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死的时候,都会有关于来世的期许。
而这段期许将会化成一段来世景象的结界,若有缘解开这段封印的结界,便可以得以在来世满足今生死去时候的缺憾。
见到转世星君时候,我才知道这是真的,不过这些封印都存储在地府奈何桥头孟婆的后世结中。
那些结界内容,除了孟婆,以后谁也不会记得。
因为轮回之前,一碗孟婆汤消尽前尘往事,重生之后,再沉重的誓言也一并全部抹去。
即便是自己亲自做下的后世结,也全无点滴印象。
所以下一世很多人都在寻找,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然后再次带着缺憾死去,直到再次走到奈何桥见到孟婆,才会记起那个前世做成的结界内容,被困惑的一生却早已错过了。
而我当年有缘被那神秘白衣女子带到转世星君处,得以看尽往生镜中众生的一切喜怒哀乐。
由于决定写下关于三魂劫中诸人的生平,经星君指引,孟婆思索良久,终将一些亡魂的后世结让我端看了几分。
如此这般,得以窥知往生镜上并未显现的景象。
孟婆说:紫苏,有些事情人们终究至死方休。
如果,可以早点醒悟,也不会多一世的找寻。
可惜人们有时候是天生愚笨,有时候却又不得不装聋作哑,装作不曾醒悟。
这些,你可明白?我微微点头,思索良久,依然没有想到自己曾有过后世结的印象。
想来,前世是没有缺憾的吧。
而对于轩辕皇后轩辕灵来说,时光暗转,流年飞逝,她一生注定了是场残缺的片段,惟愿来世,如她后世结中所述,幸福无忧!————————————————后世结轩辕灵篇:————————————————我是轩辕灵,轩辕家族嫡系嫡女,身为女子,除了皇家公主,能够作为轩辕家的嫡女该是莫大荣宠。
轩辕家族是闵仓王朝开国元勋武将世家,闵仓太祖萧坚曾专门颁下圣令,赐封轩辕家为异性世袭藩王,一百多年来,因为开国时候轩辕家誓死效忠、白骨累累换来的荣耀,一直环绕在轩辕一族头顶。
无论朝野江湖,提起轩辕家的威名,无一不是敬畏有加。
能和轩辕家匹敌的家族,是同被太祖赐封为异性藩王的夜家。
夜家和轩辕家同为军工统帅世家,不同的是,夜家虽是武将辈出,世代却尚文。
这一点,却是轩辕家族最不屑以顾的做派。
可笑的是,正是这一点,让夜家将才层出不穷的同时,也多次出现一统闵仓大军的帅才。
若遇战事,夜家挂帅,轩辕家则为副职的次数屡见不鲜。
而和平岁月,校场比武,轩辕家屡次却都在夜家诸将之上,鲜少失利于夜家。
这样的怪现象就这样一直持续着,轩辕家武功闻名天下,学武之人以能拜入轩辕家为傲。
而夜家也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文人侠士投在旗下做门客。
荣宠一身的两大家族,逐渐成了闵仓王朝名门世家。
闵仓建国后的一百多年,人们生活逐渐安逸,轩辕家势头大有压过夜家的趋势。
到我父亲这一辈之前那代,皇家似乎对轩辕家和夜家的势力都已有所不满,几乎是同时,将两家的兵权圈地都消减了一半。
由于当时皇后出自夜家,在相同消减之下,皇后娘娘以自身条件加注在夜家的恩赏,却让夜家的势力并不如轩辕家那样锐减。
但无论怎样,终究没有抵挡住皇家对藩王们的芥蒂。
夜家和轩辕家因为都握有兵权,更是首当其冲成了被打压的对象。
我就是在家族惶惶于被消藩的局势中出生的,有人说我出生那天霞光漫天,一直连绵不止的雨季在那天忽然终止,我出生之后不哭也不笑,只是对着筋疲力尽的娘亲面有凄然之色。
当我走尽这一世的路去回首那刻,我才知道,原来自从出生,就注定了我的悲剧人生,之所以出生就满面凄然,是我根本就知道,这条出世的路本就是错的。
可是,一群奔忙的丫头婆子却抱着我对急切等着外面的爹爹报喜道:小姐自有灵性,一出生就知道体恤夫人呢。
对于我的出生,爹爹本来就有很大期望,我已有两个哥哥,如果我是女儿,那么儿女双全的愿望算是实现了。
当然,之所以想要个女儿的另一种想法,我是很久以后才洞悉的。
所以,听了丫头婆子的恭维,爹爹非常高兴,当即为我取了单字为灵的名字。
自此以后,我度过了非常奢侈的童年。
由于是嫡女,我在家族的地位很高,即便比我大许多的同族人们,在我生辰时候竟还是要向我行跪拜之礼。
记得十二岁那年,爹爹为我的生辰大肆铺张,几乎所有的族人都全数参加了。
看着黑压压跪地叩首的脑袋,我心里很是胆怯,想后退,在一边牵着我手的爹爹却把我的手握得生疼。
爹爹躬身悄悄对我说,灵儿,你天生就该有这样的荣光。
我不解,但看着爹爹严肃的目光,只能假装镇静地接受着很多人的拜寿跪礼。
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时候,一个俊逸温婉的少年映入我眼帘,看着他略显忧郁的眸子,我心里一紧,目光不由自主跟着他飘逸的身姿移动。
我认得他,他是夜家新任的族长,十六岁的夜清远。
他的爹爹是上一代的镇远王,而他是镇远王唯一的嫡子,去年镇远王因病早逝,才十五岁的夜清远责无旁贷继承了世袭王位,被皇家赐封为定远王。
