那是因为爷看上她了。

可对这杜儒巧,前阵子爷才因为杜小姐的事,下令断了他的货源,今儿怎么比着给杜小姐的价格还要优惠?这下高执事可就想不明白了。

似是看出高执事的不解,齐磊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难得好心情地解释道:既然是兼钱的买卖大家都想分一杯羹,没道理咱们在旁边看着不是,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你就照我说的去办吧!是!高执事这才了然,忙答应着去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五章 受挫(二) 文 / 阡上菊转眼已近年关,店铺的生意益发忙了,可这当口我却因前些天下雪时跟雪儿疯玩受了寒,整日里高烧不退人也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张妈请了几个郎中来瞧也不见好转,可把她们急坏了。

后来还是余叔听了一个供货的行商指点,请来一位挺厉害的郎中,还真是药到病除了,只是前前后后的也折腾了大半个月。

病了这一场后人也一直亏着,一直提不起什么兴头儿,便让张妈侍候着在家静养。

余有银每日照例会在晚饭后给我看当天的帐簿,我病着这段时间他也没少担心,每每看我的眼神透着关心,我虽然心里明了面上只装作不知。

想是张妈自知道他的想法后也时时在防着他,唯恐他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所以他也不太有机会跟我单独相处,如此一来我倒落了个自在。

这日天气不错,难得一个冬日暖阳,我身体也大好了,便想着去店铺看看,张妈仍是不放心,便陪了一块前往。

大老远的就听得鞭炮声中挟杂锣鼓喧天,正好奇呢,就听得几个急急遁声而去的路人说:杜家的利民百货店今儿开张呢,听说还放出话来,不管什么货物比着便民百货店都要便宜一文钱,也不知是真是假,快瞧瞧去。

杜家也开百货店?不用猜我也想得到这个杜家是谁家了。

整个丹阳城除了杜若嫣的亲爹,估计也没谁有这能耐敢跟着吃这螃蟹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去凑那热闹便往自个店铺去了,一进店铺就瞧着这生意较往日冷清许多。

余叔正在门口张望,见我来了忙将我迎了进去。

在用来办公的里间坐下,兰儿见我来了也很高兴,忙奉了茶进来。

前段时间因为店里忙不过来,让她来店里帮忙余有银打打下手,听说最近也长进不少。

正奇怪不见钱掌柜,才要问起就见他推门进来了,面上甚是沮丧,知他应该是去那新开的店铺瞧过了,便问道:去瞧过了,那新开的利民百货商店怎么样?钱掌柜的跟我见过礼后,还不待坐下先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无论是装璜还是摆设跟咱家学了个十成十,铺面比咱家的大,货物比咱家的齐,更可气的是杜儒巧那老匹夫居然在门口贴出告示,夸下海口任何咱家有的货物他们都便宜一文钱,这不明摆着冲我们来的吗!商场如战场,他就算摆明了冲我们来的也无可厚非,生意嘛!原本就各有各的做法,也不是他开了铺子咱们就开不下去了,这事端看你们从什么立场去看。

要我说,有竞争才有动力,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倒是你们这些主事的可别先乱了阵脚,影响下边的伙计。

钱掌柜让我说得老脸一红,忙躬身说:还是小姐说得在理,属下受教了。

要不咱们也将价格降一降。

不妥!对于余叔的提议我马上斩钉截铁地给予否决,如要打价格战咱不是杜家的对手。

此事我自有主张,晚上打烊后钱掌柜一块过来吧!大家再一块合计合计。

是。

钱掌柜同余叔齐声应道。

懒了这么些时候是该上心店里的事了,这利民百货一开倒激发了我的斗志,虽说我以前并没有做过生意,不过没吃过猪肉不成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前生看了那么多的商业炒作,现炒现卖我还是会的,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去,当下也不打扰余叔他们工作,便自带了张妈回去了。

埋首一个下午,整理了几套方案,虽然目前并不见得要全部用上,也不用倾江倒海的全说给他们知道,只是现在做了日后可以一套一套地接着实施,当务之急是先将流失的客户找回来。

夜里余叔他们回来,跟他们一说购物抽奖的事,大家都觉得此事可行,忙着仔细推敲各个细节,倒是余有银没了往日的热情,有点心不在焉,偶尔抬头间总发现他直愣愣地盯着我瞧,只是那看我的眼神也较往日阴沉,心里有些怪异。

隔日我们就推出购物有奖的活动。

众人获悉最高奖达一千钱时,闻风而至的人较往日更多了数倍。

只是大家还来不及高兴,第二天利民百货便推出类似活动,最高奖金竟达二千钱,于是人潮又似疯了般的涌向利民百货。

我心下有些纳闷,要说这照猫画虎的本事也太强了吧,怎么才一夜之间他们就能将我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这也太玄乎了吧!难道有内鬼?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六章 受挫(三) 文 / 阡上菊之后几天都是如此,但凡我这边推出什么促销活动,第二天利民百货立马也会照葫芦画瓢照样子做,这就更让我确信有内鬼。

要说所有方案推出之前知道的,来来去去也就身边这几个人,会是谁呢?张妈不管店里的事,余叔跟兰儿自是不可能,钱掌柜现在除了每月的月例银子,这店里的销量要好了,还有额外的奖金,还要好过他自个当初开门坐店那会,所以他也没道理会出卖我的。

会是谁呢?难道是余有银?思及他上次跟张妈所说的话,应该对我也有几分情意,没道理会害我呀!思来想去的也想不明白。

打这以后我凡事就多了个心眼,一边暗地里留意,一边也在琢磨着怎样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

看眼前这架势杜儒巧也是咬住我这边不放了,就实力而言我自是比不过他的,而且他的店铺够大,货物种类比我这边也多,现在又有价格上的优势,相较之下真是优势占尽。

最让我头痛的就是,哪怕我想出再好的方案他也能照旧翻新,加上资金上的优势,弄到最后倒成了我总在给他作嫁衣。

再这样下去,可能真要面临倒闭的危机了。

我正愁眉不展的,张妈过来请我用饭。

心里有事也没什么心思,勉强坐到桌前扒了两口便放下碗来。

可是今儿这菜做得不合小姐口味,怎的就不吃了?张妈见我放下碗筷有些担心地问道。

见张妈误解了,我忙安慰她:没有的事,菜很好吃只是我没什么胃口。

张妈又把筷子塞回我手里说:没胃口也要多吃点!看你自打上次病后人一直虚着,这要连饭都不吃怎么成呀。

知道你最近没什么胃口,也想给你做两道可口的菜,可市面上来来去去的也就这些常见的菜,也没见着有什么新鲜的可买,想是小姐吃得腻味了。

这倒是真的,这时代物质贫乏得厉害,要说是大户人家天天也不外乎鸡鸭鱼肉,吃得久了是觉腻味。

以前在家时我最喜欢的是妈妈做的家常豆腐,上次病里突然很想吃,跟张妈说了半天她也不明白我说的豆腐所为何物,后来才知道这时代根本就没有这玩意。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要说这用钱能买得到的商品,我自是竞争不过他,但若是现今这世上没有东西,他想买也买不到想学也学不来,那我不是多了份跟他竞争的筹码了吗。

想到这里我一窜老高,撩起裙子便往书房跑去,把张妈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愣在那里不明所以。

