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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伤泪

2025-03-30 08:39:14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妩音几欲昏厥,但得紧紧地掐着手掌心,告诉自己,不能软弱。

要冷静,冷静。

那契丹人,为什么放火烧山,是因为裴奉飞逃到山里去了,一定是的,不然烧什么呢?山上林深树密,要抓一个人,不容易,将里面的人,困死烧死,一把火就可以了。

有人端来一碗水,让她喝下去冷静一下。

她捧着水,洗白的手指都直打颤。

裴先生,将军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旁边的人安慰着。

是的,等,我想,我想,不急,不能急。

她是慌了,从心里开始发慌着。

可是,不能慌啊,这样子,只会无计可施,一定要冷静地想着,不能改变天下一场大雨,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想,皇上不可能来的,他只会算计着他的宝座,连裴奉飞都不会留,何况是潼州。

三天了,有三天了,他拉她上马的时候,她对卢先说过:三天之后,你带一千匹轻骑到潼州。

算算日子,也快了,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你们谁敢跟我去大路上,去等救兵。

我们跟着裴先生去。

很多人站了起来。

她点点头:是的,我们还不足以对抗契丹,我们去等救兵。

她想,下了令,也不会不给一千人的。

一千匹轻骑,必也是精兵了,比无经验的百娃,也强多了。

有拿起锄头,拿起铁棒的,跟着她走。

她一定要等到,如果在天黑之前等不到,她就是独自上山,也要去找他。

死怕什么?最怕,就是连死都见不到,最怕就是连死都不知道。

紧咬的红唇,滴出了鲜红的血。

她就等着,带着上千个人往潼州的路上等着,如果没有来,就上山去找他。

火,越烧越旺,烟都迷蒙了半个天空。

她的新越来越焦躁,多烧一刻,他就多心痛一份。

她没有勇气,她连看也不敢看。

如果契丹人真的烧死了她的裴奉飞,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他们偿命。

从来没有这样怕过,连身子都站不住,彷徨,无奈,心颤。

她没有说话,可是,泪水,一滴一滴地打湿了她的脸,让一些坚强的男子看了都心酸的转过头。

紧紧地握紧了拳头:裴先生,我们上山去找裴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救出来。

他受伤了,还那么大的火,怎么能逃得过呢?再等等,再等等。

她的心都碎了,眼泪迷糊地,看不清前方的路。

裴先生,有声音,很大的声音,看,下面是我们的救兵来了。

有人爬上树,兴奋地叫着。

心似乎又有一点希望了,她双手抹着泪:一定是卢先,终于来了。

这边的烟火如此的大,很远,都能看到,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他怎么会不来呢?就算是皇上来了,看到了她也无所惧怕了,无论如何,要救裴奉飞。

他不会死的,他有九条命,他答应过她,会回来,他就不会死。

浩浩荡荡的兵马,岂止一千人。

她的心,像是活过来了。

卢先下马:裴夫人,潼州发生什么事了?卢先,没有时间说了,快去救裴奉飞,他被契丹人围困,就在山里。

契丹人还放火烧山要他的命。

卢先眯起眼。

她点头:不要多说了,快点。

迟一刻,也许,就会是永远无止境的后悔。

卢先也是战场上过来的人,脑里很快就有计划了。

杨将军,你带着二十万人马去攻城,只需要把金兵引走便是,我马上去救将军。

如果不将包围的人引走,就难以解救,山上,他和裴将军不知去过多少次,大批的兵马不好进入。

那将军一听,也恨得双目圆睁:末将听令,卢将军,请务必将裴将军救出困境。

他走在前面,妩音和成千名的百姓跟在后面,入山之路,这非常的难走。

脚磨破了皮,她也不曾觉得痛,火烧了个淋漓尽致的。

抓着绳子爬上去,那石子和泥磨到手,白嫩的手马上就渗出了血。

卢先一直没有叫她回去,他能感觉到,一个女性的坚持。

火,在太阳没落的时候,就停止了,四处,还是灰烬飘飞着。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心里呼叫着一千一万次他的名字。

烧光了,什么都烧光了,黑糊糊的一团,他呢?在哪里呢?为什么找不到?战鼓响透了天边,只有一些散兵还不放弃地找着。

见一个,就杀一个,卢先杀红了眼,百姓也杀红了眼。

裴奉飞,你在哪里。

她大声地叫着:你在那里,裴奉飞,裴奉飞。

一路走,一路叫,用尽所有的力气叫,一定要将他叫醒,告诉他,她在那里。

沉寂的山林,为什么这么打大,为什么,总是走不出去,为什么还找不到他。

挫败地,连靠在那焦黑的树上,那仍有的余热,灼得她生痛。

他必定受过比这还痛十倍,痛千倍的时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一定要回来的吗?裴夫人,休息一下。

连男子也受不了的累,她也不叫苦。

她摇头:他一定在的,我要叫着他,他听到了,就会出来。

裴奉飞,裴奉飞。

细嫩幽长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着,回荡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每一个人的指尖里。

裴将军,这个冷面将军,从来,都把百姓当作是父母,潼州有难,身先士卒。

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死啊,潼州,也并不是他的家,他一直都坚守着,这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认识他。

