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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025-03-30 08:41:02

邺飞白站在天耀殿的门口,紧珉着嘴唇。

我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模糊,连同记忆中他的样子一起变得缥缈起来。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像天上九重一般。

总是在夕阳。

阳光拉长两个人的影子,早已扭曲变形。

四周分外静谧,居然连一点点风都没有。

一个锋利的齿轮飞速旋转,凿穿心肺。

突然有个遥远的记忆片段慢慢覆盖上来。

何时的夕阳,木旭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从楼道的阴影中站到我面前的夕阳中来。

他目光复杂,微带谦然但是却很坚定地对我说:对不起,我爱的人是她,一直都是……脑中热血澎长。

我伸手到小铛面前,小铛会意,把玉锁递到我手中。

我捏着玉锁,走到邺飞白两步远前,将玉锁平举,悬在他的面前。

玉锁悬空,任自打着摇晃,邺飞白看着我,疯狂的旋涡席卷天地,却没有伸手来接,谁和谁,各自僵硬。

没有语言,没有声音,我在木旭那里一败涂地,这一次,我会学着潇洒,不是逃走而是离去。

玉琐静下来的时候,邺飞白的手出现在了玉琐在下方。

我心下一狠,猛地张开了手。

玉琐下落。

哦,反正还要走上好几日,我就呼你清清好了。

原本邺庄主都是同意这个月完婚的,不过这不赶上天主教圣女马上要登冕了嘛,被拖了下来,说是忙完这一堆就成亲的。

是啊,你昏迷不醒,村子里的大夫没法子治,被那混小子逼急了,就指点他来谷口求我。

这小子也是,自己内伤那么严重也不管管,还背着你走一天一夜来谷口。

……可是他为了取得这千湄美人的芳心可是吃够了苦头啊……我看来人在谷口一待就是一整天……那小子看着我就吼;‘救活她,老子什么都答应。

’说完就晕过去了。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邺少庄主发动群雄收集珍珠,就是为了给千湄的一身新衣服吊串链子。

千湄犯了家规,也是邺飞白一人全部代受了……你不知道,这三天那混小子每天问我二十几遍你什么时候醒,问的我头都大了。

这婚事本来邺庄主是不允的,说是邺飞白硬是在邺庄主的院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邺老庄主松口,说邺飞白要能胜了竣邺山庄的‘九刀’才肯答应这门亲事……别管我,你自己快走!……反正这擂台啊,是打得昏天黑地的,但是邺飞白也楞是没倒下!这才抱得美人归啊……都日落天了,你这还想往哪儿去啊!飞白身上伤势未痊愈,还沾不得酒,这一杯千湄代他喝了吧。

的你可知道,我找到哥的时候,哥一个人缠斗了八把长剑,全身三处大剑伤,血流一地。

你可知道,我带了哥躲进山洞,哥伤口发炎,烧的神志不清却声声唤着你的名字。

千湄为人直率,就为这个也得罪过不少人,适才不过是担心在下身子,有冒犯的地方圣女还要多多包涵。

你可知道,哥刚清醒,就不管伤口,下来找你。

他穿黑色的衣服,就是因为怕见你的时候伤口万一又流血会惹你担心。

的圣女可千万别这么说,圣女登冕可不比我们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重大地多。

你又可知道,哥一看天要下雨,就执意要出去给你买药,现在药店还没开门,何况他自己还是个病人。

邺少庄主好福气啊,能寻得这样的红颜知己。

不想说就不说了,其实……我也在怕你说出来……千湄待我情深意重,有生之年定不负她。

在下竣邺山庄邺飞白,见过朱颜圣女。

说起来也巧,原本飞白定的就是今日与千湄完婚的。

就为这事,千湄前些日子没少和我唠叨过。

…………脑中全是记忆的碎片,那些过往,参合着阴谋和感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早已分辨不清,那些画面忽悠而过最后又定格在那个我醒来的清晨。

我声音沙哑:你是谁!蹲在泉边的人站了起身,修竹伟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姑娘你醒了?玉锁落在邺飞白掌心之时,我收手,转身,离去。

也许是有真实的,然而我累了,不想再去刨根问底,亦或者是,我害怕了,害怕真实是如此残忍,我早已是一朝被蛇咬,不想再去看所谓的真实。

真的,假的,乌宗珉,邺飞白,朝暮公子,竣邺少庄主……所谓的答案于你我二人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虔诚的信奉是你预演的戏台,我真心相信被你玩弄骨掌之上。

还是你伏兵灭我,我挥军扫荡,任凭两人的交情毁灭在对立的战场上。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再也无力接受。

