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蕙歌一起坐在走廊边上的美人靠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刚刚闲聊着,偶尔提及自己过往两年在外面的经历。
沈碧寒见蕙歌不时担忧的看着远处由丫头们抱着的小娃儿,不禁莞尔一笑:弟妹真的变了好多。
回头看了沈碧寒一眼,蕙歌笑的温柔娴淑:大嫂这是在夸我吗?我是不是在夸你,你觉得是夸不就好了?恬然一笑,沈碧寒远远地看着那小娃儿两眼,而后蹙眉道:这小家伙儿跟二叔长的还真像呢!那小娃儿不管是眉眼还是神色,都与聂沧豪有几分相像。
凝视着沈碧寒的笑容,蕙歌意味深长的轻声道:谢谢你,大嫂。
嗯?沈碧寒满脸的不解之色。
她们这都两年没见了,蕙歌何来的与她说这声谢谢?蕙歌又看了看小娃儿,对沈碧寒道:当年若不是大嫂,我恐怕早已命归黄泉了,哪里还能有此刻这般的好日子?脑海中忆起当初蕙歌自缢时的一脸决绝之色,沈碧寒又转头看了眼天空中明媚的阳光:弟妹你该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路都是自儿个走的。
我当初所做的只不过是将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而你之所以有今日的好日子过,完全是你直接走对了路。
当初的时候,蕙歌不能生养,沈碧寒只是给她指了一条路而已。
试问,如是在望梅产子之后,蕙歌依然怒从心生,那哪里还有的今日之势?蕙歌做对了,她不但没有因为自己不能生养而妒忌望梅产子,相反的却在安宁寺之时舍身护着那个小娃儿,视那小娃儿为己出。
如此一来,她不仅得到了望梅的尊重,也更加为聂沧豪所珍爱。
、人与人相处,只要欲望少一些,只要稍微多付出一些,那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心如磐石,也终有一天会被捂热。
将沈碧寒话里的意思理解的十分透彻,蕙歌满目慈爱的起身从丫头的手中接过小娃儿,而后对沈碧寒笑道:以前的蕙歌待人尖酸刻薄,喜欢贪图小利,却又想要在福利摆起主子的架子,那样的我太过嚣张与无理。
如是没有大嫂,时至今日蕙歌怕早已不知死在哪里了。
蕙歌的话说的一语双关,虽然不中听,却句句是实话。
对蕙歌淡淡一笑,沈碧寒从美人靠里起身,而后有些心痒难耐的接过她手中的小娃儿来回轻晃着:眼下立马就要过年了,弟妹与我这小侄儿且好好地过个年。
年后的时候,一切过往也都该结束了。
听到沈碧寒的话,蕙歌的神情微微有些错愕: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对蕙歌又是淡淡一笑,沈碧寒没有解释,只是在不停的逗弄着怀中的小娃儿。
大嫂!明白了沈碧寒意欲何为,蕙歌摇了摇头上前来到沈碧寒身边,劝道:我晓得现在府里的事物奶奶已然放手交给大嫂来做,也晓得大嫂你做事利落,不过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聂府之内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明白蕙歌的紧张从何而来,暗叹一声她真的与之以前有着本质上的改变,沈碧寒跟怀中的小娃儿蹭了蹭鼻子,而后回头看了蕙歌一眼:时间会造就一个人,也会改变一个人,弟妹眼下真是今非昔比了。
不过你也无须担心,聂府的水有多深,我自儿个大抵上是晓得的,无论府里的水有多深,我都要好好地趟上一趟。
听沈碧寒一席话,知她有所准备,蕙歌明显松了口气。
伸手将沈碧寒怀中的小娃儿接了过来,蕙歌道:无论大嫂要怎么做,蕙歌只想恒儿可以在世间安然长大便好。
聂沧豪与望梅所生之子,名唤聂恒儿。
我这侄儿叫恒儿么?伸手笑着捏了捏小娃儿滑溜溜的脸蛋儿,沈碧寒问道。
对!蕙歌点了点头,回道:恒存于世的恒!看着蕙歌眼中的坚定之色,沈碧寒叹道:为了这个孩子,弟妹与大伯母都改变了许多。
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蕙歌看着沈碧寒身后的方向,轻声道:我说过的话,大嫂心中一定要仔细思量了。
今儿怕是不能再深谈了,夫君过来接我们母子回东苑了。
循着蕙歌的视线转身向后看,沈碧寒果然见聂沧豪远远的顺着走廊而来。
沧豪见过大嫂,给大嫂请安。
来到沈碧寒与蕙歌身前,聂沧豪满是慈爱的看了蕙歌怀中的聂恒一眼,而后对沈碧寒拱了拱手。
自沈碧寒重新嫁入聂府之后,聂沧豪曾经与她也算见过两面,所以此刻见到她,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
