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森感到墨一帆身上毫不掩饰的冷意,与周梓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梓辰和颜悦色地同花店的员工招呼道:谢谢你们,辛苦了。
我会把卡片交给唐总的。
可是……花店的员工迟疑地看了墨一帆一眼,犹豫着不肯走,一脸为难的样子。
墨一帆轻哼了一声,把卡片扔向周梓辰怀里。
周梓辰立即接住,朝花店的员工晃了晃:放心,唐总一定会收到的。
迫于现场的压力,花店的员工只得先撤退。
周梓辰目光落在打开的卡片上,牙根忍不住发酸。
林文森瞧见周梓辰嘴角抽搐的模样,也往卡片上偷瞄。
就这么一眼,脸上神色异彩纷呈。
淡粉色的卡片不大,飘散着淡淡的腊梅香,也不知道是特意喷了香水上去,还是放在腊梅间沾染到了花香。
卡片上,几行钢笔字苍劲有力,笔法颇有筋骨。
你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美丽动人。
娇俏地站在庸庸尘世里,就像一株腊梅花,时刻吸引着我的目光。
当夜一别,牵扯心弦。
今日赠予满山腊梅,愿能为美丽的小姐添上几分愉悦。
致以最诚挚的爱意。
知名不具。
几行字写得暧昧不清,很容易让人误会唐心语和这位知名不具先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林文森颤抖着心肝看向黑脸的老板。
情敌声势浩大地挑衅到公司里来了,难怪老板刚刚离开的低气压漩涡又回来了。
墨一帆越看那张粉色卡片越碍眼,觉得刚才不应该扔给周梓辰的,应该直接撕了干净,遂朝周梓辰摊了摊手,口气不容拒绝地命令道:拿来!捏着卡片的周梓辰犹豫了几秒钟,开口:墨总,这个是给唐总的私人物件,我不好做主。
林文森瞳孔微缩,瞟了不知死活的周梓辰一眼,心里暗骂她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没见着墨总的脸色更黑沉了吗?我的什么私人物件?电梯门开了,唐心语提着笔记本电脑出来,有些诧异地望着办公区的腊梅花海,视线第一秒落在墨一帆的身上,出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墨一帆傲娇地撇过头,拒绝回答。
唐心语接着望向站在一旁的林文森。
林文森尴尬得不敢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唐心语最后将视线定在周梓辰身上。
周梓辰硬着头皮将手里的粉色卡片递过去:刚有人订了花送给唐总,这是订花人留下的卡片。
唐心语眼波一动,接过粉色卡片,迅速扫完了卡片上的字,视线凝在最后知名不具四个字上,瞬间明白订花的人是谁了。
不由心里好笑,难怪一出电梯就看到墨一帆脸臭成这副模样。
不动神色地收起了卡片,唐心语平淡地说了一句:字还不错。
墨一帆眼眸半眯,漆黑的瞳仁里,寒光愈盛。
小林,你带你家老板先坐下,就……唐心语扫了一眼被腊梅花堆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区,随意道,先挪开几捧花,随便找个位置坐一坐。
我有点事先处理一下。
林文森左瞧瞧右看看,整个办公区到处都是腊梅,没地方落脚了。
反正墨总有轮椅坐,自己就站着吧。
眼下的气氛,他也不敢坐。
周梓辰跟在唐心语身后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看着办公室里也摆满了鹅暖黄的腊梅花,唐心语眉微拧,踢了踢脚边的花篮,才腾出一条小道走到办公桌边坐下,随手将粉色卡片搁在一边,看向周梓辰:我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你说什么我的私人物件,怎么回事?周梓辰呆愣了一两秒,随即快速答道:墨总叫我把卡片给他,我觉得应该由唐总来决定给不给。
唐心语望着周梓辰的眼睛,仿佛要望到她心底里,倏尔淡淡笑开:看来你有记住第一天时,我跟你说过的话。
周梓辰心尖一跳,瞬间回忆起来同丰科技的第一天,唐心语从电脑前侧头看她,目光沉静。
唐心语说:小周,我个人只有一个要求,你的老板只有我,清楚吗?此时的周梓辰还面对着唐心语笼罩过来的目光,不敢再泄漏多余的情绪,微点了下头,打开笔记本开始汇报今日的工作行程。
唐心语全部思维立即钻到繁忙的工作中。
自从唐瑞峰向公司董事会请病长假,呈半隐退状态后,同丰科技所有的事务一下子全部压在了唐心语的肩上。
唐心语咬着牙扛了下来,她知道她这个时候不能认输,否则就会给唐瑞峰重回董事会找到借口。
董事会,股东们可以只顾着保全自己的利益,认同当时唐瑞峰和唐心语的退出董事会的协议,但一旦社会舆论风头一过,他们也同样可以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重新请唐瑞峰低调回归董事会。
唐心语必须利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彻底把控同丰科技大权,等唐瑞峰再回来时,他就会发现,即便他不在公司,公司也能如初运转,甚至更好,让他无从下手。
周梓辰汇报完工作后,领了唐心语的吩咐出去下发到各个部门。
墨一帆推门而进,一看到满室的腊梅花,眉心都拧成了一团,伸手抽了一支腊梅出来,脸上满是嫌弃:制造生活垃圾,危害环境清洁。
唐心语看了一眼没关上的办公室门,面对墨一帆没有那么紧绷了,面上气定神闲:鲜花怎么能说是生活垃圾呢?它们最后的归宿是泥土,也不算污染环境吧。
墨一帆气息一顿:你很喜欢?唐心语翻开办公桌上的文件,边浏览边答得漫不经心:还行吧,只是有一些浪费。
王董这一手,说实话,确实很满足作为女人的虚荣心,可偏偏唐心语身边已经有一位大反派了,唐心语没有立场回应这份爱慕,尤其是这份爱慕里还别有用心。
唐心语不明确王董和墨一帆有什么过节,但可以确定的是王董今日这是明晃晃地对墨一帆的挑衅,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一大清早墨一帆就脸黑的原因。
就像是两头雄狮之间互相挑衅回击的行为。
是的,唐心语根本就没把墨一帆脸黑的原因往其他方面想。
墨一帆朝办公室门外喊了声:周助理?周梓辰快步走了进来:墨总?墨一帆手指点了点四周的腊梅,沉声道:把这些都给我扔出去。
周梓辰下意识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都这么扔掉了,可惜了。
墨一帆薄唇翕动了两下,眼底透着浓重的不悦,但还是没有出声。
唐心语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语气恬淡,在文件最末端签了个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叫几个保安上来,把这些花全部搬到公司门口,逢人就送一束,送完为止。
就说是金茂集团的王董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
周梓辰这才领了任务出去打电话。
墨一帆望着伏案签字的唐心语,丝毫没有分心神到自己身上,轻轻地咳了一声。
唐心语仍旧凝神在文件上,眼皮都不抬一下。
墨一帆抿了下唇,出声:给我一张纸,我写点东西。
唐心语视线依然黏在文件上,随手拉开抽屉,抽了一张A4纸给墨一帆。
墨一帆无奈地看了醉心于工作的唐心语一眼,从西装内袋里取出钢笔开始在A4纸上写写画画。
耳朵只听见笔尖在纸面上唰唰唰滑动的声音,唐心语没有去看墨一帆在做什么,只当他在整理对公司事务处理的思路。
还没等唐心语看完一页文件,就听墨一帆轻啧了一声,仿佛不太满意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墨一帆问:你的碎纸机在哪里?唐心语头也没抬,抬手点了点碎纸机的方向。
墨一帆状似不经意地把A4纸从办公桌桌面上捞起来,塞到碎纸机里,干脆地摁了下电源开关。
嗡嗡嗡——滋滋滋——喀——嘀——才碎没几秒,就听见碎纸机卡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警告的嘀嘀声。
一张A4纸而已,碎纸机有什么好卡顿的?唐心语疑惑地抬头望过去,只见墨一帆一脸无辜地朝自己摊了摊双手,语气抱歉,面色却没有丝毫歉疚。
墨一帆: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你的卡片一起碎掉了。
唐心语视线落在卡在碎纸机入口,还残留半截的粉色卡片上,哭笑不得:你不是故意的?墨一帆坚决否认:这需要故意?伸出长指扯出半截粉色卡片,重新再塞入碎纸机入口。
随着嗡嗡嗡碎纸机运行的声音,卡片被碎成一丝一丝细条落入透明的废料箱内。
墨一帆亲眼看见细条碎得拼都拼不起来,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回身看见唐心语审视自己的眼神,耸了耸肩:反正都碎了,干脆碎完。
不用谢我!唐心语对着这样孩子气的行为,实在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淡淡地将视线收回:我谢谢你呀!见唐心语重新恢复专心致志的工作状态,感觉受到冷遇的墨一帆唇线抿得更紧了。
一大清早赶过来,就为了早点见到唐心语,让她今日跟自己回御龙首府,可她呢?人还没见到,迎接自己的先是一个来自狡猾情敌的挑衅,然后是忙于工作没空理会自己的正主。
墨一帆:你昨天……唐总,保安部的人来了。
墨一帆才开口,周梓辰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汇报道。
嗯,先帮我把办公室的花搬出去。
这里几份文件先发下去,另外,叫项目部在今天下班前,把智能家居那个项目的进展做个简报给我。
催促下财务部的年度预算,加紧一下。
唐心语交代完,又侧头向墨一帆:你刚说什么?看着接连进来的保安,墨一帆刚才想讲的话倒不好再说了。
眼见着保安将一束束腊梅运出去,体贴地为两人关上了办公室门。
唐心语接了个电话。
墨一帆只得无趣地触控着轮椅在办公室里瞎转悠。
耐心等到唐心语挂了电话后,墨一帆刚要开口,唐心语又打开电脑回邮件。
墨一帆碰了碰书橱,又摇了摇桌上的摆件,每做一个动作就在偷瞄唐心语有没有注意自己。
可惜,唐心语专心敲着键盘,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一帆咬了咬后牙槽,狠狠地用自己的膝盖撞向书橱。
咚——唐心语吓了一跳,站起来:怎么了?墨一帆扯着嘴角:不知道,可能骨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时谁说他们岁寒三友的?写的时候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看到评论时笑到打嗝hhhhh~你们太油菜花惹~~三合一唐心语本来还心里急了一下,一听到墨一帆这么说,立即停下了迈出去的脚步,上下打量着墨一帆,倚着桌边:真骨折了,你还能面不改色?墨一帆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所以我说的是\\\'可能\\\'。
唐心语保持着与墨一帆五步的距离,没有打算过去了。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指不定心里还藏着多少坏水,自己傻乎乎地过去,不是羊入虎口么?唐心语退了回来,打算将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政策贯彻到底。
墨一帆瞳孔中刚腾起的火苗才没跳动几下,便委顿下去。
垂眸,将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双腿上。
最近唐心语对他的渐渐冷淡,墨一帆不是没有觉察到。
甚至有时候,墨一帆还能从唐心语戒备的眼神中读到几分惧意和防卫。
这样的事实,令墨一帆很受伤,也疑惑不解。
唐心语的转变,太毫无预兆了,根本让墨一帆摸不清唐心语戒备自己的原因。
墨一帆的指尖轻轻搁在膝头,顺着西裤上的纹路来回摩挲。
望着唐心语回邮件的侧影,墨一帆脑子里迅速清理了一遍自己最近的言行,没能找到什么泄露自己秘密的异常。
那唐心语是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得不对劲的?好像是驱逐唐瑞峰出董事会的那日。
可那日自己在唐心语面前并没有做了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唐心语怀疑。
除非……王董那个斯文败类!墨一帆目光凝在地毯上遗落下来的一片腊梅花瓣上,心中冷笑不止。
那日收到唐心语与王董共进午餐的消息,还在墨氏吃快餐简单应付午饭的墨一帆立即扔掉了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直接让人盯着王董的去向。
一得到两人已经到了流水居的消息,墨一帆一把推开早已凉透的快餐,命林文森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当时看唐心语和王董之间的气氛并不是很融洽,即便王董言语上故意模糊了两人间的关系,墨一帆从未怀疑过唐心语的立场。
今早这一阵仗,令墨一帆危机感暴涨,恨不得立即把唐心语拉到身边,同王董划清界限。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靠近唐心语,直到轮子与唐心语的转椅相触。
唐心语不由停下了笔,侧头看向突然与自己不过半臂距离的墨一帆,清晰地在他的墨瞳里,看见了自己略微讶异的影子。
墨一帆薄唇轻启:比起我,你更相信王董说的话?唐心语不太明白了墨一帆怎么突然间提到了王董,视线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高跟鞋尖偷偷点着地面,想拉开与墨一帆的距离。
墨一帆似是看出了唐心语的小心思,抢先一步将手按在转椅上转了一个方向,迫使原先侧对的唐心语正面朝向自己。
墨一帆微探着上半身,两手撑在转椅扶手上,浑身带着强势的男性气息和庞大的威慑力量,逼得唐心语不得不正视着墨一帆的眼睛。
唐心语声音平稳,可微颤的眼睫毛还是泄露出了她的心虚:你说什么?墨一帆舌尖轻轻扫过后牙槽,视线凝在唐心语微闪的明眸上: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
唐心语:……砰——心语宝贝,你这回要好好夸我了。
为了今天这热搜,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呢!你待会儿要……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弹在墙壁上,大嗓门云修瑶阔步推门进来,一眼就见到办公室里的情形,僵在办公室门入口处,也就静默了几秒,随即大大咧咧地跨步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每次说到要事总是会被形形色色的人打断的墨一帆:……每次要紧关头总是会被各种不可抗力拯救的唐心语:……云修瑶饶有兴趣地看着好像凝固住的两人,笑嘻嘻:在自己家公司就是方便啊,做什么事都方便。
唐心语抓开墨一帆撑在扶手上的手,脚尖一点,转椅从办公桌边滑向云修瑶:没头没脑的,你瞎说什么呢!已经灌完一杯茶的云修瑶迅速凑近唐心语,盯着她瞧,瞧到唐心语不由撇开了视线,脸颊微热,好像刚刚真的和墨一帆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
云修瑶奸笑了两声:我瞎说归我瞎说,你一脸奸情被当场撞破的恼羞成怒样干嘛?奸情?墨一帆曲指在办公桌桌面上响亮地叩了几下:我们是法律认证的正规夫妻,要不要把我俩的结婚证逃出来给云小姐鉴赏一下?云修瑶意外地瞧着墨一帆,扯了扯唐心语的手:你家墨总不会真的把结婚证宝贝到随身带着吧?!唐心语无奈地看着墨一帆郑重其事,云修瑶故意搞事,嘴角在微微抽搐。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这两人一起扫出办公室外。
唐心语拉着云修瑶坐下:你刚说什么热搜?云修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唐心语一眼:我说唐大小姐,你昨晚在微博上宣告准备撒一百万后,就安然入睡了?你居然不知道网上都快被你的那条微博吵翻了吗?云修瑶视线移向墨一帆:当然咯,这里面也有墨少的手笔,毕竟墨少也紧跟老婆脚步,同样准备撒一百万现金呢。
你们两个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一个字,爽!昨晚确实同墨一帆通过电话后,唐心语就直接上床睡觉了,早上又被一大堆工作绊住了手脚,没来得及上微博好好欣赏一下战果。
现在听云修瑶这么一说,唐心语不用想都可以知道微博上的盛况。
有云修瑶这个大喇叭在,唐心语倒不急着登陆微博看热搜了,不紧不慢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来微博抽奖,效果喜人。
云修瑶杏眼圆睁,音调拔高:何止喜人,简直是狂欢了。
‘一心’夫妇的应援力量前所未有的高涨,在明星夫妇排行榜中猛冲到前三位。
我预计啊,等你们微博开奖的那一天,大概率可以压过影帝夫妇,霸占第一。
这倒是唐心语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一心夫妇不过是当时墨澜清订婚宴上,闵城中心论坛帖子里传出来的叫法,没想到发展到现在居然都有了后援会了。
唐心语有些难以置信:我们都不是明星,怎么搞出粉丝应援来了?始作俑者墨一帆默默地在一边,不做声了。
他绝对不能让唐心语知道他拨了钱支持应援会发展。
云修瑶洋洋得意,与有荣焉:你对你们夫妻俩的颜值没有明确的定位啊。
可惜了,你们俩都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要不然我还可以当你俩的经纪人,一起赚钱致富。
唐心语将信将疑,但有粉丝应援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在今后的舆论方面,压力会减轻不少。
公众对微博抽奖的关注,必然会去看那天新闻发布会的直播视频,对于我妈妈与唐瑞峰离婚的内情自然就会一清二楚了。
这样总比何碧莲在微博上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扰乱公众视线的好吧。
唐心语嘴角微翘,对事情发展的走向颇为满意。
没错,这就是对何碧莲那条白莲花式的微博,展开的报复。
云修瑶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单纯的庆祝啊,一个微博抽奖还搞了这么多别有用心出来。
嗯!我喜欢!我觉得网上对你们夫妇的名称取得不太准确,怎么能叫‘一心’呢,起码得叫‘黑心’吧!这不是云修瑶第一次提到名称梗了。
唐心语没有理会云修瑶的玩笑话。
她在关心另一件事:何碧莲的微博沦陷了么?一听唐心语这么问,云修瑶挺了挺自己的胸膛: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何碧莲之前立的人设有多纯情多温婉多识大体,她后期就能崩得多厉害吗?呐……云修瑶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自己联系几个营销号的信息调出来,献宝一样给唐心语看。
唐心语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文案大同小异,都是把之前何碧莲那则澄清声明截图了下来,利用这则声明,结合近日何碧莲和唐瑞峰先后离婚的新闻,大大地发挥了看图说故事的能力,把一段婚外情说得情节离奇,波澜起伏,还充满桃色意味。
一篇篇基本情节线不变,其他细枝末节半真半假的故事,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开来。
特别是不少闵城中心论坛的发帖人,以当地人的身份在微博上开始了知情人士的补充说明,一下子,就把何碧莲和唐瑞峰的奸情传播得比八点档狗血剧还引人注目。
毕竟,电视剧是电视剧,可他们的奸情可是真实生活啊!尤其是流传的故事中,出现的好几个人在公众知名度还挺高的。
唐瑞峰还曾经以经济发展杰出企业家的代表在省级电视台大力宣传了好一段时间。
这下子,与平时在公众心中形象大为反转,怎么可能不引起广泛的热议度呢?原本唐心语还打算等网上微博抽奖的事情发酵得差不多后,再安排人着手做这样的舆论导向,没想到云修瑶手脚这么快,已经都安排好了。
确实欠下云修瑶一个大大的人情。
唐心语不想花精力去看公众对何碧莲和唐瑞峰的抨击,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个电话。
喂,帮我接世源餐厅经理……是我。
今日起,云家大小姐前往世源餐厅用餐,一律五折。
云修瑶大笑起来,朝唐心语竖了一个大拇指:姐们,够意思。
见两人讲得差不多了,墨一帆清了清嗓子。
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墨一帆的云修瑶,给自己再添了一壶茶,侧头问唐心语:中午我们先去世源吃一顿,庆祝一下?唐心语假意没想起办公室里还有第三个人,欣然同意:提议不错。
刚好我中午没有餐会,待会儿我打电话给世源,让他们准备一些你爱吃菜。
墨一帆见两人已经到了完全无视自己的地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回头一看,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抱歉啊墨总,和修瑶聊得太开心了,我都忘了墨总在这儿了。