朝廷都在干了些什么啊?潼州不是裴将军的啊。

裴夫人,这样叫下去,你的嗓子会坏的,停一停,我来喊便是。

她还是摇头:我能喊,他会听到。

不间断的声音又在林间响声,他赞赏地看着这么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子,蕴含着多少的坚强和执着,这一切,要包含着多少的爱在里面啊。

他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这么一个女子,跟着将军,大风大浪地走过,好不容易,他们过得好一些了,平静一些了,老天又要收走裴将军了吗?怎么可以,他手拢在嘴边,跟着大声地叫:裴将军。

大半个山里都找遍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呢?那该死的乌邪声,一声一声叫得人心里发慌。

她心里头始终有着信念,她不会放弃的。

衣,似乎要黑了,到了黑,更难找,不能点火,山上不知道多危险。

以前,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只要他在,她不怕是白天还是晚上,他一直都会在的。

四处都是烧焦的味道,还有动物,狼,兔子,到处都是来不及逃走的动物,烧成黑乎乎的。

她连看也不敢看,心里是越来越怕。

裴奉…她捂住了嘴,紧紧地捂住,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可是,泪如雨下,却是哭了。

那黑乎乎的,那高大的身影,不就是他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好怕,好怕是幻觉,四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说一句话。

裴奉飞感叹地看着她:妩音。

他叫出声。

叫醒了她的生命,叫醒了她的知觉,她飞快地跑着,烧焦的藤枝,勾下了她的头巾。

如墨黑的发,在风中飘散开来,那是最美的一幅画。

她抱住他,急促地喘着气,还能感到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她想说话,可是,竟然喉咙沙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事。

他说着,不轻不重,让她泪如雨下。

让卢先也落泪,让众人都落泪,激动得抱头痛哭。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紧紧地抱着,这个坚强的妩音啊,心里又受了多少的苦,来了,他知道,她会来的,他不能死,岂能死,死了她怎么办。

将军。

卢先擦着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走,先回去再来,夜深了,路不好走。

将军,你受伤了。

卢先看着绑得紧紧地手臂。

他拉着妩音的手,并肩走着:没事,中了几箭而已,回去好好包扎一下即可。

说得轻描淡写,不想妩音担心,但是,卢先却是知道的,他所谓的有事,大概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般英勇的将军,他永远,无法做到他那般。

十指紧扣的手,都热得冒出了汗,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大火起的身时,呼呼而来,他知道,他避不过去,他跳不过火,四处一放火,他只能被困,二王子是必要杀了他,放火烧山,必会伤到他,再杀之。

他跑不过火,他看着风势,砍干周边的一些树,草藤之类的,他再顺风放火,当大火呼卷而来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已是烧干净的地方了,岂会烧到他。

然后,担心的就是十万大军追杀了,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岂能刀枪不入。

他要活着回去,生活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一个人去拼,只会是死路一条。

只是,他也无计可施,密密麻麻的契丹人,这边一杀,那边就来,无法近他的身,就会用箭。

幸而,军鼓声传来,契丹呼令回去,只留下小部分的人来追杀他。

他杀了不少人,他要回去。

她的声音,是余晖中最美,最动听的,他听到了。

他迎起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感触着生命的跳动。

眼里,有些湿润。

天黑透了,回去的路,很难走,可是,每一步,都是轻松的。

如果不是太多人,他多想,捧着她的泪脸,狠狠的吻着。

将二颗颤抖的心,都安定下来。

卢先来得很及时,他带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众将士都不想这样,胜者是为王,太子却早立,兵权在三王子的手上,他却想用来谋反。

卢先听从裴奉飞的命令,设法找到了隐在深林中的军队,再找到了杨将军。

他哀叹连连,当兵不为民,不守国,只为了夺权,这算是什么?他悲愤,只是,他无可奈何。

卢先的到来,让他有了目标,跟随三王子,打起来,天朝只会更混乱。

外敌未除,内敌不休,为何要自相残杀,这些老部将都是跟随裴奉飞已久,敬仰他。

听说要去潼州赶走契丹人,个个都磨拳擦拳。

正好,那天皇甫少华杀了皇甫天华。

卢先和杨将军一号令,竟然带走了一半的人马,二十余万。

卢先是有些私心,朝廷对潼州之事,极为轻视。

领着二十余万大军就直接到潼州,没有走近。

才驻扎不到二个时辰,就看见了浓烟滚滚,必有事发生,就整马前来。

裴奉飞听了精神特好,很是兴奋:有了这些人马,潼州就不难了。

妩音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低哑地说:潼州还有很多百姓没有逃出来的,一攻潼州,他们呢?契丹人必会拿这个唉威胁你的。

他不是冷血的将军。

虽然,他对敌人毫不留情,可是,对百姓,却是平等相敬。

终于下了山,他呼来千里马,将疲累的她抱上马背:先回去,慢慢商议,有了二十万大军,攻潼州,指日可待。

她松了口气,靠在他的和身上,身份,既然都知道了,也不必再装了,住在二十万大军的军营中,要想下手抓她,也不是易事。

只要他回来,安全就好了。

哭干的眼,风一吹,仍流着泪,染上了烟尘的晚香玉,在黑夜中,依然是美丽如初,香气宜人,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再累。

他轻轻地说着。

她轻笑: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