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世间俗礼,夫妻间本该是亲密无间的。
可是因前事种种,沈碧寒此刻还没准备好让聂沧洛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却又可以将一切放心的交由聂沧杭去为之调查。
以前的时候,因为她的缘故,蓝毅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付出了全部。
可是现在……一切真相依然在扑朔迷离之间,但她为了不重蹈前事覆辙,想要好好保护好聂沧洛。
之余这一点,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不过却没有丝毫动摇。
好戏一连演了两场,在第二场落幕之后,老太太命沈碧寒赏了那些戏子名伶,然后便由几个孙女儿搀扶着,向府里最大的前厅而去。
聂府的前厅之外,炮竹声声,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人禁不住伸手想要将耳朵掩住。
抬眼看了看头顶上的大红灯笼,老太太面露欢喜之色地回头看了看沈碧寒,而后与众人簇拥着便进了前厅。
前厅之内甬道打敞,在甬道的尽头有一张大在桌案,桌案之上摆放着各种水果和香味。
在甬道的两端,分到这几长长桌,长桌之上所摆放着的水果和香味与大桌案上的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
孙媳妇儿有心了,既然做得如此周到。
由老嬷嬷伺候着坐到大桌案前,老太太以手势示意自己的儿孙一一落座,对沈碧寒和蔼地笑了笑。
妹妹与璇妹妹坐到一起吧!将唐雪晴安排在聂惜璇身边,对老太太的赞叹只是淡然一笑,沈碧寒道:操办府中事物孙媳还不够熟稔,凡事总有不周之处,奶奶您莫要责怪才好。
又对沈碧寒笑了笑,老太太对已然在下方落座的聂惜雪和聂惜超还有蕙歌说道:你们几个带着孩子的都过来。
是!齐齐地应了声儿,被老太太点了名的几个人,都带着孩子出离了座位,来到 大桌案前。
孙女儿给奶奶拜年了!因出阁较早,聂惜超和聂惜雪的孩子相对年岁也较大,扯着孩子对老太太磕了个头,聂惜超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
看着两位姑娘先人一步带着孩子与老太太拜年的样子,蕙歌低头看了看抱在怀中的聂恒,苦笑了一下,而后嘤咛倒:恒儿还小,不会行跪拜之礼,还请奶奶见谅!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道:没碍的,无论恒儿会不会行跪拜之礼,今日太奶奶的红包儿还是要给的。
说完话,老太太侧目看了眼老嬷嬷。
是!轻轻颔首,老嬷嬷从袖袋里取出三个早已用红纸包好的红包儿,而后分别上前揣进了几个孩子手里。
孙媳代恒儿谢过奶奶了。
微微一笑,蕙歌抱着聂恒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让她们几个带孩子的都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
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老太太又向着两边的座位上四下张望着,似是要寻找谁一般。
母亲在找谁?坐在右下方桌案上的四老爷见老太太看向自己,不禁开口询问着。
视线落在四老爷身边的少爷身上,老太太对他摆了摆手,道:沧阳我孙,你终年在外求学,奶奶好久没见过了,快快过来与奶奶仔细看看。
快去!推了推身边的聂沧阳,孙姨娘轻声催促道。
是!低头应了声,聂沧阳起身来到大桌案前,而后快步上前,绕到桌案后,跪在老太太身侧:奶奶,孙儿回来了,孙儿在这里与奶奶您叩头了。
一边说着话,聂沧阳一边规规矩矩地对老太太磕了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让老嬷嬷将聂沧阳扶起来,老太太道:这个家里你最小,红包儿自然也是有的。
颤巍巍地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玉佩,老太太将玉佩递给聂沧阳:这是曾外祖父在当年我出嫁之时,送与我的嫁妆,奶奶今儿就给你了。
听老太太说是她的嫁妆,坐在下面的四太太和孙姨娘都是眼睛一亮。
尤其是孙姨娘,更是一脸的惊喜之色。
虽然有几分犹豫,聂沧阳还是伸手接过了老太太手中的玉佩。
对老太太拱了拱手,他道:孙儿谢过奶奶了。
待聂沧阳回座之后,老太太似有若无地叹了叹气,而后对沈碧寒道:碧寒你且过来。
是!从座位上起身,沈碧寒缓步来到老太太身前与她福了福身子。
稍微停了停,老太太看向一边的老太太。
接收到老太太的目光,大太太侯氏微微苦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而后行至沈碧寒身边也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母亲,儿媳有一事相求。
听到大太太侯氏的话,三太太和四太太表情各不相同。
暗道声自己的大儿媳总算学会隐忍了,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有何事你尽管说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太太侯氏道:自恒儿出生之后,儿媳一直忙于照看他,因此疏忽了府里的事物。
眼下府中一切都由侄媳妇儿代劳,且皆是井井有条之貌。
儿媳斗胆,请奶奶收回儿媳身上的差事,将之交给侄媳妇儿一并让她担了吧。
大太太此言一出,原本都在屏息以待的众人霎那间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安静!轻喝一声,老太太看了看大太太,而后对沈碧寒轻声问道:孙媳妇儿对此事不知可有什么意见么?原本的时候老太太便将府中的事物分做了六部分。
其中厨房、浣衣房和家具摆设等三部分,她交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媳打点,而丫头和下人们她交给了老嬷嬷,还有赏罚这一块儿,她交给了望满。
之余帐房……以前的时候,沈碧寒以为帐房是先由聂惜旋掌管,而后由聂惜娇接替了。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若是沈碧寒猜得没错,老太太该是在亲自主帐的那个人。