要不然我替墨总联系小林,让他来接你?墨一帆唇线紧抿,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唐心语,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唐心语已经自顾自地去拿手机,准备打电话了。
墨一帆侧头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吃喝不停的云修瑶:还不走?云修瑶故意装傻充愣:嗯?走哪里?现在去世源吗?墨一帆摸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放在耳边:喂,孔先生,你在哪里闲逛……云修瑶立即屁股着火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包就往办公室门外跑,还没等唐心语回过神来,办公室早已没有云修瑶的人影了。
唐心语:……墨一帆满意地放下手机,努力不让自己的得意之色显露在自己的脸上。
唐心语忽然涌起了一股恼意。
现在,墨一帆开始不再费劲隐藏自己的反派人设了?打算坚持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了?唐心语语气不悦:云修瑶是我的朋友,你没有权力干涉我的正常交际!墨一帆轻轻挑起嘴角,将手机屏幕调转个方向,面对着唐心语,语气满含着无辜:我只是开个玩笑,谁会预料到云小姐一听到孔先生的名字,反应会这么大。
唐心语看向墨一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最近一通电话还是今天一早同林文森的通话。
唐心语无语道:你刚只是装作打电话给孔鸣?墨一帆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唐心语:……不是敌人手段太高明,而是我方队友太弱鸡!唐心语在心中哀嚎了一下。
她也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敢当着众人的面踹墨澜清命根子,扇田婉婉巴掌的云修瑶,居然能有一听到名字就吓到拔腿就跑的一天。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吗?而此时的办公室又恢复成了唐心语与墨一帆独处的状态。
唐心语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不由得又谨慎了起来。
……何碧莲从唐瑞峰身边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不过早上七点。
侧头看着唐瑞峰的侧脸,内心前所未有地感到满足。
不同于之前自己与唐瑞峰偷偷摸摸见面的日子,今天开始,唐瑞峰就能完全地属于自己。
何碧莲仿佛能看到往日自己舔着脸攀交情的豪门太太们,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喊自己一声唐太太的画面,内心竟然有一些小激动呢。
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何碧莲披上丝质睡衣,决定将自己温婉贤淑的形象贯行到底,趁着最近这场东风,一鼓作气,彻底将唐瑞峰拴紧在自己身边。
何碧莲会让唐瑞峰明白,即便她的出身比不上林彤,但她绝对比林彤更胜任妻子的身份站在唐瑞峰身边,做他的贤内助,做他的解语花。
将切好的吐司片放入土司炉中,何碧莲转身去热牛奶。
对于唐瑞峰的一切喜好厌恶,何碧莲比唐瑞峰自己还要更加了解。
她知道唐瑞峰厌恶别人将他的成功同林家牵扯在一起,极力地摆脱自己身上出自贫困山村的影子,所以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上,唐瑞峰都无意识地追崇着西式生活。
只要何碧莲同唐瑞峰过夜的次日清晨,何碧莲从来准备的都是西式早餐。
何碧莲趁着土司还在烤的间隙登陆了微博,发现微博主页面闪烁了一下,随即便看到私信,评论,艾特的消息数量暴涨。
盯着图标右上角红色99+的数字,何碧莲握着手机的指尖蓦地发冷,心里猛然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何碧莲攥了攥手指,极力保持着冷静去点开微博消息。
在自己昨夜一时冲动发的那条微博下,评论呈几何数增长。
何碧莲闭了闭眼睛,指尖发抖地去点开了评论区。
热评1:盛世白莲花本花!观光打卡。
热评2:之前的澄清声明不是还义正言辞的嘛?这下脸打得这么响亮,应该躲在家里消肿了吧!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热评3:一朝是鸡,还真能当凤凰不成。
热评4:哇,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商机。
建议何小姐出一本白莲花手册,指导广大女性早日识别身边的白莲花。
热评5:一个巴掌拍不响。
跪求两人搭伙过日子吧,别祸害别人了!……何碧莲只觉得眼前发黑,屏幕往下滑,已经开始看不清评论区的字了。
白莲花、贱人、早晚遭报应、狗男女、蛇蝎美人各种各样的恶毒字眼纷纷从屏幕中跳出来,错乱地堆成一大堆,齐齐朝何碧莲头上砸来。
耳朵边充斥着纷杂的男女老少的声音,每一声都像一把利箭直刺何碧莲心脏,就连背脊都仿佛被啐了无数人的唾沫。
何碧莲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抓起刀具架上的菜刀往躺在地上的手机砍去。
哐当!激烈的碰撞声刺激了何碧莲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瞬间停下了手机发狂的动作,侧耳细听了厨房外的声音。
碧莲!你一大清早吵什么?是唐瑞峰的声音,模模糊糊,应该是还在卧房里,没有完全睡醒。
何碧莲没有应声,急忙把菜刀放回刀具架上,两手一扫,不顾碎裂的屏幕,直接把手机残骸捧起倒进垃圾桶里。
用抹布将地上剩余的痕迹一擦,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脚麻利地做完这一切的何碧莲,气息不匀,两手撑在洗菜的水槽旁边,死死盯着黑色镜面的橱柜上,自己的影子。
两鬓发丝凌乱,毫无何碧莲往日的娴静形象。
何碧莲打开水龙头,让快速流动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双手,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自己慌乱的心跳后,何碧莲长吸长呼着气息,渐渐在慌乱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网友忘性大。
何碧莲这样安慰自己。
不就是这一段时间尽量避免出行,尽量低调别露面而已,她何碧莲隐忍了这么多年过来了,哪里会在乎最后这一段日子。
等最近的风头过去了,或者有更大的新闻转移了大家的注意了,她和唐瑞峰的事情就会渐渐淡出公众的视线。
相比较起下半生的优渥生活,这段时间的网络谩骂又能算得上什么呢?何碧莲只要不要登上网络,不用去看那些网友评论,不是能照旧过自己的日子?这些网络喷子的言论,能对自己的生活产生的影响简直微乎其微。
何碧莲两手抓着水槽的边缘,抓得指尖发白,慢慢地对着自己的影子扬起一丝鄙夷的笑意。
你们继续隔着屏幕,在网络的那头羡慕嫉妒恨吧,反正过上好日子的是我,你们除了骂几句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问唐心语最佩服何碧莲身上什么特质的话,唐心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心理素质。
能一面与好友的丈夫偷情生子,一面与好友保持友好往来的关系二十年;能一面对外界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一面我行我素地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这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心理素质?如果把这样的心理素质用到任何一个正当的途径上,何愁不能小有所成?可惜,何碧莲选择了一条万人唾弃,还自以为走了捷径的道路。
唐心语不会认为何碧莲会因为区区的网络漫骂,恶评如潮而打倒,反而会促使她更加抓紧唐瑞峰这根救命稻草。
因为何碧莲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把全部身家赌注押在唐瑞峰身上,否则她之前所有倾注在唐瑞峰身上的情感投资,就都打水漂了。
这也是唐心语所愿意看到的。
接下来,不仅唐心语对唐瑞峰的事业上增加压力,何碧莲还会在唐瑞峰的情感上增加压力,唐心语倒是很想看看,唐瑞峰在遭受到内外压力时,还能不能对何碧莲深情不负。
如果能,唐心语就会大方地祝福他们渣男贱女,天长地久。
如果不能,唐心语就要毫不客气地把唐瑞峰打回原形,让他好好明白,他今日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金钱财富,社会地位,还是女人的仰慕之情,都仰仗着林家获得。
没有林家,唐瑞峰就是一个一无是处,自命清高的废物!在唐心语对唐瑞峰和何碧莲的谋算,在暗中步步紧逼的时候,墨氏集团内部也即将掀起一场暴风雨。
墨一帆在古怪的气氛中,与埋头于工作,婉言拒绝墨一帆午餐邀请的唐心语告别后,由林文森送回墨氏集团。
回墨氏的路上,林文森几次唇角欲动,想要开口,但都被墨一帆的冷脸吓退了。
墨一帆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看着都憋得慌。
林文森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墨一帆这一句给冲得烟消云散,反而不敢说了。
墨一帆有些不耐烦地指尖加快点了几下:有话就说。
林文森背脊挺得笔直:墨总,太太是不是因为她妈妈的事情对婚姻忽然产生了怀疑,才会对墨总……嗯……产生了距离感……林文森想了老半天,才从自己的词库里选择了这么一个杀伤力最低的词语。
从他这样旁人的角度来看,墨总和唐心语刚领结婚证那会儿,两人还亲密一些,怎么唐心语回了林家后就开始同先生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了。
林家这个时候都在忙活着林彤的事,肯定抽不出时间同唐心语说什么,那只能是唐心语自己感悟出来的。
眼见着自己父母婚姻血淋淋地失败,肯定情感上没法那么容易接受,从而对自己的婚姻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墨一帆剑眉一挑,追问道:对婚姻产生怀疑?是对婚姻失去了信赖,还是对我这个人失去了信赖?林文森斟酌了下词句,回答:这种情况大概率上是不会针对墨总的。
听说林家二少还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我猜测林家是不是有什么对爱情或者婚姻没有信仰的遗传基因在,再加上太太的妈妈出的这事,太太更加对与婚姻有关的事情产生了排斥。
墨一帆没有搭腔,拧眉深思。
林文森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只要墨总坚持不懈,让太太看到了墨总的真心,太太最终还是会对婚姻燃起信心的。
墨一帆回忆起唐心语埋头处理公事,拒绝与自己独处时光的模样,心里微微泛起酸疼来。
在帮助唐心语处理唐瑞峰和林彤的离婚一事时,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对唐心语的影响。
是他疏忽了。
一向行事果断的墨一帆在这一刻突然后悔起来,后悔当初放任唐心语回林家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如果自己一直有陪伴在唐心语的身边,时时刻刻给她信心和支撑,她就不会这样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患得患失。
被林文森带偏的墨一帆,已经完全忘记唐心语和他的婚姻开始的原因,只是一张薄薄的协议而已。
思考没两分钟的墨一帆停下了点着扶手的手指。
后悔两个字怎么可能出现在墨一帆的字典里?只要那张红彤彤的结婚证还在,墨一帆就不怕他和唐心语没有时间。
只要唐心语和他还绑在一起一天,墨一帆就对唐心语有目标必然达成的把握。
墨一帆如冬夜寒星的双眸泛起层层涟漪,如同一头长时间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回到墨氏,才进办公室就迎来纨绔公子哥楚安。
楚安照例同秘书处的美女秘书调笑了几句,才施施然地进了墨一帆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将自己的身子往办公桌前的椅子一瘫。
墨一帆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楚安不以为意,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的文件扔在墨一帆面前,扬了扬下巴:你昨晚说的事,我给你去办了。
那边回复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时间上有些紧张,一时可能找不到那么好的契机下手。
墨一帆这才抬起手,打开折叠的文件,皱了皱眉:你下回能不能不要把文件弄得跟咸菜干一样?楚安一手撑在脸颊上,一手玩着办公桌上笔筒里的笔,吊儿郎当:那你让我怎么带?用公文包给你送过来?这不是摆明着告诉人家我楚安不是纨绔了嘛。
不要!楚安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这个时候,确实不太适合暴露墨一帆和楚安的隐藏实力。
所以楚安每回来墨氏找墨一帆,都打着又要去哪里吃喝玩乐的旗号。
墨一帆只得用手弹了弹整份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那边提交上来的简要报告。
在静默的空气里,偶尔只听见墨一帆翻阅文件的声音。
楚安看着墨一帆严肃的神情,就知道墨一帆这一次并不是冲动下做出的决定,而是自有谋算。
楚安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确定关于城西那块地的消息来源不会错?墨一帆微微颔首:孔鸣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对我有欺骗,除非他不想要同云家履行婚约了。
楚安嗤笑一声:你觉得,根据传闻中的那位孔先生,能为一个女人而做出那么多?墨一帆微掀起眼睑,瞧了楚安一眼:你不也同传闻中的纨绔公子哥不太一样么?楚安悻悻地收回了玩着笔筒的手,坐直了身子:别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吗?我这还不是迫不得已!墨一帆重新看向文件:每个人都有软肋。
只要抓到了对方的软肋,又有相一致的利益,暂时的联盟还算可靠的。
更何况,这一次的买卖孔鸣也能从中获利,何乐而不为?楚安:行吧,你决定吧,我跑腿就成了。
我就是担心墨老爷子最后知道那边的实际控股人是你后,心脏有些受不了。
毕竟他可不相信他善良的好儿子,是一个这样城府深厚,心狠手辣的人,敢把屠刀朝准自己的好孙子。
闻言,墨一帆静静地合上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长腿一迈,从轮椅上起来,转身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匍匐在脚底下的车流和人流。
身形修长,遗世独立。
好半天,楚安才听到了墨一帆的声音。
善良,确实是一件很可贵的品质,但如果善良会让我任人宰割的话,我宁愿不要善良。
三合一善良,确实是一件很可贵的品质,但如果善良会让我任人宰割的话,我宁愿不要善良。
落地窗外的日光大肆地挥洒进来,照耀得整扇落地窗一大片刺眼的光亮,而墨一帆修长挺拔的黑色身影屹立于耀眼的白光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阴寒冰冷,将白光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楚安有些恍神地眨了眨眼睛,感到嗓子眼有些干涩发紧,不由自主下咽了一口唾液,轻轻地说道:这几天我会盯着那边加班加点干活,这一块你不用操心。
墨一帆依旧站在白光里,没有回头:辛苦了。
楚安随即嗤笑着将办公桌面上的一支笔,精准地掷回笔筒中,发出一声脆响:我们俩之间,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也是在为自己赚钱。
听到这里,墨一帆微微侧身,半张俊脸对着楚安的方向,语调不咸不淡:我不是跟你说辛苦了,这句话请帮我转达给斯蒂安的各位。
楚安嘴角一抽,悻悻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领带,边往办公室门处走去,边朝身后随意地挥了挥手:会一字不漏地替你转达,我走了。
墨一帆回身走到办公桌前,坐回轮椅上,按了桌上的电话内线:小林。
楚安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墨少忙吧,不用叫小林送我了。
墨一帆淡淡地扫了楚安一眼,那个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不要自作多情了:帮我找周梓辰问一下墨太太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我过去接她。
一只脚踏出办公室的楚安:……正要回呛墨一帆的楚安,看见墨澜清出了电梯,正往这边走来,脸上笑容立即痞气起来,放浪不羁地回头朝墨一帆飞了一个吻:墨少,记得要赴约噢,各色美人随你挑。
看着忽然之间抽风的楚安,墨一帆莫名其妙:……直到楚安随意地朝外点了下头,施施然离去后,墨澜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墨一帆才明白楚安抽风的原因。
墨澜清显然听见了楚安刚才的话,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下拳,随即松开,敲了敲打开的办公室门:小叔,有没有时间,跟你聊一下城西那个项目的事。
墨一帆眸底快速地划过一道精光。
墨澜清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墨一帆微蹙着眉心,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按了电话内线:小林,财务部会议还有多久?虽然只同墨一帆隔着一道墙,林文森依旧一丝不苟地朝着电话回答道:墨总,十五分钟。
墨澜清脸色一松,抢着答道:小叔,我不需要占用太多的时间,只要几分钟。
墨一帆理了理袖口,绅士地朝墨澜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墨澜清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这一个动作似乎把办公室内的空气与外部完全隔绝开来,一股静谧的气氛在墨一帆和墨澜清之间蔓延。
墨澜清沉默着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墨一帆搁在办公桌上的手,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什么话作为合适的开场白。
在来墨一帆办公室之前,墨澜清给自己做了极其久的心理建设。
之前因为城西项目成立事业部的事情,与墨一帆闹过一些不愉快,后面在公司内基本没有再交流过。
这次来找墨一帆,墨澜清已经坐好了吃闭门羹,或者接受一番冷嘲热讽的准备,现在忽然轻松顺利地与墨一帆隔着一张办公桌坐下,反倒令墨澜清多少有些无所适从了。
墨一帆捏着钢笔,轻轻敲了几下桌面,提醒道:十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分半。
墨澜清咬了咬牙,正视向墨一帆的眼睛:小叔,城西那个项目在政府审批上出了一些问题,我知道你在政府方面有些关系,希望你能帮个忙,疏通疏通。
墨一帆闲适地将背脊靠在轮椅椅背上,两手懒散地搭在扶手上,眼神平静如寒寂的东夜:城西项目,董事长已经说过会给百分之百的支持,你碰上了问题怎么不去找董事长?碰到问题就去找墨老爷子?别开玩笑了。
城西项目说得好听点,是墨老爷子给孙子上位铺路;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一块墨老爷子淘汰继承人的试金石。
这次机会降落在墨澜清身上,如果墨澜清没有借势而起,他将基本淘汰在墨老爷子设置的继承人门槛之外。
而继承人的必备条件之一,不是提出问题,而是解决问题。
墨老爷子嘴上说得这么好听,会全力支持城西项目,可至项目动工为止,基本处于眼看手不动的局面。
墨澜清嘴唇微张,不易觉察地深吸了一口冷气,维持着面上神色不会到皲裂的地步:小叔,你难道还不清楚董事长的用意吗?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小问题,但摆在我面前,我是怎么也不能请董事长出面帮我摆平的。