我宁肯沉默,让沉默吞噬一切,此时的无知是对我最大的赐福。

天测殿!我故意大声对汀兰说。

的汀兰挑起轿子纱帘,低声对一旁抬轿的侍者吩咐着。

纱轿升起的时候,我看到从天耀殿里冲出来的千湄,她蹦跳着,过来摇着邺飞白的手,邺飞白僵硬的身子稍微缓和了下来,看着千湄,低声说着什么……我在轿子发着呆,一转眼,就到了天测殿大门口。

的汀兰走上前去与门口的红衣简单交谈了两句,又折了回来,低声说:主子,那个侍者说天师上午就一直没在殿里,您看要不您先回天颜殿,天师一会儿回来了侍者自会让他来找您的。

我想了想,说:不用了,去会意堂吧,不用刻意去寻他,等天师回来了让他来会意堂找我。

到了会意堂,我吩咐汀兰在堂外候着,我独自走了进去。

其实我来找易扬是没有理由的,我故意说天测殿是说给其他旁的人听的,耀武扬威吗?也许吧。

我只是下意识地在截断自己的后路,或者是,遮掩我可怜的自卑?没有理由。

我坐在那张巨幅的书桌旁,那个易扬之前查阅书籍,批览文书的地方。

夜落,会意堂里烛光摇曳,空荡荡的大堂分外宽广,失落落地像被掏走了什么,惟有寂静,笼罩大堂。

夜深人去后,易扬是否也常独自坐在那一点烛光下,等待孤独和冷清将自己湮没?光暗暗,影憧憧,人戚戚,心茫茫……华焰,苏沩,易扬,水匕銎,当菲琳雪……天山太高,居然找不下任何一个人的幸福。

我坐在桌前,独自思忖,慢慢梳理思绪,越想越觉得邺永华今天的言语暗指有它,非常怪异,什么叫天主教的圣女也过地如此不开心吗?,什么叫我已经接近我心所往。

什么叫圣女要是能来敝庄那还不容易,邺某自当扫榻相迎,什么叫圣女若是真心喜欢敝庄的宅子,就算是在那长住,我邺某也是欢迎之至……想来想去摸不着头脑,忽然想起,昨日易扬知会我说今天要和竣邺山庄庄主游园时几乎要说什么。

易扬肯定知道什么!我最后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环视四方,夜已浓,易扬还未回来,汀兰估计是被刚才那些诡异的画面吓到了,也不敢进来劝我。

我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书。

忽然地,在文书的最下面,有一张褶皱的宣纸与一大堆整齐平整的文书显地格格不入,我心里一动,抽了出来。

的字迹看似飘逸,实则苍劲,温婉中自有刚正不曲,柔和中仍带峻峭嶙峋;明明轻飘却一笔一画力透纸背: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的我怔怔看着眼前的笔墨,未想,一看就看了整整一夜,因为这一夜,易扬一直没有回来……破晓的时候,我推门出堂,汀兰早已经倚在门旁睡着了,听得推门声,才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啊……主子……我暗暗叹了口气,柔声说:走吧,回去睡吧。

是。

轿子往天颜殿缓去。

清晨特有的薄雾中,天颜殿慢慢近了。

意外地,薄雾中渐渐现出个人的背影来,宽肩窄腰,竣逸挺拔。

那人听闻轿子来声,陡然浑身一震。

轿子缓步而行,那人绝慢地转身,几乎全身僵硬。

只见朝雾中,四个红衣的近天侍者抬着的红纱华盖的软轿,一步一步,从天测殿的方向慢慢走来。

那人点点石化,像生了根的树木一般,僵立当场。

轿子慢慢走近,隔着红纱和弥漫的雾气,我却依然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绝望和悲伤。

他面色无比地苍白,眼睛大睁,却像被掏了三魂七魄一般。

汀兰快步上前,低声问道:少庄主,能麻烦让一……话还没说完,邺飞白早就不见了人影,淡淡晨雾被冲出了个旋儿,随即又平复回来,轿子速度不变,依然优哉游哉地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

我坐在轿中,觉得一切其实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这其中的曲折误会,大抵是天意如此了吧进了天颜殿,我木然地由汀兰扶着,因为起雾的关系,全身又开始不太对劲,难免动作僵硬。

