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聂沧洛与越王爷说了什么,总之他是如愿将唐雪晴接到了聂府过年。
对府里的人来说,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唐雪晴的身份。
本就没想着要她认祖归宗,所以在府里聂沧洛只道越王爷家中人少,她是沈碧寒请来到聂府热闹的。
人都喜欢攀附权贵,府里的太太姑娘们也不例外。
你想啊,平日里她们在聂府之中,都看着风向呢,这府里突然来了位郡主,那群姑娘们还不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沾沾郡主的贵气啊!为了出入方便,也为了掩人耳目,沈碧寒将唐雪晴安排在了轩园之内。
每日起早儿沈碧寒去探望聂惜璇的时候,她也就毫不避嫌地跟着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两日即逝。
在这两日里,聂沧洛总是一副十分繁忙的样子,时不时地便不在府中,不过不管他如何之忙,夜里的时候总会回来的。
两日过,大年三十儿到了。
聂府上下到处张灯结彩,炮竹声声,除了道道红绫之外,在长长的走廊上也挂上了象征红红火火的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一早起身之后,知聂沧洛大概是又出府了。
沈碧寒简单地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还没顾得用早膳,便带着几个自己的贴身丫头急急地出了轩园,去处理府中事物。
少奶奶,您这大清早儿的滴米不进,哪里有力气忙活啊!因沈碧寒未曾用早膳,跟在她身后的凝霜不禁呢喃着。
今儿是大年三十儿,我准备了这么些日子,为的便是今儿晚上的晚宴。
这事儿到了头上,我怎的能差了这一哆嗦?回头蹙眉看了眼凝霜,沈碧寒对身后的翠竹问道:雪如郡主可起身了?今日她将凝霜、翠竹和望春几个丫头都带来出来,为的便是在缺东少西的时候,好让她们都去跑跑腿。
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碧寒的脚步,翠竹轻声回道:回少奶奶的话儿,适才出来的时候雪如郡主刚刚起身!嗯!点了点头,沈碧寒淡淡地道:你可吩咐望柳好好伺候了?等过了晌午儿便带着郡主到老太太所在的锦临院去?奴婢吩咐过了!这次接话的换成了望春。
一路顺着走廊前行,不大一会儿功夫,沈碧寒便带着几个丫头到了锦临院的门前。
头上书着端庄大气的扣冠之髻,一身大红的锦缎棉褂,脚踩红缎锦靴,沈碧寒嘴角微弯着将自己的衣袖舒展平整。
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丫头抬脚便迈进了锦临院前面的月亮拱门。
奴婢们见过大少奶奶,与大少奶奶行礼问安!沈碧寒刚刚进入锦临院内,便见一早集合在院子里的丫头吓人们齐齐儿地向着自己请安。
都免了吧!颇为大气地挥了挥手,她底气十足地对众人道:今儿个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聂府最喜庆的一天。
为了今日无论是厨房还是浣衣房,亦或是其他的地方,都准备了许久。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儿便是我用你们的时候。
大家伙儿有力气地出力气,有本事地现本事,总之今儿个定要给老太太办一个聂府曾经没有过的晚宴……一口气说到这里,沈碧寒沉声问道:大家可清楚了?听清楚了……一干丫头下人们又是齐齐儿地应了声!满意地点了点头,沈碧寒道:大家都去忙吧,我今儿就在这锦临院中,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来寻我便是。
是……将丫头下人们遣散之后,沈碧寒让凝霜等人都候在门外,而后独自一人进入厅内。
嬷嬷!见老嬷嬷正手拿抹布和几个小丫头一起打扫着厅子里的卫生,沈碧寒轻轻唤了她一声。
大少奶奶来了?停下手中的活路,老嬷嬷对沈碧寒轻轻福了福身子。
沈碧寒曾经要求过她不准行礼,不过主仆有别,不管就算标准礼仪不用行,这虚礼还是要晃上一晃的。
对老嬷嬷的动作有着不以为然,沈碧寒笑问道:奶奶可起身了?是!笑着点了点头,老嬷嬷道:老太太这会儿子正在里面吃粥呢!微微一笑,沈碧寒作势要向里面走,却走出两步后复又停下脚步:那个……粥还有么?我也还饿着呢!有!老嬷嬷笑道:奴婢这就去与少奶奶你端来。
进入内厅之后,沈碧寒先是与老太太请了安,等到老嬷嬷端上粥来,便与老太太对坐在桌前开始吃起粥来。
看沈碧寒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老太太拿起放在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笑看着沈碧寒:今儿一早便来我这里蹭饭吃,难不成洛儿又去忙了。