墨澜清这一番话,可以算是说得十分诚恳了,在墨一帆面前率先示弱,也是对墨一帆的一种试探,能否在墨氏大权还没有确定落在谁手里前,先同墨一帆这位昔日呼声最高的准继承人达成一定程度上的联盟。
墨一帆把墨澜清话里的深意听得明明白白,但他不能表明自己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在同墨澜清打太极:董事长有什么用意我们哪里揣测得到。
在公司里,无父子祖孙,只有上司和下属。
作为下属的我们只要把董事长交代的任务完成就行了。
所以,小叔……墨澜清不由身子向前倾了倾,尽量不泄露自己内心的急切,你能不能……墨一帆淡淡地笑了笑:我在政府方面的关系早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他们不分管这一块的事务。
抱歉,这一回,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墨澜清眼里的光火立即黯淡下去,搁在办公桌边手用了点劲,不甘心地望着墨一帆:小叔,我是你侄子。
平日里,在董事会上,对于各大决策的表决上,我和小叔的意见基本是趋同。
我觉得我和小叔没有根本的冲突,只是希望在墨氏能站住脚……墨一帆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
墨澜清在墨氏任职的时间不长不短,怎么没有从他那个精于算计的母亲学到一星半点儿,还有这么天真的心思。
墨澜清,你只是希望在墨氏能站住脚而已,但我不一样,我要的是整个墨氏!看来,平时坐轮椅坐多了,还真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了。
墨一帆舒展手臂,搭在办公桌桌面上,指尖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的,清晰落入墨澜清的耳朵里,给他了一种错觉,仿佛在那一刻,恍然间,时光回溯到多年前上学的时候。
自己还是个叛逆期的孩子,不服父母管教,可唯独对大自己不了几岁,作为小叔的墨一帆心生畏惧。
成年后的墨澜清回忆起那段时光时,把那一切归功于墨一帆当时已经成功地取得了墨澜清渴望拥有的一切。
而墨一帆获得这一切的手段,在父母的言辞下,描述得令当时还年幼的墨澜清不寒而栗。
眼前的墨一帆虽然坐在轮椅上,平日冷淡寡言,可偏偏让墨澜清总是回想起年幼时受到的心理阴影。
墨一帆淡淡的目光朝墨澜清身上笼罩过来,嘴角虽然在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可是,我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帮你呢?或者说……墨一帆换了一个更加懒散的坐姿,像一头在太阳底下慵懒酣睡的雄狮,语调悠悠扬扬:我换一个更加简单明了的说法,你凭什么要求我去帮你呢?等到最后,墨澜清已经忘记自己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表情,甚至不记得自己如何仓皇之下,与墨一帆辞别,退出他的办公室的。
只记得在关上墨一帆办公室门时,听到墨一帆说。
澜请,今天当作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一瞬间,墨澜清所有男人的自尊心分崩离析。
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向墨一帆的身影,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
墨澜清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像是把长久以来所有的怨气和不平,在这一刻全部抒发:小叔,心语是个好女孩,请你好好待她。
墨一帆眉目微敛,敲击在红木桌面上的指尖停顿下来。
墨一帆似笑非笑地望着墨澜清这苍白单薄的回击,像看着一个愚钝得无可救药的人。
墨一帆连话语的尾音都挂着寒冬腊月的冷峭: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
心里不要藏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惦念。
东西是这样,人也一样。
墨澜清握着办公室门把手的手一松,办公室门自动无声地合上,将两人的视线彻底截断。
候在办公室外,准备提醒会议时间要到了的林文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有礼有节地朝墨澜清点了点头,随后越过他,轻叩了办公室门几下。
墨澜清在听到墨一帆的声音之前,立刻转身,迈开了步伐,离开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
云修瑶给唐心语打电话的时候,唐心语刚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
云修瑶略微不满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心语宝贝,你家那位走了没?如果没走的话,你找一个借口溜出来。
我另外找了一家餐厅,我们不带他。
待会我微信上发定位给你。
唐心语见云修瑶和墨一帆这两人不对付的样子,颇为无奈,活动了下筋骨:放心,走了,走了,早走了。
刚好我事情也做完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唐心语交代了周梓辰几句,乘电梯下了地库,按着云修瑶发来的微信定位,找到了那家餐厅。
一进餐厅,还没等唐心语将包放好,云修瑶就开始喋喋不休数落着墨一帆的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你说你家那位是不是有毛病?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谁认识谁更久?他凭什么吃一顿饭都要跟我争你?你们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还不够吗……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御龙首府的唐心语:……唐心语在心里默默回答道:确实很久没有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了。
云修瑶显然对墨一帆拿孔鸣威胁她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没有理会唐心语有没有应和她,反正就是边翻着菜单,边抒发着自己内心强烈的不满。
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跟他已经领证结婚了,我还非得刁难他几回,让他好好知道一下,到底在你心里,我和他谁的分量更重。
唐心语:……有一种,两个小朋友互相争夺最心爱玩具的错觉,是怎么一回事?看他下回再这么不识趣!我和你吃一顿饭怎么了?他已经一日三餐与你吃了那么多顿,还差今天中午这一顿?云修瑶说得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吐槽得我舌头都快抽筋了。
加一扎玉米汁!还有啊,你也是一样。
你能不能好好管教管教你家那位,拿出点我们铁娘子的威风出来。
你不把墨一帆好好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我还真是出不了这一口恶气……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先就点这几道吧,我们俩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不是正在减肥吗?为了阻止云修瑶喋喋不休,抱怨得没完没了,唐心语抢过菜单,随意点了几样看起来可口的菜色,直接电子下单。
心语宝贝,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
才这么一点小事,你家那位还要心不甘情不愿的,搞得有人要抢走他老婆似的。
云修瑶在积极地给唐心语出谋划策,你就要利用这一点,好好地整治他,让他指东不敢往西。
这样才不会出现第二个唐瑞峰。
唐心语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对狗头军师云修瑶的驭夫之术哭笑不得:我说你,自己连一个孔鸣都搞不定,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怕误人子弟啊。
云修瑶像被戳中了软肋似的,在餐桌底下,踢了唐心语的凳子一脚:啧啧啧!我说你们真是够了!你家那位就算了,反正也是一只黑心老狐狸,现在就连你都学会拿这一点来嘲笑我了。
唐心语一本正经:我没嘲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还说没嘲笑!我看你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快变成跟你家那位一样的黑心狐狸了。
真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重色轻友,有男人没朋友!打住,打住,连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唐心语捏起餐桌上一块餐前点心,直接塞到云修瑶的嘴里,才觉得,耳朵旁边安静了不少。
云修瑶费劲地咽下了塞在嘴里的糕点:算了,不同你这个没良心的说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快去快去,省得在这里嘀嘀咕咕的烦人。
唐心语假意嫌弃地朝云修瑶挥了挥手,催促她赶紧出去。
在等上菜的间隙,唐心语这才有时间掏出手机,好好欣赏一下微博上的盛况。
砰——正在唐心语享受一大波彩虹屁中时,突然听见包厢外传来一声巨大的东西碰撞的声音。
唐心语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可随后没多久,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出自于,刚刚去洗手间的云修瑶。
云修瑶标志性的大喇叭和霸气侧漏,唐心语再怎么样都不会听错。
唐心语眉头一跳,立即出了包厢,看到走廊的那一头,有几个人围在一起。
云修瑶两手叉着腰,踩着高跟鞋,首当其冲,活脱脱一个骄傲蛮横的千金大小姐。
唐心语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这是?你上一个洗手间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云修瑶抬眼一看,唐心语正往这边走过来,心里一急,不太愿意唐心语走过来掺和在这些事情里,情急之下,推开了堵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肩膀。
啊!!!!!站在云修瑶面前的女人,身姿娉婷袅袅,形态弱柳扶风,娇弱无力地撞在墙壁上,一只胳膊打翻了放在墙边的花盆。
云修瑶见唐心语离这里只有几步之远,眼见着躲也躲不过去了,干脆停下了脚步,饶有趣味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当富太太之前,是专业碰瓷的吧?!唐心语顺着云修遥的视线望过去,眼底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觉得厌烦。
有些讨厌的人或者是事,怎么就如同一些不识眼色的苍蝇,挥都挥不去,赶都赶不走?!一身珠光宝气的何碧莲,有些狼狈地扶着墙起来。
打碎的花盆里,泥土翻了出来,有些泥土沾染在何碧莲的衣摆上,异常的醒目。
何碧莲看向随后走过来的唐心语,心里略微诧异,迅速恢复温婉。
这是自唐瑞峰和林彤离婚后,何碧莲第一次与唐心语正式见面。
何碧莲手指握紧了手里的提包,朝唐心语露出一抹白莲花似的,娇弱的微笑:心心,你也来这里吃饭呐……唐心语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何女士,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关系有亲密到,可以做这个称呼的地步。
你还是叫我墨太太吧,听起来更顺耳些。
墨太太?云修瑶有些惊讶地瞧了唐心语一眼,对于唐心语这个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谓,感到值得十分深究。
看来,唐心语与她家那位的感情,超乎出她的预料之外。
何碧莲脸上的笑意一顿:心心……嗯……墨太太,你这样说实在是太见外了。
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事情对我有些偏见,我能理解你。
我和你爸爸刚开始的时候,我内心确实有过矛盾,有过挣扎,也知道这么做不太恰当,可是有些感情实在难以控制……听着何碧莲的内心独白,云修瑶的牙关咬得咯咯响,真想扬起手,狠狠地给何碧莲这个不要脸的白莲花一个巴掌时,唐心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
下意识躲了一下的何碧莲,眼见到唐心语的这个姿态,以为这是唐心语对她情感缓和的信号,更加卖力地洗白自己了。
我和你爸爸一直希望把对你和林彤姐的伤害降到最低。
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的感情,已经形同陌路了。
不论我有没有出现在你爸爸和你妈妈之间,他们俩分开,是事情的必然。
可是你爸爸还是认你这个女儿的。
我不希望因为我,你爸爸和你之间关系搞僵。
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多一个母亲,多一个妹妹,但你爸爸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这样不是很好吗?云修瑶清晰地嗤笑了一声。
唐心语双手抱臂在胸前,挑了挑眉,眼底里是啼笑皆非,朝着何碧莲反问道: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觉得这样很好吗?云修瑶接过话头:心语,你跟这种人白费什么口舌?这种人的良知都喂了狗了,你同一个没有良知的人,讲得清楚道理吗?依我看,就应该二话不说上去左右开弓,打到她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添堵为止。
唐心语眉目含笑,继续对何碧莲假设道: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样子很好的话,那我会为唐瑞峰挑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在你和唐瑞峰共筑幸福爱巢的时候,与唐瑞峰恩恩爱爱生下一儿半女。
这样,你不是多了好几份儿女的爱了吗?何碧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靠着墙面的背脊,只觉得一阵寒凉。
女儿给自己的父亲找小三?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可看唐心语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唐心语立马可以捆一个女人送到唐瑞峰的床上。
或许还不用绳捆,只要风声放出去,立马会有不少女人排队来报名。
毕竟,前面就有和何碧莲这个成功的事例,在激励着一些没有道德底线的女人。
何碧莲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个单薄的笑容:你……你不用故意这么说……我相信瑞峰,他不是这样的人。
唐心语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当年,在你插足于我妈妈和唐瑞锋之间的感情时,我妈妈也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换在人老珠黄的你身上,又没有儿子傍身,你觉得唐瑞峰对于你的感情,又能深厚几分?你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唐瑞峰对于新鲜感的渴望度了?何碧莲瞳孔骤然紧缩,心神一震,急忙抓住唐心语的两臂,情绪激动起来: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着老杨,夺走了我的儿子?唐心语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了何碧莲的手:你都说了,那是你的儿子。
你的儿子在哪里你这个当妈妈的都不知道,你还问别人?一定是你!老杨他没什么人脉,不可能请到这么好的律师,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带着杨思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碧莲被唐心语的话刺激到了,开始有些斯歇底里。
老杨他跟我离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走杨思睿。
他一定知道杨思睿在唐瑞峰眼里十分重要,所以他选择带走了他,就是为了报复我。
他不愿意看到我顺顺利利地嫁给唐瑞峰!说实在话,原先唐心语还觉得自己帮助老杨,让杨思睿和何碧莲母子分离的做法有些残忍,可看到何碧莲眼底里的疯狂,话里话外的重点无不在于,自己失去了杨思睿这一个重量级的筹码后,自己当唐太太的道路受到阻碍。
唐心语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好事。
在老杨与何碧莲的离婚案中,因为何碧莲作为过错方,老杨分得了不少财产,足以供老杨和杨思睿后半生衣食无忧。
老杨离开之前,只是委托了那位离婚律师带给唐心语一句谢谢。
唐心语知道,老杨是彻底下定决心,要带着杨思睿,远离这一切的是是非非,给杨思睿一个新的成长环境。
唐心语忽然觉得,何碧莲这个人是有些可怜的。
真正爱她的人,伤心远离。
而何碧莲还在固执着守着一个虚荣的梦境,期待着自己成为豪门富太太的那一日早日到来。
孰不知,唐心语早已做出决定,将唐瑞峰的富贵路彻底葬送。
想到这里,唐心语对何碧莲已经没有什么再谈的必要了。
一切都是自食其果。
唐心语挣脱开何碧莲的手,回头对云修瑶说:走吧,菜应该都上齐了,别等菜凉了。
你不是还点了几道你想了很久的菜色吗?就在唐心语回头的时候,何碧莲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冲到脑海里,一把猛地抓住唐心语的手臂,剧烈地摇动,厉声哭诉,犹如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恨心啊!思睿可是你的弟弟,你居然敢这样子对他!你说说你是什么居心?你是不是害怕思睿会分唐家的财产?!唐心语被何碧莲这么一剧烈摇动,身体失去平衡,身体向旁边摔去。
云修瑶看见了,急忙扯住唐心语的腰,要拉起唐心语。
谁知何碧莲用力一推,唐心语连同云修瑶两人哐当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妈蛋!老娘的脑壳啊!一阵天旋地转,唐心语只听见云修瑶痛苦地一声,连忙爬起来一看。
云修瑶垫在自己的身下,头刚好敲在破碎的花瓶片上。
唐心语顿时手脚发凉,脑门都在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扶起云修瑶,手摸向云修瑶的后脑勺,一片湿漉漉的。
唐心语脑海里嗡了一下,颤抖地将手拿回来一看,掌心里全是鲜红的血。
原本还想自己站起来的云修瑶,一看见唐心语手掌心上的血,两眼一瞪:妈呀,快拿开,我晕血……还不等唐心语将手拿开,云修瑶已经手脚发软,直接瘫在唐心语的肩上。
唐心语呆滞了片刻,朝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大喊道:你们谁,快点帮帮忙叫救护车!餐厅经理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拨开人群,一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三个女人,哪个不是最近闵城的新闻中心,受到惊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
唐心语指着他:你是这家餐厅的负责人对不对?过来!帮我架起她送到医院去。
如果云家大小姐在你们餐厅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餐厅以后也别想再开门做生意了!餐厅经理如梦初醒,赶紧指挥服务人员,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吩咐人送来干净消毒过的毛巾,捂住云修瑶不停冒血的后脑勺,同唐心语一起,把云修瑶抬到餐厅门口。
场面混乱,一时也没有人去留意呆立在一旁的何碧莲。
何碧莲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死人啦,死人啦,有人杀人了。
