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的马车缓缓停靠在越王府的大门前,沈碧寒裹着裘衣上车的时候,便有一个站在越王府门前的红 衣丫头笑意盈盈的迎了过来。
奴婢红衣,见过白掌柜!先与沈碧寒福身行了李,那红衣丫头接续笑道:王妃说今儿一早的时 候白掌柜您必定会到,担心您入府后再费什么周折,奴婢是王妃遣来迎接您进府的。
暗道一声这越王妃还挺细心的,沈碧寒笑容可掬的对红衣点了点头,而后由望春搀扶着下了马车。
白掌柜且随奴婢这边儿走。
红衣侧身对沈碧寒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脸上依然挂着淡笑,沈碧寒与望春一起跟着红衣便进了王府大门。
仔细说来,沈碧寒与这越王府并不算陌生。
且不说当初唐雪晴请她过府,那次为了蓝毅她要求见唐雪 晴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机和力气了。
沈碧寒与望春主仆二人进入王府之后,跟着那丫头直接过了一个长长的院子,出了院子是一条长长的 走廊,走廊两边是河湖。
此刻河湖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让人看上去心情也隐隐透亮了几分。
最近几日雪如郡主过的可好?随意打量着越王府雄伟壮观的亭台楼阁,沈碧寒貌似漫不经心的问 道。
这个可是来之前聂沧洛便交代过的,等会儿子她还打算去见见唐雪晴……她没想到唐雪晴便是聂惜晴 ,仔细想象他们姑嫂二人还不是一般的有缘呢!脚下的步子未曾停顿,红衣只是眼珠慧黠的来回动了动,微微侧头回道:最近这几日郡主玉体微恙 ,故不便见客。
哦……是这样啊!盯着红衣的后脑勺看了几眼,沈碧寒接着道:这赶得早儿不如赶的巧儿,本 来的时候我还想着与王妃照了面后便去见见雪如郡主的,却没想到如此不巧。
看样子我要下次再寻其 他的机会了。
微微点头,红衣道:白掌柜您有心了!嘴角弯了弯,无声一笑,沈碧寒表面上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思绪千转。
唐雪晴病了么?因为这个所以不去聂府探望聂惜璇?心中暗暗揣测着其中的真实性,沈碧寒亦步亦趋 的跟着红衣又转进了一个较为宽敞的院子。
这个院子比之其它的院子要大些,在院子的四周栽植着一圈儿的梅花树。
冬季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 看着院子里娇艳的粉色梅花,沈碧寒微微的笑了笑。
见走在前面的红衣停下了脚步,她也不再前行, 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红衣过来说话。
到了!回身对沈碧寒温煦一笑,红衣道:白掌柜且在这里稍侯,奴婢这就去里面禀明王妃。
红衣姑娘请便!也跟着对红衣温煦一笑,沈碧寒转身欣赏着院子里傲然枝头的梅花。
少奶奶!待红衣走上台阶进了前面的屋子里后,望着一脸踌躇的凑到沈碧寒身边,轻声说道: 昨儿夜里奴婢听府里的丫头下人们说,这越王妃平日里带人极冷,过会儿您看您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要 小心一些?抬眸看了眼沈碧寒的脸色,望春聪明的点到为止。
一脸促狭的回头看了望春一眼,沈碧寒探问道:在聂府之中的那些丫头下人们怎么会晓得越王妃是 何脾性?望春笑眯眯的看着沈碧寒,低头回道:府里的丫头下人们平日里也会出府办事儿,少奶奶您该晓得 的,主子们自有主子们去的地儿,奴才们也有奴才们去的地儿。
心中顿悟,沈碧寒好笑的轻笑出声。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聂府之中的丫头下人们平日里出府也是大多是去采购各种物品的。
聂府内的丫头 下人们如此,那其他富贵人家的丫头下人们也该如此。
合着他们去的地方一样,接触的人也都大多是 各府出去的丫头下人,如此一来对于各府主子们的喜好,都应该有些耳闻。
时候不长,红衣去而复返。