在沈碧寒看来,老太太是向着自己的,老嬷嬷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望满,只要老太太偏向她沈碧寒,望满也一定会偏袒于她。
如此一来,再加上她现在本就掌管的厨房和浣衣房,如果大太太再将她手中的权力交给沈碧寒来做,那整个聂府便实打实地都归置到沈碧寒手里了。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碧寒嘴角微弯:孙媳妇儿听奶奶的安排就是!老太太这是要做到她曾经的承诺要与她沈碧寒交权啊,虽然此刻接手聂家已然不是沈碧寒原来的初衷,不过面对眼前的情势,她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母亲!没等老太太开口,四太太第一个便不答应了。
从座位上起了身,她对老太太道:侄媳妇儿除了是我们聂府的媳妇儿,还是白家的掌柜。
平日里她处理府中事物和白家商号的事物,想必已然十分费心,怎可再与她加这些活路?眉梢一挑,老太太面色微愠:你大嫂平日里要照顾恒儿,按你说这活儿该交由谁去打理?难道要选你么?一个连公私都不分的人,何来的这会儿子与我在这里多嘴多舌。
我……没想到老太太本来好好的,却突然翻脸,还对自己说出了这般无情之语。
四太太咂了咂嘴,一时间张口结舌。
坐下!见自己妻子一脸委屈的样子,四老爷不但未曾与她说好话,反倒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拍,将之呵斥地跌坐在座位上。
视线扫过三太太的脸上,见她仍是一脸不温不火地在喝着茶,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道:今日是年关,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奈何有些事情我老婆子要这会儿子都说明白了。
老大家的既然不想再管事儿,那合着她管的事儿便该交由她人去管。
依着我看来,这个人非府里的大少奶奶不可。
视线虽不冰冷却格外犀利,老太太的视线扫过鸦雀无声的前厅之内,而后底气十足地道:今日在这里,我将话说明白了,眼下虽说府里的事物只有厨房、家具摆设和浣衣房三房在碧寒的手中,不过在三日之内,其他的府中事物也将交接到她的手中。
这其中包括有望满掌管的律罚堂,还有由娇丫头所管理的帐房。
坐在最末端那张桌案前的孙姨娘和聂惜娇都是身子轻轻一颤,碍于适才老太太和四老爷动了怒,她们娘俩儿只是紧紧地攥了攥衣角,却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老太太这是在做什么?她明摆着是在将整个聂家都交到沈碧寒的手中啊!她们想要去争,却也知道自己没有争的资本。
见前厅内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老太太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乐滋滋地看着面前的沈碧寒,她道:我老婆子的这个安排,不知孙媳妇儿可有异议?有异议可以提么?您老人家真的那么民主么?心中微微苦笑,沈碧寒摇了摇头,道:孙媳谨遵奶奶今日之言,必定在三日之内接手聂家全部家务!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眼下该上菜了吧?!****第一百八十二章 宴无好宴待老太太与大家交代了家事,团圆宴的主菜才上了桌。
为了准备这次的家宴,沈碧寒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是水中游的,只要她能找到的,而且菜好味美的佳肴,借着有白家的酒楼当后盾,她悉数都给搬来了聂家的饭桌上。
看着桌案上荤素皆宜,且道道菜肴雕琢仔细,一副副美轮美奂的样子,聂家的丫头们一个个眼睛贼亮,至于要吃这些菜的家主儿们,则是一脸欢笑的嘻嘻哈哈着,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四太太和孙姨娘。
适才在开席之前,老太太执意将聂家当家的位子让给了沈碧寒来坐,而且态度还十分坚决,根本就容不得她们说不。
如此一来,沈碧寒日后在聂府之中如日中天,四太太却只有看的份儿。
而孙姨娘更为光火,只因她好不容易可以再府里挺直腰板儿了,却又让沈碧寒将聂惜娇的差事抢了去。
抬眸见老太太的视线扫过厅内的众多儿孙,沈碧寒与聂沧洛相视一眼,而后纷纷端着酒杯从座位上起身。
奶奶!轻唤了一声,聂沧洛与沈碧寒双手捧杯:今日是年关,也是我们聂府的团圆日子,孙儿与夫人先敬您这第一杯。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太太也端起面前的酒杯:愿我洛儿在新的一年里,事业通达,日子和美。
一饮过后,沈碧寒与聂沧洛双双又回到了座位上。
紧跟着府里的几位姑娘忽然都不约而同的纷纷起身,而后在大桌案前并站一排,齐齐儿整整儿的对着老太太跪下身来,行了跪拜之礼。
奶奶过年大吉,孙女儿们与您拜年了!虽然身子孱弱,不过聂惜璇的声音却泛着浓浓的喜庆之意。
唉!唉!唉!一脸笑着唉了好几声,老太太一脸欢喜的对下面的孙女们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些个丫头,来年还不知能剩下几个呢,且都赶忙儿起来。
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传来,众位姑娘听了老太太的话,有的笑着,有的脸色微微泛红,都从地板上起了身,而后各归了各座儿。
老太太的话儿说的有意思,这些姑娘家的都已然到了出阁的年岁,今年这个年拜了,明年过年有可能就都成家了呢。
待几位姑娘都落了座儿,二少爷聂沧豪与二少奶奶蕙歌,还有三少爷聂沧杭也相继起身与老太太磕头道喜。
不论长幼年岁,待他们退下之后,府里的四位老爷与自己的夫人们才起身与自己的母亲行跪拜之礼。
家里人多,就这个不好,等大家都拜完了,我们的菜也冷了。
笑着说了一句,老太太拿起筷子对底下的众人道:都赶紧的动筷子!是!都是齐齐的应了声,坐在下面的聂家家主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筷子拿在手中,借着明亮的灯光,老太太嘴上虽然吆喝着让众人吃菜,可她却一口菜都没吃过。
她就那样定定的坐在那里,视线从自己的儿子身上跳转到儿媳身上,再跳转到孙儿孙女身上。
人道都是儿孙满堂!她这也算儿孙满堂,她想要过的日子,也正是这种儿孙满堂的日子啊!可惜啊!夫人吃这个。
从丫头们新端上来的一盘海味上挑起一只虾来,夏沧洛仔细的将虾皮剥下,递到沈碧寒面前的小盘儿里。
