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拉下了帷幕,将小小个的星象灯坠儿般挂满天边。
红烛的火焰儿拔的老高老高,照的屋内亮堂堂的。
阜南慢慢将我放在已经铺好的软被上。
将软枕放在我的身后垫了:这样是不是舒服些?他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有没有碰到你的伤口?要不要再调一调位置?这些原本该巧儿和新月的事被他抢来做得有板有眼。
两丫头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调笑,让我羞得拉了被子蒙住眼:公子,让巧儿和新月照顾我就可以了。
这样不利于呼吸!被子被拉回原来的位置。
阜南有些不高兴:嫌我照顾得不好!不是,不是!是小怜身份低微,怎么承受得起!又是这句话,我说了不想再听!脸色一沉,公子不悦的紧。
这么明显的问题,偏就要人家一再得提醒,想起秀缘姐姐对我的警告,心里有些郁闷,住了口,脸色还是倔强的不服气。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屋里的空气刹时冷得能结冰。
看着他俊脸含霜,心里万分的难受,想说些软语的话,冲出口的却是:公子请出去吧,小怜累了,要歇息了!话一出口,真恨不得自己的哑疾从来就没有好过。
这样的冷言冷语终于让阜南公子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姑娘啊,你怎么。
哎!巧儿和新月都是语言又止的摸样,我猜得出他们的心思,这公子对我这般好,我竟然这样不领情。
我苦笑闭上眼睛道:把蜡烛熄了,你们休息吧,不用照顾我了。
巧儿和新月面面相觑,她们是一直住在外间的,这公子一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见我坚决,叹了叹气,双双福了福,一人一边凑近蜡烛吹了,将门带上出去了。
黑暗里,我慢慢睁开眼睛,眼角有泪沁出,心里酸楚不已。
原本我可以这样糊涂下去,不究原因也不问结果,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能呆一天,就好好的一天,能呆一年,就好好的一年。
可这心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会徒然骄傲起来,就要去计较个真切。
我对自己重重得叹气,一时间愁肠白转,悲凄不已,真是泪随流水急,愁逐野云飞。
这样的心景自是不能安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竖耳倾听着,那凉椅上熟悉的呼吸声始终不曾响起。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丑时,终于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间,猛然觉得床前有人,不会是强盗吧!一紧张,刚要叫唤,身子被一股熟悉的味道环抱着,一股酒气也冲鼻而来。
小怜,小怜,今夜,不要再想你的米路,想我吧!他醉眼微闭喃喃道。
米路?我听得眉头打结,推了推他,他松了手,倒在我身上,头正顶在我的胸脯,我害羞的朝里缩了缩身子,他干脆爬了上来,习惯性的抱了我,呼呼大睡。
第一次如此清醒的时候与他相拥而眠,第一次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细看他的样貌。
星光在月的衬托下越发的柔美,弱弱的光线透进屋里,暗影将他的轮廓修饰得如同雕塑,我的手指轻轻得在他的眉峰、眼睛、鼻梁,游滑,好俊的人,俊的让人挪不开眼,当手指怯怯的拂上他的唇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撩拨的心里直痒痒,我终于受不住诱惑,将唇递了上去,轻轻的吮吸,老天,真是甜美!心里对自己发誓、保证:一次,就一次!实际上这一晚上我非礼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恩,好舒服!抵不住困意,我沉沉睡去,因为满足,我发出这样的梦呓声。
天光大亮。
阜南徒得挣来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怀里的俏人儿,眼神温柔而宠溺:你这丫头,真是口是心非!昨晚亲够了吧,也不知道本公子忍得有多辛苦,要不是怕你一面对就逃避,我早就热情回应了!他将手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轻轻的按在熟睡人儿的唇上,轻手轻脚的放下我,念念不舍的下了床。
出了房门,一眼瞥见门边候着的小浪,懒懒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这一大早的,有事?拂了拂衣衫上的褶皱,阜南公子缓步走向院厅。