一晚无眠现在更是乏力虚弱。

拐近前院,我还在兀自发呆,却听汀兰小声惊呼一声:天师!登时如梦初醒。

易扬惨白的衣衫混在浅浅的白色氤氲中,几乎都要溶在那里,衣衫上隐约可见凝结的水珠。

圣女。

他垂下眼来,恭身行礼。

的天师不会是等了我一晚吧?的在天测殿批了一夜文书,天明才来,正等圣女起晨。

我心里苦笑,天师自然是知道我和邺永华游园的,那么一起用晚膳也是不难推断的,用了晚膳后朱颜彻夜未归,第二天清早才一脸疲倦地出现,这个中误会我却实在疲于解释了。

易扬一回天测殿自然可以知晓。

此刻他还是我惯见的样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上有一点凝结的小水珠,看不清神色,只是感觉似乎更加清冷了。

而这时的我却只有疲倦二字刻满全身。

天师有话不妨直说,我现在累的紧,不想多说,你就直接说重点吧。

我只想找个地方不见任何人。

易扬微一沉吟,缓缓说道:不知邺庄主可有暗示,他想娶你为妻?除了震惊,我已无其它可想。

作者有话要说:某君终于明白长评是多么遥遥无期的事情,当下泪撒荧屏.明日某君决定更个番外上来,大家也借此喘口气,调整下心态...再看看点击数,某君再一次泪奔而去.邺飞白番外:冰火两重天回头还个双倍!一个子儿都别少!小铛反复强调这句话。

我没有理睬他,脚步加快。

喂,你这是去见那个什么清清是不是?小铛跟了上来,很是嘻皮地说:还专门去买新衫来,不会是个新相好吧,回去后千湄又有得念叨了。

哦?你怎么知道是叫清清?你烧着的时候一直叫着呢,这边一口千湄,那边一声清清的,叫清清的次数比叫千湄的次数多了五百一十四次。

你倒数的清楚!那是自然!小铛很是得意,这小子,最喜欢记我的桃花帐回去向千湄汇报,就喜欢给别人添乱。

停了停,小铛又说:这回这个清清又是哪家的小姐啊?或者,是哪里个花魁?我微一沉吟:小铛,别拿一般把戏招呼清清,清清不是一般的女子。

小铛撅撅嘴:是啊是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倾城倾国的女子把我们千湄都比下去了。

还有,记得该说什么……知道知道,小铛不耐烦得打断我,不就是个朝暮公子嘛……说话间,已经可以望见悦来客栈的楼宇。

不由得又加快了步子。

远远望见二楼的窗边似乎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只是那么浸在夕阳的光辉中。

我心中暗暗放下心来,我知道她肯定可以平安到来静水镇,肯定会去接触五旗的人马,这样一来,其实她早就是安全的了。

实际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却老是惦记着她是否安好,记挂心头。

走到客栈前却看见窗边无人,我心头一急,对小铛吼了一句:跳窗。

当下翻身而起。

喂!你伤还挂着呢……的撑在窗边,看见的是一个熟悉的瘦弱背影,正要夺门而去。

我吁了口气,懒懒说道:都日落天了,你这还想往哪儿去啊!那个纤细的身影猛然一震,立刻僵出。

那一刹那我居然很是欢喜,她是在乎我的不是吗?不然怎么不去住五旗的驻地而来这客栈等我?明知道不该来的,此刻却为了自己任性的决定而庆幸不已。

那个背影慢慢回转,很慢很慢,她孱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她骨节分明的手,细长高贵的颈,乌黑如瀑的发。

她慢慢转过来,我不由地又有些沮丧,因为她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喜悦或者什么其它来,还是一如我初见她的时候,表情淡漠,神色清朗,只有一双眼,明艳艳地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那双清澈绝顶的眼正直直地看着我,水光流转,仿佛可以把人看穿,一直看到人的心里去。

莫不是偷会情郎去了吧?我笑着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连眼里那一点点的异常也收盖了回去,我是想出去躲着你这翻窗而进的采花贼来着!她说。

我看着她,她清清冷冷的面容,她明澈难寻的声音,她总是这样剔透冷淡。

从我初见她的时候就是如此,那时,她中了焚香木,硬撑着挑起车帘说:解药。

我瞟了她一眼,这个天主教的圣女并无传闻中的惊人容颜,但在那时,变故突起的时候,她依然不露声色,镇定自持。

她淡然,冷静,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如此让人琢磨不透。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看透,到底有什么可以剥下她厚厚的遮掩,一直可以看到她心里去呢?好比千湄,也是绝代的女子,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而清清则是完全抓不住头绪,每次都优雅自然地躲开所有企图看穿她的目光。

她和千湄不一样,千湄如画,或是浓墨淡彩,或是艳丽缤纷。

而清清,很难用个准确的形容来勾勒她,她如清水,分明清澈见底,可是却琢磨不透,可以感知却无法调色;她如淡酒,初识无味,却让人饮了又饮;她如浓墨,碰触不得,碰了渗,触了染……好等一阵,才看到她和小铛从后堂出来,她换了身普通农家的衣衫,没有要那些锦缎绸罗。

