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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针砭之妙

2025-03-30 08:35:43

当三人酒足饭饱从牛楼酒店出来的时候日已偏西。

安心打发慕容兄妹俩先去蘅芜苑等她,自己却沿着路回到了王惟一门前又开始敲门。

同样是那个小厮,开了窄窄的门缝小心翼翼探出头来,一见又是安心,不禁微微不悦道:我家老爷还没回来。

说完习惯性就要关门。

安心这回早就有了防备,自然不能让他如此轻松就缩了回去,只是抵着门板问道:我有急事找王大人,能不能让我进去等?那小厮摇头道:老爷不在家,家中只有夫人,我不能放外人进来。

安心昏倒,这小厮也太尽忠职守了吧。

自己又不是三大五粗的汉子,同为女子,就算进去和他家夫人闲话略坐片时也没有瓜田李下之嫌,他何必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安心急忙道: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们家老爷,能尽快见到他就最好了。

你看天色也晚了,我一个女孩子站在外面也不方便,你就让我进去等等吧。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我好了。

她又开始装可怜了。

那小厮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无奈道:那你进来吧。

不过夫人最近身体不好,你可不要吵到她。

安心忙点了点头,那小厮方打开大门让她进去了。

这是不大的一所房子,院内干净整洁,四处栽种着香草繁花。

偶有风过,便拂面一阵清香。

安心在心内不禁暗暗想着,那东北墙角上要是再拉上一架爬山虎,夏日在院中放上一把老藤椅,手边搁一碗浮着冰珠的酸梅汤,可就真是人间至乐了。

看来这王惟一也深谙悠闲养生之道。

那小厮领着安心进了厅堂,请她坐下便去倒茶。

过了会等他出来,安心笑吟吟望着他道:不知小哥如何称呼?那小厮边将茶盅搁到桌上边犹豫了一下方才答道:侍棋。

侍棋?安心想了想笑道:你家老爷喜欢下棋么?那小厮点了点头,只听得里面屋中一个柔和的声音道:侍棋,谁来了?那小厮急忙撇下安心进了里屋,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言语之声,过了会,侍棋搀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走了出来,想必就是王惟一的夫人了。

那女子微微笑着向安心点了点头道:可不巧,家夫还没回来,这位姑娘不知有何事?可否告诉我知晓?安心瞧了瞧王氏,见她面色枯黄憔悴,似有什么隐疾在身,不禁奇怪问道: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王氏点了点头,奇怪安心为什么要问她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她身怀六甲是谁都看得出的。

不敬的很,夫人可否让我看看脉?安心明白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王氏尚未有所反应,侍棋便在一旁急道:不行!我家老爷就是大夫,怎用得着外人替夫人瞧病!安心笑了,开口道:小哥难道没听过‘能医不自医’这句话?侍棋犹豫了,这话他自然听过。

平日里家中有人得了什么头痛脑热的小病,老爷是会帮着把脉开方抓药的,可要是有什么大病就只找别的大夫来瞧。

况且这段日子夫人的身子是不太舒服,老爷也时常望着夫人怔怔发呆,仿佛有什么疑难不知该如何解决。

王氏落落大方地坐下挽起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对着安心笑道:那就烦劳姑娘给我瞧瞧了。

她也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什么病,但因为怀着孩子并未太留意,怀孕的时候有些不适是很正常的事情。

安心伸手搭了搭脉,凝神想了想道:夫人,你这是黄疸之症。

是否有乏力、食欲减退、厌油、恶心、右上腹部疼痛等症状?王氏讶然点了点头道:正是,姑娘你医术可真高明,竟只搭了会脉就能瞧出来。

可是怀有身孕的时候乏力、恶心等症状不是常有的么?安心笑笑道:这是肝脏的问题,一时也说不清,皇钦庖┓铰铩彼屯废肓讼耄跏鲜怯猩碓械娜耍恍┗岫蕴ザ斐刹涣挤从Φ囊┪锟隙ㄊ遣荒苡玫模怯檬裁春媚兀亢鋈灰恍Φ溃骸坝辛耍∩介晃叮蛏郴蛎奂濉U舛饕椎们铱福缘迷俣嘁捕蕴ザ挥惺裁从跋臁3陨弦欢稳兆泳涂扇恕!?br>  王氏连忙谢过。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侍棋出去开了门,不一会进来一个留着山羊髭须的男子,走到厅上见到家中有客,不禁微微一怔。

王氏忙迎上去嘘寒问暖,絮絮道:怎么才回来,客人等了你半日了。

一面又将方才安心替她瞧病开方之事说了。

王某谢过这位姑娘了。

不瞒你说,贱内的病在下也瞧出来了,只是这药方子却让人难以斟酌,毕竟她现在怀了身孕,有些药物受不起。

倒是姑娘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人?王惟一这几天心绪不安就是为了自己妻子的病,虽然知道怎么治疗,却苦于没有能不伤到胎儿的方子,现下安心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以不禁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王大人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这是学医之人理应做的事情。

安心起身回了个礼道:我今日来寻王大人,正是为了家师的病。

哦?有什么病是姑娘和令师都束手无策的?王惟一不觉皱了皱眉沉吟道。

看样子这小姑娘医术未必就不如自己,能够难倒她的病,自己想来也没有几分把握吧。

其实也不是病,而是毒。

安心叹了口气道:一种令全身筋脉皆断形同废人的无解之毒。

王惟一眉头皱的更深了,半晌方道:恕我直言,在下对毒药之道不过一知半解。

况且这种毒药闻所未闻,太过阴狠毒辣……言下之意,他也没有法子。

我也知道这毒一时半会难以解治,只是王大人一生行医见多识广,可知道有什么特别的解毒之方?集思广益嘛,王惟一行医这么多年,又是御医,指不定就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法子。