何碧莲一时慌神,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是她们先推我的,然后是她们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我……何碧莲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路过的服务员人往旁边一躲,高声叫了起来:经理,经理!这里又有人晕过去啦!刚刚把云修瑶送上救护车的餐厅经理回来,一听到有人又晕过去的消息,立即头脑两个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啊!哦!餐厅经理走没两步,又回头补充道:叫两辆救护车!正要拖起何碧莲的服务员呆愣了一下:啊?我觉得我也快要晕倒了!……唐心语在手术室外,绞着两只手焦急地转来转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
哒哒哒哒哒……匆匆忙忙,略微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唐心语抬头一看:孔鸣?一向老实憨厚的孔鸣,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一见到唐心语,开口就问第一句:云修瑶人呢?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心语还没有完完全全冷静下来,她望着孔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有些吓到了:云修瑶她……她还在手术室里……血……修瑶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孔鸣急得脸上肌肉紧紧绷着,两掌如鹰爪一样扣在唐心语的肩膀上,痛得唐心语觉得,仿佛骨头都要被孔鸣捏碎了一样。
忽然,一只手按在了孔鸣的手腕上,微微收紧。
孔鸣瞬间松开了对唐心语肩膀的桎梏。
唐心语忙抬头,对上一双寒星眼睛。
墨一帆。
唐心语声音细若蚊虫,有一些长久神经紧张后的虚脱:墨一帆……你怎么也来了?墨太太,应该是我有话要问你。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唐心语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听到了这个沉稳的声音,仿佛像一只在汪洋大海里,随着汹涌波涛不断起伏的船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蓦地松懈下来。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的眼睛,喃喃低语:你来了,你来了就好了。
孔鸣还想再问些什么,急切道:你赶紧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修瑶我昨天还见着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间要进手术室了?墨一帆抬起手掌,止住孔鸣的话:你现在情绪太不稳定了,跟你说也是白说。
你没办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现在人已经在医院做手术了,你先冷静下来,一切等云修瑶脱离危险了再说。
孔鸣有些愤恨地瞪了墨一帆一眼,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乖乖地听了墨一帆的话,静静地坐在椅子的另一边,没有再骚扰唐心语一句,只是两眼瞪瞪地盯着手术室外的红灯。
墨一帆吩咐林文森去倒一杯热水过来,递到唐心语的手里,唐心语接过热水的杯子,才觉得冰凉的指尖上,有了些许暖意。
她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墨一帆:墨一帆,你说修瑶会有事吗?她一定会没事的吧。
可是她流了这么多的血,流了我一手掌都是。
我真的很害怕……墨一帆从林文森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湿巾,温柔地握起唐心语沾满血迹的那只手,细细地为她擦拭掌心早已干枯的血迹。
墨一帆边擦着,边温声回答:当然不会有事。
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们把她送来医院的时间还算及时。
医生有绝对大的把握处理好这一切。
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里理清事情发生的所有细节。
这样,等云修瑶醒来以后,我们才可以让应该负责这一切的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墨一帆的声音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可以令人安定的力量。
唐心语在他安抚人心的话语里,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唐心语强迫自己不再去看手术室外的那盏红灯,而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拼命地回忆在餐厅里发生的一切经过,争取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往日里,唐心语觉得这个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难闻,可在今天却觉得莫名地提神。
墨一帆干燥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唐心语的细腻娇小的手背上,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唐心语。
站在一旁的林文森看着搁在椅子边,正在不断冒着热气的温开水,觉得还是自觉地别出声提醒的好。
浑身血液温度下降的唐心语,不由握紧了墨一帆的手掌,极力从他的掌心里汲取仅有的温暖和力量。
唐心语深吸了一口满含着消毒水味道的冷空气,对着孔鸣道:孔鸣,你过来坐,我调整好了,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了。
孔鸣这才把视线从手术室外的红灯上剥离下来,缓缓起身,正要在唐心语相邻的椅子上坐下,却被墨一帆抬手拦住。
孔鸣气恼地瞪向墨一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墨一帆凉凉地打断孔鸣的话,坚定地朝间隔一个走道的座位扬了扬下巴。
孔鸣气得挥起了拳头,又看着唐心语丧气地放下,大步跨到墨一帆指定的座位坐下,与唐心语不会肩挨着肩坐下,又能听得清唐心语的话。
唐心语极力用冷静的口吻,把事情的经过客观地陈述了一遍,可一讲到云修瑶为了不让自己摔倒,而后脑勺敲到破碎的花盆上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是我太大意了,没有想到何碧莲敢在公共场合动手。
我……墨一帆握住唐心语的手掌微微用力,强迫唐心语看向自己的眼睛:这不能怪你,谁也没料到何碧莲会突然发疯。
我刚才报警了,警察已经去那家餐厅取证,看下有没有哪里的监控摄像头有录下当时的画面。
你不要担心,何碧莲会有应有的下场。
孔鸣两手交叠在一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弓着身子,眼睛望着前方,却毫无焦距:不要交给警察。
无论碍于情面,还是多年感情,唐瑞峰都会找人花钱活通路子,最后那个女人还是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墨一帆立即明白了孔鸣心里的想法,暗含警告地看着孔鸣:这里不是都城。
孔鸣垂下头,两只手掌撑住自己的额头,把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完全掩盖掉。
孔鸣和墨一帆两人之间的对话,把唐心语听得云里雾里的,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如果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那云修瑶……唐心语抬头看向手术室的方向,红灯依旧在亮着,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在安静的医院走廊内,墨一帆的手机震动声异常刺耳。
墨一帆接通电话,简短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唐心语只看到墨一帆的神色凝重起来,看起来是有些棘手的事情。
墨一帆忽然看了唐心语一眼。
唐心语掌心一紧,猛然间觉得电话里的事情跟自己有关。
墨一帆挂了电话,冷淡道:在餐厅,何碧莲也晕倒,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怀孕八周。
一股透心凉从头到脚。
唐心语扯起一丝嘲笑:唐瑞峰真是宝刀未老,枯树开花。
三合一听到何碧莲已经怀孕八周的消息,孔鸣猛地将脸从掌间抬起来,看向墨一帆,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
墨一帆给了孔鸣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孔鸣明白了墨一帆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原来的想法完全不可以实施了,即便假如现在是在帝都。
孔鸣充满戾气地低骂了一句:这个女人还真会挑时间怀崽。
唐心语心尖一颤,飞快地瞟了孔鸣一眼。
难道何碧莲没有怀孕的话,孔鸣就能做什么事了吗?今晚,孔鸣的表现实在与平日里唐心语对他的印象判若两人。
孔鸣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这个秘密对修瑶会有伤害吗?唐心语刚把探究的视线从孔鸣身上收回来时,就对上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墨一帆。
古井无波,深不见底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略微茫然的影子。
唐心语心跳紊乱了几拍,迅速低垂下眼睑,掩饰自己那一刻的慌神。
什么鬼?只不过是偷看了孔鸣一眼,自己为什么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唐心语正要回瞪墨一帆时,亮了许久的手术室灯火终于由红转绿了。
唐心语立即忘记了要回瞪墨一帆的事,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向手术室门口。
可有人动作比她还快。
唐心语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孔鸣,心里有些替云修瑶开心,最起码在父母亲出国旅行的时候,还能有这样一个急切牵挂她的男人。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脸朝下趴着的云修瑶被推了出来,脑袋上用白色纱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显得云修瑶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倍。
唐心语被云修瑶的这个样子有些吓到了,颤着小心肝,一路小跑着跟在旁边,回特护病房。
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墨一帆,看了看完全遗忘自己的唐心语,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轮椅,认命地差使林文森去问一下云修瑶的特护病房在几楼几号。
一到病房,唐心语就拉着来做术后检查的医生,不停问道:医生,修瑶怎么样?碎片都取出来了吗?失血多吗?最近要注意什么?饮食上要忌口什么吗?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还没来得及摘掉听诊器,就被一连串问题压得头昏眼花。
医生回头,正要低斥唐心语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时,一双湿漉漉的,带着急切又小心翼翼的眼睛跃入眼帘。
一向不苟言笑的医生忽然之间愣了神,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从读医学院开始,手里解剖过的大体,看诊过的病人,没有十万例,也有上万例。
他一直以为人体的器官只是反映病症的媒介而已。
直到今天,他看见了唐心语。
精致的五官,软糯的嗓音,全神贯注看着你的样子,令他才想起被抛弃许久的美学思想。
医生?唐心语见医生望着自己不吭声,以为是自己问题一下子倒得太多,搞得医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了。
唐心语叫了两声,医生才猛然回神,一一详尽解答了唐心语的一连串追问。
在病房外的墨一帆,从敞开的病房门里,将病房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孔明一步不离地守在病房边上,痴痴地望着云修瑶的……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后脑勺。
唐心语微仰头看着医生,边在手机上记录什么东西。
当然,也包括戴着大口罩和细边眼镜的医生落在唐心语脸上的目光。
同样身为男人,墨一帆对医生的那种目光太清楚,太了解了。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进入病房,插在唐心语和医生之间,对唐心语沉声道:云小姐现在需要静养,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讨论的好。
你留在这里看看云小姐,我同医生去办公室聊。
唐心语觉得墨一帆说的有道理,同医生低声道了一声谢,回到病床边,看着棕子头云修瑶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墨一帆随着医生临出门前,回头看见病房内还剩下的唯一男性孔鸣,示意他跟着一起去医生办公室了解云修瑶的详细情况。
等墨一帆和孔鸣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外后,唐心语微微附身,想细看云修瑶的伤口。
他们都走了么?倩女幽魂一般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本躺尸样的云修瑶缓缓地抬起头,侧头看向病房门外。
唐心语吓了一跳:修瑶,你原本就醒着?云修瑶见病房内只有自己和唐心语,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将头扎进枕头里当鸵鸟,声音闷闷的:医生说大脑神经线太多,不能打麻醉,我一直就醒着。
唐心语:……刚才看见云修瑶躺在床上,深陷昏迷的样子,敢情唐心语刚才的担忧都是浪费感情了?唐心语:那你装晕吓唬我们干嘛?你没看到孔鸣刚才的脸色,可怕得很,好像你不苏醒过来,他就要拿刀去找何碧莲拼命一样。
云修瑶忙抬头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认真道:我骗你干什么?那我更应该装睡了。
你不知道!刚才在手术室里,那个臭屁医生毫不留情地把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剃得一干二净,现在纱布下面完全是一颗光亮的卤鸡蛋。
我才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云修瑶抬手指了指自己包得有些夸张的脑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他看到了,不得笑话死我。
唐心语回想起刚才孔鸣的脸色:他笑没笑话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但他是真心关心你的。
云修瑶轻轻啧了一声:你又知道了?唐心语:当然了,我不近视,也没眼瞎。
云修瑶侧着脸,靠在枕头上,垂着眼睑,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病房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到了病房门外又立即放缓,轻轻地推开了门。
是去而复返的孔鸣。
孔鸣拧着眉头,低声问道:她还没醒么?啊……修瑶已经……唐心语侧头一看,云修瑶又闭上了眼睛装死,额……修瑶已经睡了好一段时间了,应该快醒了。
孔鸣神色凝重起来:不应该啊。
医生说手术过程没有打麻醉,就是疲累这时也应该醒了。
你等一下,我再去喊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唐心语急忙喊住正要往医生办公室跑的孔鸣:等一下!你在病房陪着,我去喊医生。
唐心语感到自己的屁股被人用手揪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安然沉睡的云修瑶,贼笑了一声,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被子里,把孔鸣往病房内一推,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医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唐心语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墨一帆冷峻的侧脸。
接下来,病人只要好好修养,等头发长出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嗯。
墨一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医生显然是把墨一帆当作了云修瑶亲近的家属,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刚才病房里的另一个女孩是病人的姐妹,还是?墨一帆掀起眼皮看向医生:怎么?医生:刚看她挺关心病人的,所以问一问。
墨一帆耐着性子等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长篇大论的医嘱,就是为了等着这句话。
墨一帆嘴角向上一勾,一字一句地吐露着蓄意已久的答案:她是我太太。
站在门外的唐心语:……偷听到这个时候,她实在不好意思推开门进去了。
小姐,有事吗?你来找哪位医生?一个刚帮病人换好药水的护士经过,见唐心语久久地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外,边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边善意地问道。
唐心语这下彻底地暴露在屋内人的视线下。
墨一帆看到站在门外的唐心语,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唐心语听到了多少,只是眼神温和,随即同医生告别:辛苦医生了。
我太太没看到我就着急,我先出去了。
医生:……唐心语:……墨一帆触控着轮椅,驶向门外,自然而然地牵起唐心语的手,自说自话:墨太太,只是十分钟没看到墨先生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这里是医院,我能走丢到那里去?唐心语:……看着一个人自导自演十分投入的墨一帆,唐心语真心觉得墨一帆大概不知道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只得对医生感激一笑,推着墨一帆的轮椅回病房。
到了病房门口,透过病房门上的窗玻璃,看见原先装死的云修瑶已经坐了起来,孔鸣正笨手笨脚地拿着枕头塞到云修瑶的背后,摆弄了好几次,都没有调整到令云修瑶舒服的位置。
云修瑶自己抓过枕头塞了塞,嘴里还在不满地抱怨道:几个枕头你都摆放不好,还想照顾我?我不要!我要找护工过来。
孔鸣又恢复了之前老实憨厚的形象,有些自责,赶紧安抚云大小姐:好,好,好!姑奶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我皮实又卖力,你训练我一下,我一定做得比护工还好。
云修瑶翻了个白眼:可是,我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脑壳疼。
我脑壳一疼,我还怎么好得起来?孔鸣抓起备用的医用纱布蒙住自己的脸:这样可以吗?姑奶奶你想象我长什么样就什么样。
云修瑶:……见两人之间气氛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妥,唐心语无声地笑了,放下心来,不打算再进病房里了,发了条微信给云修瑶,就推着墨一帆乘电梯下楼。