对聂沧洛笑了笑,沈碧寒用筷子夹起虾子填入口中。
似是感觉到了老太太投来的视线,沈碧寒直觉的抬头向着大桌案方向望去,果然见老太太在含笑注视着自己。
对老太太会心一笑,她继续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虾。
前世的时候啊,她可是贼喜欢海鲜的。
团圆宴似乎办的很成功,聂府的家主儿们一个个吃的也相当尽兴。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高兴了,那府里的众人也高兴了,这个年也算就这么和乐的过了。
但是世间终究有这么一句话,人无完人,宴无好宴。
初时的时候,三太太一直都很安静。
无论是老太太宣布要将聂家交给沈碧寒打理的时候,还是在她斥退四太太的时候。
当团圆宴进行到将近尾声之时,聂府的众人要么是在闲聊着什么,要么就是还在吃着珍馐美味。
只见三太太端着酒杯娉娉婷婷从座位上起了身,而后缓步来到大桌案前,对着老太太道:往年来儿媳身子有恙,什么都帮不上母亲的,惹得母亲这些年来一直为府中事物所操劳。
儿媳有愧,母亲请容孙媳敬了您这杯酒!嘴角微弯,老太太示意老嬷嬷将面前的酒杯注满,而后对三太太笑了笑,便不动声色的将酒满饮了。
奶奶真是好酒量啊!是啊!是啊!还是第一次见奶奶这么豪爽的饮酒呢!……在下方众人的议论声之中,老太太将酒杯放下,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而后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今儿个大家都到齐了,我老婆子甭提有多高兴了,趁着这会儿子功夫,我正好有件事情要宣布。
……听闻老太太一眼,厅内众人都是一怔,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等着老太太将话说完。
适才的时候,老太太已然将府中的事物交给了沈碧寒打理,这会儿子她又要宣布什么?聂府之中难不成还有什么值得大家伙儿都要听上一听的大事儿么?嘴角依然微微弯着,却比适才多出了几分苦涩之意,老太太张开即道:我……母亲……一声轻唤出口,依然站在大桌案前的三太太突然伸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而后便一脸痛楚的软绵绵的倒在了地板之上。
母亲!焦急的喊了一声,聂惜霜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奔到大桌案前跪地将三太太的头抱在自己的大腿之上:您怎么了?由于事发突然,老太太大脑之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厅内的人都是心头咯噔一下,而后便纷纷起身向着三太太蜂拥而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眉皱起,老太太满脸的皱纹因皱眉而纠结到一起。
由老嬷嬷搀扶着,老太太屏退身侧众人行至三太太身前。
此时的三太太神志尚清,只是面色苍白,而且一脸痛楚。
从她额头上的汗珠不难看出,此刻她该是正经受着剧痛的啃噬。
母亲……轻轻微喘着气,三太太呻吟一声,满脸痛楚的道:儿媳也不知是怎么的,只是刚才肚中一阵绞痛,便不支倒地了。
你且莫要说话了!伸手阻了三太太继续费力说话,老太太对身边的聂沧洛和沈碧寒道:且命人将你三婶娘送回去,立刻去请大夫过来。
奶奶您放心吧,孙媳已然命人去请大夫了。
原本老太太还准备要宣布分家的事情,但是眼下三太太这突然不明情况的一倒地,大家都乱作了一团。
看来今日不是说分家的好日子了。
暗暗叹了口气,沈碧寒转身出去寻人让他们准备好轿子,好将三太太抬回西苑去。
就在团圆宴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就在老太太宣布要分家的时候,三太太却突然不支倒地了。
所谓宴无好宴,该不是就指的这个吧!人们都去了西苑等着大夫与三太太瞧病,被老太太留下善后的沈碧寒独自一人坐在一副萧条的前厅之内,看着丫头下人们不停的在收拾餐盘,不禁暗暗在心中思忖着。
大少奶奶,这些东西都没动过,还要么?端着桌案上一碟碟主子们吃剩下的餐盘,一个小丫头暗暗的咽了咽口水。
微微挑眉,随意的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沈碧寒知道这些下人们是馋了,不禁微微一笑:桌案上的餐盘凡是吃过大半的都扔掉,没怎么吃的,你们便端去下人房分着吃了吧!是!微微窃喜,小丫头点头应了声,而后忙开始分起桌上的餐盘哪些是吃过的,哪些是没吃过的。
过了没多久,前厅内的东西收拾妥帖了,桌案也撤了,屋子里都换上了以前的桌椅。
沈碧寒这边为团圆宴不欢而散还在暗暗可惜,那边她派去西苑听消息的翠竹和凝霜却双双气喘着跑了过来。
微微皱眉,看着面前气息不稳的两个丫头,沈碧寒沉声问道:三太太怎么样了?摇了摇头,凝霜喘了口气儿道:三太太不好,李大夫说她是中毒了。
中毒?!沈碧寒满脸的不敢置信,连声调都不禁提高了不少。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今日参加晚宴的人如此之多,若是膳食有问题,大家都该中毒才是,为何唯独只有三太太独自一人中毒了?焦急的摇了摇头,翠竹跟着道:凝霜姐姐没听错,李大夫确实说三太太是中毒了,而且中的还是剧毒砒霜呢。
心绪微沉,沈碧寒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转身欲要出了前厅前往西苑。
等一等!在即将迈出前厅门槛儿的时候,沈碧寒唤住了正端着水果盘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丫头。
少奶奶有何吩咐?那丫头一脸拘谨的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
伸手拿起餐盘上的一颗桔子,沈碧寒轻声问道:这是果盘儿适才不是都撤了么?这会儿子怎么又端出来一碟?第一百八十三章 雾里看花抬眼看了眼沈碧寒,那丫头低头回道:回大少奶奶话儿,适才摆在桌案上的果盘儿确实是撤下了,不过这个果盘儿奴婢不知是哪位主子将之放到了桌案下,直到适才撤了桌案才看到的。
踏在门槛儿上的脚慢慢收回,沈碧寒手中将那桔子紧紧握住,而后转身又返回到了前厅之内。
主子,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跟在沈碧寒身边,见他脸色渐渐凝重,翠竹出声问道。