但她却依然可以在人群中卓然而出,即使是土布缁衣依然很难将她掩盖,她清冽冽的气质,她宁静淡然的姿态。

当晚,小铛一直在走神发呆,魂不守舍的。

我推推他:你干什么呢?真傻掉了。

他一下子收回神来:哥!给我钱!不行,钱先放我这里,免得你又拿去乱买东西!这回很重要!小铛坚定地说。

买明胶还是沥青会很重要吗!我扳着脸。

小铛耍起无赖来,死磨硬缠地围着我,我问他到底要买什么他却不说,我被他搅和得头疼,就甩了他一锭银子。

小铛拿着银子就跑了。

到睡觉前他才又出现了,银子不够!他嘟囔着说。

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到底要干什么!我问。

小铛低着头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两个眼睛直发亮:好象掌柜的把现银都放在大堂那个带锁的抽屉里是不是?黎明的时候,我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要下雨了!我当下起床穿衣,清清身子算是彻底弄垮了,雨天离不开三足草。

原本,这个天主教的圣女就是在天颜殿娇生惯养,第一次天验的时候据说被落雷击中,险些没了性命,身子骨就不好,那瀑布冰水的一走,这身子底算给毁了个一点也不剩。

小铛听到我的动静,睡眼惺忪地问我何事,我说:清清身子不好,受不得雨天,我给她买点药去。

的这大清早的,哪家药店愿意做你生意啊!小铛嘟囔着。

不做也得做啊,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城郊采了。

我说着穿戴妥当,又吩咐小铛道:你在这里帮忙照应下,我很快就回来。

哥!小铛突然叫住我,你……该不会真是喜欢这个什么傅清清吧。

我身子一停,马上又潇洒地回答:是啊,我朝暮公子可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吗?说罢扬长而去。

朝暮公子还是少庄主?的其实不都是我?朝暮公子用剑,少庄主使刀;朝暮公子朝秦暮楚,少庄主一往情深;朝暮公子放荡不羁,少庄主老持稳重……那么多刻意的掩饰又有谁知道,朝暮公子和少庄主是同一个人呢?她也是不知道的对吧!不然怎么还对我说那些话。

那时她自己只能勉强站立,却对我说:你伤成这样定是逃不出暗门手心了,不如我们分开走,逃的了一个是一个。

分开走?没了我,她肯定又会栽到暗门手里,表面上是她看我呕血伤重没有利用价值,怕我连累她,想将我甩开;可是实际上,却是她想给我留个逃命的机会,不惜自己又落入那个暗门神秘人物的手上,她可是圣女啊,天主教等了足足十八年的圣女……终于敲开了一家药店的门,还不算太坏,跑遍了全镇还是有愿意做早生意的。

我将所有的三足草买下,装进篮子里拎了出来,一出来,才发现已经落雨了,我叹了口气,又转身去借了把伞来,一头栽进雨中。

她叫我逃生,因为她不知道乌宗珉是邺飞白;她不知道我领了庄主的命,从滂城就一路远远跟踪她;她不知道我是看见她被劫走,又好一阵寻访找到她的下落;她不知道我是定要救她护她,都是因为邺永华的一句话。

她不知道,所以,她让我逃生。

她俯在我的背上,轻声细语,她说,加入天主教吧。

她说,至少暗门寻来,你可以有个依靠。

她说,为了爱你的人,请尽力活下去。

天主教的圣女,邀请竣邺山庄少庄主加入天主教。

但,她是诚心的。

我急急奔跑在雨中,希望尽早可以赶回去。

回到客栈,我放下草药,却没见小铛人,唤了一声也没人答应,暗暗觉得不妙,推开隔壁的房门一开,又是空无一人,心里顿时恐慌起来。

那时,我背她走了半天,想放她下来歇一会儿,却发现她烧得一塌糊涂。

那时,我也是,突然恐慌起来。

庄主说:护着圣女周全,她死不得!她烧地很厉害,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我背着她一路前往芷蒲谷,村里的大夫说,只有那里的半仙救得了她。