林文森早已在医院门口停好了车,推墨一帆上车后,唐心语撑住车窗对林文森例行嘱咐道: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林文森点头应道,正要升起车窗。
墨一帆抬手挡住了上升的窗玻璃,望着唐心语:你不回公司?我送你。
唐心语淡笑拒绝:之前通知小周来接我了。
墨一帆:你先上车,我陪你一起等。
唐心语十动然拒,朝车后看了一眼,获救一般松了一口气:小周到了,你先走吧。
公司还很多事呢。
唐心语刚要起身,墨一帆拉住了唐心语正要从车门上离开的手腕。
唐心语动作一顿:???墨一帆定定地将目光锁在唐心语的脸上:你晚上回御龙首府?明明是疑问句,偏偏让墨一帆说出了祈使句的语气。
唐心语迟疑了一下,桃花唇瓣刚启,墨一帆立即接了下去:妈妈离婚的事情已经办理完了。
墨一帆的脸上露出一股孩子气的固执,令唐心语忽然响起当时在林家门口,随口搪塞墨一帆的话,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墨一帆看了一眼唐心语身后,周梓辰已经将车停稳,降下了车窗,隔空与墨一帆目光碰撞。
周梓辰朝墨一帆微微点头。
墨一帆蓦地松开了对唐心语手腕的控制,不由分说地甩了一句:下午五点半,我来同丰科技接你。
也没等唐心语答不答应,直接升起车窗。
黑色卡宴平稳离开。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的唐心语:……这种擅自控制他人生活计划的霸道劲,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旧居高位的习惯?唐心语无奈地望着黑色卡宴离开的影子,回到了自己车上。
一上车,周梓辰照例同唐心语预先汇报了下下午的行程:下午三点,股东会。
会议内容已经发到唐总邮箱了,唐总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
唐心语将Ipad解锁,登陆邮箱,查看了周梓辰发送的最新邮件,查看了一下各位股东预计参会名单,没有看到唐瑞峰的名字。
看来,股东会上的那些老家伙还没有行动起来请唐瑞峰回来,这就说明这些老家伙对同丰科技目前的盈利情况还属于满意的范畴。
至少,唐心语已经成功了一半。
唐心语细看了一遍公司股东会的内容,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却放松了不少。
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不需要多久,唐心语就能完成自己的计划大半,接下来的重心就是想个妥帖的办法同墨一帆离婚,然后出国旅行,环游世界,把上辈子没有完成的愿望都挨个实现一遍。
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唐心语看着熟悉的会议室座位,脑海里正在回闪着一幕一幕画面。
第一次以同丰科技股东的身份参加股东会。
第一次在一干股东面前,与唐瑞峰公开撕逼。
第一次将唐瑞峰踢出董事会,让会议室上首的位置只留下一把椅子。
……而从今往后,唐心语将慢慢从同丰科技中脱离出去,真真正正地将同丰科技从家族企业形式转变为职业经理人经营模式。
唐总,预计参会名单上的股东差不多都到齐了。
周梓辰微躬着身,在唐心语身边低语道。
唐心语点了点头,做了一个会议开始的手势。
会议室内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在唐心语的手势下,安静了下来。
所有股东的目光都聚在唐心语,这一位年轻的企业领导人身上。
唐心语:感谢各位股东百忙之中抽空出来参加这次股东会,我们今日的会议议程……唐心语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隐隐约约有人相互推搡,相互争执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冲进去!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小姐,你再这样不停劝告的话,我就要叫保安了……小姐……叫保安!杨小姐,你这样闹是没有意义的……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可能没有看新闻……我现在姓唐!杨小姐,你……叫我唐小姐!否则我就直接叫人事部解雇你!……嘈杂声由远及近,而且还有越来越吵闹的趋势。
会议室里,不少股东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大部分股东开始皱眉,疑惑不解。
有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了起来。
唐心语心头不悦,侧头示意周梓辰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梓辰微点了下头,快步迈到会议室门口,正要拉开会议室门时,会议室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冲劲,哐当一声,从外面被撞开。
周梓辰身手敏捷,快速闪到一边,才没有被门板撞到。
唐心语柳眉微蹙,按着会议桌站了起来,看向被撞开的会议室门,目露意料之外的神色。
一身浓妆艳抹的杨思雨站在会议室门口,扶着门把手,烈焰红唇,灿若一朵火红的杜鹃花:同丰科技的股东会召开,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唐心语目光如深秋的凉风徐徐扫向杨思雨,语调平稳如常:杨小姐,这是同丰科技的股东会。
如果杨小姐要参加的是纵横运输的管理层会议,那走错地方了。
杨思雨挺直了背脊,两臂抱在胸前,高高抬起下巴,不可一世:唐总,你刚才说的两句话有两个错误。
唐心语:愿闻其详。
杨思雨伸出一根自己纤细的手指,昨晚刚做的水晶美甲在会议室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第一点,称呼错了。
我现在不姓杨,姓唐,这一点很重要,请唐总一定要记清楚了,下回见面不要再叫错了,省得外人说我们唐家没有家教。
唐心语眼皮剧烈一跳。
唐瑞峰他居然……手脚这么快?就这样迫不及待要迎娶何碧莲进门了么?虽然唐瑞峰同何碧莲重组家庭,认回杨思雨这一个亲生血脉,这些都在唐心语的预料之中,并且甚至是唐心语期望的发展方向。
可当这一个事实如此猝不及防地以这样一个形式,摊在唐心语面前时,唐心语内心还是涌起了几分不舒服。
唐心语针锋相对:不好意思,我想杨小姐……噢,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唐小姐了。
唐小姐大概没有事先了解好自己父亲的婚史过往。
在前天,唐瑞峰先生同林彤女士的离婚协议中,清楚地说明了,两人唯一的女儿唐心语跟随母亲,与唐瑞峰先生脱离父女关系。
所以……所以,唐小姐这一声‘唐家没有家教’的斥责,我真心没有这么大的颜面承担得起。
唐心语不屑地看着唐思雨,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饱含嘲讽意味。
唐家没有家教这一句,与唐心语没有丝毫关系,却同不顾工作人员阻拦,执意扰乱股东会秩序的唐思雨更加符合。
唐思雨被唐心语这么抢白一顿,脸上盛气凌人的神色有一丝裂纹后,又迅速恢复不可一世的模样,好笑地看着唐心语,仿佛在嘲笑唐心语只能靠这点小聪明做点口舌之争。
唐思雨:我没有唐总这么铁石心肠,生恩养恩,说斩断就斩断,不愧有唐总母亲铁娘子的气势。
唐思雨,请注意你的言行!唐心语脸色一沉,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桌面的闷响在整间会议室里回荡。
唐思雨没有理会唐心语的恼火,反而笑得更加欢畅:唐总,我只是指出了你的第一点错误,你就这样恼羞成怒了。
那接下来我准备要指出的第二点错误,你做好准备聆听了吗?唐心语紧紧盯着唐思雨,一言不发。
唐思雨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美人,光继承到了何碧莲的美丽外表,但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可今日,草包美人忽然底气十足地跟自己公开唱对台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唐思雨身后没有人指使,唐心语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一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指点唐思雨。
否则,就凭借唐思雨之前在唐心语手里吃过的亏,唐心语相信,就算借唐思雨十个豹子胆,唐思雨也不敢这样没头没脑地就往同丰科技里闯。
唐思雨故意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的哒哒哒声。
唐思雨停在唐心语面前,在她眼前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亮晶晶的指甲片闪烁得唐心语眼睛都要瞎了。
唐思雨娇笑道:这第二个错误嘛……唐心语强忍着出手折断唐思雨两根手指的冲动,不甘示弱地回视唐思雨。
唐思雨做作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嘤嘤嘤地笑了几声:唐总,你的消息实在是太滞后了。
我爸爸已经将名下所有同丰科技的股份转给她的女儿,也就是我了。
所以我现在是同丰科技的大股东。
你说……唐思雨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到唐心语听到自己的话瞬间,脸上露出的措手不及,心里暗爽,觉得之前在唐心语身上栽了好几次跟斗,终于在今天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唐思雨满意地欣赏着唐心语的脸色变化,接着说道:唐总自然是对公司股东大会条例了如指掌的。
所以,我想好好问问唐总,你说我有没有走错地方呢?不等唐心语回答,下面几个之前跟着林氏的老臣率先出声反对:唐小姐,你搞错了。
之前唐瑞峰先生同唐心语小姐有过白纸黑字的协议,最后,唐瑞峰先生的行为确实不齿,因此按着协议卸去在同丰科技的所有职务,同时只享有分红权,而没有决策权。
当时我们都是见证,作假不了的。
唐思雨听了几位老头子的话,满不在乎: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又怎么样呢?那几个林氏老臣不愿意同一个小丫头片子争执,觉得有失身份,遂派了一个较年轻的为代表发言:所以说唐小姐,即便唐瑞峰先生将他手里的股份全部转移给你,你也没必要,也无权参与今天的股东会。
因为今天的股东会内容没有一项同股东分红有关系。
即便林氏老臣在据理力争,唐心语脑子里依旧在飞速运转。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自己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地方!听到较年轻的股东代表发言后,唐心语忽然灵光一闪,随即便是一阵又一阵深深的悔意侵袭了唐心语全身。
在当初与唐瑞峰签订白纸黑字的协议时,她居然漏掉了这么至关重要的一点!!!唐心语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轻松的笑意,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战役会很难打。
没想到,在今日股东会之前,她唐心语还抱着即将可以完成计划的喜悦,现在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唐思雨眼角瞥见唐心语一声不吭地站在会议桌旁边,心里快意猛涨,甚至希望着这阵快意延长一些。
唐思雨故意问唐心语:唐总,你觉得这位股东的发言有没有道理?唐心语对上唐思雨毫不掩饰的挑衅目光,已经预见到从她的嘴里接下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唐心语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突如其来的这一仗,她不能输得太难看!唐思雨眼里的兴奋感越来越旺盛,甚至眼里迸发出的精光越来越亮。
唐思雨打开自己手里提着的手包,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拍在会议桌桌面上。
唐思雨用沾着水晶指甲盖的手指尖,轻轻地在文件上来回刮着:既然各位都是当时那份白纸黑字协议的见证人,那各位都认得到这一份协议吧。
要不,现在请哪位上来好好确认一下这份协议的真伪。
当然,如果你们不信任的话,可以多请几位。
唐思雨将协议往前一推,自己后退一步:放心,我绝对不会动手脚。
有些急性子的股东只想搞清楚眼前的变故到底是什么情况,率先上来仔细地翻看了协议。
有了一个人带动,接连就有几人跟着上来,一起帮其他股东确认这份文件的真伪。
最先看完的那位股东摘下了老花镜,郑重道:没错,是当日唐瑞峰先生和唐心语小姐签署的退出董事会的协议。
唐思雨笑嘻嘻地追问道:这位先生,你可以百分百确定吗?别后面又不认账噢!这位老股东别唐思雨的话语搞得心生几分不悦,重重地重复道:我以我自己的名誉担保,这份协议真实,并且有效。
唐思雨拍了拍手:有这位先生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想必在座的诸位也跟着放心多了吧。
周梓辰上前两步,却被唐心语抬掌止住。
周梓辰看着唐心语坚定的目光,默默地又退了回去,时刻关注着唐思雨的一举一动。
唐思雨翻开协议的第二页,指尖在第二页的第十六行处用指甲重重地划了划,对照着协议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有过错的一方卸任在同丰科技担任的任何职务,并且在公司的重大决策上,不再享有决策权和监督权,只保留分红权(分红比例以持股比例为依据)。
会议室内,有些股东开始回味过来了这段话的意思,惊讶地与旁边的人交换看法。
当初,居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一段话提出异议。
这一段话的界限规定存在模糊。
唐思雨又大声地重复念了一遍,特意朝唐心语的方向念着。
念完后,唐思雨抱着必胜的笑容:各位,大家都听清楚了吧。
协议的内容只是解除了有过错的一方在同丰科技的任何职务,也同样解除了有过错的一方的决策权和监督权,只保留分红权。
但是,现在……唐思雨拍了拍会议桌桌面,极喜欢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唐瑞峰先生已经将他手里的股份转交给我了。
我不属于这份协议内容限制的‘有过错的一方’,那我手中握有的大比例同丰科技股份,不单单有分红权,将恢复决策权和监督权。
各位,听明白了吗?还有……谁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唐心语的心脏不停地往下沉,当初与唐瑞峰在股东会上唇枪舌战,协议也制定得匆忙。
虽然为了确保协议的效力和严谨,双方都反复确认了很多遍,但唐心语唯独没有留意到协议内容在这一点上注释得还不够严密。
这个不严密,立即就被唐瑞峰抓到了空子钻。
唐瑞峰自己暂时没有办法重新回到同丰科技,没有办法参与到同丰科技的管理中,另辟蹊径,将手里只有分红权的股份转到清白的唐思雨手中,恢复股份的决策权和监督权。
唐思雨成为了唐瑞峰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股东,成为唐瑞峰对同丰科技管理经营意志的传声筒。
这一招阴阳互调,真真切切地杀得唐心语一个措手不及。
唐思雨的这一番话,在各位股东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唐思雨扭着纤细的柳腰,找了一张最靠近上首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前,唐思雨还装作十分谦逊地冲着唐心语说:唐总,我刚刚接手这么大比例的股份,在公司管理经营上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好好向各位学习。
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不用太过于注意我。
这番话,唐思雨说得脸不红,心不燥的。
唐心语在心底立即警惕了起来。
她发现,唐思雨的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现场把控,都与之前的蠢笨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这个在背后给唐思雨支招的人,会是谁?唐瑞峰吗?还是何碧莲?唐心语极力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在上首的位置坐下,与唐思雨的位置不过一臂距离。
在接下来的股东会议程中,唐心语随时随刻都能感受到唐思雨投在她身上,嫉恨畅快的目光。
在最后一项议题中,跟随唐心语意志走的股东们都投了赞同票,而之前追随者唐瑞峰的股东们,在投票前看向了唐思雨。
唐思雨说:怎么这么多人投赞同票啊?一点都不百花齐放呢。
反正这么多人已经投赞同票了,那也不差我这一个。
所以,我投反对票。
在唐思雨的带领下,接连有几个股东投了反对票。
在最后宣读投票结果时,虽然依旧没有改变唐心语的决策走向,但整个投票结果的反对比例相较于之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会议散掉时,唐思雨娇滴滴地站了起来,对唐心语假意道歉道:对不起呢,唐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投票呢。
我只是投着反对票玩玩来着。
没有给唐总添什么麻烦吧?唐心语实在不耐放看到唐思雨这种装模做样,恶心巴拉的样子,把她和她的话当作空气一样,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稳步迈出会议室,仿佛今天都变故并没有压垮她半分。
唐思雨目送唐心语离开会议室的背影,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吹了吹自己的水晶指甲:拽什么拽噢。
我看你接下来还能拽到哪里去!现在,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大小姐,你最多是林家的外孙女,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扛得过谁。
开完股东会后,唐心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像是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
今天如果不是平日的工作做得好,赢得了原本中立股东的认可,今天的这个决策批准实施就悬了。
唐心语靠在转椅上,将脖颈枕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按揉着自己的鼻梁骨。
浑身席卷起这一阵子以来,最沉重的疲倦。
公事处理完了?可以回家了吧?正陷入沉思的唐心语忽然之间听到这一个熟悉的声音,触电般瞬间睁开眼睛。
坐在轮椅上的墨一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办公室里,正隔着一张办公桌望着她。
唐心语撑着转椅扶手,坐直了身子,心里有些烦闷。
刚送走一尊倒霉神,现在又迎来一个麻烦蛋,真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怎么样都不能有一刻稍微能喘息的时候。
唐心语正在琢磨着应当找什么借口不回御龙首府。
比如公司事务繁忙,今晚要加班,或者……谁知墨一帆已经招手让周梓辰进来,亲自询问道:你们唐总接下来还有哪些日程?周梓辰看了脸上已经有倦意的唐心语一眼,心里清楚今天唐心语承受了什么样的心理压力,随即一横心,干脆回答道:墨总,唐总今日的行程已经结束了。
正要把加班的借口脱口而出的唐心语:……墨一帆点了点头,对着唐心语道:东西拿上,我们现在走吧。
唐心语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墨一帆打断她,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喊我们两个人回一趟林家吃晚饭……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说。
最后一句是墨一帆见唐心语脸上有些不相信,补充上去的。
唐心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林彤的消息和未接来电,确实不太相信墨一帆说的话。
可转念一想,墨一帆正巴不得找不着方法捆自己回御龙首府呢,怎么可能会突然叫自己回林家。
可能林彤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唐心语快速收拾好东西,与墨一帆同车回林家。
一推开林家的门,唐心语呆滞在当场。
林家一楼的客厅平时里十分宽敞,林天佑曾经戏称过可以在自家客厅里打羽毛球。
可如今,宽敞的客厅被一大堆东西挤得满满当当。
各式各样的糕点堆了一桌子,一茶几。