要说这豆腐该怎么做我还真知道一点点。

小时候因外婆住在农村,每年我们都会回乡下陪她老人家过年,舅舅家每年都会自己做豆腐、米花糖、年糕,这也是吸引我跟哥哥每年一放寒假就吵着要去舅舅家最主要的原因。

这做豆腐首先要将选好的黄豆在温水中浸泡,然后再将浸泡好的黄豆磨成浆并滤去豆渣,这就制成了生豆浆。

再将生豆浆倒入锅内,小火加温,在加温时要经常搅拌,以免锅底产生烧糊的现象。

豆浆开锅时关掉火,将水少许加入锅内,搅匀,在豆浆逐渐凝固的同时,观察豆浆逐渐凝固的情况,继续将水少许加入锅内,淋匀。

当大部分豆浆逐渐凝固后,就停止加水,用大漏勺将锅内凝固的豆花压实。

然后将压实的豆花舀入做豆腐的模具内。

包裹好以后进行压实就行了。

照着记忆中舅舅做豆腐的程序,仔细地默想了一遍,觉得这做豆腐也不是太难的事,只是当物之急得先请人做个石磨和做豆腐用的模具才行。

暗里跟张妈说了这事,让她也不露声色,等石磨跟模具做好后两人便在家里悄悄实验。

几次下来居然让我们做成功了,张妈也激动不已。

晚上让钱掌柜也一块过来了,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豆腐宴。

有豆花蛋汤,烧家常豆腐,青椒炒豆干、豆腐煮鱼还有豆腐烧肉。

一顿饭下来吃得钱掌柜他们赞不绝口,直问:这都是什么呀?怎么平常也不见有卖,小姐你这是打哪弄出来的呀。

看他们喜欢我也暗暗高兴,便对他们说:今儿咱们吃的是豆腐宴,咱家店铺能不能扭转乾坤就全看这桌面上的了。

要是咱家有这宝贝,凭他利民百货怎么折腾咱也不怕了。

钱掌柜原就是开酒肆的,如今吃着一辈子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自是激动。

余叔也不住点头,兰儿则在大大打了个饱嗝后,忙用手掩了嘴,看到大家哄然大笑便不好意思红着脸逃一般地离了席,又引来大家一阵笑闹。

转头的瞬间又瞄到余有银那复杂的眼神,心里一震,难道真的是他?第二天我便让钱掌柜在店铺旁的告示栏里贴出招聘启示,不用几天工夫就招了十几个乡下婆子丫头,另觅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便开起了我的豆腐坊。

心里多了份疑虑,对于豆腐坊的事我就不再假手他人。

为了制作工艺保密,原来在选人时便多了个心眼,所聘的十几个丫头婆子都是不同地方的,安置这些人时也是同一个工作间的给安排在一起,再则将几个紧要步骤让人分开在不同的工作间做,只是最后一道程序时就让张妈负责把关。

豆制品上市前先在店铺内开展了免费试吃活动,所以正式上市时一如意料中的火爆。

一是因为众人图个新鲜,另一个也是因为年关在即的缘故,连带的也带动了店铺其他货物的销售。

这个时候我又适时地推出了会员制,如一月内在我店消费累计达一千钱的,均可免费获得竹制会员符一个,因豆制品供不应求,但凡是我店的会员不但在其他货物上可以享受价格上的优惠,就连买豆制品也可以优先供应。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七章 受挫(四) 文 / 阡上菊眼看着还有八天就要过新年了,这天又召了钱掌柜他们过来,一则是商议年前的促销活动及年后的工作安排,另一则是商议年终薪金福利的发放及过年期间各档口值班人员的安排及轮休事项。

当兰儿知道自己这几月下来也有三十两银子的进帐时,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余叔跟张妈自就更不用说了,张妈还一径的推托:小姐这一百五十两也太多了,我们跟在小姐身边就算不拿钱,有口饭吃也就够了,你怎么还能给这么多的工钱呢!张妈你说的是哪里话,没有你们帮衬着,我哪能有今日,要我说这一百五两银子还嫌少了。

知道多了你们也不会受,就当先存在我这里了,以后有银娶亲二位养老再从这余下的款项里支就行了。

余有银听我说完这番话陡然明白我的心意脸刷地白了,我也只当没有看见。

得!大家都托小姐的福,几月辛苦下来算是收获不错,属下在这里谢过了,今年咱也过个富裕年,这就回去了也让家里的高兴高兴。

钱掌柜的月例加奖金算下来的也拿了六七十两,那脸上眼角全是笑意。

临走到门口,复又回过头不无担心地说:现在生意虽好,可都是仗了咱有他们没有的豆腐,小姐,不是属下多嘴,那制豆腐的秘方你还得收拾妥当了,可别让他们给学了去。

放心吧!那做豆腐的秘方可都在我书房里藏着呢,外人是没法知道的。

我意有所指故意回得很大声。

钱掌柜一愕,想是没想到我回得这么大声,继而一笑出门去了。

张妈听闻我言飞快地拿眼瞟了余有银一眼,余叔面上也掠过一丝不自在。

余有银倒是面上沉静,自顾收拾好桌面的帐簿也去了。

说是困了,饭后我早早便回房去睡了。

黑暗里却一直凝神听着隔壁书房可有传来什么异响。

三更时分,正当我有些撑不住时隔壁终于传来了响动,我忙披衣起身赶去察看。

原来真是你这个逆子。

还未到书房就传来余叔的声音,继而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待我进门时就见余有银捂了脸木然地立在书桌旁,张妈跟余叔居然都在,想来他们也早就想到可能是余有银了。

见到我过来,余叔羞愧地冲我跪下,磕首说: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呀!张妈则如疯了般冲过去对着余有银没头没脸地一顿乱打,哭叫着:我怎的就生了你这样一头白眼儿狼,你让我以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小姐呀,还不如今儿拉了你一块死了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兰儿睡眼朦胧地也披衣起来了。

余有银自打看到我那一刻起,就一脸的惨白面如死灰,现在任凭张妈撕扯打骂均不作声。

虽说早想到是他,但真的捉赃在场时心里还是有些微的愤怒,只是目前一团混乱我实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的门被拍得山响,疑惑间的兰儿忙去应了门,片刻匆匆跑进来说:小姐不好了,咱家的仓库着火了!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再也顾不上其他提了裙子便往仓库冲去。

老远地就见火光冲天的,钱掌柜早到了已经组织了店里的伙计在救火,可瞅着那火势依然很旺我知道仓库里的东西只怕是全毁了。

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就算用手环住自己仍是不管用,仍是颤抖。

心底有个洞正在慢慢地被撕开,恐慌、无助、甚至还有害怕,所有的情绪就从那个洞里倾泄而出,铺天盖地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不要紧吧?兰儿也跟着追来了,见我这副模样,忙环了我不住声地问。

心,空洞而茫然,只能无意识地说:兰儿,我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小姐,你不要担心,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呀!突然我被大力地扯入另一个陌生的怀抱,头顶是余有银狂乱而急切的声音,虽然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为了你呀!相信我,我一定让你不用抛头露面地讨生活也能过上好日子的……放开我!大力的摇晃让我恢复了意识,愤怒让我的眼神也凝成了冰,放开我!这一切也是你指使人干的吧,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只要毁了我的店让我没了出路我就会跟了你?你太小瞧我了,我就是再怎么落魄也不会跟了你的,自个掂量一下吧?凭你也配!我的声音透着寒意,愤怒中有着轻蔑。

余有银的手就似破败的木偶般,无力地从我的肩上滑落下来。

无视尾随而来余叔跟张妈,亦不再管仓库那边抢险的情况,一扭身甩开众人,我朝着黑暗的街道没目的的奔去。

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将这一切全部甩掉,然后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

当耳边听到有流水的声音时,我明白自己不觉已跑到护城河旁边了,人也处于虚脱的状态扑倒在地。

压抑许久的各种情绪转化成泪水奔泻而下,自来到这时代后,所有佯装的坚强统统瓦解,这在无人的黑夜,我彻底地放纵自己放声大哭。

黑暗里,另有两个诡异的人正离得远远地注视着前面那个嚎啕大哭的女子,其中一人低声问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知道,是杜儒巧的手下干的。

良久,前面那个一身青衫的男子满含心疼地长叹一声说:可以着手安排了,去吧!是!另一个一身劲装的男了恭敬地作了个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她哭得那么的伤心无助,让那青衫男子几次都想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拥在心口,好好安抚一番,但最终他还是抑制住了,只是隐隐泛白的指节透露出他花费了太多力气在控制自个身上。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地隐在黑暗里。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八章 合作(一) 文 / 阡上菊天初晓时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经过昨夜的放纵,我已恢复了平静。

因我一夜未归,家里已经闹翻了天,张妈跟余叔一夜之间好似老了许多,见到我回来又喜又愧,钱掌柜带领大伙扑灭了火后又忙着找我,也是一夜未眠双眼通红的。

但这会儿,我没有力气去安抚任何人,只顾往自个房间走去。

小姐,仓库那……我一挥手打断钱掌柜的话,有什么等我睡醒再说吧!现下,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都退下别来打扰。

