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听闻过,作为一个王,当然要尽力去打探对手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能在几个王中胜为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手段必定相当的高,不同于一般。
皇甫玉华最为人看不透,他内敛,身上有着儒雅的文人气息,但是那藏在文人身下的锐利气息和霸气,是不容人小觑的。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小看,他心里也糊乱一团。
他带着她出了潼州城,那一望无际,无边的沙漠中,还能看到契丹人来回的身影。
他低下头,不知说了什么?一会儿,那个人就牵来一匹马。
妩音尚还认得,那是裴奉飞的千里马。
跟我来。
他翻身上一匹马,不让任何人跟着。
妩音没有自己骑过马,抚着马的毛,它眼里似乎还认得主人一般,有些眷恋温柔地用头轻擦着她的手,马尚知人,何况是人,怎么会没有人之处,性本善的本性呢?她踩了上去,马儿平稳地走着,并不跟得飞快,慢慢地走,等她坐得稳了,才走得快一些。
天色大亮,那破云而出,久违的眼光,照射在这无垠的沙漠上,点点的金光在闪动着。
完颜风打住马,转着圈子等她,等她上来问:你不会骑马吗?她摇头,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我是第一次一个人骑马。
勇敢。
他放慢速度跟她并骑着。
走得很远,很远,他不说去哪里,她也不问去哪里,风扬起发,在空中飞舞着。
他不懂,为何这般美丽灵慧的女人,都会爱上裴奉飞呢?他身上有什么吸引着她们,就连那艳丽的幽朵儿,似乎也为他倾倒。
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四处很是幽静,他跳下马。
大口地呼吸着这里清新而又自由的空气,他喜欢这里,不带一点的血腥之气。
阿洁丽葬在哪里?他轻声地问着。
妩音知晓他心情已平稳,松了一口气:在天朝的一座山,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明天吧!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他有些皱眉。
天朝皇上,不差几天就会来了。
你喜欢打仗吗?完颜风又摇头:不,谁喜欢打仗,我父皇,我大哥,一直主张要攻天朝,打仗,多少人无法过冬,契丹年年风雪甚大,霜雪连天。
契丹主要是游牧民族组成,一到冬天,就只能靠着平日里积蓄的粮食来过冬,如今一打仗,上下都得捐粮,多少人会饿死冻死,他厌恶打仗,但是,他的身份是王子,他只能如此。
我觉得,你应该夺回你的权。
妩音直视着他:如果,你想百姓都安居乐业,你为王,会为更多的百姓造福,我并不是要你们兄弟反目,打仗,无论是战方,还是敌方,都会损失,这是二败的事情。
胜利,没有永远的胜利。
他如刀一般的眼神看向她:我契丹之事,何你一个外人来道。
让人听见,这可是杀头的。
妩音收口,有些事是禁忌,万不能再说下去。
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吗?不了解他,但是,他尚可以相信。
完颜风怔了怔,吐口气才问: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裴奉飞。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输在一个男人的手里。
那个男人,什么也不如他,不论是才气还是地位,他只是一个粗人。
他只能做一个将军,而不能做一个成大事者。
妩音摇头:爱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说起理由,千丝万缕,感觉是最重要的,爱,又没有理由,爱就爱上了,我和他,受过很多的苦,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做契丹王,退出潼州,如果不放心我们,我们可以去契丹过生活,永不回天朝。
他想得很是简单,唉,可是,真的很想。
看到他被绑在那里,她心犹痛着。
你说过头了。
他冷冷地说着:不该说的,就永远不要说出口。
就算是这样,天朝的皇上,能放过契丹吗?一场恶战是难免了。
心,为他而乱了,相守,还要等多久。
似乎,看也看不到前路,迷蒙一片,如何才能走过去,或者,他们还能走下去吗?她要去求幽朵儿,幽朵儿一定有办法的,她等的,不就是她去求她吗?这些就是爱吗?很多事,又没有理由,那么的奇怪。
他从来没有看见,没有听见过这样自信的人,她居然说,她死后,裴奉飞不会独活,那般的笃定,那般的坚信,就连裴奉飞,也有着相同的表情。
他掏出他的萧,坐在河边,孤寂地吹着,以前,尚有人陪他一起,他以为,那就是情。
没想到,阿洁丽爱的人会是裴奉飞。
妩音掬起水洗着手:他是一个将军,他从来不想什么虚名,他没有架子,他体恤百姓,他一身正气,不折不扣,他让人追杀,明明知道是谁,却是那般无奈也不气恨在身,他重情重义救过他的,他必然地重报,对他有恩的,他不敢忘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爱他了,我和跟他经历过很多,九死一生中,惺惺相惜就连在一起了,阿洁丽,或者是说不清的,或者是看到他身上的某种气息,比如,刺杀他过程中,她会发现,他一个大将军,还可以下马帮人推车。
当一个女人,想了解一个男人的时候,就慢慢的,沉迷到他了。
淡淡的声音,并不大,像是温柔的风吹过。