她烧地越发厉害了,模糊不清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木旭……她喃喃不断。

是那个人吗?她说过那个人会是你所认识的人中最完美的人。

你出门,她会为你担心。

你平安回来,她会满心欢喜的给你做好一桌饭菜。

你生病,她会为你端茶送水;她生病,却瞒着不让你知道。

你会愿意在万人面前高歌,只为博她一笑;愿意翻山越岭,只为见她一面。

为她喜为她忧,想到和她的天长地老。

就算世界都消失了,也愿意为她而活下去。

是那个人吗?是……木旭吗?我心下沉思,却听得她突然冒出令一个人名来:易扬……当下心里一沉,易扬,天主教现任的大天师……我唤清清的名字,无人答应,心里恐慌更甚,她是被天主教的人接走了吗?我四处寻她,却听得她空灵的声音:我在这里。

立刻万分欣慰。

她还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子似乎越发孱弱了,连站都站不住。

我心里不免有些惭愧,我知道在那个情况下她必定要随我逃命,我选择了顺水而去,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她是否承受得住,她是没有选择的,她必定要靠我逃命,所以,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芷蒲谷那人偷偷告诉我,就算以后调理地再好也活不出十五年,十五年,怀里这个虚怀若水,气质出尘的女子再也活不出十五年……将她安置好,罗嗦了几句,我起身要去帮她热草药。

她拉住我的衣袖,别走。

她说。

怎么了?我问她,我总觉得她有话要说。

可她没有回答,揪着我衣衫的手反而更紧了,仰着头,一双潋滟的眼睛凝视着我。

第一次,可以在她眼里看到东西来。

是浓郁的,深沉的,绵长的绝望和希望。

她一直是不露痕迹的,清秀的五官像是时刻笼在一层薄雾中,朦胧飘渺,不见喜怒,表情淡漠,仿佛马上就会羽化而去,又好象从来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她总是清冷冷的表情,冷清清的言语,而此刻,她却像放开了厚实的水闸,那激烈的冲撞与挣扎分明写满秋瞳。

我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经过长久的挣扎和斗争,那一只虫茧是否要破出重重的束缚和猜疑,跨过阴谋和对立,终于羽化成蝶?我坐在床边,凝视她清澈的眼睛,那双眼,永远像游在一弯静水里的鱼儿,灵动迷人,顾盼生姿。

一时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摩她耳边的长发。

清清啊清清……分明是个清清澈澈的女子,为何总是让人揣摩不透?在你心中,可否留下了我的痕迹?而在此刻你是单纯为了感激那份救命之恩还是另有其他?你又可明白,我心里所藏?我突然想到,在她坦白之后我该如何面对我的隐瞒?我该如何,让她面对着个中的欺骗,个中的真真假假?她终于可以鼓气勇气承认自己是圣女而我又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抛下竣邺山庄,抛下庄主于我的养育之恩,抛下千湄,坦白我是邺飞白?清清,屋子里先响起的是我的声音,不想说就不说了,其实……我也在怕你说出来……我知道,我也在逃避……回到房里,千头万绪,居然一片混乱在脑中。

我还记得芷蒲谷的时候,清清的样子,她挽着袖子,坚持要洗碗。

你不是沾不得冷水吗!我说。

这点洗碗水还不至于,难不成就因为沾不得水我就不洗脸不喝水了?她说。

那也不至于这么积极主动地要求干活吧,我瞟着她,总觉得你未免太主动了……她讨好地笑了:那还不是希望朝暮公子看在我洗碗的份上把饭钱少算点。

…………芷蒲谷一呆就是大半个月,清清不再寂寞忧悒的样子,她明显开朗起来,偶尔会轻轻笑开,就像一圈圈柔美的涟漪把整个芷蒲谷都轻微地摇晃了起来。

清清自己并不知道,她的笑容很美,像第一缕阳光终于穿破笼罩在她面上的浮氲,洒在所有看见它的人的眼里,立刻,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天下第一颜,再无人可以与她相争。

看她轻嗔佯怒,淡噱微嘲,听她轻言软语,声声放歌,那时我突然开始相信,她不是什么天主教的圣女,我也不是什么竣邺山庄的少庄主。

她只是个落难的大家小姐,我只是个路过的孤身剑客。

她从深深庭院里破茧而出,我翻越千山万水满身风尘而来。

没有早也没有晚,于亿万个萍水相逢和擦肩而过中,于千万年时间的荒芜中,于千百个冗长的轮回中,恰好碰上了她,碰上了,傅清清而已……门外突然穿来震天的声音:圣女!!!突如晴天霹雳。

请圣女回殿。

梦醒时分……她毕竟不是傅清清……她要回去了……回到天主教最高的位置上,回到我永远再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与她一切终究像黄粱一梦,梦醒,只有怅然失落与我成双。

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我推开窗子,纵身飞出,窗外雨水正丰,淅淅沥沥得淋了我一身……无法接近她,她已远离;无法接近她,她已消散;无法接近她,只能在梦里邂逅她,所致命的是,我虔诚地相信了……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有人从旁边的店里出来和我撞了个满怀!那人手里东西被碰落,向泥水污秽的地上落去。