平日里若是聂沧洛在,沈碧寒的早、午、晚三膳都是与他在一起用的。
嗯!好吃!拿着汤匙将燕窝粥放进嘴里,香糯之味充满喉间,沈碧寒不免赞叹一声后,才对老太太道:夫君一早儿的时候便出去了,这两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要流连于烟花之地。
以眼神示意老嬷嬷撤了面前的粥碗,老太太对沈碧寒道:府里的事物固然要紧,不过这聂家香火传承的事情你且也要好好地上上心了!噗!被刚刚喝进嘴里的燕窝粥呛个正着,沈碧寒拿起手中的帕子掩嘴轻咳了两声:奶奶!对沈碧寒一笑,老太太接过老嬷嬷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而后吐到一边的痰盂之内:莫要怪奶奶我说得直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眼下豪儿的孩儿都那么大了,你们两个这成亲都五年了,何来的一直没个动静?被老太太赤裸裸的逼问弄的没了一点胃口,沈碧寒面色纠结地将汤匙放回到碗中,道:若是过两年我们还是没动静,还请奶奶与夫君纳个小妾如何?原本的时候沈碧寒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莫往生那里取药,现在看来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你这孩子!轻斥了一声,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她纳妾,那也要她那孙儿愿意才行啊!有事儿么?对老太太的摇头一叹没什么感觉,沈碧寒看着从外面进来已然等了好一会儿的一个丫头问道。
是!对两位主子福了福身子,那丫头回道:律罚堂的望满姑娘来了,这会儿子在外面等着呢!望满?狐疑地蹙起眉头,沈碧寒问道:她来做甚?是我传她过来的!对沈碧寒笑了笑,老太太对小丫头道:让望满进来吧!是!小丫头衔命而去。
待小丫头离去之后,沈碧寒与老太太问道:奶奶找望满来该不是又有什么打算吧?对沈碧寒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几个丫头将餐盘收好之后,老太太正襟危坐于主位上,静等着望满进来。
片刻之后,望满进入内厅之内,而后对老太太与沈碧寒分别福身醒了礼。
这望满一家曾经救过老太太一命,而她也救过老太太一次,合着她对老太太是有两次救命之恩了。
对望满慈眉善目地一笑,老太太道: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儿,按理说你累了一年该歇歇,不过有些事儿我老婆子怕过了今日便来不及了,所以才使唤人将你唤了来。
听到老太太说这话,沈碧寒不禁眼角抽动了两下。
为何她从老太太话中听出了凄凉的味道?奴婢平日里所做知识并非是体力活儿,也没什么该歇的!对老太太a一笑,望满低头任刘海遮住了残破的半张脸。
欣慰地一笑,老太太从里面的条几上拿过一本账册来,而后示意老嬷嬷递给望春。
这是?接过老嬷嬷手中的账册,望满满脸的疑惑之色。
这是我们聂家现下的总账册!与同是满脸疑惑之色的沈碧寒对视一眼,老太太叹道:眼下虽是娇丫头管账,不过你也无需问我何来的这账册,总之这账册是聂家的实账!暗暗地又佩服饿了老太太一把,沈碧寒只是轻轻一笑,静等着老太太继续阐明用意。
微微点头,望满问道:老太太您给奴才这个为的是……这府里自有管账的人所在,老太太却突然给了她一本实账,这让望满一时弄不明白里面的玄机所在了。
轻轻一笑,老太太道:你在律罚堂执法罚多载,最是公正。
而我这老婆子太顾念亲情……摇了摇头,她接着道:今日晚宴过后,我将会宣布将府中的四房分出去。
听闻此言,望满一阵愕然。
奶奶……沈碧寒终是忍不住想要插嘴了。
她的计划原本着是想要等到元宵之后,可是老太太突然来这么一手,势必将她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这府中的家产合着悉数全该是二房的,可是奶奶老了,不能见其他的儿孙流落街头……声音顿了顿,老太太满是愧疚地对沈碧寒道:我将账册给来望满,是为了让她从府中房产中分出几处宅院,好容他们有栖身之所。
关于这个,孙媳妇儿你可体谅奶奶?感觉到了老太太的决心,沈碧寒深深地暗叹了口气,道:奶奶做主便是!点了点头,老太太对望满道:你且先出去走走选好了宅子,而后再与我老婆子这里,我好将地契取出来!奴婢省得!抬眸睨了老太太一眼,望满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账册便退了出去。
待望满走后,老太太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而后叹道:这是我早该做的,以前没有与你婆婆做了,这会儿子能与你做了,就算是死了,也有脸去见我那可怜的儿媳了。