一头扎在床上,就这么不吃不喝地睡了个天昏地暗的,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时。

兰儿进来侍候我起了身,有些意外她居然没有去铺子帮忙,转而一想可能是大家怕我因这事急出个好歹来不放心的缘故。

洗漱好后,张妈捧了碗粥进来了,也不敢看我,只管小心翼翼地捧了粥碗立在旁边,看得出眼角尚有泪痕。

这么一个忠心事主的女子,如今却因自己独子所犯的错良心备受谴责,这两天定是不好过,看她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有些难受。

忙上前两步接过她手里的粥碗温声说:张妈,这两天你也没休息好,我自个来你歇着去吧!小姐!老奴没脸见你呀张妈说着眼泪又来了,还待作势下跪被我一把扶住。

我也有些急了,免不了有些高声:张妈你这是干嘛呀,只是烧了间仓库我不还有店铺嘛怕什么,不过就是损失些个银子,我这么聪明你还怕我赚不回来吗,快别这样了。

这厢正在安抚张妈,余叔却手里捧了个包袱进来跪在我面前,嘶声说:小姐,都是老奴夫妻教子无方,才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地闯下如此大祸,这些都是老奴一生的积蓄,于小姐的损失可谓是杯水车薪,但小姐你好歹也收下来作个应急。

老奴夫妻自知无颜再追随小姐前后,过些天待老奴将手上的事务交接一下也就带了内子回乡下去了,还望小姐以后自个保重。

余叔!我有些头痛地抚上太阳穴。

对着这两位死忠又迂腐的老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安抚他们。

要说这事我一点不怨那也不可能,不过我知道这事于他们无关,再说两位老人自我来到这时空后一直待我如同亲生,这事就算是余有银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没理由迁怒于他们。

可我也知道若依余叔同张妈的的性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自是无法坦然地再留在我这里,不过就算他们真的要走,我也不希望他们带着心结离开,只是要真正解开他们的心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冷了脸说:两位既然自知对不起我,现在又为何在我为难之际弃我不顾,这一样一来岂不是更对不起我了!听我这样一说,张妈跟余叔都面露难色,见他们如此我忙缓和了语气说:其实二老待我一向与亲生无异,名义上咱们虽为主仆,但若嫣自幼失母打心里对二老也如同父母看待,钱财均是身外之物,还望二老莫让这些死物毁了咱们这些年互相扶持的情份才是。

为了打动他们我得不搬出杜若嫣的名号来。

小姐!我一番话说得张妈跟余叔甚是动情,却再也不好提要走的事了。

好了,张妈先去歇着去,兰儿在家里帮忙照看着。

余叔,你要是不累的话能否陪我去趟店铺。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的余叔也定是疲惫不堪,不过以他现在的心情与其让他休息,还不如找点事让他做更好。

听我这样安排,余叔慌忙起身道:不累,不累,老奴这就随小姐去店铺,现在有很多事都等着小姐你定夺,钱掌柜估计也等得急了。

还是兰儿在家照看吧,我去豆腐坊看看,就算在家里我也定不下心来。

张妈擦干眼泪也要跟了我们出门。

也好,让她有点事做免得东想西想的。

再说豆腐坊那边还真离不了张妈,便由着她去了。

我也知道火灾后定是有一大堆事是需要等着我处理的,当下也不含糊便跟余叔去了店铺。

到了店铺逛了一圈,表面看着一切还如常,伙计也都忙碌有序地工作着,看来钱掌柜对这件事处理得还不错。

钱掌柜也早就有些等不及了,见到我来自是喜出望外,大家忙进了里面的办公间,听完钱掌柜的汇报后,我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那场大火毁了仓库所有的库存,加上被毁的库房,左右受牵连的民舍,总的算来损失白银六千多两。

现在面临最主要的问题:一是百货店现货不足急需补充货源,二是左右受牵连的民舍及原来租用的库房都需赔偿。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三十九章 合作(二) 文 / 阡上菊算算手上的银子是左右都不够的,原来为年关所囤积的大批货物就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现如今全随着那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

到这份上店里伙计的薪金是不能动的,谁家到了年底岁末的不盼着这两个月例钱,受牵连的民舍也是不能不赔的,要不惹得对方急了闹上门来影响生意也是不好。

思来想去的也就只有往供货的行商那打主意了。

或许跟他们谈谈,看在打交道这几个月来咱们从无佘欠的信誉上,能不能给个方便这次就破个例,先供货后付款,哪怕是渡过了这个难关多给些利息银子也可以。

把这个想法跟余叔他们一说,大家都觉得可行。

把工作大致分了下工,大家便赶忙分头去办了。

在店铺里呆了大半天的也没见到余有银,也不知他是自个不好意思辞工了还是避开了,不过这会我也不太想见到他,所以也没过问便自个回家了。

隔了两天,我正在豆腐坊忙活,余叔跟钱掌柜居然找过来了。

不由有此诧异,平日里有什么要紧事大伙都会到夜里店铺打烊后大家才碰头,今天这么急着找过来,难道是供货的行商那里谈不妥?放下手里的活计随他们来到院子,不待他们开口我就急着问:供货的行商那里谈不妥吗?或是他们有其他的条件?倒也不是。

只是这事透着古怪,所以我们才急着赶来问问小姐你的看法。

钱掌柜也是一脸的狐疑。

如何古怪法?余叔见我问起忙解释说:我去找那些行商时,他们居然跟商量好了似的众口一词地说,要先供货后付款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事不能由你说着算,得让你们当家的来跟我说。

可我带了钱掌柜去见那些人,居然把他们惹得恼了,说是我们没诚意,随便找个主事就当打发他了,还说这事要是主子不出面就别谈了。

小姐,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是呀,按说就我们暗地里约定的事明里也没几个知道的,可看这些行商说话那形情倒咬定了我只是个管事的不是正牌主子,这可不就奇了。

小姐许是跟那供货的行商有什么渊源不成?钱掌柜说这话时便多了份探询的意味。

难道是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人影,竟是那个一身青衫常常挂着戏谑的男子。

记忆已经被忙碌冲淡了不少,原本已经模糊了的形象此刻却鲜明起来。

转而一想,后来我也让余叔去打听来着,说是杜家虽然没有传出婚讯倒也没听说退婚这回事,那就是说齐磊终归还是没有发现李代桃僵这回事,也许是发现了又恐有损两家颜面作罢了也不一定。

既是如此那就定不会是他了。

不管怎样,那些行商既然知道我就是背后的正牌主子,我就会一会他们又何妨,难道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敢把我吃了不成。

打定主意,我便跟余叔说:既然他们非要我出面才行,那你就安排个时间,我就会一会他们,只有见过了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钱掌柜也说:小姐大可放心,到时我跟余管事陪你一同前往也不怕他们玩出别的什么花样来。

隔天对方就有了回信,只是一说到那约定的地点时余叔却老脸胀得通红,好似难以启齿。

我不禁奇了,急道:他们到底约在哪里你倒是说呀!踌躇半晌余叔方告诉我,对方约在百花堂见面。

一听这名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以余叔的老实自是说不出口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不过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为难的,权当是开眼界长见识好了,平常想去许是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我正琢磨着这事,又听余叔说了:小姐,我看对方既然已知你的身份还定在那种龌龊的地方议事,定是故意为难我们,咱不去也罢!实在不行了,看是不是请夏大人出面给作个保周转一下,想是对方还不至于不给夏大人这个面子。

夏大人那就别去打扰了,为了这开店的事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若再为了咱这点蝇头微利坏了他的清誉可就不好了。

对方既然执意要在百花堂议事,那就百花堂吧,难不成他们还敢吃了我不成。

这……,余叔还想阻止。

我忙打断他的话说:就这样好了,你去吧!唔!既是如此老奴现在就去跟钱掌柜说声,夜里咱们陪小姐一块前往。

语毕余叔恭敬地退下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章 合作(三) 文 / 阡上菊当暮色初上时,我扮了男装便在钱掌柜和余叔的陪同下前往百花堂。