由于年轻不经世事,这个定远王他做的并不顺,并且在镇远王去世前,出自夜家的皇后也因病在三年前故去,生前夜皇后只有一位公主,因此现在的太子和夜家并未有太多牵扯。
失去皇后庇护,加上消藩之事酝酿已久,夜清远继任王位后并未赐封实质的封赏。
夜家的势力实际在权利交接时候,反而失去了许多。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镇远王的葬礼上,他跪在灵堂上答谢来客,眼神却并不看来人是谁,那种茫然的悲伤,不是那时候的我可以体会的。
却深深被他的那种悲伤吸引着,仿佛不看着他他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这次生辰,他是来祝贺的,并没有大多数人们那种铺张客套。
他只送了我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上好的玉簪。
通透的玉质,简单的镌刻,纯净简单的就像一身白袍的夜清远一般。
他说,玉能通灵,最适合灵儿。
说完,还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就仿佛我哥哥那般自然亲切。
我很开心,所以也踮着脚尖抚着他的额头说,不要悲伤,一切会好起来。
他笑了,那抹笑容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在他那笑里迷失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我有多在乎他的快乐悲伤。
爹爹很喜欢让我参知族里的大小事,从往日的点滴旁观之中,我已知晓夜清远背负着怎样的重担,也知晓未来他的路有多难走。
于是,在他的背影消失之时,我的心忽然苦涩般疼痛起来。
宾客散尽,爹爹整理礼单,问及夜家的贺礼,我欢喜的呈上。
却被爹爹突地一掷,锦盒已翻飞出去老远。
我惊呆了,以爹爹的力道,那支白玉簪定然是保不住了。
果然,我寻到之时,通透的白玉簪早已拦腰折断,断痕是干净利落的切口,连一粒琐碎的杂质都没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原来真正的玉就是如此决然潇洒!我不明白爹爹那句果然只是毛头小子,不识抬举!的话意味着什么。
只知道,这赠我玉簪的男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污他半分!爹爹也一样!自从过了十二岁生辰,爹爹对我的管教忽然严格起来,平日里教导琴棋书画,舞蹈茶艺的师傅来了又走。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用最短时间娴熟自诺,我知道这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
我和爹爹开始不再亲密,娘在那一年也因病去世。
二哥去了远方学艺,却从没再回过家门。
大哥整日里忙着和爹爹学习应对官场事物,我的心开始真正的孤单起来。
用了一年时间,我把那些看似很难的各色才艺学得娴熟能详,并且举一反三,大有超越前人之势。
京师中开始轰轰烈烈传扬:轩辕家女儿容貌倾城,慧根天生,才情非凡!这是我无数次偷偷出门时候无意听来的消息,而每次出门,我必然会甩掉跟着我的人去见夜清远。
尽管,每次他不一定都会见我。
第一次偷溜出门见他,他很讶异。
前后左右打量一番,看到只是我一人,似安心许多,脸上的困惑却很多。
我说,我知道那只玉簪你并不是送我的,可惜那上好的羊脂玉!他面色忽地一寒,冷冷的看着我,许久才淡然的说句,灵儿小姐果然聪慧,果然虎父无犬女!我说,我只是轩辕灵,我来看你也只是代表轩辕灵,唯一让你不悦的是我姓了轩辕,但我无法改变,我只是想你不要有那么多悲伤,你笑起来,天地都为之变色呢。
夜清远牢牢看着我,眼神很是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能让我的天地都变色的笑容又出现在他脸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掌,我轻轻将我的手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我知道我脸上也有一抹可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笑容,只是我吃不准夜清远的天地是不是例外。
但起码,他认可了我。
那支白玉簪送去之前,爹爹曾找过夜清远,商量共同抵制消藩的种种事项,夜清远却道功高盖主,主必诛之,放弃藩王薄名,才是家族长远的出路。
断然拒绝了爹爹的种种策略。
爹爹之所以借我的生辰大肆铺张,实际也是为了看看能有多少力量,够借来抵御日益来临的消藩政策。
我用一年时间,终于明白,那支羊脂白玉簪就是夜清远的心,而被爹爹一刀两断的,不是那支白玉簪,而是新任定远王夜清远。
当我想明白一切,找上夜清远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