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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绝情

2025-03-30 08:36:56

原来,这就是广怡王妃找个清净地方说说话的目的。

如此敏锐的感知,如此悍厉的质素,单纯的姐姐怎会是对手?谌墨,你的‘沉默’是何意?心虚么?默认么?听这入耳来的咄咄逼人,谌墨垂下的眸内,添进机锋,唇弯弯,笑晏晏,不再‘沉默’,谌墨的‘沉默’是心虚也好,默认也罢,那又如何呢?你——广怡王妃。

谌墨优优雅雅理鬓,婷婷袅袅起身,一步一步……你……你做什么?一直以来,对着这一张太易让人爱上或恨上的脸,碧月橙难以否认心下的妒意及防惕,但却不曾有过些微惧意,因她见识过自己身后的他们那强大的毁灭力量,她不以为有人能在他们手底讨得便宜。

但此一刻,看她步步逼近,却陡感由自己主动提议的两人独处不是智举。

……你想要做什么?你……你害了我姐姐。

她得不到洌的爱,不是我的错!很聪明的老调重弹,也是极老套的避重就轻,但,她不介意提醒:你害‘死’了我的姐姐。

碧月橙容色一白,娇媚的杏眸在一丝惶措稍纵即逝,丰润嘴角抖出一个依然镇定的冷笑,如果你硬要把令姊郁结成疾的罪过推到本王妃头上,本王妃无话可说。

模糊事情的焦点并不能使你脱罪,碧月橙。

当日遗在山上的,不止那个你有心丢下的孝亲王府腰牌……我不是有心!哦……掩口不及,连胭脂也遮不住似潮水退却的血色,怎么会?被鬼逼出是一回事,在人前坦承心底的一角阴暗又是一回事,不堪呐。

但,广怡王妃岂是任人一击即溃的角色?……所以,你是承认了,这段时日是你在作祟?你好大的本事,连广怡王也勾结上了,你可知,他是洌三兄弟最恨的人,若洌知你和他联手害我,你,你的家族,都将土崩瓦解……如此看来,王爷对你的确情深义重了?谌墨浅颦蛾眉,微抿樱唇,美玉般音质放得低柔似春风,难怪他曾对我说,若我允了饶你,他宁可断绝与你的一切。

有人为汝牺牲至此,会不会很感动呢,姨母?碧月橙心弦抽紧,却笃定冷笑道:我和洌共经患难,密不可分,你以为你一两句话,能挑拨我们什么?若洌知你对我所做的,你以为他会饶过你?谌墨大眼纯白无辜,我以为,他会很感谢我所做的,因为我至少没取你性命。

你太天真。

天真与否,不如问问王爷。

若洌在此,不会容你对我如此放肆!是么?水汪汪的大眼晴瞟瞟转转,问得却是进门时久的人。

那王爷为何来了多时,还在冷眼旁观呢?……碧月猝然回身,撞进男人一双冰冷的视线。

洌?~~~~~~~~~~~~~~~~~~~~~~~~~我记得,当初给了你两块孝亲王府的腰牌。

……在,在,都在。

都在你身上么?……一块在我身上,一块在府内。

傅洌叹息,抬起揉了沉墨之色的细长凤眸,拿出来罢。

秀靥娇怯,美眸蕴情,颤颤自腰囊内取了镂着金色孝字的檀木黑漆木牌,你看你看,这一块由我放着,府内那一块也由我贴身丫头小心存管,你莫听谌墨胡言,我……呃?怔怔地看着心上人的动作,呆住。

傅洌松开五指,将掌内的木齑散在桌上,过往,也当如这腰牌,俱作粉沫了罢?记得谌茹死时,我问过你什么?……洌?不要这样看我,不要。

娇弱低唤,哀软眼神,未动起那两道沉墨般寂暗眸光内的丝澜,恐惧由心内漫延攀上,沿脉走络,充斥四肢,致使手足去了支撑。

但是,还是伸出一只手,想去触摸、去感觉,这个男人,这个主宰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洌……傅洌倒退了一步,于她,便如海般的遥不可及。

谌茹逝了的当日,我问你可和她的死有无关联,你记得你是怎样回答我的?我……薄唇冷酷张合,替她搬出回忆内的积垒,你信誓旦旦,你与谌茹的死毫无关联。

我……是怕啊,因为你说……我还说,若你骗我,哪怕是为给谌茹一个交代,我也会……不,不!单是他没有温度的目光已使她经受不住,碧月橙更不能听他将那些冰冷字符无情吐出,洌,我只是,我只是吓坏了啊,当时的我,一面害怕你的责怪,一面害怕他们发觉找错了人重新找来,我更没想到,他们敢动到孝亲王府,而且下手如此之快,我甚至来不及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那块牌子你是有心留下?还是当如你所说无意遗之?我……我……他的眼瞳,冷冷钉来,仿若要将她压至心堡最深处的某处肮隅挖掘出来,曝于日阳之下。