客厅的最中央摆放着一溜穿着各色婚纱,礼服的模特。
有些大大的裙摆甚至快铺满了半个客厅的地板。
唐心语有些发愣地看着林彤从一叠叠厚重的画册中挤了出来。
林彤招手: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刚才我和你外公调好了你们结婚的一切东西,现在在挑婴儿房的装潢。
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哪个好?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游乐场玩了,开心~所以本章今天评论的都可以领红包~扣掉手续费接近百点晋江币~截止至2月3日23:59:59噢~红包2月4日统一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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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哪个好?唐心语:???!!!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唐心语下意识去看墨一帆,也从墨一帆的眼神里读到了不解。
大脑当场死机的唐心语被林彤拉到座位上,给了她好几套装潢方案。
每一套或嫩黄,或粉红,但无不例外都是充满童趣的婴儿房。
唐心语迟疑了下:妈妈,你这是……我还没有……林彤还没有回答,坐在沙发上的林老爷子反而笑眯眯的,两手掌撑在拐杖上:还没有也可以先准备好,反正迟早也会有的。
唐心语:外公,那也太早准备了吧。
林老爷子:哪里会早?你们两个结婚,趁着婚礼筹备,我们送你们小两口一座小洋房当婚房,顺便把婴儿房一起考虑了。
唐心语:……唐心语此刻只想拼命断绝林家准备婴儿房的念头,连忙争辩道:可是,我们已经有御龙首府了,没必要再准备一套婚房。
墨一帆侧头看着唐心语,眸光幽深。
唐心语说的是我们已经有御龙首府了,这不就是在说明她也认可御龙首府是她的家么?我们这两个字显而易见地取悦到了墨一帆,令他开始在脑海里憧憬他和唐心语的孩子是怎样可爱的模样。
墨一帆道:我先谢谢外公,谢谢妈妈!还是两位考虑得周到,御龙首府确实没有婴儿房。
墨太太,给我看看。
墨一帆探出上半身,去看唐心语手上的装潢方案,手臂与唐心语的手臂贴在一起。
唐心语诧异地盯着墨一帆高挺的鼻梁,心里再次涌起了那个不愿意承认的猜测。
墨一帆,他到底是不是……墨一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仔细地对比着每一套方案,快速筛选出一套方案,问:我觉得这一套挺好的,墨太太喜欢么?说话间,墨一帆温热的气流抚向唐心语的脸颊上。
唐心语只觉得气流抚动过的肌肤,在微微发烫。
为了掩饰这点异样,唐心语上半身稍微往后靠了靠。
墨一帆抬眼一瞥,立即长臂一伸,揽住唐心语的肩头往怀里拉。
唐心语的头一下子撞进墨一帆的胸膛里。
哗啦——唐心语吓了一跳,回头往背后声音的来源望去。
自己坐的位置上,沙发背上叠了一大堆婚礼的请柬样本,摞得高高的。
自己刚刚往后靠时,碰到了请柬样本,跟雪崩似的,全部倒了下来,散了一沙发都是。
呦呦,妹夫,你也太小心了吧!刚进门的林天佑恰巧看到了墨一帆英雄救美的一幕,开口调侃道,就这样轻飘飘的几张卡片而已,还能把心语砸伤不成?林彤笑着瞪了林天佑一眼,林天佑做了个讨饶的手势,帮忙拣起散落了一沙发的请柬,还抽空朝唐心语挤眉弄眼:妹夫是不是太宝贝你了?唐心语气得瞪了他一眼。
林天佑死猪不怕开水烫,接着磕碜:哎呦,你脸这么红干嘛?还被墨一帆揽在怀里的唐心语,撑住墨一帆的膝盖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拉了拉自己高领线衣的衣领,边嘀咕边往楼上走:家里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好热啊。
身后是林天佑肆无忌惮的哈哈声,和林彤,林老爷子欣慰的低笑声。
墨一帆的视线从唐心语仓皇上楼的背影,落回自己的掌心,回忆着刚才的触感,心中疼惜。
林天佑斜眼瞧着墨一帆的样子:妹夫,你在想什么?一副这么可惜和遗憾的表情。
墨一帆认真地询问着林天佑:你有没有觉得墨太太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肩头都瘦削了很多。
林天佑立马朝林彤喊道:小姑姑,你女婿在拐弯抹角投诉我们这一个月没照顾好心语。
快,打他!林彤确实是觉得在林家住的一个月里,唐心语操心着自己离婚的事情,又同时忙同丰科技的工作跟陀螺似的,人实在清瘦了一些。
墨一帆能细心到察觉心语的身体状况,林彤安心许多,最起码,自己的女儿不太可能会重走自己的老路。
林彤颇为宽慰:你们俩一个月没待在一起了。
相思使人瘦,心心瘦了些正常。
今晚,一帆先带心心回御龙首府吧,把她养胖一些。
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心心必须要有一个最完美的状态。
刚下楼的唐心语:……你这是把女儿往狼窝里推啊妈妈!林天佑见唐心语真的换了一件一字领的衣服,吹了一声口哨:噢,看来是真的热了。
唐心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林天佑嘴碎,她至于上楼换一件衣服么?等下出门,脖子会凉飕飕的。
林彤夸奖了一声:心心穿哪一件都好看。
林天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小姑姑,就你那十八层亲闺女滤镜,心心就算披着一块破布,你都能找到流行元素来夸吧……唔……唐心语经过林天佑身边,状似无意踩了他一脚,回头无辜道:对不起噢~没看见呢。
但是也不能怪我吧,是你长得太不起眼了。
林天佑气得跳脚: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小时候都是谁带着你玩的?林老爷子跺了下拐杖:林天佑!你这个皮猴子!别总欺负你妹妹!唐心语乖巧地朝林老爷子笑道:外公威武!又趁着林老爷子低头去看图册时,朝林天佑挑衅地扬了扬下巴尖。
林天佑差点背过气去,转头看向墨一帆:看到了吧,这就是心心在我们林家的地位。
友情提示,你可得老老实实地供着她,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会比我还要惨。
墨一帆望着正被林彤拉着看婚纱、礼服的唐心语,目光温柔: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唐心语无奈地跟在林彤身边,听她唠叨这件婚纱怎么样,那件礼服怎么样,心里正不停地盘旋着一个念头:按林家这个架势,她和墨一帆的婚礼只会往大里办,到时一结束协议婚姻关系,他们哪里会受得了?林彤唠叨完每件礼服的特色,问:心心,你看你喜欢哪一件,妈妈都尊重你的意思。
唐心语根本就没认真看这些礼服长啥样,随便指了一件。
林彤有些遗憾:这件婚纱的蕾丝确实很漂亮,可是拖尾太小了一点吧,看起来不够大气镇场。
唐心语又随意指了它旁边的那一件:那这件呢?林彤上下看了看:碎钻不够多,整件不够闪亮。
唐心语有些无力,之前说我喜欢哪件就哪件的人呢?往日商场上那个杀伐果决的铁娘子呢?怎么一到女儿选婚服这种小事就老是摇摆不定了?最后是林老爷子拿定主意:这还不好办?让他们设计一件蕾丝漂亮,缀满碎钻,又有大拖摆的不就成了。
林彤眼睛一亮:对!还是爸爸有办法。
我现在去联系设计师。
整个过程没有插上任何一句话的新娘子本人唐心语:……林天佑捞起婚纱上的蕾丝摸了摸,确实认同了蕾丝的质感: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婚礼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林老爷子笑呵呵:当然越快越好。
我和你小姑姑商量了,春节过后就有个日子不错。
林老爷子看了眼墨一帆:不过呢,我们还是要同你爸爸见过面后,再正式定下来。
墨一帆赶紧道:我父亲对这些没这么讲究,一切都随我们。
这些我们这边定好就行。
要多辛苦外公和妈妈了。
林天佑嗤笑一声,朝唐心语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唐心语一看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心机老男人。
唐心语这会儿没心情同林天佑说笑,挨着林老爷子,撒娇道:外公,这日子订得太赶了。
春节后天气还冷呢,如果办户外婚礼的话,我穿婚纱礼服不是会冷?如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又不漂亮了。
林老爷子眉头微敛,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
唐心语见林老爷子有些松动,试探着建议:要不然我们别那么急办婚礼。
春天还冷,夏天太热,秋天就刚刚好,很凉爽……墨一帆望着小狐狸似的唐心语,唇角勾起:婚礼地点可以定在澳洲。
南半球正好天气宜人,风光也不错。
婚礼前夕,我们包架客机接宴请的宾客过去就可以了。
唐心语:!!!正在为自己的机智暗暗点赞的唐心语,怎么也没料到墨一帆还有这样的骚操作!唐心语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那个……现在订办婚礼的酒店也来不及了吧……墨一帆静静地看着唐心语眼底的慌乱:我在澳洲有一家度假酒店,就在一座海岛上,四面环海,生态环境保持得很好,十分适合婚礼举办。
待会儿,我可以交代酒店经理设计一套婚礼方案出来,让大家看看觉得怎么样。
林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一帆这个主意不错。
你们都领证了,当然婚礼要越快举办越好,到时心心你怀孕了,穿婚纱会更不方便。
唐心语嘴角浅笑,在心里欲哭无泪。
外公啊,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我会那么快怀孕?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天天晚上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林天佑这下是看明白了。
敢情这两个人之间,自己妹妹才是推三阻四不想办婚礼的那一个,连传闻中冷面冷心的妹夫都比她积极。
林天佑用胳膊肘捅了捅唐心语:哎呦我说,你不会连自己老公在澳洲有投资酒店都不知道吧?唐心语心中发虚,含糊道:这不是……那个……墨一帆见唐心语有些无措,接过话头:这该怪我考虑不周。
领证的时候,我应该把我个人名下的资产列个详细的清单给墨太太过目的。
我现在通知我的资产律师马上整理一份出来,发给墨太太。
到时,墨太太可以看看,喜欢哪些,我转到墨太太名下,权当迟到的聘礼。
林老爷子看着已经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资产律师的墨一帆,愈发满意了。
对于林家来说,一家酒店,或者几栋别墅,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在意的是,墨一帆对唐心语的这一份可贵的心思。
或许,林家已经在林彤的婚姻上受到了教训,更加希望唐心语能找到一个有能力为她遮风避雨,避她担惊受怕,包容宠爱她的男人。
显然,目前墨一帆的所言所为,在林家人心里都达到了一个高分。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围着墨一帆,商量婚礼的事宜。
林彤满目期待:心心最喜欢香槟玫瑰了。
婚礼现场的鲜花可以以香槟玫瑰为主,再配上粉色的小百合,寓意也好。
林老爷子连连点头:婚礼现场能不能对着海面,视线辽阔些?墨一帆沉吟了片刻,回答:记得酒店后花园有一片草地,临着海崖,可以看见海平面夕阳西下。
林老爷子:这个不错。
漫天彩霞,与海面相映,景致很壮阔。
林天佑插了一句:晚宴可以安排海面焰火。
我们包个邮轮出海,夜空和海面都是焰火,那感觉超酷。
林彤立即赞同:天佑说的对。
焰火什么的,小女孩最喜欢了,放它一整夜。
前一晚欢迎晚宴在岛上,隔天婚礼在海崖边,晚上婚宴在海上,地点不同,景色也不会重复。
哎呀,我得在叫设计师多设计几套出海的礼服。
林彤又匆匆忙忙去打电话。
被挤在讨论圈外的唐心语,试图挥挥手,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
谁知,林老爷子叫来管家:把小小姐带去餐厅先用餐,婚礼内容别被她偷听去了,到时没有惊喜感。
被管家轻推着去餐厅的唐心语:……快被驱赶出客厅的唐心语无奈地回头喊道:喂喂,结婚的是我,你们不需要听听新娘子的意见么?墨一帆淡笑开口:墨太太不用操心,墨先生会打点好一切。
林老爷子示意管家赶紧带走唐心语:我们会安排好,你只管好好养身体,生个曾外孙给我抱就行了。
事情开始超出唐心语的控制范围了。
管家看着唐心语有些焦虑地在餐桌前坐下,眼神时不时往客厅的方向飘。
距离远,只看得见林老爷子时不时唠叨几句,林彤拉着模特身上的礼服比比划划,林天佑拿着图册在圈圈点点,墨一帆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不停点头附和。
管家慈爱地端了一碗汤到唐心语面前:小小姐,别紧张。
结婚前有些焦虑是正常的,网上不是有个流行词叫……对,叫婚前恐惧症。
其他都交给他们去忙,小小姐只要放轻松,当作去旅行一样就好了。
旅行?这能一样么?唐心语只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想着之前霸气地找墨一帆签协议的自己,真是自己作死。
管家:小小姐,现在已经很少有男人会在婚礼筹备事情上亲力亲为了,基本一股脑丢给婚礼策划公司去办。
墨总能这样耐心地听取老爷,小姐的意见,陪着他们琢磨婚礼方案,说明墨总真的有把小小姐放在心上。
唐心语望着墨一帆冷峻的侧影,忽然觉得在林家客厅的灯光下,墨一帆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居家的气息,好像就是林家的一份子一样。
呦,我都忘了。
我不该再叫墨总的,应该叫小姑爷。
管家倒了一杯酒给唐心语:小小姐,你如果还有些焦虑的话,喝点这支酒,可以缓解很多。
小姑爷?这个叫法……怎么这么令人羞耻感爆棚?唐心语视线凝在墨一帆身上。
今天墨一帆要去墨氏上班,所以穿了一身深色西服。
即便坐在轮椅上,都是一副巍然挺立,沉稳有度的上位者气场。
即便是同林老爷子这样曾经从商场中厮杀多年的经验老道者相比,墨一帆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能夺取人的目光。
眉宇间全是深邃和专注,而这些深邃和专注都与唐心语有关。
唐心语心思忽然有些偏了。
如果是这样的人做小姑爷,她也是不亏的吧。
坐在客厅里的墨一帆,似有察觉,侧头将目光投向餐厅里的唐心语。
两人就隔着一道镂空的红木隔屏,视线遥遥相触。
唐心语心头剧烈一跳,像做贼被当场抓住似的,赶紧把视线收回,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闷下。
咳……咳……灌得有些急,唐心语被酒液呛了几声,又急忙抽起餐巾擦自己的嘴。
就连唐心语都觉得,此时的自己太过于狼狈和可笑,自此埋头,不再看墨一帆一眼。
墨一帆左手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直接,望着已经恢复正襟危坐的倩影,轻轻地微垂着头,笑了。
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后,唐心语用手扇了扇自己的面颊,呼了一口气。
怎么觉得好热,好渴?再喝一杯吧。
……等墨一帆他们敲定了在澳洲举办婚礼的大致方案后,才想起几人晚餐都还没有吃。
走进餐厅,唐心语正举着高脚杯喝完最后一滴酒液。
唐心语嗒地一下,把高脚杯搁在餐桌上,脸颊泛红:你们神神秘秘的,怎么讨论了这么久?我叫管家去热饭菜。
林天佑拎起了酒柜上的空酒瓶,又去看了空空如也的醒酒壶,诧异道:你都喝完了?唐心语轻快地点点头:啊对!味道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林天佑抚额:算了,你今晚还是留在林家住吧。
就你这酒量,别回去了。
墨一帆看了一眼酒瓶上标的度数:这个度数……也能醉?林天佑好笑道:看来心心还没有在你面前喝过酒,她是标准的半瓶倒。
你别看她现在人清醒的样子,信不信她站起来已经走不了直线了?墨一帆又看向除了脸色微红,其他都十分正常的唐心语。
唐心语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摇了摇,随后又指着林天佑:他胡说!林彤笑着按下唐心语的手指,叫了个女佣扶唐心语上楼换洗,对墨一帆说:一帆,时间也不早了,你今晚先在林家住下吧。
心心晚上可能有些闹腾,你要多担待一些……嗯,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叫家里的佣人。
墨一帆不客气地应下。
墨一帆在与林家人融合成一片时,墨澜清的时光就没那么好过了。
夜色深深,墨澜清的办公室还在灯火辉煌。
发型微乱,脖颈间的领带早已被主人烦躁地扯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墨澜清将办公桌上堆着的文件往前一推,仰靠在皮椅上,眼睑合着,眼睛下有淡淡的青灰,连下巴上都冒着点点胡渣。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墨澜清愣神了好久,才直起身子去接通电话。
兵荒马乱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喝口水,嗓子都干哑了。
喂?墨经理,建设局那边还是不肯松口。
我们几个在饭局上差点喝趴到桌底下,他们还是嘴里滑溜得很,一直在推脱说,最近上头风声紧,在合规范围内他们会加紧办,但流程就是这么冗长,没有办法,只能尽量。
墨澜清眼里黑沉沉的,捏起一根香烟在指尖反复碾磨:礼呢?有没有送出去?是不是没有送到心坎上?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很丧气:墨经理,该打听的我们都打听了,就差没把人家的内裤颜色打探得一清二楚。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审批就是这么困难。
饭局后,我送了一个领导回去。
路上那个领导有些喝醉了,说城西这块地皮叫我们不要着急,或许有些变动。
墨澜清拧起了眉:怎么好好的又出现变动了?对啊。
那个领导没有再说了,看起来他对内情也不太清楚的模样……墨澜清的下属似是走到了什么僻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墨经理,我之前有个哥们在其他公司做事,刚才碰上了,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墨澜清提起精神:什么事?我那个哥们说,斯蒂安,就是我们闵城前两年才有些名气的那家外企,这两天项目部都在通宵达旦,办公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加班加点。
他今天去谈业务时,斯蒂安说最近要争取一个大项目,腾不出人手去接他的小生意了。
我那个哥们就有些好奇,走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偷偷瞧见他们办公桌上有一张城西那块地的平面图。
这个消息令墨澜清浑身一震,立即从皮椅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他没有看错?确定是城西那块地?确定!城西那块地的地块形状比较特别,他之前有印象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墨经理,你说斯蒂安会不会是看到了城西那块地的商业前景,想跟我们争了吧?所以建设局那边才对我们迟迟不松口,就是因为斯蒂安也在暗中联系着他们?那现在,建设局是在观望着我们两家哪家更……我们都已经为这个项目做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半路被斯蒂安截了胡,我们已经投入的工作都白费了!特别是上周已经同好几个大的建材厂商下了不可撤销的订单了,现在如果……墨澜清被这个消息确实惊住了。
他不明白,在闵城,现在哪里有人不知道城西那块地是他墨澜清在忙上忙下,不愿意与墨氏起利益冲突的,都自觉往后退了。
这哪里冒出来的斯蒂安,怎么还有胆子半路跑出来截胡?斯蒂安?洋里洋气的名字,外企?墨澜清有些着急起来。
如果说斯蒂安在暗中跟建设局联络,那建设局之前还乐呵呵合作的态度,现在忽然变得含糊不清,那就可以解释了。
墨澜清挂掉了电话,紧紧盯着已经暗下来的电脑屏幕。
黑色的屏幕上倒映出墨澜清疲态不堪,又心有不甘的脸。
叩叩叩——在墨澜清心烦意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墨澜清把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什么事?进来!……怎么是你?墨澜清略微诧异。
挺着大肚子的田婉婉提着三层保温盒进来,笑意恬静:澜请,你工作到这么晚还没回家,宝宝很想爸爸,我就带宝宝来看看爸爸咯。