确见那人动作飞快,扑上去抱住那个布包裹,包裹虽然稳稳护在了怀中,可是他却倒在地上,满身圬泥。

你干什么呢你……小铛人都没看清楚就破口大骂,……恩,哥?……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扶小铛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小铛冲出来的那家店——千针绣庄。

没……什么。

小铛诺诺地说,买点东西……哥,你快和我回去吧,清清特地叫我出来找你的!小铛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地说着,拉着我就往回走。

的不……我稳住身子,小铛根本拉不动我。

的怎么了……小铛不解,清清好象有话要说哦,她……好象是要告诉你她的来历哦!我知道,我声音低沉,她是圣女……什么!小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提高声音:她是圣女,是天主教那个马上要登冕的圣女!雨水陡然增大,小铛一脸震惊地立原地,雨水倾盆,顺着他和我的身体流下,我只觉得内热外冷,一边是严冬,一边是酷暑。

小铛突然跳起来,狠狠望我胸前打了一拳。

我根本无心躲避,硬受了下来,牵动了旧伤,当下跌坐在雨中。

你他妈的都做了什么!他怒吼。

猛然转身狂奔,消失在了雨幕中。

我仰起头,看天上那无数水线连接天地,才刚离开,我却已然开始想她了……浑浑噩噩一路东去,最终在滂城与要上天山的竣邺人马相遇。

我陪着庄主站在奔流不息的鸣河旁边,他盯着河水听我的叙述。

听完,半晌不语。

你看,好半天,庄主才开口说道:这鸣河正在修筑的水利工事据说就是那个圣女出的法子,凿山引水,筑堰分流,别说她一个不到双十的女子,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学子也未必能想到她的半分。

天主教圣女?果然是个天下无二的女子。

我默然不语,庄主平时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那都是对人,单独与他相处时,他总是冷竣而严肃的,很少能听他真心称赞一个人,如果他那么做了,那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那个人在他之上。

庄主停了一会,突然软声问道:她……漂亮吗?我一呆,愕然抬头,却看见庄主看着河水,但眼里波涛翻滚更甚。

在庄主面前,我从不说半句假话:漂亮……非常漂亮。

我没再抬头,却听得庄主仿佛轻轻的有了一口长嘘。

你先回去吧,千湄估计等你多时了。

庄主说。

是。

我行了退礼,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庄主洞悉一切的言语:你当知道如今我们做的是何种打算,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该的。

我步伐加快,几乎是逃也般离去。

我是自小被庄主收养的,庄主亲传的武功,亲点的少庄主。

竣邺山庄人才济济,七千门客,十五万庄丁,庄主亲传和挂名的弟子也有百多号人。

自然有人比我武功高强,自然有人比我稳重机警,但是在年少一辈里却再无人同我一样能文能武,我本是流落街头巷尾的无家孤儿,而庄主,却是我黑暗时代结束的那道光明。

你叫什么名字?庄主第一次看到我时候这么说。

乌宗珉。

我当时十分畏惧面前这个伟岸挺拔,不可一世的男子。

好,乌宗珉,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叫邺飞白,他眼中的狂傲吞噬天地,是我邺永华的弟子!我长于竣邺山庄,原本是个孤儿的我居然多了那么多兄弟姐妹。

而,庄主,他是这里的神,是这里不可挑战,无法直视的神。

武艺小成之时,庄主开始吩咐些庄外的任务给我做,有困难的,有容易的,值得庆幸的事,无论如何,我从没让庄主失望过。

这次也一样,但只有这一次,完成了任务,也把我心肺掏空……等到江湖上人们都开始谈论邺飞白的时候我就再也不能用这个名字行走了。

于是江湖上又多了个人物,朝暮公子。

回到住房,果然看到千湄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

看我到来,她蹭地跳起来: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走怎么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说!又勾搭了哪家小姐?凝脂楼是暗地里其实是竣邺山庄走消息的暗道,我常进出其中,久而久之,江湖人都道我是个风流公子,我也干脆把戏做足,正好用来掩盖身份。

我拉过千湄的手: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还坐在门口。

千湄不以为意地嘟嘟嘴,拉着我说东道西的。

千湄也是在山庄内长大的。

小时候一天到晚跟在我后面哭鼻子,谁会想到这个野丫头越是长大越是出落地绝世美艳起来。

她勾勾小指头,就是蜂拥而聚的少年才俊。

然而千湄却还是跟在我后面晃荡,她总是调皮地说:因为你是我哥啊,我跟着哥走还错了不成?她总是笑容灿烂,总是在我回来那天坐在门口等我,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总是一声声唤着:哥,哥,哥……我故做不知,可是心若明镜。

