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墨韵的报告,我缄默许久。
暖玉——原来是我们对不起你。
身为右相杜青的三公子,若不是因为二皇子的拭君大罪牵连,怎么也不会是这么个结局的。
虽然因为出生时就病弱,父母听了道士的话送去遥远的远房亲戚家寄养,而侥幸躲过一死,但是,小小年纪却被迫放下诗书,变成服侍人的男宠,有怨恨也是当然的。
现在你来我的府上,又会是为了什么呢?既然是我们对不起他,我就要重新考虑他的安置问题了。
贸然送走固然不妥,可是留在身边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他看着我们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却还要委屈自己处处小心讨我们的欢心,真是为难他。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消除他对我们的怨恨。
恨着一个人,折磨他人,更折磨自己。
我苦苦思索,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
不管怎么说,先对他好点吧。
居然一夜无眠。
一早,我起身准备早朝,来到饭厅时果然又看到暖玉在那里。
好早啊,暖玉!不用起来了,坐吧。
我不等他起身,先和他打了招呼。
遥哥哥早。
他露出一个微笑。
捧着杯子,我不自觉地开始凝视暖玉。
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可是当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又会在想什么?那双黑亮的眼睛,可是含着恨的?这么想着,就记起他那日看黎驹的那一眼,心里打了个激灵,越发觉得那双眼睛下面,是深深的冰凌。
暖玉抬起头来,又给我一个微笑:遥哥哥,怎么啦?再不吃,可就凉了。
噢,我都忘了。
我回以微笑。
谢谢你。
遥哥哥有什么想要对暖玉说的吗?暖玉偏头的看着我,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暖玉了。
晤!没有,没什么。
我急忙否认。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说呢!要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暖玉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飞快的闪过一些东西。
看看时间差不多,我站起来准备去上朝了。
暖玉一如往常的跟了来,送我到门口。
遥哥哥,下了朝早些回来。
他一边帮我掀开轿帘,一边低声对我说。
手这么冷!虽说初夏了,毕竟还凉,身上这轻薄的衣服,还是晚些天再换上吧。
我触到他的手,冰凉。
嗯,暖玉知道了。
……下朝后,我立刻回到名居。
府里和往常一样,各人都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因为府第大,人又不多,即使这样还是略显空旷。
遥哥哥回来了!亏得刚泡好了茶,还是碧螺春。
暖玉还是在门口等我,不过身上却换了件厚些的衣服。
是吗?暖玉真是细心的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一个人喝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陪我走走吧。
暖玉自然听月遥哥的安排。
他便跟着我缓步往花园走去。
初夏,园子里绿树已经成荫,虽没有春日里的百花齐放,却也随处可见盛放的花朵。
水里锦鲤游得畅快,莲花也在田田的叶子间露出了几个花苞。
什么味道?好香!转过一个弯,我突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是那个吧,栀子花开了。
暖玉看看四周,指向一片绿荫。
果然,在那一片绿色中,点缀两朵早开的栀子。
遥哥哥要是喜欢,暖玉去替你摘了来。
说着,他就要过去。
还是不要了。
我伸手拦住他。
孕育了一年,好不容易开出了花朵,还是留它在那里,开到高兴吧。
其实,它恐怕也不好过呢。
噢?遥哥哥为什么这么说?暖玉止住步子,问我。
因为花儿开得太急了,身边没有一个同伴,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伤心的吧。
我大约是心有所思,以至于意有所指。
才不会呢。
一支才能争宠,满园便没有办法取得垂怜了。
就好像遥哥哥,有了梦诗和墨韵,已是春色满园,不会多看小小花儿一眼了。
暖玉答得出乎意料。
我睁大眼睛,看向暖玉,却见他白嫩的脸颊上浅浅晕上了一抹红,似是害羞得别开了脸。
怎么会呢?花朵太过柔弱,叫人心疼。
即使是满园春色,我相来是一样怜惜的。
更何况不同的花儿有不同的风韵,我也不会为牡丹舍了蔷薇不顾。
瞧瞧我这话说得,跟个嫖客似的。
不过啊,是花儿,可就都是长了尖刺的。
可是花儿有心,也愿意褪下一身尖刺,只求赏花人的怜惜。
可惜不过是小小蔷薇,无刺也争不过牡丹。
他到是步步紧逼。
听这话音越发的不对劲,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是好。
这可不是梦诗,大家都知道是玩笑,怎么说都可以,这可是暖玉,我说过要好好安排的暖玉!什么牡丹,蔷薇的,蔷薇花在那边哪!细细簌簌的一阵声响,梦诗穿过花枝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给我解围了,不然啊,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怎么,月遥哥不高兴看到我?他的话中竟然带了些紧张,让我想起这两个人之间可还是有些不明白的联系的。
怎么会。
能得梦诗大驾,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带了琴出来吗?正好走累了,可以为我们弹一曲吗?……好不容易,早上那个小小危机算是过去了,可是自那之后,梦诗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甚至好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饭后,我休息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卧室。
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灯,也只能早点睡了。
不过这也好,终于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可是刚回到卧室,我便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