墨澜清皱着的眉头微松,随后又再次皱紧,语气有些责备:婉婉,你这不是胡闹吗?你都快到预产期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出来到处跑,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田婉婉愣了愣,茫然地微张着嘴,顿住了脚步,委屈地瞧着墨澜清,眼底已经泛起了一层水光。
墨澜清话才脱口而出,就感到不妥,抬起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眉目,沙哑的嗓音有些愧疚:婉婉,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对。
不过我只是担心你,和宝宝。
现在你们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
我最近工作太忙,没能抽时间陪伴你们已经很抱歉了,如果你和宝宝再因为我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去面对你们?墨澜清边说着,边接过田婉婉手里的保温盒,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谢谢你,辛苦了。
田婉婉恢复了恬静的笑容:不幸苦,我只是心疼你。
墨澜清望着田婉婉脸上的笑容幅度,总是不由自主联想起唐心语,那个自己内心对她存着歉意的女孩。
田婉婉把筷子塞到墨澜清手里:吃啊澜请,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墨澜清恍然回神:啊,我吃。
田婉婉低眉顺眼,看着茶几上色泽鲜亮的菜色,体贴地夹了几筷子菜到墨澜清的碗里,不动声色地问道:澜请,听说小叔和小婶婶最近在忙着筹办婚礼,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件新婚礼物送给他们呢?墨澜清把小婶婶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反复念了几遍,才反应过来田婉婉讲的是唐心语,顿时觉得嚼在嘴里的鸡肉,索然无味。
墨澜清含糊道:嗯……你看着办就好了……田婉婉乖巧地应了一声好,想了想,然后说:我现在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行也不太方便。
要不然叫我爸爸妈妈替我们飞一趟巴黎,帮忙我们挑选一件比较上档次的礼物?墨澜清这个时候就已经回味过来了。
田婉婉这是又要来要钱了。
自从结婚后,田婉婉总是有意无意地接济娘家,被墨澜清的妈妈同墨澜清讲过好几次,墨澜清觉得田家毕竟养育了田婉婉这么多年,所以对田婉婉的行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上周,田婉婉又打着墨澜清的旗号,将原先属于墨氏的一单生意说项给了田家。
本来这是一单小生意,可偏偏田家的实力有限,承接的过程出了些岔子,客户商直接投诉到墨氏总部,要求给予赔偿。
这件事在墨老爷子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墨老爷子虽然没有在董事会上说什么,但在会议结束后,状似无意问了墨一帆一些关于同丰科技的事情,最后夸了唐心语能力不错,真的有林彤铁娘子的风范,感叹了一句娶妻当娶贤,墨一帆好福气之类的话。
故意落后出会议室,本来想诚恳地跟墨老爷子道歉一下的墨澜清,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其他的管理层对他投来嘲笑的目光。
那目光好像在说,优秀的未婚妻不真心对待,反而鬼迷心窍似地迷上一个次品,现在只能没完没了地替次品及次品的家人收拾烂摊子,简直蠢笨的代表。
回到家后,墨三太太又在饭桌上对墨澜清一顿敲打,反正就是怎样都对田婉婉看不顺眼。
晚上在卧房,田婉婉温柔小意地伺候着墨澜清,好不容易才缓解墨澜清心中的恼怒。
虽然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还是在墨澜清心里留下了疙瘩。
而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摊在墨澜清面前。
墨澜清将筷子一放,抛了一句:我吃饱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
随即起身,走到办公桌去打电话。
田婉婉脸上的笑意一僵,柔柔地道:澜请,我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可以不用去……墨澜清打断她,脸上已经有不耐烦了: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交给秘书去办理。
你把保温盒收一下,快回去吧,天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田婉婉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墨澜清都能很好说话,什么都能满足自己,偏偏今天就摆起了脸色。
难道是……因为唐心语要正式当他的小婶婶了?!田婉婉收拾保温盒的手一紧,不敢再去看墨澜清的脸色。
出了办公室,田婉婉的温婉柔和云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嫉妒和不满。
、唐心语!当初是你自己要取消同墨澜清的婚约的,现在已经嫁给了墨一帆,干嘛要再回来勾引墨澜清?!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被田婉婉用满腔恨意咒骂的唐心语,完全没有感觉,因为她……醉了。
婉言谢绝林家佣人帮忙的墨一帆,回到房间,看到在宽大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在一起,卖力挪动的唐心语,才明白林家人说的闹腾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青丝凌乱地盖在自己的脸上,吭嗞吭嗞地喘着气,嘴里还在嘟囔着:谁捆我?哪个混蛋?出来!敢做不敢当!墨一帆真替唐心语庆幸林家的卧房隔音还算良好,否则这种话音被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角色play呢。
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到床边,替她拉开了蒙在头上的被子,捋开了盖在脸上的长发,露出绯红色的精致小脸。
唐心语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刚从泉水里捞出来的黑水晶,气愤不满地瞪着墨一帆,语调还带着拼命挣扎的/娇/喘/:好哇!是你!你终于伪装不下去了,要露出自己的大灰狼尾巴了?!墨一帆:……???墨一帆今晚并没有喝酒,可怎么就听不明白唐心语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唐心语奋力地从卷起的被子中拔出自己的手臂,一把揪住墨一帆的领口,拉向自己,吐气若兰:呵呵~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你就是再怎么伪装,我也知道你的真面目!正在享受娇人儿主动上前的墨一帆心头一跳,紧紧盯着唐心语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她现在的神智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唐心语的鼻息轻轻柔柔,不停地吹拂在墨一帆的鼻梁上,像一只白色羽毛,不停地挠着墨一帆的鼻尖,使他鼻尖痒痒的,只想打喷嚏,可又打不出来。
墨一帆大掌一托,将唐心语从被窝里挖出一半,指尖捏住唐心语的下巴尖:你知道我的真面目?一清二楚!唐心语似乎不满墨一帆捏着自己的下巴,两只纤细的手掌不停拍打着墨一帆的肩膀,想试图阻止墨一帆的迫近。
墨一帆压低嗓音,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低低在唐心语的耳边响起:那你说,我的真面目是什么?唐心语实在受不了墨一帆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直接低下头,对准那讨人厌的手指,一口咬在他的指腹上,牙尖还在狠狠摩擦。
嘶——墨一帆冷不防被唐心语跟被激怒的小兽一样一口咬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想要把手指□□。
不料,挣扎的指尖在唐心语的嘴里,从柔软的香舌上滑过,激得一股细细的电流从墨一帆的尾椎骨上攀升起来,一阵酥麻。
唐心语觉察到墨一帆身子的僵硬,胜利似的把他的手指一吐,扬起下巴,斜睨着墨一帆。
那个小傲娇的表情,墨一帆在唐心语同林天佑斗嘴的时候,看过了很多次,可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一次这样勾人心神。
想……日……醉酒使人胆大的唐心语,丝毫没有感到墨一帆开始狼变的目光,反而不满现在趴在床上,与墨一帆平视的自己,抬脚几下踹开了束缚自己的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十分满意变换姿势后的居高临下。
唐心语两手抱胸,斜睨着墨一帆,看起来气势十成十。
可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别林彤换上了丝质吊带睡裙,V领开得很低,露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沟/壑。
浑身娇媚气息满溢的唐心语,神态却毫无所觉,这样矛盾的两面结合在一起,偏偏又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魅惑感。
墨一帆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笼着唐心语的眸光开始变得滚烫灼人。
墨一帆的大提琴嗓音再次祭出,循循善诱:宝贝,你说,我的真面目是什么?宝贝?乍然一听到这个称呼的唐心语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面前的这个大尾巴狼真的是在叫自己,心里有些不服气,抬掌就推了墨一帆胸膛一下,忿忿不平:谁是你宝贝!我是妈妈的宝贝!墨一帆:……果然不应该同神志不清的人讲情话。
唐心语盯着墨一帆,心想,大尾巴狼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有这么脸大皮厚的人,死不认账。
好!她就来撕破他的真面目。
唐心语猛地一下靠近墨一帆,粉嫩的桃花唇瓣轻轻擦着墨一帆的唇线:你很喜欢我这样碰你?柔荑顺着墨一帆的衬衫前襟缝中伸进去,在他的胸肌上来回滑动。
唔……手感好像不错……唐心语半眯着眼睛:你还喜欢我这样碰你?从唐心语的唇瓣碰到自己时,墨一帆浑身的血液就瞬间沸腾起来,不停地在身体里激烈冲撞,大声叫嚣!随着唐心语一步一步的动作,强烈的欲望快要压断墨一帆的自制力时,唐心语轻哼道。
你看,你下面顶起来了噢。
三合一你看,你下面顶起来了噢。
唐心语纯真的表情,令墨一帆浑身沸腾的血液一僵,就像是火山口滚烫的岩浆瞬间被压制下了几分,紧接着随着墨一帆渐渐转为幽深的瞳孔,刹那间冲破理智的火山口,迸发而出。
长臂一伸,把跪坐在床上的娇人儿从被子里捞起来,小臂箍在娇人儿的细腰上,整个人一下子被端到墨一帆的腿上。
唐心语低呼一声,软绵绵地去推墨一帆的肩膀,惹得箍在细腰上的手臂立即收紧了几分。
原本跪在墨一帆双腿上的唐心语,因为猛地向前的冲劲,膝盖一滑,变成跨/坐/在墨一帆的双腿上。
丝质的睡裙顺着大腿向上滑动了几分。
白皙的长腿如同刚从牛奶浴池里洗过一般,懒散地吊在黑色的西装裤上,一白一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激得墨一帆原本幽深的瞳孔,翻涌起千层巨浪。
唐心语整个大脑在发懵,不太清楚原本在床上好好的自己,怎么突然就到墨一帆腿上了。
柔荑撑在墨一帆的肩膀上,就想要爬起来,迷糊的声音软糯酥软:别抓着我,我……不太舒服。
墨一帆身上深色的修身衬衫,因为箍住唐心语腰肢而紧绷,勾勒出他平日隐藏在衬衫下,起伏紧实的肌肉线条,就像一只埋伏已久,终于伺机而动,伸出狼爪子按住猎物的凶狼。
坐在墨一帆腿上的唐心语,比墨一帆高一些,垂眸就看见敞开的衬衫领口里,滚动的喉结。
她盯着喉结起伏,听到墨一帆在问她:宝贝,告诉我,你哪里不太舒服?唐心语的视线一直在喉结上,没有移开,仿佛在研究这个微凸的东西为什么会上下滚动。
顺着墨一帆的哄骗,唐心语不满地嘟囔着:有东西硌着我了。
边说边轻微扭动着腰肢,又想要爬起来。
原本鼻息就稍微急促的墨一帆,倏尔呼吸一滞,两只大掌扣住唐心语的腰肢,按住她不准再有小动作,沉声警告道:不许再动,否则,后果自负。
墨一帆牢牢锁在唐心语身上的目光深沉如墨,语调带着不可忤逆的权威感。
可谁知,唐心语听到威胁,似生有反骨,立马就不愿意了。
凭什么你说不许动就不许动,我偏要动!而且,扣在腰间的大掌掌心太热了,即便隔着一层丝质睡裙,也要把她的皮肤给灼烧一般。
不堪其扰的唐心语撑住墨一帆的胸膛,再次挣扎着爬起来。
我警告过你了。
相比起之前的深沉,这句话的语调显得如释重负后的慢条斯理,可动作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霸道和强硬。
大掌按着唐心语的细腰,往自己的方向一压,另一只手捏着唐心语修长的脖颈往外拉,迫使唐心语上半身微微向后仰。
唐心语迷蒙的视线里,只看到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光华璀璨,晃得她满眼里都是闪烁的星光,看不清其他东西,只能靠其他感官去弥补缺失的视线范围。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她的耳垂,顺着天鹅颈线往下,流连在她的锁骨处。
细碎的头发梢一直来回骚扰着唐心语的下巴,脖颈,泛起一层接连不停的痒意,令她不由自主抬起手掌去揪那些恶意作乱的头发。
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埋在自己脖颈间的恶狼行为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受阻止,反而开始不满足与唇瓣相触。
薄唇掀开,犬齿毫不客气地撕咬着,送到嘴边细腻如刚剥壳鸡蛋的肌肤。
嘶……痛……唐心语控制不住,轻声/嘤/咛一声。
恶狼仿佛收到激励似的,在脖颈间的攻城掠得更加卖力了。
颈部长时间受压迫,唐心语觉得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墨一帆身上清冽的冷香铺天盖地而来,充盈着她的鼻尖。
细细密密的疼痛,慢慢在恶狼唇齿经过的地方,蔓延开来。
唐心语下意识挪动着手指,摸索到恶狼的耳际,待指尖触碰到耳朵的轮廓时,立即重重地拧了一下。
唔……墨一帆终于放开对细嫩脖颈的侵略,抬眸看着视线仍然迷蒙的唐心语,微眯着眼尾,神色莫辨。
在卧室里明黄色的暖光灯下,怀中娇人儿手撑着自己的肩膀,气息娇软,裸露在外的,羊脂玉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微微透出一层薄红。
像一个小仙女一样,俏生生地坐在灯光下的融融光晕中。
唐心语娇蛮道:放我起来!墨一帆手臂不松:我起不来。
唐心语瞪着墨一帆,手里拧耳朵的力气也不减弱:胡扯!你明明站得起来!要不然那天在楚家,我亲的是谁!墨一帆心神一震。
当时唐心语为了躲避追踪,随手抓了一个男人来掩盖自己的身形,甚至还与那个男人缩在角落里亲吻。
即便墨一帆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可还是心里有些吃味,有种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的错觉。
但现在听唐心语这么说……难道她之前在楚家抓到自己时,就认出自己了?还是……她之前就知道自己没有残废?只在几秒钟的静默时间,墨一帆在脑海里闪过千万种想法,最后忽然有种心头一松的感觉。
反正自己已经打算不再做轮椅了,双腿能不能站起来,也没什么好再瞒着她的了。
墨一帆原先瞳孔中的惊涛骇浪,变成现在的古井无波,深深地望着坐着比自己高一些的唐心语。
唐心语脸上挂着成功将了对手一军的骄傲和胜利感,揪着墨一帆的耳朵往下扯了扯:你不知道吧?还在心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吧?可是,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当时一拉过你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和我身上一样,都是家里的沐浴露清香。
家里沐浴露都是我亲手挑选的,我怎么可能闻不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沐浴露是什么香型的直男墨一帆:!!!许是看到了墨一帆脸上流露出来的意外,唐心语更加得意了,指尖在墨一帆的耳廓上揉搓:后面一接吻,我更加肯定了……你就是一匹装残废的大尾巴狼!听到这里,墨一帆心里莫名有些愉悦,温声哄着问道:为什么一接吻,你就更加肯定了?唐心语指尖用劲捏了墨一帆耳朵一下:你每回吻我都会先咬我的舌尖!不是你这只大尾巴狼还能是谁?!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你不是大反派么?墨一帆定定地看向唐心语,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酒醒了,为什么在陈述事情时,逻辑关系还能这么清楚?可脑子清醒下的唐心语绝对不可能,主动黏在自己身上这么久。
还有一点……大反派?墨一帆对唐心语嘴里蹦出来的名词感到新鲜和不解,正想趁着唐心语醉酒的迷糊好好追问一下时,又听见唐心语哼唧道:难道你这个大反派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唐心语竖起纤细的食指,慢慢靠近墨一帆的脸上,目光沉静,直到墨一帆能从唐心语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墨一帆抬手捉住唐心语就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大拇指在唐心语的指尖上摩挲,嗓音暗哑得不像话:怕啊,我当然怕,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唐心语想抽出被捉住的手指,可力气悬殊,根本抽不动,索性不抽了,歪着头,眨眨眼睛,极力想看清楚墨一帆的五官长相,桃花唇瓣喃喃低语:噢,我知道了。
这才是你坚持要跟我领结婚证的原因吧。
嘻嘻,你的心思被我发现了,你……喜欢……我……酒醉的唐心语身子发软,开始坐不稳,几次差点从墨一帆的膝头滑下去。
墨一帆长臂捞起唐心语,牢牢控制她的身子不再往下滑,才望着唐心语迷蒙的眼睛,无奈道: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用你这么深究才明白吧……抱歉,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经验不足,请多多包含。
也不知道唐心语有没有在听墨一帆的话,松开了墨一帆的耳朵,改去托墨一帆的下巴,向左侧一下,又向右侧一下,仿佛在仔细打量着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是还不错,如果不是……大反派的话……自古邪不胜正,书里的大反派基本没有什么好结局的……墨一帆眉头微微蹙起,他听着唐心语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还是听不明白,感觉像是一种预言。
上一辈子,他的人生确实在凄惨中终结,可是他已经幸运地重新回到了人生还没有走下坡路的时间点。
他躲避了人生中必须会发生的车祸,又伪装成双腿残废,成功地瞒过了所有的人。
他墨一帆的人生,已经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那唐心语基本没有什么好结局又是什么意思?唐心语没有理会墨一帆的疑惑,依旧在端详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伸出手掌去接连拍了墨一帆脸颊几下,自言自语: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又不属于这里……忽然被接连几下轻拍打懵的墨一帆:???唐心语的自言自语越来越低,低得连墨一帆几乎快要与唐心语脸贴脸,都听不见了。
我应该会在某一天突然离开的吧……就想我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所以……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呢……到最后,墨一帆只能看见近在咫尺的桃花唇瓣,在无声地一张一合,根本不明白唐心语在嘀咕着什么。
唐心语头一歪,脑袋耷拉在墨一帆的肩窝处。