奶奶!咂了咂嘴,沈碧寒终是起身离了椅子来到老太太身前,而后屈膝跪下:奶奶适才说要与四房说分家,今儿个并不是个好日子,也不是孙媳所想好的日子,还请奶奶您到元宵灯节之后再议此事。
沈碧寒想要给老太太一个她一直想要的团圆家宴,若是今儿个她提了分家,那一切势必便不再完美。
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一定不是老太太盼了一辈子的。
明白沈碧寒的心意,老太太没有去拄拐杖,而是十分艰难地起身来到来到沈碧寒身边将她扶起。
奶奶……感觉到了老太太的力不从心,沈碧寒忙起身双手扶着她。
对沈碧寒慈孝地一笑,老太太道:奶奶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人生哪里有所谓的完美?不完美的人生才能算是完整的。
因为她追求自己心中的完美,才害了她的二儿子一生孤苦。
虽然他嘴里不说,不过母知儿心,他对他那亡妻的思念, 从来都未曾停歇过。
害了一个二房已然够了,她不想……也不能再让二房里的子女因她的自私而再受什么劫难了。
奶奶……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如此富含寓意的话来,沈碧寒轻轻唤了她一声,却依然想着要给她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完美。
你什么都莫要再说了!气喘吁吁地由沈碧寒扶着坐回到椅子上,老太太坚决地道:我心意已决!面色微微变了变,见老太太如此固执,沈碧寒无奈地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低头看了眼靠在桌前的拐杖,她眉头轻蹙:不知从什么开始,老太太的身子已然这么虚弱了,适才在扶着她的时候,她的孱弱让沈碧寒心惊。
见沈碧寒秀眉轻蹙站在老太太身前,老嬷嬷张了张嘴,终是不守主仆之礼地说了句话:老太太的心意既然如此坚定,便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大少奶奶您又何必再劝?您就依了她吧!老嬷嬷自出生以来,跟了老太太一辈子,对她的心性了解到了已然不能再了解。
罢了罢了!随意地回了会说,沈碧寒道:今日过了团圆宴之后,奶奶您便宣布分家,孙媳没有任何异议!第一八零章 聂府听戏大宅院里过年,最必不可少的怕就是要好好地唱上一台戏了,这个沈碧寒自然也是没有落下的,一早便让人在全院搭好了戏台子,她命聂福花大价钱请来了金陵城内的名伶,好让聂府更热闹一些。
午膳过后,府里的姑娘们陆陆续续地来到锦临院中。
原本来人影萧条的锦临院,一时间便热闹了起来。
屋子里是各房的主子,屋子外面是各房主子带来的丫头,整个锦临院不大会儿功夫便气氛热闹,人头攒动。
看着满屋子里锦衣缎服的聂家家主们,沈碧寒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初出轩园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聂府对她而言只能算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她也只是抱着平常心,想着在聂家平淡度日。
眼下两年已过,一切似是还在昨日一般,可却已然有了太多太多的变化。
嫂嫂!与聂惜环寒暄了两句,聂惜霜拉着她一脸笑容地来到沈碧寒身前对她福了福身子:过年了,先与您拜年了。
今日是年关,聂惜霜身穿一件同是大红色的棉褂,头梳两条粗黑的长辫子,脸上尽是喜庆之气。
过年好!对聂惜霜轻轻一笑,沈碧寒侧目看了眼一旁的聂惜环。
给嫂嫂拜年了!规规矩矩地对沈碧寒福了福身子,聂惜环轻声道了安。
环妹妹无需多礼!沈碧寒对聂惜环微微抬了抬手。
四太太本想着要与聂惜环说亲于汪家,奈何因为她暗中劝慰汪家老爷,使得他最终选择了聂惜璇。
这点别人虽然不知,不过沈碧寒心中晓得。
仔细说来,自汪家回绝了聂惜环后,与聂惜璇求亲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聂惜环。
随着时间的推移,聂府之中的家主们真的都有所改变吗?记得以前的聂惜环总是一副机灵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四太太。
可是今日再见,沈碧寒总觉得她变得更加温婉了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亲事多舛,使得她变成了往日的聂惜璇?!至于聂惜霜,沈碧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借用聂惜璇曾经形容聂惜娇的话,聂惜霜才算是品性纯良的一个好姑娘。
关于她母亲的所作所为,沈碧寒想着,她该是不知的。
大约过了没多大功夫,三太太到了,四太太也到了。