待进了大堂才发觉这个百花堂内部布置摆设倒不似想象中的龌龊下作。

整个室内琉璃华彩,轻纱如烟,几上墙边间或摆了盆景花草,被朦胧的灯光一照便多了份暧昧。

室内迎客的女子也俱是有些姿色,不如电视里看到的高声荡笑,一个个溢着顾目流离的浅笑,一举一动透着让男人酥软的妩媚,看了甚是养眼。

难怪说这妓院都是销金窝,只要是个男人到了这地头,想是也没有几个能把持得住的。

钱掌柜的应该是这种场所的熟客,一进百花堂自有那相熟的相好迎了上来,因顾及我在场的缘故忙温声哄道:今儿爷有事要议,先一边去改天爷再来瞧你可好。

待那女子撒着娇噘着嘴离开后,钱掌柜回过头来望着我们讪讪地笑,也有些不好意思。

余叔倒是个老实人,想是从来未曾来过这种地方,自一踏进百花堂就如临大敌,竟比我还紧张,看他那模样我也不由在心里暗笑。

正张望间,便有那龟奴来请了我们去里面的雅间,随着我们推门而入里面温婉缠绵的琴声嘎然而止,桌前一个正在自斟自饮的男子慢慢转过头来,嘴角那抹戏谑让我如遭雷击,真的是他!难道是余叔出卖我?愤然转头望向余叔,余叔也是一脸的惊讶,看我的表情知是我误会了,忙跟我解释说:老奴确实不知何以如此,先前跟老奴打交道的真不是他,小姐你相信我。

可是我们走错地方了。

钱掌柜也是一脸的不解。

看来余叔并没有说假话,只是由头至尾就是我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原本就知道这并不是个好唬弄的主,是我自个大意了。

在余叔联系行商出乎意料的顺利时我就该怀疑的,但我一直当是自个运气好,从未想过其他,如今就算被人牵着鼻子耍了也怨不得别人。

心里窝着一股火没处发,便沉声对钱掌柜跟余叔说:咱们走!既然来了,咱们何不坐下来谈谈?能在小小的丹东城折腾出惊动沧銎朝的大买卖来,亦敢来这种地方谈事儿的夏姑娘,怎的?居然怕我!背后传来的话语戏谑更浓了。

听他称我夏姑娘,便顿住了身形回首直视他,沉沉地问:公子既然早知我身份,为何一直藏着掖着今日才现身,敢问公子到底是何居心?他冲着刚才弹琴的女子略一颔首,那女子便乖乖退下去了。

放下酒杯,他缓缓踱至我身前,定定的望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齐某只是个生意人,但凡赚钱的买卖我都有兴趣,如今夏姑娘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齐某也想分一杯羹,如此而已。

真的只是想在生意上分一杯羹这么简单?我仔细观察着他面部的表情,揣测着他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你凭什么以为,我又一定会听从你的安排呢?这个男人自大得招打,我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

以夏姑娘现在的处境来说,只怕除了跟我合作也无其他更好的出路。

难道我仓库起火也是他使人做的,就为了让我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接受他提出来的条件。

见他说得如此笃定我不由有些怀疑起来。

他似看穿我的想法似的接着说:姑娘想得多了,那种下三滥的事我齐某还不屑去做,在下若是想要陷姑娘于困境的话只要断了你的货源也就行了。

这个男人会读心吗?被他识破心事不由面上有些发烧,回头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不由为误解他感到一丝愧疚。

不过,这次就算你的仓库没被人放火的话,我亦会断了你的货源。

我正在自个心里忏悔呢,这个男人揶揄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就会同你合作?我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火也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我说,你也太自信了吧!余叔钱掌柜,咱们走。

才转身就听得低低沉沉的笑声传来,那个齐公子象是笑得极为开心。

我们才走到门口,不知打哪冒出来两个一身劲装的男子,跟堵墙似的堵在那里。

这会连余叔跟钱掌柜都慌了起来,一看这招架我那气就更盛了,怒声道:怎的,今儿我要不答应看来还出不了这道门了!倒也不至于,只是夏姑娘既是个生意人就当知道和气求财的道理,怎的咱们还没开始谈就先生气了呢?你何不坐下来先听听我的意见再走也不迟呀。

齐磊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一章 合作(四) 文 / 阡上菊既是想走也走不了,我便冷着脸来到桌前象是泄愤似的重重坐下。

急怒之下不免有些口干舌燥的,坐下之后想也没想地操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嘴里倒去,一股辛辣顺着喉咙直呛到气管,在咳得喘不过气来的当儿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喝的居然是那厮刚喝过的烈酒。

这项认知又让我窘得不行,亦发咳得接不上气来。

涕泪交加间也不知谁递了杯水给我润喉,还在我背后轻轻帮我拍着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钱掌柜跟余叔正满脸不自在的,不住拿眼偷瞄我的背后,我正懵懂着就听得头上传来关心的声音:现在可好些了么?这个登徒子,我什么时候跟他熟到这份上了,忍住拿卫生球砸他的冲动,我起身踱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仍是冷着脸说:齐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何不说来听听。

看我有意避开他也不介意,不慌不忙地又给我斟了杯茶这才说:我对姑娘现在所做的买卖很有兴趣,不如咱们两人合伙,既然前期的资金姑娘都出了,那么这货物方面就由我来负责好了,咱们再按着这帐面上的出资多寡做个清算,所赚利润再按这个分成,你看如何?哼!齐公子打的好算盘。

照你说的算来,还不如说让你白捡了这棕买卖的好。

好个厉害的主,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明摆着吃亏的事我也是不干的,要说单按资金投入的多少来分成的话,那我前期所铺垫的一切岂不是都白做了。

再说了,这资金易得一计难求,若没有好的促销手段你当那银子都会自个从天上掉下来?齐磊丝毫不理会我的冷讥,继而问道:那以姑娘的看法呢?我的看法?本来是从未想过要跟他合作的,不过现在听了他一番话后我倒是多了个主意。

如他所说,若我自个开店的话还得从他手上要货,只要他一个不高兴便随时可以断了我的货源,与其时时处处受制于他,还不如借这个机会甩掉这个包袱。

想到这里我便堆上笑说,我的主意公子真的想听?见他点头后我便正色说:要我说公子既然有这个实力,还不如自个独断此行。

我呢,现在也正是缺钱的当儿,不如将我的店铺转了与你如何?那自是不妥。

我话音才落,齐磊便连忙打断我的话,如姑娘所言千金易得一计难求,我就算要了姑娘的铺子,若是没有姑娘的手段也一样不济事。

既然如此,不如你转了我的铺子,再聘了我替你做事也无不可呀。

再说以你的实力,自也不限于一个小小的丹东城,此种经营方式亦可连锁经营,如是生意做得大了,不用十年整个沧銎朝便随处都可有你齐家的名号。

何谓连锁经营?我一番话还真让齐磊感了兴趣。

所谓连锁经营,只是将若干个店铺在统一总部的管理下,运用统一进货,统一管理,实现规模效益的经营方式。

我解释道。

看他那模样,对我的解释到底明白了几分可就说不准了。

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他对我的提议非常感兴趣。

若真如姑娘所说,那么姑娘自该也有些要求的,不妨提出来大家商榷一下。

如是只要我管理一家店铺的话则月例五十银,另每月除了一应开支跟成本外,所有利润我得占二成,以后每多开一家店我的月例就多五十银,至于店铺的利润皆占二成,以此类推如何。

我一番话惊得钱掌柜跟余叔都呆了,看他们瞧我那眼神倒如我疯了般。

倒是齐磊,不愧为沧銎朝行商中的魁首,于我所说居然没有半丝诧异,沉吟片刻即说:姑娘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份,但如此一来姑娘需与我签下契约,一定得替我做满十年,你看如何?为何一定要签十年这么久。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我倒有些迟疑了。

姑娘刚才不是说,只要照你的经营方式不用十年就可让整个沧銎朝都有我齐家的名号吗,那咱们就以十年为期也不算过。

或是以姑娘的能耐许是不用十年就可以做到的话,咱们也可以商议着将契约的年份再减一减。

虽然他回答的于情于理,可我怎么总有被算计了感觉。

十年就十年,谁知道十年后是个什么光景,搞不好不用十年我早就回到现代了也不一定,如今借着齐家的势力想要寻个回家的途经或是更容易些也未可。

思及这些我也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钱掌柜跟余叔一直在一旁听着,原来还以为只是我疯了,现下看齐磊的眼神除了惊讶更多了份同情,许是没想到这个齐公子原来比我还疯得厉害。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二章 共事(一) 文 / 阡上菊齐磊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订好契约的第二天便仔细做好盘存,将我的店铺连同一应货物伙计全然接手了,清算下来居然给了我五千两银子,价钱给得有点高,不过他既然要当那冤大头我正当用钱的当儿,自也不会同他客气,双方自买卖上算是银货两讫了。