对着沈碧寒又多礼的福了福身子,红衣对她道:王妃名奴婢请白掌柜进去呢!沈碧寒微微一笑,重新将覆在梅枝撒谎能够冻得冰冷 的手收入袖中,她让望春在外面侯着,自己则 与红衣一起掀起棉帘进入屋内。
可怜的望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等级制度就是如此严苛,主子可以进去,可她这个当丫头的只能在这大冷 天里挨冻了。
沈碧寒此刻所进的屋子,与唐雪晴的住所格局相差无几。
进得屋里,她立马便向着主位巡视过去…… 主位只上,端坐着一雍容美妇,那妇人一身的金银华贵,头戴一顶皇室特许的钗冠。
此人不是越王爷的王妃,又能是谁?民妇拜见王妃!上前两步,沈碧寒对着越王妃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宫廷之礼。
越王爷是皇上的弟弟,那越王妃便是他的弟媳了,这等的皇亲国戚,只比当今皇上低上一等。
仔细说 起来他们也是手心向上,权利在握,足以对平民行使生杀大权了。
白掌柜免礼吧!出乎沈碧寒意料之外的,越王妃这次说话的神情不仅没有她记忆中的一丝怨怼, 反倒如母亲一般的温柔,按理说本宫该称呼你为聂夫人的,不过当初王爷与本宫提起你的时候,用 的便是白掌柜的名号,本宫倒也懒得改了。
有些被越王妃的反常模样吓到了,沈碧寒惊讶过度的将自己的下巴咔吧一声合上,而后浅笑道:不 过一个称呼而已,王妃怎么唤着舒服,怎么唤便是!上次见到这越王妃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绝对是怨怼,而不是现下的慈爱。
还有望春适才不是也说 么?这越王妃为人清冷,可是现在……不过仔细大量起来,这才大白天见到越王妃,只见她柳叶弯眉,目塞明珠,琼鼻高挺,薄唇微翘,怎 么看这越王妃怎么漂亮。
沈碧寒还真觉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呢。
真是个好孩子!对沈碧寒笑了笑,越王妃对一边的红衣道:将我一早便备好的 香茗端来,与白掌柜好好尝尝。
面色平静的看了越王妃一眼,红衣点了点头,应道:奴婢遵命!平日的时候民妇在商号没少喝茶,王妃您不必客气。
看着红衣退出去端茶了,沈碧寒淡笑的依着 越王妃的意思在一边的椅子上落座。
要得要得!脸上依然挂着和蔼的笑容,越王妃道:仔细说起来,王爷是你们夫妻的冰人,合着 我该早些将你们请到府里吃顿家常便饭,可最近一阵子王爷出门了,这个计划也就搁置了。
喝茶喝茶 ……呃……好!接过红衣递来的茶杯,沈碧寒在越王妃的注视下轻抿了口茶水。
嘴中一股甜腻之味传 来,沈碧寒抿了抿嘴唇道:王爷平日里净为国事操劳,哪里来的那般闲暇时间,王妃的心意民妇与 夫君领了便是!越王妃口中所说的家常便饭,恐怕也不会真的如百姓家的餐饭那般简单。
越王妃微微一笑,赞叹道:白掌柜果然是大户人家的闺秀,你的父母定不会是等闲之人吧。
提到自己的父母,沈碧寒不着痕迹的低头整理了下情绪,而后叹道:家父与民妇一样,是个儒商, 家母只是个平常女子而已。
越王妃不以为然的道:白掌柜过谦了,能培养出你这样女儿的父母,怎会是普通人?手心虽然捧着热茶,可是心中却一片冰凉。
对越王妃勉强的笑了笑,沈碧寒道:不瞒王妃说,家父与家母确实是普通之人,他们在民妇出嫁之 前,便皆以亡故。
神色之中有些复杂,越王妃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就算他们亡故了,能够有白掌柜这样的绝才 女儿,他们也该含笑九泉了……微微一顿,越王妃轻声一叹:不像本宫,无论如何管教,雪晴那 孩子都如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好驯服。
提到唐雪晴,沈碧寒不得不笑着对越王妃道:雪如郡主天资聪颖,而且不得世俗牵绊,甚是活泼伶 俐,该是王妃您与王爷的福气才对。
连皇兄都说她是小魔王,白掌柜觉得这般说话妥帖么?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越王妃叹了口气,而 后又指了指沈碧寒手中的茶杯:喝茶……喝茶……会意的点了点头,沈碧寒端起茶杯又轻轻的抿了一口。