千湄其实是在等我,等我回头,轻轻握住她的手。

从一个黄毛丫头,等成了绝世佳人。

现在我也就是握着她的手将她送回房里,她的左手。

千湄再也没有让我握过她的右手,再也没有过。

盐帮和暗门的关系日益紧张起来,而盐老大和朝暮公子又交情匪浅,我应下盐老大去盐帮助拳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的血刀云黯居然在盐帮的饮水里下药,所幸我中毒并不深,但是却再也无法对付一波又一波的暗门杀手。

且战且退,且退且战。

终于被逼到崖边,无路可逃。

杀手们并不着急,他们在等,等我体内的毒发,等我自己倒下。

我咬牙顶着,一边暗暗抗毒,一边躲闪杀手们的攻击。

冷箭突来,我侧身躲过,未想脑子里突然一乱,等我闪神回来时我已堕下悬崖。

我闭上眼睛,开始觉得这样的结局也不错,重生于刀剑,也折损于刀剑,对一个武者,死于交战是最好的归宿。

突然手上一紧。

我睁开眼,却看一个白皙柔嫩的手紧紧箍着我的手腕。

千湄看着我,展颜而笑:听闻暗门来了重兵剿灭盐帮,我不放心,带了几个师兄弟来寻你,还好我来了。

我看着她,她左手拉着我,右手牢牢握着长鞭。

千湄是使长鞭的,庄内有男子讨好她,送了她这道绕指柔,鞭身乌黑通亮,不知是什么金属打制,非常轻巧柔软。

此刻绕指柔的另一端正缠绕在峭壁上的一株斜长的松柏上。

崖边的人发现我们,投掷暗器却被那松柏挡住,于是,他们放了火种下来。

火还没将树烧毁,却已然有一股很奇怪的焦糊的味道。

毒性已经攻了上来,我开始有点不是那么清晰,但却知道,那个味道来自千湄。

金属打造的鞭子握在千湄手上。

那火焰的温度也一起传到了她手上。

的千湄一声也没哼,她倔强地紧紧握着,没有放松任何一只手。

焦糊的味道越来越重,我已经看到千湄的右手都变了颜色。

我说:千湄,放手。

千湄咬着唇,用行动告诉我她不会放手。

我说:千湄,放手,你的手撑不了两个人。

千湄眉毛一横,她手腕急转,长鞭回缠,她居然把鞭子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她说:再撑一会儿,汶叔他们马上就会救我们上去了。

我看到缠在千湄手臂上的鞭子迅速把她手臂上的衣衫烫起了烟,然后紧紧勒到了千湄肉里去。

毒性上攻,昏厥前我向她吼:千湄,你不放手你会后悔的!等我转醒,居然已经是在山庄内。

小铛说,我昏了一个多月才驱净了毒素。

我们的确得救了,用千湄的右手换来的。

小铛说,哥,去看看千湄吧。

小铛和千湄最是要好,可是这么多天了,千湄都没说过一句话,包括对小铛。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千湄靠在床柱上,看着自己早已御下纱布的手发呆。

看我进来,她迅速把手藏进了被褥里。

我走过去,在她床沿坐下。

手给我。

我说。

千湄踌躇。

手给我!我严厉起来。

千湄睫毛颤抖,她很慢很慢地伸出了左手。

另一只!我说地冷酷。

千湄别过头去,不。

她说,分明泪花翻滚。

给我!我提高声音!不要!你给我出去!我不要!千湄开始哭喊。

我冷笑:我说过,你不放手你会后悔的!我一把掀开被褥,抓住千湄的右手。

千湄是竣邺山庄第一美人,平时就是练鞭子伤了指甲都要心疼半天,对自己身体发肤一向爱惜有加。

而如今,那曾经的青葱手指,现在却被烧地残缺不全;曾经吹弹可破的玉肌如今满是疖痂,狰狞在她的手上。

千湄泪流满面:好了!你看够了!现在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残忍地说:还没看够,你自己好好看看!我说着又伸手撩开她手臂上的衣袖,凶狠的伤口蜿蜒而上,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饶在那段藕臂上。

你做什么!!千湄又惊又怒。

你自己看看,我冷声说,这样的手,不要说再使什么鞭子了,连筷子都拿不稳!千湄狠狠抽回手: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嫁人!我说。