当一个女人,想要了解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要沉迷于他了。
阿洁丽,她缠着他,不断地打听着裴奉飞的事,有时候,还会称赞上二句。
他当时就笑骂她,究竟是契丹人,还是天朝人。
她总是笑,有些神秘:契丹人又怎么样,英雄是不分地方的。
想必那时候,她的心里,就存在着他了,后来阿洁丽的父亲让人抬着回来,就没有再见过她笑过。
箫声幽幽,清清亮亮的,他吹了很久。
妩音静静地听着,能听得出,他心里越来越平静,能听得出一种放弃。
他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好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不舍地摸着箫,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将那箫扔在河水里,溅起一些水花,就没有了动静。
他放开了这个心结吗?不再折磨着自己的心,那恨意呢?不是一时之间能瓦解的。
他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她。
她一点也不了解为什么?浅眯着眼要思量,他就抬起了她的脸,倾得很前,热气,喷在她的脸上,细细地将她看了个遍,让她有些不安,他不容她挣扎半分。
一会,他笑了,笑得让妩音心里毛毛然:完颜风?他挑起眉:你在他的心里也很重要是不是?她不说话,他为何这样说呢,当然是很重要,不然,哪里来的心心相知。
那么,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阿洁丽,终究是为他而死的,一命换一命。
这女人,怎么这般的美。
他很欣赏她,也算是一报复,而且,留着她在,以后裴奉飞也不至于会作乱。
妩音吃了一惊,稳住心:二王子?这可以相抵吗?可以。
他笑:总不能让他太得意了,我总得在他的身上取些东西。
越是对他重要的,我越是想要取走。
恨了那么久,灰头土脸了那么久。
妩音吐口气:不可以,这种情,不是什么都可以偿还的,二王子,你不了解他,你了解他,或许,你会更钦佩他,或者说,更可怜他。
他挑眉,眼里有些精光:又想要说服我了吗?妩音,你有一张巧嘴利舌,不过,人的理解力,人的接受能力,是有限的。
她摇头:我不是想要说服你,我想要把真实的告诉你,我们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当然怕,见不到,比死在一起,更痛苦。
你不懂,我却懂。
这么多年的煎熬,如何不知道,相思之痛,他是有些感动于她和他的心相连,仅止于那时的感动。
这时,远远地看到有人来,她还惊愕于他的决定,他已经放开了她。
禀报二王子,大王子忽然病倒,全身发烧不退。
有人跳下马,神色慌张地说着。
完颜风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凌晨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发高烧。
奴才不知道,今早上送早膳进去,大王子就已经高烧了。
那人看起来很害怕。
幽朵儿呢?他大叫着,眯起的眼里,有着杀意。
这种沉重的杀意,妩音还是第一次看到。
幽小姐一直都没有回去。
却见一袭红衣的幽朵儿骑在马上,几个契丹女子随身跟着。
她像火焰一般而来,脸上的笑,美得让人窒息:二王子在找我吗?我大哥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愤怒地吼叫着。
人吃五谷杂粮,如何没有事,二王子就不曾生过病吗?一夜都没有在大王子的身边,何关我事。
她说得振振有词:完颜风,更多人会怀疑你被夺了兵权身怀不满呢!一定是和她有关的,幽朵儿的目的,本来就不简单,只是,大哥太着迷了。
他看了一眼妩音:走。
妩音摇头轻笑:二王子,我想,幽小姐找我,必是有话想说,我们也算是熟人相见了,倒也不会出现逃跑的事件。
我也跑不了,不是吗?裴奉飞,还在他的手里。
他跨上马,狠狠地挥着鞭子朝潼州城而去。
面对幽朵儿,她和以前,变得很不一样,以前的她,有些可怜,有些无奈,现在的她,变得艳光四射,眼里,尽是自信。
这种女人,不用什么手段,都可以轻易的勾动着男人的心。
她知道,幽朵儿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找她。
晚上在那囚禁裴奉飞的地方一见,她眼里的惊叹,她就一定会来。
就算是她不来找她,她也不定会想办法去找她。
你变了很多。
她淡定地说,现在的幽朵儿,眉眼含威,精光跃然于眼里。
你也让我吃惊。
幽朵儿屏退下人。
一个女子,那么不怕死,单身潜入潼州。
我求你放了裴奉飞,潼州城里的人需要他解救。
求人,并不难。
不过是一句话,她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她的。
幽朵儿轻笑,走近河边,一身上好的红衣,衬得她肌如白雪,越发动人,乌丝绾在头上,用最美的花钿绕着,轻轻一笑,扯动那丰润的红唇:你以为,我有那个本事吗?我不过是个暖床的。
她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有些讽刺。
妩音坚定地说:你能的,幽朵儿,我相信你能的。
我为什么要。
她有些冷笑:就凭我现在的地位,有几人能及,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有人宠着,有人爱着,没有人敢欺负我,我过着云端一样的生活,我要保持这样的生活,我就该杀了裴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