与之不同的是,大太太没有再跟她们往一起凑,而是与自己的儿媳蕙歌,望梅一起,仔细地照看着聂恒那个小娃儿。
三哥哥与旋姐姐过来了!见聂惜霜一直在与沈碧寒说话,一边的聂惜环静默许久,在看了房门一眼后,终是开口说了句话。
循着聂惜环的视线看去,见聂沧杭果然搀扶着身子依旧虚弱的聂惜璇进入厅内。
脸上挂着淡笑,沈碧寒与聂惜霜一起娉娉婷婷来到门前。
对聂沧杭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沈碧寒伸手搀着聂惜璇道:妹妹怎么这会儿子便出来了?我原想着要到晚膳的时候才命人将你请过来吧?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聂惜璇笑道:今儿个是年关,也是我们聂府的大日子,这家宴打从两年前就准备,却一直到现在才得以完成,如今吃现成儿的,我怎能落于人后呢?不置可否地一笑,沈碧寒对她叹道:你呀你!身子只要好上一点儿,就歇不下来。
嫂嫂说的是!聂惜璇笑着直点头。
随着小丫头的一句雪如郡主到,厅子里霎那间恢复了平静。
待唐雪晴进入内厅之后,屋子里的众人都纷纷对着唐雪晴福下身子请安。
我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哪里还用的着大家伙儿与我这般客套?都且免了吧!随意地让众人免了礼,唐雪晴步伐轻快地来到老太太身前,而后扶手于前,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奶奶过年好,雪晴在这里与您拜年了。
呃……老太太双眼之中隐隐有着氤氲之气。
感觉到周围众人的惊讶神情,老太太暗叹一声,而后万般不舍地扶起唐雪晴起身:郡主金枝玉叶,何来的与我这老婆子请安?您这一声奶奶,可真是抬举我了。
皇家血统不溶混淆,这点老太太懂得。
因此就算她再想让孙女留在身边,也会想着如何才是对她真正的好。
太平盛世,拥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和地位,哪里还有什么能比的了这个?明了老太太心中所想,唐雪晴道:碧寒姐姐唤您为奶奶,我与她姐妹情深,叫您一声奶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奶奶您且受了便是!是啊奶奶!站在远处的沈碧寒适时扯了一嗓子:多个郡主叫您奶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您说是不是?是!是!是!见满屋子的人都在掩嘴轻笑,老太太不禁笑着直点头。
在说什么呢,一个个这般高兴?也是一脸的温和笑意,一早便出府去的聂沧洛终是露面了。
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嗔道:我们在说夫君你公事繁忙,也许今儿不会回来了呢。
轻笑了一声,聂沧洛表情夸张地道:哪敢啊!夫人一早便叮嘱了今日一定要回来,为夫怎敢不回来。
信你的才有鬼!轻哼一声,看着人来的都差不多了,沈碧寒不再与他们闲闹,转身去到老太太身边。
奶奶,这会儿子人到的差不多了,前面几个伯父、叔父都在等着呢,请您移步到前院儿去听戏。
嗯!点了点头,老太太由几个孙儿女搀扶着从椅子上起身,带头出了锦临院前厅。
浩浩荡荡一行人,由老太太领头,后面跟着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和孙姨娘,再往后是府里的几位姑娘少爷们。
沈碧寒并未跟在老太太身边,而是与聂沧洛一起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夫人有什么心事么?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大队伍,聂沧洛轻声问着身边的沈碧寒。
微微侧头,脚下的步伐变缓,沈碧寒蹙眉问道:商号的事物早在几日前便处理妥帖了,夫君这几日却总是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忙些什么?我是在寻找可以救你性命的良药啊!定定地看着沈碧寒,聂沧洛心中暗叹一句,终是嘴角一弯,前几日在见过越王爷之后,听王爷说夫人你险些喝了越王妃的毒茶……说到这里,聂沧洛深深地凝睇了沈碧寒的侧脸一眼。
心跳漏跳了几拍,沈碧寒幽幽问道:关于这个理由,夫君昨日见他的时候,他可曾与你道明?摇了摇头,聂沧洛轻道:王爷与我也说时候未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难道真要等到她香消玉殒了才可?所有人都等得,只有她等不得。
看样子她是不能等了!心中又黯然了几分,沈碧寒不动声色在心中思忖着。
夫人?轻唤了沈碧寒一声,聂沧洛问道:在想什么?没什么!抬头看了聂沧洛一眼,沈碧寒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想奶奶今日该是十分高兴的。