稍稍沉吟片刻,沈碧寒绕着厅内的桌案都转了一遭,而后语带迟疑的问道:适才你找到果盘儿的地方,可是三太太所在的座位?呃?一脸的不解之色,那丫头摇了摇头,回道:是四太太和孙姨娘所在的位子。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碧寒双眼微眯的思量片刻,而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前厅。
赶紧跟着啊!相互对视一眼,凝霜与翠竹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沈碧寒面色凝重,且一言不发。
跟在她身后的凝霜和翠竹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不过也未曾开口询问。
他们只是安静的跟在沈碧寒身后,与她一路顺着聂府长长的走廊向着厨房的方向疾行而去。
主子不去西苑探望三太太么?怎的突然又来厨房了?见沈碧寒在厨房所在的院门前驻足,翠竹张了张嘴,终是开口问道。
面露沉吟之色的睨了翠竹一眼,沈碧寒回头对凝霜吩咐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且速速到延揽花厅废址的后院儿将望满叫来。
嗯?!面露诧异之色,凝霜错愕的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去!让她将律罚堂执法的人也带来!在凝霜准备离去之际,沈碧寒沉声叮嘱道。
是!点了点头,凝霜一路小跑着去找望满了冬天的夜还是十分寒冷的,可是站在厨房院落大门外,沈碧寒的身上虽然未着裘衣,却依然似是在冒火一般。
仰望着头顶的繁星,和那道无论到了哪一世都安然飘渺于夜幕的银河,她脸上的情绪让人分不出喜怒。
今儿本是年关,沈碧寒原想着要给老太太一个圆满的团圆宴,可是没成想即使做的再周到,到头来还是落的歌不欢而散。
看来这府里的争斗是永不停歇的,即便是过年!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沈碧寒望着夜空怔怔的发起呆来。
主子,这里天儿冷,要不您就进去等吧!伸手搓了搓冻得发颤的胳膊,翠竹轻声劝道。
侧头看了翠竹一眼,沈碧寒嘴角弯了弯:若是冷的话,你且先进去好了。
我过会儿子与望满一起进去。
奴婢跟您一起等!扁了扁嘴,翠竹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站在沈碧寒身后跟她一起等着。
大约等了有两刻钟的功夫儿,凝霜回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望满和律罚堂的一干人等。
给大少奶奶请安!口中嘘着热气,因走的太急,望满气喘吁吁的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
淡淡的看了望满一眼,沈碧寒问道:今儿前边儿的事儿你可听说了?抬眸接着昏暗的灯光瞧了沈碧寒一眼,望满点头道:回少奶奶的话儿,适才律罚堂已然得到消息了。
三太太在团圆宴上突然倒地之事早就传遍了聂府上上下下整个府邸,而大夫诊断的结论是中毒一事,望满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道:好,很好。
眉头微蹙,望满等着沈碧寒接下来的吩咐。
今日的团圆宴是沈碧寒筹办的,而且在适才的晚宴上,老太太还将当家的大权交到了沈碧寒手上。
如今老太太的话可谓是言犹在耳,可是三太太却生生的在晚宴上出了差错。
这要是换做第二个人都该守在西苑,想办法推脱责任,与自己说些有利的言语才对。
可是沈碧寒不但没去西苑,反倒一脸从容的站在厨房的院门外。
这个大少奶奶的从容和镇定,实实在在的让望满刮目相看。
看了望满一眼,沈碧寒笑了笑,而后一脸从容的道:甭看我了,眼下该办正事儿了。
是!望满应了声,与身后的众人随着沈碧寒一起踏入厨房所在的院落。
你们两个且在这里候着,仔细看看过会儿都有谁来。
在临踏进厨房大门之前,沈碧寒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翠竹和凝霜吩咐了一声。
没有多说一句话,凝霜和翠竹两个丫头默默的停下脚步,而后分别如两个挽帘丫环一般垂首站在了厨房门外。
厨房之内,暖气霭霭,灯火通明。
为了筹备今日的晚宴,厨房内的众位大厨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此刻晚宴结束了,他们也一个个的松了心气儿,三三两两的坐在厨房内的休息凳上闲话家常。
厨房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坐在休息凳上的厨子和小工们纷纷将视线投注到大门方向。
带着望满等人步履款款的进入厨房之内,沈碧寒一脸淡然之色的顺着甬道,向众人休息的地方走近。
大、大少奶奶!纷纷从休息凳上起身,厨房内的众人见是沈碧寒进来了,连忙有序的一一站好。
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沈碧寒目光清冷的扫过众人,而后对站在最前排的几个厨子道:几位大厨都辛苦了,这会儿子年还未过,你们大家等会儿到账房领了赏钱,便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除了聂府之中原有的几位大厨,还有沈碧寒从白家酒楼调派来的人手。
是!谢过大少奶奶了!几个厨子对沈碧寒恭了恭身子,而后一脸笑意的离了位子,相谐出了厨房大门。
这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与亲人一起过年啊!视线依然冷冰冰的,沈碧寒看着剩下的众人道:你们之中负责今日果盘儿的人都出列站到我身前儿来。
……听了沈碧寒的话,在众人中后面三排的四个粗使丫头一起从后面来到了沈碧寒身前,而后对她福了福身子。
低眉扫了四个粗使丫头一眼,沈碧寒对其他人道:你们这会儿子领了赏钱,留下夜里要当班的,便各回各处吧!是!都是一脸的欣喜之色,厨房内的众人都出了厨房,去领赏钱去了。
大少奶奶!嗯!听望满叫着自己,沈碧寒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在自己身后添了把椅子,沈碧寒稳稳的便坐了下来。
一位府中掌权的大少奶奶,一位律罚堂的当家主事,屋子里坐着沈碧寒,站着望满,本就已然让那四个粗使丫头害怕的要命,更逞论她们身后还跟着律罚堂的一干执事,这更让她们噤若寒蝉了。