王惟一凝神想了好一会方才缓缓道:天下解毒灵药不外就那么几种,但都不太容易得到,况且配合不同,效用也就不同。

听姑娘说起的这种毒能使人筋脉俱断,倒是令我想起针灸之术亦是针对穴位筋脉而起效,是以……用针灸配以解毒灵药拨毒活筋或许会有一些效用吧?他自己也不太肯定地说着。

安心闻言却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王惟一这番话虽只短短数言,却令她想到了一个从未想到的境界。

自从苏子扬中了毒之后,自己总是在想该让他服食些什么灵药来祛毒,却未曾想到这断筋消魂散之所以无解是因为一中此毒毒性立刻沿着浑身筋脉游走全身,尔后沉伏在脉络里。

寻常服食解毒灵药只能够祛除肠胃血液之中的毒素,可是对于沉伏在筋脉里的毒却无用,但针灸拨毒却又不同。

无论行不行都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安心赶忙对着王惟一行了个大礼,感激道:王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多谢了,容我改日再专程来道谢,现下且先告辞了!既然有了一线之明,安心自然要赶着回去试试。

来找王惟一本来就是想让他给点建议,并未曾真要他开什么药方或是亲自动手替苏子扬医治,这些事情安心自己就能够办得到了。

出了王家,安心飞也似的赶回了蘅芜苑,面对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也没时间去多解释了。

她将他们都赶到自己房里去歇息,这才从自己房中找出当日出萱谷时从谷中带出的一包针具,又寻了些艾叶就开始着手替苏子扬驱毒。

她先脱去苏子扬上身衣裳,尔后用火烤来替针具消毒,再用艾叶在苏子扬身上各大穴位处炙了许久方才开始下针。

足足忙了二个时辰,直到拨出的银针俱都变成黑色方才抹了抹额角的汗,轻轻吁出一口气。

替苏子扬盖好被子,悄悄出了他的屋子。

当安心站在院中的时候,已是满天星斗的深夜了。

虽说还未到冬天,但秋夜的风亦是很凉。

安心刚出了一身大汗,被风一吹,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感觉胸腹间憋闷之气渐消,才准备进房去睡。

这时只觉肩上一沉,一件厚衣衫盖在了她身上,回头一看,却是蔡襄。

安心向着蔡襄微微一笑,面上带着恍惚的神情,如梦似幻。

蔡襄见她如此模样不觉吃了一惊,安心一向是跳脱浮躁的性子,从来静不下来,可是今天晚上打从一回来就有些不对劲,方才也不知在苏子扬房中忙些什么,此时又如此陌生恬静的模样。

你……没事吧?蔡襄缓缓开口问道。

没事。

安心答道,一时之间只觉得压在心头许久的担子都被卸了下来。

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也感觉平安喜乐。

听慕容姑娘说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下可觉着饿?蔡襄犹豫了会开口道。

他总觉得这个样子的安心好陌生,令他无从把握,好像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安心一笑,蔡襄不提她还真没觉得,这会子方才感觉到一阵难耐的饥意涌了上来,胃部一阵抽搐,忙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现下饿死了,可还有什么吃的?蔡襄默默拉着她进屋坐到椅子上方道:你坐着歇会,我去厨下给你寻些吃的来。

安心点点头,疲倦地伏在桌上合起双眼。

蔡襄再进来的时候,安心已经睡着了。

蔡襄也不忍心叫醒她,刚想将安心抱到床上去,她却醒了,看到蔡襄端来的牛肉汤顿时欢呼一声,扑上去就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还边腾出空来对蔡襄说:你可知道我今天好高兴?师傅的病终于有法子治好了。

方才我试了一试,针灸之法应该是有效的,只要连续治上一两个月,师傅就能好了!蔡襄看着安心贪婪的吃相温和地笑笑道:那可好呀,这回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安心连忙点点头道:是呢。

你不知道,自从师傅中了这毒之后,我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

别看我平时嬉嬉哈哈,可是却担足了心呢。

边说边将那碗牛肉汤吃了个底朝天,放下碗来,犹未满足地抹了抹嘴。

蔡襄也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看着她。

安心吃饱喝足,精神回来了一半,见蔡襄这样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小子今晚也有点不对劲,不由地伸手抚上了蔡襄的额头关心地问道:你没生病吧?蔡襄不知哪来的冲动地一把抓住安心的手,深情地望着她道:今后,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来一起分担好么?再也不要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我要你每天晚上都睡的香甜。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担心,害怕安心会消失在他的面前,一时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再也顾不上什么纲常礼教,只想紧紧地抓着安心,不让她离开自己。

安心怪异地看着蔡襄,默默缩回手来,心里却在大叫救命。

天哪!这小子不是喜欢上自己了吧?Oh!MyGod!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虽然古人结婚都很早,但往往情窦未开。

可是这小子也太早熟了吧?他才多大呀?十三四吧!怎么就做出如此举动。

尽管从时间的角度来说,安心原本生活在现代,要比生活在宋朝的蔡襄小上一千多岁,但现下他只是个十三四的小男孩。

安心心里那个汗呀,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自己外表看起来与蔡襄差不多大小,可她的心理明明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男孩有兴趣呢?如果蔡襄再长上个几年也许还有点希望,但现下,安心从来只是用看待小弟弟的眼光来看蔡襄的。

安心尴尬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的举动已经给了蔡襄最直接明白的拒绝了。

只见蔡襄默默地站起身来,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今晚是我失态了。

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说完也不等安心有所反应,便径直走出了安心的屋子。

安心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原本因为苏子扬即将痊愈而愉悦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知道应该找个机会和蔡襄说说清楚,不然这个孩子将一直快乐不起来,日后见面该有多尴尬呀。

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使他们往日亲密友爱的相处变得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