钱掌柜还在店铺做管事,余叔则回去跟张妈替我打理我的豆腐坊,我现在自个也是给人做工的自然也不用人来侍候了,正好兰儿跟余有银学了帐房那套活计,便替我管理豆腐坊的帐面。

我则每天开店时会准时前去报到,这食君之禄,自当其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余有银自打那以后一直不曾露过面。

原先因事忙着加之心里确实有怨便一直没有过问,可眼瞅着马上就要过年了还不见人,张妈跟余叔每日店里家里的,也不见出去会过什么人,我不由就有些奇了。

私底下问了兰儿,才知道那天自我跟他说了那番话后,他便跟疯了似的跑了,后来就一直不见回来。

张妈跟余叔带着赎罪的心理一门心思扑在豆腐坊里,虽然每日里忙得天昏地暗的,但必竟余有银是他们的独子,现下没有音信说不担心那是假的,看他们愁眉不展的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连带兰儿那丫鬟最近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我知道这事我要不出声,张妈跟余叔就算是再想儿子都不会让他回来的。

不管他错得多离谱,但他终归是张妈跟余叔的独子,我也没理由任由他在外不管,可我一介女流又上哪去找这么一个有手有脚的大活人。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请齐磊帮帮忙,他却一推门进来了,见我神色不定的便在我对面坐下,一边给自个倒了杯茶一边问:怎么?有心事。

唔……,我尚在犹豫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跟他说,想了想还是转了话题:不是说要回京城过年的吗,怎么还没走?我就这么让你不自在,急着赶我走了?那家伙笑得无害,但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却很浓。

这个男子自打我认识他时就不曾见过他有正经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有能耐,连钱掌柜自从知道他的名号后,见了他那态度就不只是恭敬了,甚而有些卑微。

与他共事几个月也不见他用这种态度对过我,还真是见了鬼了。

懒得理会他的调侃,想着让人改的招牌也不知送来了没有,正待出去看看,便被他一把拽住胳膊。

虽然与异性这种肢体上的接触,在我的前世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在这时代应该是于礼不合的吧。

不由眯了眼看向他:你是没听过男女受授不亲这句话,还是不理解这话的含意。

看来你的《女训》学得不错,既然你如此遵从古礼,自该知道咱们都‘相濡以沫’过了往后就别再这么见外,有什么事说吧!或是我能帮得上你。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这厮故意拿我上次喝错他酒的糗事借着调侃说事,仍让我心里多了层防备。

原来肯跟他签下契约,一是知道以他的能耐如果他真心想找我的话,我也未必躲得了。

二是他此次见面以后口口声声称我夏姑娘,看那意思倒似默许了我现下的身份。

于是我就想,齐磊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非常精明的成功的商人,所以于他而言女人应该远不及一份赚钱的买卖有吸引力,必竟这百货店创造的利润及创造利润的速度,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是拿这赚钱的买卖跟杜家的婚事来比,齐磊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才对。

难道是我想错了?又是那种防备的眼神,齐磊不免在心里叹气。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他如此抗拒?将近半年了齐磊尚未想通其中原由。

对女人,第一次感到这么无措。

不要老是用那种防备的眼神来看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替你了了难,你才能安心替我打理生意不是。

齐磊难得的正经神色,让我放心不少。

既是如此跟他说说也是无妨的,帮我找个人可好?余有银!我才张口没想到他立时就想到是谁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见我点头,他呷了口茶后遂放下茶盏道:这个人的下落我倒是知道,不过你当真不怨他对你所为还要找他?你又怎知他对我做了甚么?还有上次在百花堂时依你所言,又何以那般肯定我的仓库是被人人为放的火呢?我只道齐公子做生意的手段了得,却不知道你还有这般能掐会算的本事。

上次在百花堂时原就想问问他来着。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三章 共事(二) 文 / 阡上菊我仓库起火这事,至今官府都没个明白的了断,他何以如此肯定是人为放火?虽然我有这方面的怀疑但也只是自个的猜想,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他又何来的把握说得如此肯定?齐磊虽然平日里看似不太正经,但从接触这几日来看他也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是说的。

看我的架势也是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来才会作罢,而于这事齐磊倒也没有要瞒下去的打算,所以他回答的倒是爽快,先前你所有促销的方法确实是余有银泄露给杜家的,不过放火这事倒是杜儒巧指使人干的余有银并不知情。

至于我,则是因为眼红姑娘的生意,所以一直在暗中关注,碰巧才知道这事的。

先前老是怀疑余有银跟杜家联合起来抢我豆腐秘方,放火烧我仓库,没想到还是错怪他了。

想到这里便忙问:余有银呢?他现在何处?齐磊面上纹丝不动的但看我的眼神却多了分探究,不过仍是答道:仓库事发那夜,他跟疯了似的找上门去寻杜儒巧拼命,被杜府的总管着人打断了腿,现下白天跟着一众花子在城东门乞食夜里宿在城隍庙。

听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便飞也似的往城东门奔去。

待到了城东门见沿墙坐着一溜的花子,一个个或唱或敲击面前的盆碗乞求来往的路人布施,哪里还识得出余有银。

正急燥间旁边有人扯我的袖子,回首一看齐磊居然也跟来了。

见我望向他,便冲一众花子中一个形情木然的花子呶了呶嘴,我定睛仔细看去正是余有银。

现下的他形情木然,胡子拉杂的那有半分当日的模样。

忆及初见时那个清秀腼腆的大男孩,心,有些隐痛。

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怨着他恨着他,那天气极之下说的话也是极及伤人,见了他今日的模样我才惊觉,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够狠的人,伤他如此之深。

如果他不是遇见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执意要他过来帮忙的话,那么今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因我落得如此田地。

当我看到他那条裹着绷带仍透着血渍的伤腿时,心里那股愧疚便似潮水般地冲击着我所有的感官,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自己,是我害了他!眼睛涩涩的,可我强撑着不敢眨一下,因为我怕眼中的液体会懦弱地流出来。

余有银似感应到有人在注视他,缓缓地抬头望过来,待看到是我时便拿起身边的拐杖疯了似的急着离开,可愈是急切手脚便愈不听话,几次摔在地上。

有银!别这样跟我回去吧,张妈跟余叔他们一直担心着你呢!我紧走几步赶前扶住他,眼泪再也抑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也不知打那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我,冷声道:我不是什么有银,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说罢又挣扎着要走有银!我又待追去,却被齐磊一把拖住,不解中正待挣脱旋即听他扬声说:这种窝囊废你追他作甚!齐公子!我不由愤然地瞪着他。

这人添什么乱呀。

男子汉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仰不能无愧于天,俯不思为父母尽孝,尚要年迈高堂为己所犯之错抵过,如此苟活不是个窝囊废又是什么?至此我已明白齐磊的用意。

再看向余有银,他全身僵硬地在原地杵了约一刻钟,仍拖着伤腿执意去了。

追了两步我忍不住哭喊:有银!放心!此人本质不坏只是一时糊涂,过些时日他自会回去的,给他点时间罢!若是他连父母都可弃之不顾你也就无需再找他了。

齐磊在我身后笃定地说。

虽然心里着急,想想齐磊说得也有道理现下是不能逼他太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了。

第二天齐磊就起程回京了,不过他走之前放下话来,这店里的一切营运及人员的调度均由我说了算。

既是如此那么我头一桩要做的事,便是扳倒利民百货。

杜儒巧,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待杜若嫣的种种,但是你现在为了一己之利,居然连纵火伤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自是不能饶你。

当看了高执事送来的杜家进货的价格明细后,这才知道原来他进货的价格比着原来给我的供货价格还要便宜,难怪他可以夸下海口说任何货物均可比我店铺的便宜一文钱。

看来这事要说厉害,齐磊才是真正的狠角。

让我们两家打得要死要活的,他倒在一旁纳凉偷笑等着受益,这个齐公子,我今日是真的领教他的厉害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四章 共事(三) 文 / 阡上菊不过现在既然知道杜家的底价了,那自然就好办多了,有齐磊这棵大树靠着我还怕折腾不死他!打明儿起,店铺里所有货物均给我按这个价格标出来卖,让钱掌柜在丹东大街小巷贴出告示来,告知全城百姓,便民百货店已让齐公子收购,为庆贺这店铺的更名之喜,齐氏百货于年前酬宾大返利,所有货物均按进价销售,以回报丹东父老乡亲自开店以来的帮衬之恩。