什么!我说,你赶快嫁人!趁你还没有饿死前,找个人伺候你!你!!千湄愤怒不已,柳眉竖立。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早到门口的时候,我转过身,很郑重也很庄严地对那个床上的人儿说:你好好养伤,我去求庄主,下个月,我们成亲。

千湄浑身一震,愕然抬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但是,喜事并没有如约而来,天主教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的圣女,要过天验了……我走回自己房内,关上门窗,在桌旁坐下,挑拨着烛火。

在烛火下,那断青丝安然静躺,无声无息,我伸手摩挲着那数十茎黑发,清清清清……清清上了易容,趴在水缸子旁边看自己的模样。

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摸着自己的头发,眉头更重。

乌宗珉,她回过头来,对我说,有剪子吗?的我一呆,已明其理。

好象没有,只有刀。

那也行,帮我取一下吧。

她说。

我拿了把切菜的刀来,说:我来帮你吧。

她随口应了。

我站在她的身后,把玩她一头如瀑长发。

要多长?恩,你看着办,一般长就行了。

我把刀压在她头发后,只要把头发拉撑,那么头发就自然绷在刀刃上,刀不是很快,只有用这样的方法。

在头发马上要绷紧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舍不得。

算了,把头发包起来吧。

何必剪呢?我说。

她微微皱眉,可是……你浑身上下就这么一把头发还可以看一下,你还把它剪了,你是真心希望我不正眼看你吗?她垂下眼来,想了一想,叹息说:那就包起来吧。

恩,这就对了。

我说着转身去还了那把刀,另一只手却轻轻合上,手中的就是那几茎被刀锋割下的她的头发。

我真是个傻子。

我暗自想,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睹物思人了。

窗子突然被撞开,小铛一脸尘土地出现在了我的房内。

他看着我,冷冷地。

你早就知道清清是圣女!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突然厉声问我,或者说,是质问我。

我看着他,不说话。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他眼中风雪大作。

你知道了又如何呢。

我淡淡说道。

哦,又如何!他跳起来,你让我看上去像个傻瓜一样!我居然还去质问她到底是谁!我居然还以为是她对不起你!是她欺骗你!你怎么能这样!把她当傻瓜!把我当傻瓜!你扮演那个薄幸的朝暮公子扮得倒好,把清清绕进去再把我也绕进去吗!我居然还帮你掩饰!现在好了,清清既然是圣女,你以后要如何面对她!我要如何面对她!哦,天啊,她肯定恨死我了!好一阵发泄。

等他力气用完了,我才冷声问他:你去质问过她是谁?小铛一阵愤慨后居然只剩下疲惫,他颓然道:我只是想知道她是谁。

你又不是没看到,客栈四周都是暗卫……现在你知道了?小铛点点头。

现在知道也不晚。

不……小铛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苍白,全然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朝气,晚了,晚了……晚了吗?是晚了,还没见到她前我就知道她是谁,可还不是一样晚了?晚就晚在我已辜负了千湄,晚就晚在我成为了峻邺山庄的少庄主,或许,在我踏入山庄大门的那一刹那就晚了,只在那一刹那,与她,擦肩而过。

哥……他抬起头来,第一次,可以在小铛的眼里看到忧伤和无奈:为什么她是圣女……天下那么多女子,为什么就偏偏她是圣女……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傅清清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圣女?这路赶得并不急,一路慢慢向天山而去。

越是走近越是不安。

光道城在天山脚下,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天主教的人马恭候多时。

是夜,凭栏眺望,天山上一片红瓦绿树,清清又会是在哪一间房舍?她已经登冕,真正成了圣女,圣女朱颜。

朱颜朱颜,朱颜红颜?天师易扬是故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巧合?那个被世人传说是惊为天人的天主教天师,会不会也和他的上任怀着同样的心思?天山不高,于我,却是高耸入云端。

沿着上山的路一路走近,远远,就看到礼贤阁门前站了个淡定的身影,长发如幂,水烟千顷,脑中突然血脉膨张。

千湄突然感知了什么,她伸出手来握住我,右手。

千湄千湄……什么样的世界可以如我的一般?一边是炽热的岩浆,一边是万年的寒冰;一边是燎原的野火,一边是倾盆的骤雨;一边是烈焰灼人,一边是彻骨寒冷;一边是万物灰烬,一边是千里冰川;的一边是灭亡,一边是重生;一边是安葬,一边是永存;的远远地看着那个思念了千百次的身影,竟无语凝噎。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可是与君绝?曲折之,于人难启齿,奈何囫囵,丝情难填万壑沟………………在下竣邺山庄邺飞白,见过朱颜圣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写地赶了点,质量不高,回头再慢慢改吧...这里大人们将就着当剧情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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