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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费尽思量

2025-03-30 08:36:56

怎么会?谌墨将秀长睫毛飞眨几回,确定悬在头顶的这张脸,是天家六皇子没错。

而且她记得,以这个角度、这样的方式观察六皇子的俊俏形貌,也不是头遭。

但为防是无耻之徒冒充天家贵胄,她仍小防谨慎地问:你确定你是傅家阿澈?那个喜欢扮可爱装成熟的六皇子?确定无疑,是三嫂。

如果你是那个喜欢替在下消财免灾的三嫂,在下便是三嫂口中可爱成熟的六皇子。

谌墨友好地嫣然一笑:既不可爱又不成熟的六皇子,你是否可以放我下来呢?耶?傅津这才恍觉,两人的姿势未免……对不住,三嫂。

俊脸赧然,轻置她莲足着地。

快!谌墨确扯其臂,你轻功最好,快走!耶?六皇子犹在云里雾里,但足尖已轻点地面,姿态翩若惊鸿,速度也惊人,仅两三个起纵,已把两个男人抛下。

谌墨不需费力即能御风而行,好不得意。

早知了,这六皇子在傅家兄弟三人中,轻功最佳,甚至较她更好,否则也不会每一次都能先人一步,想来这便是江南碧门独步天下的梯云纵,名不虚传呐。

三嫂,到了。

到了?到哪里?谌墨举目四顾,是农家院落,松一口气出来,还好,你不是到了京城。

不然我仍然会以为自己遇见了妖怪。

傅洌啼笑皆非,三嫂,您想太多了。

这是哪里?俊俏眉眼全教笑意爬满,小弟投宿的民居,虽简陋了些,倒还干净。

~~~~~~~~~~~~~~~~~~~用过一餐虽朴拙但烹煮干净的晚膳后,谌墨也大概聆清了广义王此行成因,一时无语。

虽知有缜密的谌霁、灵猾的肆意双在,必会力保周全。

但,还是意外。

意意没有趁傅洌昏迷抗力薄弱际施以失魂之术,意外一。

霁儿使恕儿进孝亲王府保她孝亲王妃之位,意外二。

而,最意外的,是傅洌竟配合了霁儿的安排。

那当际,恨积到极点,怨蓄到极致,一刃透胸,毫无迟缓。

……我会死在你手上么?他问过她的。

如果彼时,她手上移二寸,他,已死在她手上。

既如此,还寻她回去做什么呢?那一刀,足以将两人未到绸缪的情素全数斩断。

让孝亲王妃从此殒去,不好么?意意和霁儿何以放过这个皆大欢喜的安排?……三嫂。

听耳边有唤,她贝齿轻点嫣唇,水眸朦朦撩起。

傅澈目光游移,眄向窗外夜色,笑道:临来前,三哥托我代转一封信给三嫂。

将信封按在粗糙桌面上,三嫂看了,就安歇罢。

小弟去巡看侍卫的布岗情形。

言讫,匆匆举步,自这方幽香浮动的小室内抽身。

谌墨展信,雪白宣纸,墨黑行书,优雅如其人其形,但所透意愿,却远无这份优雅温润。

字里行间,强势咄咄,一言概之:若谌墨芳踪不能在孝亲王府重新出现,则要随之消失的,是整个谌家。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这个傅洌,该知她最厌别人威胁,到底是想要她以什么样的心情回报呢?~~~~~~~~~~~~~~~~~~~~~~~~~~这是哪番情形?一夜浅眠,在打斗声中全然醒转,推开门,竟瞠对面屋顶上三个战成一团的男人,是惊喜还是惊吓?参见亲王妃。

门前侍卫低首一礼。

你们也不去助你们的王爷?这广义王的人缘会不会如此之差?王爷命属下等人保护亲王妃,以防有人伺机偷袭。

谌墨颦眉:你看清楚,照这样打下去,就算打成平手,你家王爷也要吐血了。

这……另外几侍卫仰首观望,场地已由屋顶换到树顶,但仍是彼此胶着的战况,也起了急,可主子有令在先,不敢违啊。

去罢,留下两个人守着足矣。

去罢去罢,忠心护主去罢。

……属下等人相信王爷。

呿!谌墨倒步回室内,既如此,补眠去。

不想,有侍卫后脚随了进来。

她挑眉回首:你们王爷要你贴身保护亲王妃么?这位侍卫垂首不作一语。

谌墨水眸浅眯,走近过去,围这侍卫转个一遭,又在他胸前摸个一把,颔首,忽起邪笑道:你体格尚可,为本王妃侍寝如何?何时了她还能说些有的没的?拉下她在自己胸前乱摸的手,侍卫嘴内牙齿咯崩一声,抬起脸来,音低但气恨道:你可以再无状些!嘻。