高执事目光闪了闪,只稍一会就明白我的意思,恭敬地答应去了。

真不愧为齐磊的左膀右臂。

原来还想着爷对这位杜姑娘未免也太放心了些,虽说知道她将便民百货店的生意折腾得风生水起的,但终归未曾亲眼见过难免有些不放心,如今亲眼见了她处事的手段心下不由不佩服这杜姑娘的厉害。

打她一看到杜家的进货价格就有气,这个高执事在一旁看得很明白。

如今借着给店铺更名的当儿将所有货物均按杜家的进货底价销售,按杜家现在夸下的海口,那他势必每卖一件货物都得亏一文钱,如此一来只怕他卖得越多也就亏得越多了,想来杜家的利民百货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好个一石二鸟,既扳倒了利民百货又将爷的那点心思不露声色地昭告于商道之间。

可是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会惧这个?想到这里高执事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来还得给爷报个信去。

这古代过年比着前世的现代还要热闹,明儿才大年三十今儿就能听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衬得这暮气迷漫的大街冷清中多了份祥和,空气中流淌着鞭炮爆炸过后的硫磺味,夜风中间或传来大人高声呼唤夜了仍不肯归家的孩子的声音,焦急中透着关切,远远的有嫩稚的童音应答着,从一群尚在玩闹的孩子中跑出一个扎着冲天髻的小男孩,应声去了,其他的孩子也喳呼着散去。

这一幕于我是如此的熟悉,只是如今,我已经弄不清那份我贪恋的温情,于我相距到底是半年的光景还是千年的距离,那些对我如此牵挂的人可好?那个记忆中的家,是否还温暖如昔?不能想亦不敢想,眼眶又有些涩涩的。

怎的姑娘还没走么?可要老夫使个伙计送姑娘回去背后响起高执事的声音,想是他已巡视完店铺也准备离开了。

不用,这就走了。

硬生生压下涌上喉间的苦涩,闷声回了一句,举步朝家走去。

因为折价让利的缘故,店里的生意很好,我的豆腐坊也一直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所以没让余叔他们过来接。

今天忙得晚了些,是得快些回去,免得张妈她们不放心,想到这里不由收拾了情绪加快了步伐。

老远的就见家里亮了灯,知是张妈她们已经回来了,想到她们到家了还未见到我难免着急,心下也多了份急切,正待扬声招呼,突然看到有个人正鬼鬼祟祟的在门前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不由大声喝道:是谁?我这一喝居然把那人给惊着了,一拐一拐的便慌忙择路离去。

一见他走路的姿势我马上醒悟过来,忙追了过去扬声问道:有银,是你么?谁知他一听我问起走得更急了,不料却被堆放在墙边的杂物给绊倒在地,我忙过去搀扶起他。

这厢屋里的也听到响动,余叔跟张妈她们也提了灯笼慌忙迎了出来,余叔尚一迭声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可有惊着?待出了院子只见我死命地揪住一个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便忙提了灯笼凑了过来。

余有银被我死命地拽住手臂避无可避,只得回头扔下拐杖跪拜在余叔面前带着哭声叫了声:爹!是你这个逆子,你来作甚!难道小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还有脸回来,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余叔说着扑上来就要揍余有银。

我忙拦在余有银前面,挡住余叔道:余叔你消消气别再揍他了,他已经被杜家伤了一条腿也算是得了教训了。

余大哥!兰儿一听我这样说忙冲了过来,待看到余有银的伤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忙搀了余有银抽噎着问:可要紧么?张妈一听余有银伤了腿到底是母子连心,也抢过来将余有银一把搂在怀里,一边捶打着他一边悲声道:作孽啊!儿呀,这是你的报应,经了这一遭后你可得好好做人,可别再作贱自个了哇!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五章 共事(四) 文 / 阡上菊爹、娘,孩儿不孝,不仅让爹娘蒙羞还让您们担心了,经了此遭教训孩儿以后自当踏实做人,再也不伤您们的心了。

余有银也早就一脸的泪,听到张妈的哭诉更是悔恨莫加。

余叔也是老眼蓄泪,看了儿子的伤腿心里自是难受,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头扭向一旁说:你去吧!你对小姐犯下这等大错,我断不能容你再留在这里的。

余叔,有银是我找回来的。

知道他的顾虑我忙出声道:你也知道咱们的豆腐坊现下忙不过来,我如今又跟齐公子签下了契约也没那精神气儿管不过来,这家里要没个精明的人帮忙管着也是不行,你跟张妈如今年事也高了,我也不能老折腾你们呀,你就让有银回来,权当是将功抵过好了。

一听我这么说张妈也忙跪在余有银旁冲着我就一个头磕下来,哭着说:小姐,老奴给你磕头了,银儿对你犯下这等大错难为你不追究还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让老奴如何谢你呀!张妈快别这样了,说得好听是给他机会,其实是我自个有这野心想把这豆腐坊给做大啰,不也要倚重有银以后替我打理嘛。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屋说话吧,我这会也饿得慌了,你们也还没吃吧,大家先进屋再说啊。

说着我连拖带拽地将张妈往屋里拉去,临了给兰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也搀了余有银进来,余叔重重叹息一声也提了灯笼跟在后面进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用过餐后正寻思着让兰儿给余有银请个大夫来瞧瞧,就听得有人来敲门,余叔去应的门,不一会一脸喜色地领了个体态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进来了。

我瞅着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他倒是坦然地同我见了礼,然后拈着他的八字胡说:在下常无春受齐公子所托前来给贵府的小哥儿瞧瞧伤腿,不知姑娘现在可否安排?齐磊安排的大夫?哦!我想起来了,我病着那会也是他给瞧好的,只是那会晕乎乎的也没瞧得实,倒是怠慢了。

忙起身让了坐,让兰儿赶快给沏了茶,这才让余叔领了他往余有银房里去了。

待一切停当了,这才想起,这个齐公子也真是太厉害了。

余有银昨儿夜里才回来大夫今儿早上就找上门了,按说这些应该早在他回京之前就安排好的了。

又想起原来给我瞧病时说是行商的介绍,现在仔细回想这一切应该都是齐磊的安排了。

齐磊,你到底所图为何!为情?为利?或是想两者兼得?就我所知,在此之前杜若嫣应该是从未与齐磊有过交集的,这情之一事又从何说起。

若只是为利的话,那倒好办,只要于我无损并能保证我该得的那一部分,我自不会在意将所知的经营之术倾囊相授。

若想鱼与熊掌兼得的话,齐磊!恐怕注定你得失望了。

大夫瞧过余有银的腿后,才从房里出来我便迎了上去,还没开口余叔跟张妈也一并跟了出来在大夫身后悄声问道:大夫,我儿的腿可能医好?大夫一边接过兰儿递上的热毛巾净手一边摇头说:若是当时能即时治疗的话复原应是没有问题,但小哥儿自伤了腿之后一则未能治疗静养,再则拖着伤腿在外行走受了力,导致关节处的骨头已然成了粉末状,如今拖得久了伤口又化脓恶化,就算老夫尽毕生精力施为也只能保他伤愈,落下残疾是免不了的。

一听大夫如是说,张妈跟兰儿又忍不住细细啜泣起来,余叔虽强自抑制亦是老泪纵横。

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就此落了个残疾我心里也挺难受的,当下对杜家更多了份恨意。

爹娘,你们休要担心,一条腿换儿子一个明白做人的道理也是不亏了,我没事的。

不知何时余有银已自个下了床正依在门边,脸色腊白,从他衣袍轻微的抖动看得出来,他自个于这事虽说是早有预感,但这会儿只怕也是极难接受,可他仍尽力安慰着余叔跟张妈。

这个男子在经历这许多之后,已然变得成熟坚强了许多。

若说人的一生一定得经历些伤痛才能成长,那么对余有银而言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而我,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弥补对他的亏欠。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六章 认亲(一) 文 / 阡上菊新年很快就过去了。