今儿晚宴上的果盘儿,全是你们四个丫头负责的么?静默许久,沈碧寒终是幽幽的开口问道。
身子皆是轻颤了颤,四个丫头纷纷点头:是!眉梢轻挑,沈碧寒又问:那我问你们,今儿果盘儿里开胃果蔬你们可是按照我所吩咐的上摆的?是……长长的应了一声儿,四个丫头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脚尖儿上。
淡淡的点了点头,沈碧寒也不再多问,她只是坐在椅子上让望满与自己倒了杯茶,而后拿出手中握着的桔子,一下下的把玩着,等着这几个丫头自己招了。
又沉寂了半晌儿,四个粗使丫头里站在左起第一个位子上的小丫头看着沈碧寒手中的桔子,轻咬了咬嘴唇,然后磕磕绊绊的道:有……有一盘……是……是奴婢另外放上去的。
双目攸然一愣,沈碧寒沉声道:说明白点儿!是!颤着嗓子应了声儿,那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是奴婢不听大少奶奶您的吩咐,这桔子原本真的不在果盘儿里,是……是孙姨娘,孙姨娘说娇姑娘最近因连夜管账眼疾犯了,只有平日里多吃桔子和胡萝卜才好。
是她,是她命奴婢将这桔子放到果盘儿里,单单放在她那一桌儿的。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边说边哭的小丫头,沈碧寒暗暗叹了口气。
孙姨娘啊孙姨娘!你可听过作茧自缚这个成语?三太太是不是真心待你?若是哪一天你发现你被人当枪使了,不知又是一种什么心境?今儿个的事儿你们三个谁都不许外传,且听仔细了?眉梢轻挑,沈碧寒对一边儿的三个粗使丫头冷道。
奴婢们听仔细了!那几个粗使丫头齐齐的应了声儿。
都去账房领赏钱吧!沈碧寒对三个粗使丫头随意的摆了摆手。
你的赏钱该是不用领了,孙姨娘给的怕是比府里账房给的还要多吧!待几个丫头退出厨房之后,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对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说了一句话之后转身对望满道:犯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你的人来多了。
呃……望满有些不明所以。
对望满微微一笑,沈碧寒道: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日后自然会知晓,且派人先将这丫头押下吧。
是!点了点头,望满恪守丫头本份,也没再多问什么。
命望满将小丫头秘密带往律罚堂,沈碧寒便在夜色之中,带着凝霜和翠竹两个小丫头一路向着轩园的方向行去。
主子,您不去看看三太太么?亦步亦趋的跟在沈碧寒身侧,翠竹忍不住多嘴问道。
按理说我是该去的。
出人意料的,沈碧寒这次轻轻的叹了一声,而后对翠竹道:可是眼下我又不想去了。
轻咬着唇瓣,思量再三,凝霜提道:府里晚宴的事情是由少奶奶您主事儿的,眼下三太太出了差错,主子实在该去看看。
沈碧寒适才一开始不去的时候是因为老太太有话,留她收拾残局。
但是此刻前厅的事情都收拾妥帖了,身为晚宴的筹办人,无论时辰多晚,沈碧寒也该去西苑探望下三太太。
可是沈碧寒此刻所行的方向,根本就是回轩园的。
微微一笑,沈碧寒转而问道:适才我在厨房里的时候,不是让你们两个看着外面都有谁来厨房么?可看到什么人了?精神一震,凝霜与翠竹都是点了点头。
沈碧寒问:都有谁?可有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摇了摇头,凝霜回道:孙姨娘身边的小丫头没来,不过四太太身边的望兰倒是远远的在门房处往里边儿瞧了两眼。
望兰?面露狐疑之色,沈碧寒问道:可还有别人?跟望兰一起过来的该是还有什么人的,不过因为在暗处儿,灯光太暗了,奴婢没看清楚是谁。
挠了挠头,翠竹一脸懊恼之色。
微微蹙眉,沈碧寒心中思绪飞转。
哦……奴婢站的方向倒是背光,看她们看的稍微仔细一些。
不过仔细想来也只是看到一个影子而已,那影子像是……脚步微顿,沈碧寒微微侧头:像谁?双眼一亮,凝霜道:像三太太身边的望巧!不屑的轻哼一声,沈碧寒一边轻叹着,一边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现在一切好似雾里看花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
不过我想着,夫君这会儿子不是在西苑么?我且先回轩园歇着。
若我推断的没错,就算我今儿个不去看望三太太,这一两日里,她也定会找上我的。
为什么?凝霜和翠竹异口同声的问道。
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两个丫头的疑问,沈碧寒一脸淡然的向轩园而去。
这个新年就这么过了,一夜转眼而过,金陵城内的炮竹几乎响了一夜,但是聂府之中却气氛紧张,根本就听不到炮竹之声。
因三太太所中之毒是砒霜,加之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大夫在西苑忙碌了一夜,聂沧洛便也在那里守了一夜。
老太太因年岁大了体力不支,早早去歇着了也就罢了。
让人惊奇的是,身为晚宴主事儿的沈碧寒从头至尾根本就没去西苑探望,居然也早早儿的便回轩园歇下了。
这让在西苑苦守了一夜的姑娘和太太们,都是一脸的不谅解之色。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同日不同命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也迎来了一场斑白飘零的瑞雪。
因聂沧洛一夜未归,轩园的大门并未插上门拴,而是就那么虚掩着。
一早儿的时候,由翠竹伺候沈碧寒梳妆打扮,而后凝霜与望春、望柳则是带着几个小丫头忙忙碌碌的打扫着轩园前院儿里的一地皑皑白雪。
天气虽然湿冷,不过因总是在不停的扫雪,凝霜的额际微微酝满了清汗。
伸手将手中的扫帚放到墙角处,她一边与望春唠叨着什么,一边将轩园的大门打开。
三……三少爷……在轩园的大门外,身着白色雪裘衣,外披同色披风的俊朗男子,不是聂沧杭又能是谁?见到我至于这么惊讶么?微微洒然一笑,聂沧杭笑看着凝霜问道。
呃?收起脸上的诧异之色,凝霜有些尴尬的笑问道:三少爷怎么今儿这么早?这会儿子可用过早膳了?三太太是聂沧杭的生母,而且此刻正中毒躺在西苑之内。
聂沧洛尚且还在那里守着,凝霜不明白,为何聂沧杭此刻却出现在了轩园门外。
微微勾了勾嘴角,对凝霜的问题置若罔闻,聂沧杭上前两步在她身边站定:嫂嫂这会儿子可起身了?点了点头,凝霜回道:少奶奶已然起身了,不过这会儿子还在后院儿,还没过来前厅用膳。