螓首剧摇,泪似雨洗梨花:洌,我不是有心……傅洌阖上眸,淡吁道: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浪费掉了。

不,洌,你不能如此对我,你不能!你可知,我这段时日过得多苦,广怡王他竟敢软禁我,将我的贴身亲信都给调开送走,我出不得府,也送不出信,甚至,每隔个一两日,半夜都有人装鬼吓我,那府内,已让我日夜难安了……我知道。

黑目张开,幽不见底。

你知道?脸色瞬时灰白,你知道,还任他们如此欺负我?比及已逝的谌茹,你毕竟还活着。

洌?忍着心脏揪扯,瑟唇问,你当真只是为了谌茹?傅洌沉眸未动,颔首:我说过,你若骗我,我虽不会使你为谌茹抵命,但会让你受到惩罚。

不问不闻是惩罚?是。

收了腰牌是惩罚?是。

……还有么?安心做广怡王妃。

……不!任泪飞作瀑雨,也比不过心裂成碎玉,嘶厉娇吼,你不可以如此对我,你不能!我为何不能?……你知道的,你明白的,你……安心做广怡王妃,安心享受荣华富贵,我可保广怡王不会动你,而你身为内人,对夫君要有至少的尊重……不,不,不!嫣唇震瑟,青丝摇乱,你不可以,你不能,我为你,为你们兄弟,失去清白之躯,委身……傅洌又闭了眸,淡声道:所以,你所要的,我都给了你。

碧月橙一震:自己,竟将那两人间的禁忌掀出?一片窒人死寂过后,傅洌望她最后一眼,抬足启步。

洌!女子扑上,藕臂缠上男子腰杆,洌,我爱你,自在碧门第一眼见你,我便爱你,为你,我可做到一切,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人如我这般爱你,谌茹不行,谌墨更不可能……而男人的脚步,终再未停留。

~~~~~~~~~~~~~~~~~~~~~~~~~~~~~~~~~洌,你既如此绝情,不妨告诉我,你所说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我把握住了,会如何?当女人用尽眼泪哀怨也唤不回男人的回眸一睇时,如斯问道。

你并没有把握住。

男人淡然道。

如果,我把握住了呢?没有如果。

……我明白了,根本就没有最后一次机会对不对?没有对不对?对不对?保重。

男人丢下那二字,掀足。

洌,你爱过我么?爱过么?女人追着那写着决绝的脊背,怆然喊出。

我曾应你的要求,在很多人面前承认爱你,包括……身形一迳向前迈开,将背影带离消失。

不!不!女人嘶喊哭栗着,自险恶的梦境中醒转,但泪眼婆挲中,床前兀立的一道黑影使她陡觉恶雾散尽,以为爱人回头怜惜,兰指爱恋探出,洌……广怡王妃。

床前人开口即是浓浓嘲讽语调。

你……?这声音?可不就是我么,广怡王妃。

火折猝亮,将一张脸显现光火之下,抱歉让您失望了,我不是你的‘洌’。

~~~~~~~~~~~~~~~~~~~~~~~~~~~~~~~~与此同时,与肆意又在天香楼肆闹一回到茹芳苑里的谌墨,面对一园漆黑,不由是满腹诧疑:苑门上方的楣石上,明明镌着茹芳苑,但自己那两个总是在灯下苦侯打盹的可爱小侍女哩?那将满屋子烤得暖暖融融的炭火哩?那一杯暖胃解酒的热茶、两双按揉筋骨的小手哩?且记得近日,还多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小美人侍候不是?尚在怔忡迷茫,一位裹着厚实棉袄苦候在苑门的忠实仆妇,喜上前来:奴婢拜见王妃。

嗯?王妃,王爷差奴婢在此候您,待您一回来,就告您一声,您的衣物寝具一概被搬回主寝楼了。

嗯?……奴婢告退。

顾管家说,这位王妃不好惹,也不想想,做人奴才的,谁敢惹主子?任务既达成,回被窝困觉去呗。

嗯?仆妇仓惶退遁的脚音,使谌墨暂止了困惑,在夜色作护下,不必顾忌风范的孝亲王妃,恃轻功取捷径,一探究竟。

哪想到喔,寝楼主卧内,灯暗火暖,纱暖茶香,这于冷冷寒夜内三分醉意的人儿,是十足十的诱惑,将纤长躯体掷高床软枕内,会周公去也。

半刻后,当轻微的熟睡气息渐形规律时,区隔两方的那一扇木扃开了,仅着中衣的孝亲王踱进来,没有片刻犹豫地跨上这方阔别多日的锦榻,锦被下,抱满温玉软香,醇美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