这是我来古代后的第一个春节,别家的热闹越发勾起自己的愁绪,所以情绪一直很低落。

而余有银已然残疾的伤腿也让张妈跟余叔整日沉湎在忧伤中,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我们的情绪影响了兰儿,一向好动嘴杂的兰儿最近也一直蔫蔫的,对什么热闹都提不起劲。

倒是余有银,自知道此事后反而淡然了,不过多数他都窝在自个房里养伤。

我偶尔前去探望,他也总是恭敬中带着份刻意的疏离。

于他的反应,我也只能在自个心里叹气。

店铺的一切均按我计划的营运,即便在过年也一直没有歇业,所有伙计均是轮休,因过节期间给的薪金比以往高了一倍,所以伙计们倒也毫无怨言。

而我,也借着这份忙碌来冲淡自己对家的思念。

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到玉儿她们自祖籍回来后才得以抒解。

说起来她们姐妹自我病后也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她们连同夫人一块前来探病,另一次则是她们随同大人回祖籍省亲之前来话别,那时正赶上仓库被烧不久,所以俱是没什么聊天的心情,打那以后就一直分别至今。

其实寂寞的时候也怪想她们的,雪儿这个调皮的小魔头其实就一剂很好的驱散寂寥的良方。

因为夏大人公务在身的缘故,所以他们一家于元宵的前两日便回来了,要不只怕整个新年期间我都会在郁闷中渡过。

她们回家稍事整顿后,第二日玉儿跟雪儿就过来请了我去府上,说是夫人许久没见我想了。

我自然是没有推诿的道理,别说于理我本就该上门拜访,就是于情,跟大人一家相处以来我也早就当他们是这异世的亲人了,也就更加应该走一遭的。

想想也没什么别的好张罗,便让张妈将各类豆制品用精美的点心盒装了些带了过去,谁知这些在前生不甚值钱的东西却让夏大人一家喜欢得不得了。

这也难怪,因我的豆腐作坊规模还少,这豆制品往往供不应求,不仅在价格上不算便宜这市面上也不是常见的,就算在齐氏百货持了会员符去得晚了也未必能买到,倒成了个稀罕物。

在夏府就了餐,饭后大家净了手回到茶厅,尚未坐定玉儿跟雪儿便匆匆去了,留下我跟大人和夫人一起闲话家常,这才知道她们姐妹都有给我准备礼物,这会是回房去取了,心里不由萌生阵阵暖意。

当夏大人问起我的现状得知我已经将铺子卖与齐磊并现在受聘于他时,还是惊愕了许久。

良久他方拈着胡须说:乐儿处事倒是常出人意料,不过此等决定于你却是不错,不开铺子也就少了份担忧,女孩儿家太过操劳终归不好。

这个齐公子我却是知道的,还算是个人物,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人品却还不错,你若在他手下做事我到是放心,只是这十年的契约也未免太长了。

是呀,这契约何以定下十年之久,要知道女儿家的再怎么着也得寻户好人家早日成婚才是正经。

乐儿,咱们一家跟你虽是相识不算太长,可我们也是打心里喜欢你没当外人看待,于你自个的身世,你若不想说我们自也不会追问,只是你要长此下去我们却看着心疼。

年前我还同老爷说来着,如果你当真无亲无故的没个替你做主的人,若是信得过我们二老不如让我们替你寻户好人家可好?夫人一听我订的是十年的契约不免急了,想是给我寻门亲事这事也是老两口早就商量好的,所以大人也会有此一说。

知他们是真心待我,然而仍是不得不拂了他们的好意,不由得接了夫人的话说:夫人,乐儿不知何德何能让二位替我费心至此,实在是感激在心无以为报。

只是您跟大人的好意乐儿却不能承受,还请两位别再为乐儿操这份心了,别说好姻缘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真能碰上那么户好人家,只怕也会让乐儿这样的身份背景给吓跑的。

于婚配之事,今生乐儿已不作如是想了,如今我除了能自个挣口饭吃外还可余下些养老银子,到时也不怕没个依靠去处的,二位就别再为乐儿操心了,可别让乐儿背负这许多的人情债今生却如何能还得清。

我的一番话虽是婉拒说的却是实情,夫人听了后不免有些嘘唏,大人见了后忙说:大过年的先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免得触了晦气。

这姻缘之事自古都是上天注定的,夫人不必难过,依乐儿的聪明伶俐自会觅得佳婿的。

爹、娘,雪儿听彪叔说了,明儿不仅有灯会还有圣童圣女游街呢,一定很是热闹您们可得带我去瞧瞧。

夏大人话音才落,雪儿一路喳呼着奔了进来。

你这孩子,不是说要去拿给乐儿姐姐准备的礼物吗?怎么一听见有好玩的事儿就把乐儿姐姐给忘啦!夫人冲着她溺爱地说。

让雪儿这么一闹倒放下了我那些让她忧心的事。

就是,一听说有好玩的事儿跑得比兔子还快,心里哪还有乐儿姐姐。

一掀帘子,玉儿也笑着进来了,身后跟着喜梅和腊月两个丫鬟,手里各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用丝绸包着的包袱。

哪有!雪儿一听玉儿的打趣忙从夫人身边折回来,从腊月手上拿过那个较小的包袱,忙讨好地来到我面前说:乐儿姐姐,这可是太奶奶给的绿玉酥,可好吃了,这一路上雪儿没舍得吃给姐姐留了着呢?姐姐你尝尝。

这个绿玉酥倒是咱们曲州的特产,制作也挺讲究,这外皮是用上好绿茶泡水合的面粉所做,里面的馅则是把蛋清搅拌成白色的玉脂状,放入一点点糖,包好之后先蒸后炸,吃起来酥而不腻,而且口齿之间尚有绿茶的清香,所以才得了绿玉酥这样个美名。

也难为咱们雪儿这回是真的有心,沿途虽是偷瞧了几次终归是忍着没吃,看来雪儿对你这个姐姐的情份自是没得说的。

一说起家乡特产,大人也来了兴致,在一旁仔细解说起这绿玉酥的制作用料,临了还不忘夸了雪儿几句。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七章 认亲(二) 文 / 阡上菊自来这时空后,吃的无论是菜肴或是点心总不如现代做的可口精致,现在让大人这么一说倒是让我多了份尝试的兴趣。

打开包袱后里面是个精致的糕点盒了,雪儿忙帮着掀开了盖,只见一个个点心如汤圆大小,外皮翠绿带着一股茶香,忍不住挑了一个放进嘴里,还真如大人所说的酥而不腻,很是好吃。

还未咽下,雪儿忙问道:姐姐,可是好吃。

忙不迭地点了头,又喝了口茶这才腾出空来说:真的很好吃,姐姐在这里谢过雪儿了。

又看她一脸馋涎欲滴的模样,便说:雪儿的心意姐姐已经收到了,现在姐姐也尝过了,这些就留着给雪儿当平日的零嘴小食吧。

不可以,这个是雪儿送给姐姐的那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雪儿的眼睛虽犹自盯着装糕点的盒子,但头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说得够斩钉截铁。

正想夸她两句呢,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大伙笑岔了气。

她说:姐姐你可得小心收拾好了,可别让旁人偷吃了去,下次雪儿去看你时你就不用张罗其他的点心招待雪儿,用这个就行了。

唉!真是个可爱的人精。

笑闹过后,玉儿也将喜梅手上的包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却是一件薄如蝉娟的雪白夏衣,在衣领跟襟口间用红黑丝线缀了朵朵梅花,绣工也极是精细。

玉儿拿着那件衣裳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也还合适。

不过我倒是有些不解,想不通她这个时候为何送我夏衣,不过这份心意却是难得,所以我还是挺高兴地收下了。

玉儿却似知我心意一般笑言道:姐姐可知这衣裳是什么面料所做吗?呃,这个我还真没留意。

现在听她问起,知道这件看似普通的夏衣所用面料应是极不一般,所以便又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实在没瞧出跟一般的丝绸有何不同,只是拿在手上久了便闻到一股隐约的香味,似幽若兰很是好闻,便问玉儿道:这是什么面料呀怎的还透着股子奇香,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罢!姐姐,这衣裳所用的面料可不是一般的丝绸而是濠池所产的香云纱。