去请嫂嫂出来吧,我在前厅等着。
自顾自的留下一句话,聂沧杭越过凝霜向着前厅走去。
当凝霜与沈碧寒说聂沧杭在前厅等着的时候,沈碧寒的眼中只出现了短暂的诧异,便又恢复了正常。
对翠竹所挽的发髻不甚满意,她不心慌不着忙的将发髻拆开,而后又重新挽起了一个倒锥形发髻。
配上聂沧洛曾经送给自己的牡丹步摇,沈碧寒觉得这个发髻显的要更干练一些。
穿上了年前便准备好的新衣,在自己的脸上又仔细的妆点了下,沈碧寒方才与翠竹和凝霜一起,出了寝室大门顺着长长的走廊前往前厅。
站在侧面之后,挑起门帘看了眼在外面安适的喝着茶的聂沧杭,沈碧寒轻轻一笑,而后便进入前厅:这大过年的,小叔不守在西苑,一早便来我这里,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怎么的?新春伊始,我可是不留你用膳的。
抬眸睨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杭将手中的茶又吃了一口,脸上没有一丝怒容,而是笑着喃道:嫂嫂昨日才当了家,今日便如此小气,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古礼有云,正月初一是新年,人人都要在自己的住处陪着自家的老人过年,不能在外面用膳。
即使是出阁了却还留在府里的姑娘们,今日也都要回去自己的夫家去用膳。
聂沧杭这会儿子过来,也没想着要沈碧寒留她吃饭。
对聂沧杭的话只是淡淡然一笑,沈碧寒没有去接凝霜递来的茶杯,只是轻声吩咐了备膳,而后便不动声色的对聂沧杭道:昨夜我未曾到西苑探望,不知三太太此刻可好?以前的时候三太太曾经说过,聂沧杭与她之间心结甚深。
眼下她那边情况不明,聂沧杭却早早的出现在了轩园。
沈碧寒暗暗揣测,这聂沧杭昨儿夜里怕是也没去轩园的。
回想起昨夜在晚宴上三太太不支倒地之后,聂沧杭虽也从座位上起了身,却迟迟未曾上前。
他,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等到众人将三太太抬走了才离了前厅。
如此反应若是看在外人眼中,定不会有人将他们看作是母子。
嘴角动了动,聂沧杭伸手一下下的摩擦着茶杯的边沿儿,低眉敛目的道:与嫂嫂一样,我昨儿夜里只在后院就寝,也未曾到前边儿去探望过。
呃……沈碧寒无语。
无论聂沧杭与三太太之间曾经有多少不愉快,他们终究还是母子。
眼下三太太中了毒,聂沧杭怎么着也该过去探望,除非……除非他知道三太太本就没有生命之忧!想到这个可能性,沈碧寒不禁心中微微怔然的看着聂沧杭。
被沈碧寒瞧得有些不自在,聂沧杭抬头对她苦笑了一下,而后面露洒脱的道:我这会儿子过来是要与嫂嫂说件事情,事情说完了便走。
何事小叔直说便是!集中精神,沈碧寒挑眉一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聂沧杭与自己之间倒显得生疏了许多。
微微静默了片刻,聂沧杭道:就是昨日嫂嫂拜托我去调查的事情。
眉头蹙起,沈碧寒讶然出声:昨日我才与小叔说了,你今日便有答案了么?昨日的时候聂沧杭除了听戏的时候出去了片刻,一直都未曾离开沈碧寒的视线之内。
此刻他突然说那事情有眉目了,沈碧寒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出去调查的,又是如何调查出来的。
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沈碧寒便估摸着聂沧杭给出调查结果的时间,最早也该是在几日之后的。
毕竟她要他查的是王室的事情,而不是平民百姓家的,事情再牵扯到二十年前,若想调查清楚怎么可能会只用这么短的时间?随意的一笑,聂沧杭拧起眉头道:我是怎么调查出来的,嫂嫂无需关心,在金陵城内,我自有自己的眼线和门路。
我此刻只是将消息传给嫂嫂,等过会儿子的时候,我还会亲自去确认一下。
看样子他是真的调查出结果了,神色微微黯了黯,沈碧寒问道:小叔调查的结果是什么?二十年前的寒冬腊月可有哪位王妃产女?郑重的点了点头,聂沧杭回道:依着消息所说,嫂嫂要我调查的这个时间内,在皇室之中确实有两位王妃诞下郡主,不过……不过什么?沈碧寒脸上的淡然之色出现了一丝波澜。
对上沈碧寒的双眸,聂沧杭将眼中的情愫掩去,道:不过在这里面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哦?双眼微眯,沈碧寒问道:此话怎讲?微微沉吟片刻,聂沧杭道:我这样与嫂嫂说吧!二十年前就嫂嫂所说的那个时间段,确实有两位王妃诞下了两位小郡主,这两位王妃分别是当时的越王妃和襄王妃。
越王妃?秀眉微蹙,心跳募然加快,沈碧寒呢喃道:越王妃膝下只有晴儿这一个女儿,晴儿是我们家的女儿,那越王妃所诞下的小郡主到哪里去了?她会不会是越王爷的女儿?可是若她是越王爷家的女儿,为何越王妃对她却如此嫉恨,甚至不惜对她用了无药可解的幽潭香之毒?静静的观察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沈碧寒,聂沧杭幽幽的道:这只是越王府一个说不通的地方而已。
眉峰一挑,沈碧寒的面色又变了。
知道这其中关系到沈碧寒的身世,聂沧杭直到:我适才不是与嫂嫂说了么?当年除了越王妃,同时诞下小郡主的还有襄王妃!襄王妃?双眸一凛,沈碧寒道:楚后!以前的襄王爷便是当今的圣上,若说二十年前襄王妃也诞下小郡主的话……心绪一转,沈碧寒还没等聂沧杭说话,便脱口道,便脱口道:不对!当今世人都知当朝皇后楚后,只育有一子,那便是当今太子。
可是为何聂沧杭适才说襄王妃在二十年前也曾诞下一位小郡主呢?这该就是他适才所说的又一不通之处吧!嫂嫂以为二十年前的襄王妃是当今的皇后楚氏?接收到沈碧寒询问的眼神,聂沧杭摇了摇头道: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当今的楚后,只不过是襄王爷的侧妃而已。
那个时候的襄王妃另有其人,而这位王妃恭谨淑德,甚是惹人怜爱。
双眼中尽是深思之色,沈碧寒等着聂沧杭继续说下去。
语气顿了顿,聂沧杭接着道:俗言都道红颜薄命,这位王妃与当时的楚后是同日临盆却终不同命。
同时临盆?坐在椅子上的沈碧寒身子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当今太子也是二十年前的这一日所诞下的?聂沧杭点了点头:没错,襄王妃与楚后同时产子,襄王妃产下了郡主,而楚后却产下了当今太子。
这就是争宠女人的悲哀啊!虽然襄王妃产下的女儿也是襄王的骨血,但是与当今太子相比,男女还是有着很大差异的。