小浪微一鞠身:龙候又派人来请,公子是否去一趟?去又是些陈年旧事说个没完没了,迟些再说!笑容沉淀,阜南语气不耐。
可这钦定之事迫在眉睫,不知道公子。
我说了,稍后再说!阜南公子粗暴的打断了小浪的话:还有什么事?宫里有消息说,小公子有些时日没传行踪了!这小子,又玩失踪!邓公公呢?阜南有些不悦。
也没有消息!哼!一个个,越来越没规矩!原本好好的心情就这样搅黄了。
那公子今日?小浪试探着问,公子近日对钦定之事越来越排斥,小浪担忧的看了看里屋,又看看公子,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阜南公子微一沉吟,自语道:有些事,我要弄弄明白了!他沉思着走向院外,小破正好过来,和小浪交换眼色,也不吭气,悄悄的尾随而去。
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D纱帐内,帘蔓无风而动。
哇,真得好舒服!我美美得伸个懒腰。
姑娘醒了?新月上来挽了床纱。
突然想起他,我忙四下瞧,没人。
我松了口气。
姑娘找公子吗?公子一早有事出去了,叫女婢们不要吵姑娘呢!巧儿眼毒,一样看出我的心思。
想起昨夜的事,色女偷腥呢!我脸一红,但愿他醉酒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糗大了。
又是参鸡汤?看着巧儿手里的盅,我脸皱在一起。
是啊,公子特别交代,让奴婢们一定要侍候姑娘喝的。
这些日子喝这鸡汤都喝怕了,真是想念妈妈做的豆芽丸子汤、酸菜粉丝汤。
领教过巧儿善辩的口才,我捏着鼻子把参鸡汤当药一样喝下去。
巧儿将碗拿了出去,新月扶我到了梳妆台前,我一楞,扶着桌子慢慢坐下:这些是什么?我指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饰品,诧异得问。
是公子昨儿专门出门为姑娘定做的,说是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所以每种款式每种颜色都选了几个。
新月慢声慢气的回答。
还不止呢!巧儿嘻笑着跨进来,我顺着她声音看去,只见她拉开的红木衣柜里挂着一排的新裳裙,白色的、粉红的、嫩绿的,湖蓝的、淡紫的,如同个颜料盒,什么好看的颜色都有。
这都是昨姑娘在厨房院子时公子采买的,搬进来的下人说都是公子亲自选的呢。
巧儿清脆的声音里含有太多的艳羡。
我的心瞬时被感动搅得稀里哗啦。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会将我整个撕裂。
扶我去小厨房!我第一次用命令的口气和巧儿,新月说话。
(小厨房是阜南为方便给我熬药熬汤特意修葺的)。
姑娘,你想吃什么我们吩咐厨子坐,你身子骨不好,不能随便乱动的!巧儿双手乱摇。
是啊!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就是,别动坏了身子!新月也一起帮腔。
不,我要亲自做!我固执的伸出手。
姑娘是想为公子做?巧儿人如其名,心思灵巧。
我不好意思红了脸。
这丫头贼精贼精的。
两丫头相视一笑,心意相通的搀扶我径直奔了厨房。
其实我做的东西很简单,冰镇银耳汤:就是将银耳加冰糖熬溶了,在快起锅的时候放入了苹果、梨、香蕉等水果丁,冷却后再将窖存的冰敲了几块加入其中。
这样的汤做夏季饮料是最适益的。
我想阜南外出,回来必定会口干舌燥,喝碗这样的汤消暑解热。
我的猜测没错,阜南喝完汤看我的神情有光一样的色彩。
不过因为担心他还是小小的责怪我一番。
年轻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真理总经得起实践考验。
虽然这伤差点要了我的命,在阜南用心的照料和补汤的密集轰炸下,我开始恢复了活力。
在人前我还是称呼他为公子,但在心里我都直接叫他的名字,阜南这两个字已在我心上刻下烙印。
巧儿、新月仍回原处当差,而我这贴身丫头开始走马上任,我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人。
我换着花样为他烹饪出精致的菜肴,享受他愉快用餐的每一个片段,也开始随性的接受他给予我的关怀与温情。
这样的日子过得惬意又窝心,感情似乎在暗地里草长莺飞。
好景不长,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美丽从不肯轻易为谁停留。
读它的时候我太年轻,年轻得不知道青春会失,岁月会老。
没有想到有一天当深刻了解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刺痛会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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