谌墨将脸儿凑近,冰娃娃,你的这张人皮面具做得很好喔,左贤王何时把他的易容术教给了你?~~~~~~~~~~~~~~~~~~~~~~~~~~~~~~~长路迢迢,快马加鞭半个时辰,汇合了等在前方镇上的十名精骑铁卫,再度疾驰。

直到两个时辰后到达了边境上第一大城丹阳城,一行人才找了个干净饭庄暂事休憩。

茶足饭饱,谌墨半俯雅间靠榻上。

冰娃娃,你怎不说话?还在气我当时不该拿去茅厕的说法去骗众侍卫?无话找话,纯为消遣唇舌。

而对这个以逗弄自己为乐的无状姐姐,谌霁的最高对应智慧是,沉默。

你想想啊,也只有说去茅厕,那些个侍卫才不敢紧跟着不是?谌墨近觑着自家小弟的精致面容,唉,真是美啊,百看不厌,我家小弟的绝世风姿令人垂涎三尺呢。

夸人等于夸己,这等事,她很乐意为之。

谌霁乜她:难道你一点不好奇那边的事如何了的么?小弟,你忘了有六皇子那张嘴在么?那你该好奇我和肆意,何以如此安排?谌墨垂覆两排长睫,良久不语。

墨儿?她已想到了?想到此,谌霁心一紧,墨儿,我知……傅洌是让姐姐青春枉负的第一罪手,夺去姐姐性命的那方则是罪不容恕。

所以,借力打力,让两方都为姐姐的死付出代价。

是这样么?谌霁抿紧比其姐略显宽阔的薄唇,无声颔首。

你认为,傅洌会为我所用?他对你,已近痴狂。

若非痴狂,怎会在一匕穿胸生死存亡间仍执求一吻?谌墨长睫再将两池水漾清眸覆住,浅哂:你仍是赌得太大了。

若他醒来时不能按你设想的那般放过谌家,第一遭受殃及的,便是恕儿,为了姐姐,赔上恕儿,这样的帐,你可算过?肆意在暗处随护,他若……俊丽眸瞳,睨住她芙蓉面容,肆意会扮天遣会刺客,取他性命。

什么?谌墨黛眉倏蹙,何以如此费事?以失魂术抹去他当日记忆,不是更好么?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谌霁冰颜染上苦色,谌家的女儿是欠了天家不成?墨墨,你还是动心了,是不是?谌墨怔然抬眸。

你动心了。

谌霁断语。

所以,你为傅洌分心。

所以,我与肆意的打算,你想得到一,想不到二。

那么,‘二’是什么呢让他记住你那一剑,让他记住他即将失去你时的绝望。

唯如此,他才能为你所用。

谌墨把玩起桌上茶盅。

就是这只手,执匕刺进傅洌胸下。

若事情由头重演,它是否还能如此恁样果断?肆意托我转告你一句话:你在皇后、太子妃身上所下的功夫,不能白白浪费。

苦笑,幽叹:还是小意意一语中的。

事行至此,势行至此,他们身在侯门,家门要顾,家仇要寻,天家那个漩涡,已是卷进去了……我的天山雪莲,我的小莲花,你在哪里?~~~~~~~~~~~~~~~~~~~~~~~~~~~~~~~~~我的天山雪莲,我的小莲花,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在哪里……啊呜!长发,紫衣,玉面,月眸,腰悬翡翠,颈缀玉石,活脱脱风流多情贵公子一尊的某位仁兄,在凭空飞来的一只粗瓷大碗险险敲中门牙的威胁下,怪叫着一跳丈把高。

又在众人侧目中,张臂扑向从楼梯上走下的一位素衣美少年,而后——被一脚踢出门外,滚到街心。

众人正准备掬一把同情之泪时,这仁兄已跃地爬起,顽强地再朝目标进发。

而在众人尚来不及喝采之时,再一次——被一拳捣在腹上!莲花……闭嘴!他到底散哪只眼,又从哪里看出她是一朵莲花?谌墨粉拳再举。

啊呜!耶落云抱头蹿出。

他是追你的两人之一?谌霁问。

……他救过我。

纵说得不情愿,但是事实。

谌霁冰颜稍缓,俊丽双眸直视来者:你怎追得到此处?嗯?耶落云瞠目结舌,指着他一张脸,你、你、你……谌霁微颦眉:你到底如何追上来的?嗬~~耶落云陡舒口气,拍胸道,还好,你是冰梅,不是雪莲,还好哦,我的莲花只有一朵。

笨蛋!谌墨举足又给他背心一踹,你怎会这般快就追上来?耶落云仰天大笑:在为我在小莲花的衣上,撒了千里追香,只有我这个鼻子闻得出来的千里追香!转对着谌霁那张黑云密的脸,嚣张道:我是小莲花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要知礼哦,小兄弟。

谌霁转向谌墨:你准备带着他上路?不准备。

谌墨耸肩,只要甩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