心中思绪一落千丈,沈碧寒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窗前。
心中一阵揣度,她叹道:因为楚后诞下了太子,所以皇上废了原来的王妃?不!也跟着从椅子上起身,聂沧杭道:我探子给我的消息是:因为小郡主诞下之后便殁了,襄王妃伤心过度,得了出血之症,没等到天大亮,便因而亡故了。
母女皆殒?心中深深的喟叹一声,沈碧寒转身看着身后的聂沧杭道:这是个虚假的传言,还是……微微一笑,聂沧杭道:是不是传言,今儿我打外边儿回来,便可与嫂嫂你答案。
微微点头,沈碧寒道:小叔有劳了。
看了看一边侧厅已然摆好的早膳,聂沧杭抿了抿嘴,而后与沈碧寒道了告辞,便匆匆离去了。
端坐在饭桌前,看着饭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沈碧寒却有些食不知味。
今晚若是聂沧杭回来之后与她说关于襄王府的传言是真的,那她便十有八九要再走一趟越王府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运筹帷幄聂沧洛回到轩园的时候,沈碧寒早已用过了早膳。
吩咐丫头们又去厨房端来了一份新的早膳,沈碧寒便一脸安然的坐在聂沧洛的身边继续喝着她的茶水。
看样子夫人昨儿夜里睡的还好!看着沈碧寒精神奕奕的样子,聂沧洛接过凝霜递来的玉筷,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
沈碧寒点点头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昨儿夜里天冷了,不过屋子里还算暖和,就是可怜夫君一夜没睡。
抬眼睨了沈碧寒一眼,聂沧洛嘴角有些苦涩的弯起:三婶娘直到辰时才恢复了神志,加之原本她身子就不好,这次恐怕又要好好养上一段时日了。
昨晚聂沧洛自从与众人一起跟着三太太到了西苑之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床榻边儿上。
因为三太太中的是剧毒砒霜,所以府中之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倒是他的小妻子,却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虽然他知道她是个极为聪明仔细的人,不过此刻还真有些猜不出沈碧寒的信心从何而来。
晚宴是她筹办的,三太太又是在晚宴上出的差错,这若是追究起来,她可以第一个当被问责之人呐!淡淡然的微微思量片刻,沈碧寒拿起桌边的玉筷与聂沧洛夹了几柱子菜,而后道:昨儿夜里是府里的大夫与三太太瞧得身子吧?大夫可说三太太此刻如何了?府里的大夫平日里只道是小病可医,三婶娘中的是剧毒,他们个个都说无能为力。
昨儿夜里是晴儿连夜从宫里传来的太医。
将口中咀嚼的差不多的米饭咽下,聂沧洛道:经过一夜的折腾,太医说好在三婶娘中毒不深,否则的话怕是即使大罗神仙下凡,也是回天乏术了。
因聂沧洛昨晚是跟着众人走的,而后又寻唐雪晴去传太医来聂府,所以根本就不知沈碧寒在厨房内所上演的桥段。
他此刻心中也在思量为何三太太会突然中毒!若是说晚宴上的菜色有问题,那也没道理众人没事儿,却偏偏她一人中毒啊!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周章,不过此刻先保住了人命为主。
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是有什么不为人知之处所在,那无论时间长短,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会弄清楚的。
昨儿夜里我没去西苑,府里的太太和姑娘们定是挑剔我的不是了吧?淡笑着轻轻喝了口茶,沈碧寒道:夫君不会跟她们一样也怪我没去吧?停下手中的筷子,聂沧洛对沈碧寒笑了笑:夫人平日里处理府中事物忙的不可开交,这晚宴更是你一手操办的。
虽然你从头到尾一句怨言都没说,不过为夫晓得这里面的辛苦。
即便昨儿夜里夫人去了西苑,为夫也会将你请回来的,何来的要责怪与你?沈碧寒身上中的毒,他已然旁敲侧击的与越王爷求证过了。
越王妃确实想要与她下毒,而她确实也喝了那杯毒茶,但是因为前后一共是两杯茶,所以越王爷误认为沈碧寒并未喝那毒茶。
那日在越王府的时候,明知沈碧寒身中之毒无解,聂沧洛只得退而求其次,藉此来换取越王爷让唐雪晴回聂家过年。
想起那日越王爷震惊莫名的与他说只要等着过了年,他终会给沈碧寒一个交代,聂沧洛便不禁为沈碧寒心痛。
无论越王爷能给他们一个如何合理的交代,沈碧寒身上所中之毒都是无药可解的啊!就连适才在询问各位太医的时候,听到幽潭香之毒,他们给他的答复也只是摇头一叹而已。
待聂沧洛用过了早膳,沈碧寒让望春先伺候他睡下,而后带着凝霜和翠竹一起再次出了轩园,前往老太太所在的锦临院。
银白色的阳光洒落在屋檐上的积雪上,使之融化为雪水,雪水连绵不绝的从瓦檐上滴落在走廊边上的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儿。
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之中,沈碧寒见不远处有几个小丫头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不禁蹙了蹙眉头,而后示意凝霜和翠竹噤声,缓步走近她们。
你们听说了么?三太太恢复意识了?不过还不知是谁下的毒?不知沈碧寒在身后听着,一个小丫头小声的说道。
是啊,我听说还是剧毒砒霜呢。
又一个小丫头接了口。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叹:我今儿早上还听说大少奶奶昨儿夜里根本就未曾去看过三太太呢!先前的那个小丫头微微皱眉:这晚宴是大少奶奶操办的,且不说这三太太中毒是怎么回事儿,单单三太太这中毒一事,不管与她有关系没关系,怕是也够大少奶奶一呛呢!可怜大少奶奶这才当家便出了这档子差错,其他的太太和姑娘们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呢!咂了咂嘴,最先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居然为沈碧寒担起心来。
将几个小丫头的对话听进耳中,沈碧寒淡淡的笑了笑,继而问道:那你们说这些姑娘太太们会怎么跟大少奶奶落井下石?那小丫头勉强一笑:府里的那些太太和姑娘们的手段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这还用问……我!我字依然含在嘴巴里没有完全吐出,那小丫头在说话之际回头瞥了一眼,不禁身子一颤,噗通一声便瘫跪在了走廊上。