对聂沧豪笑了笑,沈碧寒问道:来接弟妹与我这小侄儿回去么?是!站直身子,也对沈碧寒一笑过后,聂沧豪点了点头。
恒儿该午睡了。
那你们且赶紧回去吧!对两人摆了摆手,沈碧寒笑眯眯的道。
过两日听说府中有年宴,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好好与嫂嫂过话。
聂沧豪携蕙歌与沈碧寒福了福身,而后相携远去。
看着聂沧豪与蕙歌相携而去的背影,沈碧寒不禁为他们身上那种为人父母的气息所感动。
因为有了聂恒,蕙歌有了下半辈子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有了聂恒,大太太一改往日尖酸刻薄的样子,变得沉稳而与世无争。
思绪忆及初出轩园是在延揽花厅外见到蕙歌的情景,沈碧寒不禁暗暗在心中喟叹一声,而后带着凝霜一路返回轩园。
亭台楼阁依旧,却少了家该有的温暖。
行走在偌大的聂府庭院之中,沈碧寒心中微微有些晦暗之意。
两年之后,她也将离开这里,前往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也许会少些烦恼吧。
少奶奶,您看,是聂生!正在沈碧寒暗自伤怀之际,凝霜指着不远处刚由另外一条廊子拐过弯儿来的聂生。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远远向着聂生所在的方向望去,见聂生身后好似跟着一中年男子,沈碧寒不禁眉头微微皱起:现在聂家的商号已然关的差不多了,商号内的管事也大抵上都回家过年了,那此刻跟在聂生身后的中年男子又是谁?心中暗暗思忖着,沈碧寒脚下步伐依旧,缓缓的向着聂生相迎而去。
小的见过少奶奶,给少奶奶请安。
见沈碧寒来到身前,聂生与身后的中年男子同时停下脚步,袍袖一甩,他对着沈碧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免了吧!对着聂生摆了摆手,沈碧寒与聂生问道:夫君这会儿子不是去越王府了么?你这是要去哪里?说话间,她微微侧目看了眼聂生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中年男子。
对沈碧寒讨好的笑了笑,聂生回道:回少奶奶的话儿,适才在午膳之前爷命小的去城外的山上将张添大匠请来,这不……小的刚带着张添大匠回府。
张添大匠?沈碧寒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白家当家白凤棠,她也是个做生意的,自然对这张添大匠有所耳闻。
是!退后一步将张添让至身前,聂生赞道:这位便是被誉为鬼刀的张添大匠。
因张添大匠在器物雕琢之上颇有建树,故在这一行内人们送了他一个鬼刀的雅号。
沈碧寒一笑,对张添道:原来这位便是张添先生,在这里沈氏且有礼了!这张添大匠个头儿不高,大约比聂生低了半个脑袋,不过他的面皮看上去白白净净,却相当年轻。
也许是因为经常专注于某处,他的双眼格外聚光。
先生不敢当,鄙人只是一介布衣罢了!一边说这话,张添一边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
一眼之后,他眉头问微蹙,心中似是思索着什么。
对张添的自谦毫不为意,看着他的一身布衣,暗道他说的倒也贴切。
沈碧寒对聂生道:今日夫君命人将张添先生请到府上来,想必是想要您再次出山才是吧?呃……见张添有些怔楞的在注视着沈碧寒,聂生连忙接话道:看到张添大匠,是个人都会这么想。
不过这次爷命小的请他来,是另有其事的。
会意的点了点头,沈碧寒道:你这办事儿的速度可是越来越快了,夫君头晌儿让你将张添先生请来,你这过了晌儿便请了过来。
你们家爷这会儿子该是还在越王府的,你且先带着张添先生到书房稍等片刻吧!小的省的!对沈碧寒又恭了恭身子,聂生与张添让出路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张添大匠请这边走。
没有应聂生的话,张添仍然一脸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处没有挪动半分。
凝霜,我们先走吧!本来的时候,张添大匠身份特殊,沈碧寒该代聂沧洛招呼一下的。
不过她曾经答应过聂沧洛,不会再插手商号的事情,所以此刻她要做的便是会轩园去饱饱儿的睡上一觉。
少奶奶请留步!正在沈碧寒欲要离开之际,张添突然转脚挡住她的去路:容我多问一句……您可是那个佩戴玉佩之人?闻言,沈碧寒不禁双眼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