今儿一早来的时候她早在老太太那里喝过两杯茶了,这会儿子越王妃一个劲儿的劝茶,她还真有些推 脱不过呢。
看着手中的茶杯,她微微一笑,而后故意手脚一顿,将茶杯倒扣在了地板之上的毯子上。
哎呦,看民妇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让王妃见笑了。
一边儿口中怨自己笨,沈碧寒一边儿手忙脚乱 的想要弯身将茶杯拾起。
红衣!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越王妃对站在门前侯着的红衣使了个脸色。
是!没等沈碧寒拾起茶杯,红衣便三步两步的上前,直接将沈碧寒脚下的地毯卷起,连带着茶杯 一块儿收拾了出去。
依然保持着伸手要茶杯的姿势,看着红衣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沈碧寒不禁微微愕然。
她心中暗自腹诽道:如此迅猛的速度……这难道就是王府丫头与聂府丫头之间的区别么?片刻之后,红衣去而复返,又为沈碧寒送来了一杯与之前几乎一摸一样的茶。
对沈碧寒微微一笑,越王妃道:在本宫这里,白掌柜只需坐着就好,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丫头们去 做便是!继续喝茶吧……呃……看着眼前的一杯新茶,沈碧寒心中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以前第一次见到越王妃的时候,越王妃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的怨怼绝对不是她看错了。
适才再见到越王妃的时候,沈碧寒觉得她的眼神格外和蔼。
初时的时候沈碧寒以为她也许那一日心情 不好,这越王妃本就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来看,越王妃对她如此突然的温柔,绝 对是不正常的。
白掌柜在想些什么呢?将手中的茶杯端起之后喝了一口茶,越王妃对沈碧寒笑着问道。
没什么……摇了摇头,沈碧寒对越王妃道:最近一段时日因为出阁的事情,商号的事情荒废许 久了,民妇只是在想一些商号的事情,嗯……微微思量片刻,沈碧寒道:若是王妃没什么要事, 民妇还想着要去商号一趟呢。
管她越王妃为何如此,沈碧寒觉得离她远些总是没错的。
这事儿弄的……对沈碧寒又是一笑,越王妃道:合着白掌柜到了本宫这里连杯像样儿的茶都没 喝上……这样吧,你若是要走,先将面前的这杯茶仔细的喝完了再走。
呃?沈碧寒一脸茫然!这越王妃莫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不成,为何总是嚷嚷着要她喝茶?心想自己与越王妃素来无怨无仇的 ,沈碧寒爽快的点了点头,笑道:民妇就依王妃的意思,喝了茶再走便是。
说话间,沈碧寒将茶杯上的盖子拿起,低眉敛目的压着茶杯里的茶叶,她将茶就到嘴边便要喝下去… …这茶不能喝!在沈碧寒的嘴唇刚刚挨到茶杯的边缘之际,一只大手夹杂着劲风袭来,将沈碧寒近 在嘴边的茶杯直接拍落在地。
啪啦一声!茶杯落在地面上碎的四分五裂,杯中的茶水更是在地板上溅起了朵朵水花。
从震惊中回神,沈碧寒抬眼看着打落自己茶杯的伟岸男子,不禁惊讶的捂着嘴巴:王……王爷!此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越王府的主人,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越王爷!嗤嗤……嗤嗤……在沈碧寒怔愣之际,紧紧过了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没有了地毯,直接洒落在地毯上的茶水居然将光 洁的地板之上灼出了道道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