玉儿也不卖关子,见我问起索性便告诉我说:这香云纱本身却是一种叫香草的植物所制,这种香草长得细长如柳絮,把它折断以后内部则如莲藕般的牵有细丝,用这种细丝制成的衣裳不仅薄如蝉娟,而且穿在身上还不显内衣颜色折痕,摸在手里滑似肌肤,更奇的是衣裳常年带有香草的奇香,年份越久则香越浓郁。

玉儿一番话惊得我目瞪口呆,没想到是如此珍稀之物想是及其难得。

如此厚礼,叫我如何受得。

正想推辞夫人像似看透了我的心思忙解释说:这本是皇家之物,原也是先皇赐予老太爷的,老人家一直收着也没舍得用,这次见了玉儿跟雪儿心里高兴便拿了出来,说是给她们做件衣裳,可我寻思着这雪儿嘛,小孩儿正是长个的时候,只怕给她做了也穿不了些许时候,倒是可惜了,若是让我跟玉儿一块做吧,就我这身形面料尚不够用,寻思半天还只有你跟玉儿,都是身形单薄的,正好可以做两件,就照着玉儿的身段给你也做了一件,不过这领口跟襟上的花儿可都是玉儿亲手给你绣的,你可不能却了她的意一定得收下的。

夫人一席话说得我心头万般感激却是再不好矫情推脱,只得收下了。

老天待我真是不薄,让我在这异世认识了这么好的一家人,如此的情份,让我今生如何得还。

有一股热流压也压不住地从心间直冲眼底,不由又湿了眼眶。

大人见我这般光景忙埋怨夫人道:看你,也不过就是一件衣裳,除了沾了些皇家的福泽外,却也不是什么绝世仅无的珍品,让你这么一说好好的倒又招来她的眼泪,收下罢快别这样了,大过年的落泪可会招来不吉利。

爹,不如咱们明天请了姐姐一块去看灯会,姐姐可不就乐了。

一屋子的人只有雪儿这会犹念念不忘着灯会的事,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好笑。

于是大家便又约了明日晚饭后一块去看灯会,我也就辞了出来。

室外虽然仍透着寒意,然心头却是温暖如春,突然惊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溶入这个时空并习惯这种生活了。

第二天,天未断黑大街小巷里也不知打哪突然就冒出各式各样的灯笼来,照得整个街道如同白昼,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的比着除夕还要热闹。

想着跟夏大人一家的约定,便跟高执事打了个招呼先行走了。

快到家时见张妈正在指挥着余叔往门楣上挂灯,兰儿也搀了拄了拐杖的余有银在一旁看着,见我回来了老远地就打着招呼。

紧走几步迎了过去,张妈见我回来了也笑问道:小姐你看这样挂着可好?我近前仔细看看了觉得位置还适中,便说:不错,不错,这大红灯笼往门楣上这么一挂还真添了几分喜庆,咱家新年新气象,过了今儿咱们再齐心协力好好干翻事儿。

小姐,咱院子里跟屋子外边都挂了不少呢?你进去瞧瞧。

兰儿脸上也荡开了永违的笑意。

这个小妮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脱了那份稚气,变成个大姑娘了。

瞅着余叔准备下梯子,便忙上前扶了把,不经意见看到余叔两鬓间已染了白霜不禁满怀愧疚,一边嘱咐他小心些一边说:最近铺子里忙也顾不上家里,豆腐坊也全仗着你跟张妈打理,为了这生意连大过年的也没让你们安心休息几天,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了,说起来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过两天我也去豆腐坊帮忙吧!如今我这腿也没有大碍了,天天憋在家里反而难受。

一直在旁默不出声的余有银这时倒说话了。

第一卷 前世今生 第四十八章 认亲(三) 文 / 阡上菊你就别添乱了,这伤经动骨的起码都得养上百日才行,何况你当初伤了后又拖得太久未曾治疗,现在就更加得安心静养了,再怎么着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回头凝神看了他一眼,见他气色确实好多了。

余叔搬了梯子过来说:小姐您甭担心,我跟老婆子现在身体都还硬朗着呢,这每日里有些事忙活人反而精神些,真要做不动了老奴自会跟小姐您说的。

银儿你也休要担心,安心养好你的伤就算是对我们孝敬了。

就是!张妈接过余叔的话茬儿说;也不是做的什么苦力活有什么要紧的,都回屋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姐,您不跟大人一家约好去逛灯会的么,可别去的迟了雪儿小姐又得急了。

听张妈一说才发觉真的不早了,便帮忙余叔收拾了铁钉锤子一应物件准备回屋,只是临进门前突然发现隔壁的门前布置得灯火辉煌的,那大门上的朱漆好像也是新刷上去的,不由奇怪这隔壁什么时候住了个这么有钱的主。

饭后匆匆赶去长乐门,那里也就是今夜的灯会所在,原也是跟大人一家约在这见面的,可一到那我却傻眼了,这人山人海正犯愁不知上哪去找雪儿她们时,忽听得有人高声在呼夏姑娘,循声看去,才见到大人家的总管彪叔正在一处人潮中冲我不停挥手,知是雪儿她们早就到了,便跌跌撞撞地挤了过去。

夏大人还真是猜谜高手,我去到时他已经破了五个谜底,不仅博了个满堂喝彩还得了五盏别致的灯笼,正自得意着,雪儿也在一旁乐得大呼小叫的。

来了这时空这么久我也知道知道这丹东人素来都有元宵相互猜谜的习俗,将自个认为得意的谜语制成灯面,做成小巧别致的灯笼,趁着灯会时提了出来大家互相猜谜。

若是哪位出的谜题难住了猜谜的人,那没猜得中的人就得将自个的灯笼送给对方,而解谜的人若是解了对方的谜底也就得了对方的灯笼,虽然没什么金钱上的奖励,但这种自娱自乐的方式倒也古朴雅趣,当晚最为风光的人自然是那得灯笼最多的人了。

正跃跃欲试间突然听到鼓乐声起,啊,圣童圣女游街了,咱们快瞧瞧去。

雪儿话音未落人就往前冲去,惊得我们只好紧跟在她身后,唯恐人多给挤得散了。

其实所谓的圣童圣女游街倒是没什么好瞧的,只是被众人选出来童男童女,扮作圣童圣女模样,坐在八人抬的辇上,一路向众人散些五谷杂粮,若是能沾上些也就是图个来年五谷丰登的好意头。

跟在雪儿身后随着游街的人群走了好大会儿,眼见着游行的人走得远了,雪儿这才不追着去了,尚有些已经受了圣童圣女布施的人也高兴着散去。

夫人早就吃不消了,这会已是让玉儿扶了在一旁直喘气。

雪儿,这灯会也逛了圣童圣女游街也瞧了,回去罢。

大人也受了布施高兴得很,不过看到夫人这番模样知是累坏了便招呼雪儿回去。

还是小孩子精力旺盛,我们一群人中也就只有雪儿豪无倦意,不过她还算乖巧,看到她娘已经累了,虽然有点不甘愿还是答应着:好吧!正准备跟大人一家辞别,转头却发现对面街边跪着一个小男孩,被远处朦胧的灯笼照着,看身形也就十三、四岁模样,面前一张草席不知掩着什么东西。

正有些纳闷这小乞儿也真是傻,若想借着这新年大节的多讨要几个零碎银子的话,自该往人群多或是热闹的地方儿站,跪在那里会有谁注意呀。

乐儿不可近前!想想他也还真是可怜,摸着兜里还有些零碎银子,正想过去给了他却被夫人高声喝止了。

不由有些不解,心想接触夫人这许久以来知她平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夫人,这是……乐儿,那孩子不是在乞讨,而是在卖身,你没见他头带白缟吗?今儿十五别走得近了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正想问问夫人所为何故,夫人却紧走过来一把拉住我往回带。

卖身?这时空真有人穷到连亲人故去的身后事都得靠卖身才能换个善后!若我不是置身其中,教我如何相信世上竟真有这种人间惨事。

阿彪呀,你看看手头还有多少零碎银子,先远远地扔过去罢,让那孩子也吃口热饭再买些急用的,明儿你再过来瞧瞧,若他还在就帮忙处置一下吧,现在你先送乐儿回去罢。

大人对着彪叔吩咐着,看得出来他对这事也是极为忌讳。

雪儿跟玉儿听说那躺着个死人不禁有些害怕脸都白了。

爹,娘,咱们也回去吧,雪儿害怕。

雪儿攥着大人的衣襟小声地央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