轻轻地点了点头,聂沧洛伸手拉住沈碧寒的手,与之十指交握。
嘴角扬起,沈碧寒没有再多做言语,与聂沧洛跟着一行人顺着长长的走廊,向着前院儿方向走去。
聂府的前院儿之内,戏台高耸,且披红挂绿。
在戏台之下分别隔些空间便摆着一张八仙桌,烧上炭火炉。
八仙桌上瓜果满盘,花生瓜子儿更是四处皆是。
先安排老太太与几位老爷太太在前面落了座,又命丫头与她们送上了茶水,沈碧寒询问了下老太太的意见,而后宣布开戏。
丝竹生生,锣鼓动听,二胡弦音响起,随着沈碧寒的一声开戏,戏台上的个个名伶皆都登场,看着台子上出场武生一连串的空翻,老太太首先开腔,叫了声好!好——随着老太太的一声好,底下的太太姑娘们也都纷纷叫了好。
这才是开头而已,待到名伶登场,柔腔一开,更使得老太太听得如痴如醉。
戏唱到一半,老嬷嬷便来到沈碧寒桌前,道是老太太知沈碧寒要忙,要请聂沧洛过去陪着听戏。
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沈碧寒一脸淡笑地看着聂沧洛起身向前走过几张桌子而坐到老太太身边。
又过了片刻,戏台上戏情正炙,下边听戏的人也听得入神。
视线落在隔着两桌的聂沧杭身上,沈碧寒对身边候着的翠竹轻喃了两句,而后便起身离了前院。
不动声色地在原地又停留了片刻,翠竹偷偷睨了眼前面与老太太听戏的聂沧洛,而后缓步来到聂沧杭的桌边,轻声在他耳边附耳说:三少爷,大少奶奶请你移步。
俊眉微挑,聂沧杭抬眸看了眼翠竹,而后又看了眼沈碧寒原来坐着的空位子,继而轻声问道:去哪里?见同桌的三太太将目光投向自己,翠竹浅笑一声,低喃着:在旁院儿的前厅!点了点头,聂沧杭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依旧坐在椅子上看戏。
话传到了,三少爷也听到了,翠竹也便不在桌前多做停留,低头便回到了沈碧寒原来坐的位子前。
半晌儿之后,聂沧杭茶杯的茶水见了底。
似是随意一般,他起身离了椅子,穿过一张张桌子,似是向茅厕方向而去。
看着聂沧杭离去,三太太眼中的神色动了动,却仍是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磕着瓜子,听着戏!因是一年的最后一日,府里的丫头下人们或是帮着去筹办晚宴的事情,或是被调去伺候戏台,前院的厅外连个挽帘的丫头都没了。
自高墙之上翻墙而落,聂沧杭一脸淡然地几步上前掀起棉帘进入前厅之内。
嫂嫂!进得屋来,见沈碧寒正对着堂厅的一副对联兀自观赏,聂沧杭轻唤了她一声。
蓦然转头,对上聂沧杭明亮的眸子,沈碧寒微微一笑:小叔来了?!微微颔首,聂沧杭上前两步,与沈碧寒相形而站,也将视线放在了对联上。
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
沈碧寒轻声低喃着墙上的对联。
嘴角微弯,聂沧洛道:这是副好联!是副好联!轻轻一笑,沈碧寒侧身看了眼聂沧洛:我好似许久都没有这般与小叔说话了。
低眉敛目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聂沧杭问道:嫂嫂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她不想他给她造成困扰,他便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总之……只要她过得好,对他而言什么都无碍的。
面色微微变得凝重起来,沈碧寒与聂沧杭对桌而坐,道:此刻府里的事物较多,白府我一时半会儿又回不去,还请小叔帮我调查一些事情!对上沈碧寒明亮的双眸,聂沧杭星眸半眯:嫂嫂想要我查什么直说便是!无论她让他去调查什么,他都会为她去做的。
静默片刻,沈碧寒轻声叹道:请小叔与我动用关系在金陵城调查一下二十年前哪个王府的王妃在寒冬腊月曾经产女。
星眸依然半眯,聂沧杭问道:嫂嫂要查这个?嗯!点了点头,沈碧寒直接对聂沧杭道:与小叔之间,我无需隐瞒什么,也就实话实说了。
抬眸对上聂沧杭的双眼,沈碧寒道:这关系到我的身世!神情微微怔愣一刻,从椅子上起身,聂沧杭道:嫂嫂的意思我省得了,明日一早我便出府去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低头微微颔首,沈碧寒道:有劳小叔了!那我先去听戏了!无所谓地笑了笑,聂沧杭转身便离了前厅,从头到尾未曾回过头来再看沈碧寒一眼。
看着聂沧杭离去的背影,沈碧寒心中感慨万千。
今生之内,她对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份情铭记于心。
戏台上的精彩还在继续,沈碧寒重新回到前院儿之中,便见聂沧洛一脸淡笑地向着自己走来:夫人去哪里了,适才让为夫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