大……大少奶奶!奴婢见过大少奶奶,与大少奶奶请安!其他小丫头不明所以的向着沈碧寒望去,而后纷纷一脸惊惧的跪了下来。
你进府几年了?低眉敛目的睨了眼最早跪在地板上已然脸色青黑的小丫头,沈碧寒沉声问道。
回……回大少奶奶的话儿,奴婢进府三年了。
咽了咽口中的唾沫,小丫头有些悔不当初的颤声回道。
三年了?眉梢一挑,沈碧寒笑问道:你们在初进聂府地方时候,老嬷嬷可曾教给你们六个字准则?……跪在地上的几个小丫头同时噤声!凝霜!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沈碧寒唤了凝霜一声。
奴婢在!从沈碧寒的身后来到身前,凝霜低头应了声儿。
又看了那几个小丫头一眼,沈碧寒冷道:你与这几个小蹄子说说那六个字的准则为何!是!虽然凝霜从来未曾由老嬷嬷调教过,不过跟在沈碧寒身边那么久,那六个字她也是听过很多遍的:那六个字是少听,少说,多做!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沈碧寒道:你们可听仔细了?听仔细了!纷纷点了点头,几个小丫头谁都没敢抬头。
在聂府,这六个字一进府的时候便明明白白的有人教过你们,但是适才你们在这里妄议家主儿,便犯了其中的多说一条儿。
现下你们且都起来,跟凝霜丫头前往律罚堂找望满领罚。
几乎个个都哭丧着脸,几个小丫头撇嘴的撇嘴,抹泪儿的抹泪儿,全都期期艾艾的起身跟着凝霜走了。
看着几个小丫头离去的背影,沈碧寒深深的叹了口气: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府里的当家换做了是谁,若是再发生了这等子事儿,对她们都不会轻饶的。
跟着沈碧寒继续前行,翠竹轻声接话道:主子您罚她们是为了她们好,日后她们会明白的。
就你聪明!轻斥了一声,沈碧寒带着翠竹一路来到锦临院中。
进入锦临院的前厅之内,问了小丫头老太太在做什么,小丫头回说老太太还未曾起身。
微微有些诧异,沈碧寒让翠竹在外面候着,便进了内厅。
内厅之内,老太太身上只披着件外衣,一脸愁云惨淡靠坐在床廊上,连发髻都未曾梳理。
与站在一边同是一脸愁容的老嬷嬷对看了一眼,沈碧寒对她微微笑了笑,而后上前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孙媳与奶奶请安了。
听说你昨儿夜里未曾去西苑探望过你三婶娘?老眉深皱的抬头看着沈碧寒,老太太似乎一夜间又老了十岁。
是!将身子站直,沈碧寒从老嬷嬷手中将参汤接了过来,而后来到床榻前侧坐在一边儿。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太太没有张嘴喝沈碧寒递来的参汤,而后将身子整个都靠在了床廊上。
容奴婢多嘴,少奶奶有所不知。
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嬷嬷道:今儿一大清早儿,府里的四太太、孙姨娘还有姑娘们一个个的都跟商量好了似得,过来与老太太说您的不是呢。
眉头微微一皱,沈碧寒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转头看向老嬷嬷,沈碧寒问道:她们都说我什么了?可是说我操办府邸事物不利,以致于三太太中毒,弄的家宴不欢而散?可是说我没去西苑探望,是失礼之姿?听沈碧寒张口便道来,老嬷嬷张了张嘴,回道:她们都嚷着让老太太收回您的当家之位呢!不屑的叹了叹气,沈碧寒回头看向老太太:奶奶您在为此叹气么?我老婆子这是在生气啊!眉角动了动,老太太道:你原想着要与我一个圆圆满满的团圆宴,是我不要的。
可是她们呢?她们见我将当家之位交给了你,明摆着一早便安排好了这些桥段,是根本就没想过要让这个家宴办的圆满了。
老太太心痛啊!虽然她不知她的三儿媳妇儿为何突然会中毒倒地,但是也知道和跟沈碧寒是绝对无关的,相反的她那三儿媳妇儿还很有可能是冲着沈碧寒去的。
她心痛她的这些儿孙们为何都是些见利忘义,连亲情都不顾的家伙!嘴角苦涩的弯了弯,沈碧寒无奈叹道:奶奶何必如此呢?今儿大太太和二弟妹可来这里见过您?今儿璇妹妹和霜妹妹可来这里见过您?从老太太的缄默中便能猜到答案,沈碧寒道:您看啊?并不是所有人都来找您晦气了,最起码还有她们没来不是么?仔细说起来,霜妹妹还是三太太的女儿呢。
老嬷嬷在一旁也说道:对啊,主子……大房跟璇姑娘、霜姑娘她们可都没来呢。
老太太的脸色总算缓和几分。
用手中的汤匙重新舀了一勺参汤,沈碧寒重新递到老太太嘴边。
见她张嘴将参汤喝下,沈碧寒又道:关于这次的事儿,奶奶无需挂心。
三太太她死不了,她这一中毒,最起码得消停数日。
在这段时日里,无论谁来与您进言,您只当她们是在吹风。
眉头皱了皱,老太太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事情有这么简单么?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满是无奈的一笑,沈碧寒道:府里的四太太和孙姨娘还有姑娘们她们来了,奶奶您大可说此事要等到三太太身子好了再追究。
这事儿不是要不了了之,而是要三太太亲自出门追究我们才应声儿。
沈碧寒倒要看看,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三太太的狐狸尾巴是不是还能藏住,她也想看看,这三太太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着沈碧寒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老太太道:你让我等你三婶娘亲自追究的时候再应声儿,那到那个时候我老婆子若应了声儿,你可有应对之策?老太太不傻,她的生活阅历可以让她看清楚许多事情,正因为如此,她知道她的孙媳妇儿并不是个简单角色。
笑着点了点头,沈碧寒又喂了老太太一汤匙参汤,孙媳妇自有孙媳的办法,奶奶您放心便是。
还有……您昨儿个不是想要宣布分家么?若是三太太找您亲自追究的时候,您大可将府里的家主儿们都聚在一起,在孙媳将中毒事件处理妥帖之后,您大可宣布自个儿的决定。
直视着沈碧寒亮晶晶的眸子,老太太知她心中定是真的有应对之法的。
就按你说的做。
沉着的点了点头,老太太对一边的老嬷嬷吩咐道:望玉,且赶紧的与我更衣,我老婆子这会儿子要先去西苑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