墨一帆仔细琢磨了半天,都没搞清楚唐心语最后说了些,温柔中夹杂着些不安地牵起唐心语的手,低声问道:宝贝,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离开?谁要离开?没有声音回答他。
墨一帆听见了肩膀的地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侧头望去,娇人儿已经双眸闭上,睡颜香甜了。
墨一帆:……墨一帆垂下视线,看向还不想偃旗息鼓的兄弟,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捏罪魁祸首唐心语的脸蛋。
起初是想捏一捏泄泄愤就好的,可指腹一触及到细腻的肌肤,就开始心生一股舍不得。
指尖从脸蛋上滑到唇角,再无法受控地抚上唇瓣,越来越用力。
嫣红的唇瓣仿佛有一股魔力,不停地诱惑着墨一帆俯身去采撷。
墨一帆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本着原始的欲望,凑向渴求已久的嫣红。
两唇相触,墨一帆薄削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如同久经干旱,终于迎来春日甘霖。
睡梦中的唐心语感到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始终在硌着自己,搞得她睡都睡不舒服。
抬起手掌就往身下硬物,不耐烦地往下用力一按。
别顶我!沉浸于缠绵温柔中的墨一帆,正打算进一步侵入唐心语唇齿中时,猛然间,头皮一凉。
一股难以言说的惊吓瞬间将身上所有□□浇灭。
唔!!!墨一帆低沉地痛呼一声,双腿往旁边一撤,捂住唐心语的手掌,嘴里不停地倒抽着凉气。
而始作俑者觉察到身下的不适已经离开后,重新慵懒地靠在墨一帆的胸口上,进入梦乡。
墨一帆气不打一处来,双脚落在地毯上,打横抱起唐心语,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墨太太!你下半身的性福不要了?!你真是……面色沉郁得可怕的墨一帆大幅度抱起唐心语,一副干脆把人往床上扔的架势,最后还是看到唐心语像只小花猫一样,依赖似地往自己胸口靠的模样,长长地低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墨太太放在床上。
墨一帆替唐心语轻柔地掠开长发,挂到耳后,望着娇人儿的睡颜好半晌,才认命般承认:真是栽到你手里了。
从床边站起来,拉起被子,墨一帆心有不甘,大掌覆在唐心语的翘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才作罢。
下回手再敢乱按,小心你下不了床!!!安静的卧室里,没有人回应墨一帆的这一声低声呵斥。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接连不停,还有向擂门方向发展的趋势。
唐心语烦躁地把脖子缩进被窝里,抓起枕头捂住自己的头,盖着自己的耳朵,可敲门的人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开始扯着嗓子喊了。
大小姐,你快起床,你老公都去上班了,你还不起?!一听出是林天佑这个讨厌鬼的声音,唐心语愤恨地钻出被窝,揉着自己后脑勺,扯过睡袍披在身上,光着脚踩着地毯上,边走边系带子。
林天佑敲得可起劲了,准备大力捶门时,门猛地被拉开。
睡眼惺忪的唐心语带着被吵醒的浓重起床气,一拳锤在林天佑的胸口: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有没有公德心啊!林天佑微向后退一步,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哎哎叫痛:大小姐,你也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了!你家的大清早是从十点开始的呀。
唐心语一愣,看了眼窗口,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
昨晚晚餐后的记忆零零碎碎地冲进自己的脑海里。
被被子捆着的自己在床上挪动……自己抱着双臂挑衅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坐在墨一帆的腿上摸着他的胸肌……墨一帆的俊脸越靠越近……唐心语一下子抱住自己的头,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地甩了甩,心存侥幸心理地抬头看向林天佑,谨慎地问道:我昨晚喝酒了后,有没有干了什么?林天佑故作沉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餐厅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但是嘛……唐心语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追问:但是什么?林天佑好笑地黑眼珠转了转:但是你们夫妻俩房门一关,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唐心语心缓缓落回胸口处。
既然林天佑他们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闹出很大动静,就起码这个脸面是保住了。
不过嘛……林天佑不怀好意地瞅着唐心语,今早,妹夫跟大家一起吃早餐时,特意嘱咐了我们一句,说……昨晚你太累了,让你多睡一会,不用来叫你起床。
刚安下心的唐心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的,现在墨一帆偏偏要说这样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外公,妈妈他们肯定都已经想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死墨一帆!这还让不让她下楼见人了?!唐心语矢口否认:别想歪!我只是宿醉,头疼,早上爬不起来而已!林天佑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没有想歪的啊……那就好。
感觉成功挽尊的唐心语正要关上房门时,林天佑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坏笑道:可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这里……这没法让人不想歪啊。
唐心语见林天佑伸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条件反射立即抬手捂住脖颈。
这一个欲盖弥彰的举动,令林天佑哈哈哈大笑着替她关上了门,还不忘补充一句:快点下楼啊,小姑姑有事找你。
回应林天佑的是一记响亮的锤门声。
林天佑笑得更欢畅了。
其实墨一帆同林家人一起吃早餐时,什么也没有说。
林天佑只是这么诈了唐心语一下,没想到唐心语的举动暴露了一切。
看来,墨一帆和心心两夫妻感情不错,这也能让林天佑稍稍放心下来。
恼羞成怒之下,锤了下门的唐心语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自己的浴袍,脖颈前一片白皙,什么也没有啊。
唐心语这才恍然回神,自己这是被林天佑这个混蛋诈了。
悻悻地拿起梳子梳头发的唐心语,看着镜子里的人,手里动作一僵。
唐心语凑前了一些,扒开自己的长发,瞪圆了眼睛。
侧颈处,原先长发盖住的地方,露出了些许绯红色的痕迹,像几朵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无声地诉说着难以言说的暧昧和激情,清楚地告诉着唐心语,残存在她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在昨晚真实发生了。
唐心语捂住自己的脸,低骂一声:大尾巴大色狼!!!林彤在餐厅里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抬眼看见唐心语施施然从楼上下来,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
林彤随口问了一句:今天这么冷么?还是家里的暖气不够足?唐心语脚步一滞,眼底的不自然快速被笑意掩盖:我赶着去公司呢。
你不吃早餐了?早餐给你热好了。
先坐下吃,我有事跟你说。
林彤很少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跟唐心语说话,唐心语不由郑重起来,大步跨到餐桌边,抓起汤匙就往嘴里塞粥。
林彤望着女儿争分夺秒的样子,有些心疼:心心,唐瑞峰是不是把他手里的股份都转给唐思雨了?唐心语停下了手里的汤匙,她没有想到林彤今早没去公司,特意留在家里等她起床,是为了这件事。
唐心语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啊。
唐思雨现在成为同丰科技的第一大股东,有决策权和监督权,大概会在公司里做点妖。
不过,妈妈你先别担心。
唐思雨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她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她怎么做。
可是操控她的人又不能随时随地都在,利用她性格的弱点激怒她,揪到她错处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林彤眉梢上都挂着凝重:我没有想到唐瑞峰会留着这一手。
心心,你听妈妈说一句,找个机会把你手里同丰科技的股份都抛售了,彻底脱离同唐瑞峰的任何牵扯……妈妈,你说什么呢?唐心语并不认同林彤的建议,我知道同丰科技的创立,你并没有付出什么心血,但是同丰科技初始创立的资金都是林家出的,凭什么我要退出呢?妈妈只是不想你跟他有牵扯,你跟墨一帆幸幸福福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吗?你想要找份事业来做,你可以来林氏,正巧妈妈这些年也累了,想找人帮我分担一些。
这样不是两全其美么?林彤苦口婆心,显然话里的中心意思就是想让唐心语干干净净地与唐瑞峰断了干系。
可唐心语有自己的坚持:妈妈,当初你把同丰科技的股份交给我时,你当时就告诉我这些股份由我做主,你不会干涉。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在唐思雨入同丰科技之前,我本来计划按照林氏当年的投资和这么些年来累积的收益金额,做一个减资的。
把属于林氏的东西都拿回来。
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出现了唐思雨这一个变故,原本计划实施起来就有困难了,毕竟她手里有这么大比例的股份。
不过她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
林彤疑惑地看向唐心语。
唐心语神秘兮兮地朝林彤保证:我有什么过墙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妈妈,你就先耐心等等看好了。
我会干净漂亮地把他们收拾完毕的。
看着女儿眼里散发着自信从容的目光,林彤恍然觉得昔日那个还抱在怀里,只会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在她不知不觉当中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或许,真的不能总让女儿藏身于自己的臂弯下,迟早也得给她一个独自搏击长空的机会。
之前说赶着去公司,不吃早饭,只是唐心语不想被追问和墨一帆关系的借口,这下子没再继续吃早餐是唐心语真的没有胃口了。
与林彤各自乘车前往各自的公司时,唐心语揉着自己的额角,望着车窗外飞速向后退的街景,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其实,刚才在林彤面前,她撒了谎。
什么过墙梯,都是唱着空城计的唐心语现编出来的。
面对唐思雨的来势汹汹,唐心语一时确实没有找到什么良好的计策。
唐心语只是不想让林彤担心,也断了林彤与唐瑞峰妥协的念头。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原书中,明明有铁娘子之称的林彤最后会落到一个发疯跳楼的悲惨下场。
在不该心软的事情上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唐心语必须杜绝这样的悲剧重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心语这样想着,要不然先给唐思雨一点甜头尝尝好了。
像唐思雨这样一个爱慕虚荣的草包女人,让她体会到了操作权力带来的众人吹捧和仰慕,她会慢慢地迷失自我。
接下来再找个机会揪出她幕后的主使人,离间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
断了唐思雨的幕后诸葛,唐要痛打她的错处就好办多了。
诱惑她,使她慢慢放松警惕,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最后坠入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唐总,到了。
周梓辰将车停到同丰科技大门口,提醒唐心语回神。
唐心语拎起手包下车,正巧迎面碰上了刚才还在心里思虑了千百遍的唐思雨。
唐思雨也看见了唐心语,当着公司门口来来往往员工的面,亲热地喊了一句:姐姐。
唐心语当作没有听见,与她擦肩而过。
唐思雨仿佛看不懂唐心语的眼色一般,与唐心语亦步亦趋,音调娇俏,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姐姐,别不理我呀。
我有正事要同你说呢,关于我妈妈和云小姐的事。
听到唐思雨提到了云修瑶,唐心语脚步停了下来,刚好面前的电梯门开了。
唐心语稳步跨入电梯里,冷冷地瞧了仍然站在电梯门外的唐思雨一眼:不是有正事要说么?还不进来?唐思雨这才妖娆着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笑容妩媚地望着电梯外等电梯的众人,友好地邀请:你们不进来么?神仙打架,凡人遭难。
就冲着唐心语与唐思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他们哪里还敢进电梯,只能齐刷刷地摇头,后退一步:唐总,唐小姐先请。
我们等下一趟。
已经达到展现亲和力目的的唐思雨,没有坚持。
她心里才不愿意跟着一大堆人挤电梯呢。
电梯门缓缓合上,唐心语目视前方,不咸不淡地出声:你想说何碧莲和云修瑶什么事?哎呦,听到姐姐这么叫妈妈,我好伤心啊。
唐思雨抿着嘴,做了一个难过的样子,我妈妈迟早要同爸爸举办婚礼的,以后我妈妈就是姐姐妈妈了。
能同姐姐当姐妹,我好开心啊……唐心语实在佩服唐思雨的厚脸皮,大概厚颜无耻这种特征也能遗传?唐心语忍着恶心,沉声打断唐思雨滔滔不绝的陈情之辞:有事说事!唐思雨看着唐心语心中有怒,却又无从发泄的模样,心里特别爽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昨天中午在餐厅,妈妈和云小姐起了个小冲突,现在唐家和云家两家都挺尴尬的,但事情没个解决方案也不是个事呀。
所以,我就来当个调解员,想听听云家那边是什么意思。
唐心语握着提包的手紧了起来:小冲突?你们把昨天中午的事情定义为小冲突?唐思雨眨了眨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刷得细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我问过我妈妈了。
当时我妈妈只是想关心关心姐姐的近况而已,谁知道云小姐跟一个□□桶似的,一点就炸,推了我妈妈一下。
我妈妈想和气地跟云小姐解释一下,云小姐自己情绪激动,踩到了花盆的碎片才滑倒的……唐心语转了一个身,正面对着唐思雨:难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在场么?当时事情发生的全经过,我有眼睛,有耳朵,所有细节都一清二楚,你还有胆量在我面前颠倒黑白,真的不知道是你蠢,还是你妈妈蠢!唐思雨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的不自然,那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在明确地告诉唐心语,她就是在故意颠倒黑白的,她根本就不怕谎言被揭穿,她就是要以这种方式给唐心语添堵。
唐思雨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卷发:姐姐,你这样说话就太严重了。
所以说我妈妈和云小姐之间有误会。
而且,妈妈本来想亲自到云家去解释当时的误会,可是妈妈肚子里现在怀着小弟弟,妊娠反应还挺严重的,身体不太舒服。
所以才会派我,这也体现了唐家的诚意。
唐心语向上挑了挑眉尾,从头到脚打量了唐思雨一遍:诚意?你唐思雨有几斤几两,又有什么资格能代表唐家?唐思雨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音调拔高:你什么意思?我不能代表唐家,你就能代表唐家了吗?别忘了,是你自己自愿与唐瑞峰脱离父女关系的!唐心语目露嘲讽:呵呵,你终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刚才不还是‘姐姐,姐姐’的叫得一声比一声亲热么?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喊这一声吧。
刚好,我也实在不愿意听到这一声。
在这一点上,我们难得能达成共识。
希望从这一秒开始,我们都不要互相为难了。
唐思雨咬了咬牙。
谁稀罕喊唐心语姐姐呢?要不是能给唐心语添堵,她才不会这样喊呢!她好不容易恢复了唐瑞峰亲生女儿的身份,现在如妈妈所言,过上了豪门千金的生活,哪里愿意有人回来分割这种奢侈生活的享受。
唐心语看了一眼即将到达的电梯:何碧莲和云修瑶之间的事情,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我一个人说的算。
就算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也不可能善了。
你们就等着接收云家的律师涵吧。
唐心语面无表情地跨出电梯,微侧了下头,对着电梯里的唐思雨说:唐小姐,你虽然是公司的大股东,但并没有在同丰科技内部担任任何职务。
请以后不要在非股东会议召开时间,出现在公司里,否则我会通知保安,以扰乱公司正常办公秩序的名义驱赶你出去。
电梯门正要合上,被唐思雨一把按住,厉声道:你凭什么下达这样的命令!我是公司的大股东,同丰科技是我的!唐心语徐徐踏出步子,头也不回:建议唐小姐回去熟读公司法的内容,不要再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我实在担忧外界知道同丰科技的大股东是这样的脑残后,股价会大幅下跌。
这样的话,唐小姐的损失不会比我少,对吗?根本胸无半点墨水的唐思雨,找不到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独自在电梯里,泄愤地踢上好几脚。
唐心语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平稳住自己心头的恼意后,才拨了个电话给云修瑶。
没想到接电话的,并不是云修瑶的声音。
孔鸣?是我,她去洗手间了。
唐心语迟疑了一下,问道:修瑶今天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她的爸爸妈妈还在国外旅行,修瑶不想让他们知道,所有她身边只有你能全天照顾她了。
你要上点心。
孔鸣的口气很实诚:照顾人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懂,但我在慢慢学了。
这样诚恳的话,总让唐心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唐心语见识过孔鸣充满戾气和狠意的一面。
可能是……关心则乱。
唐心语没有再去深究,目前还有更急切的事情需要去做。
唐心语:唐家有没有来人?说到这个,孔鸣明显不高兴,冷淡地答了一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影,一个问候。
这在唐心语的预料之中。
唐心语:墨一帆昨天就派人去取餐厅的监控录像了,律师那边也联系好了。
等修瑶出来,你帮我问问她,她打算告何碧莲故意伤害罪,还是私下找唐瑞峰私了,敲他一笔竹杠?我两个都要!云修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为什么不能既给何碧莲弄一个故意伤害罪的名号,又从唐瑞峰手里挖出一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来?!唐心语听到云修瑶中气十足的声音,心里放心:行吧,现在云大小姐最大。
我跟墨一帆找的律师沟通下,看下能不能达成云大小姐所愿。
必须要达成啊!云修瑶道,你就这么跟墨一帆说,我替他媳妇挨了碎瓷片,他再不出力,我就天天霸占着他媳妇,看看他还要不要出力!唐心语:……她怎么感觉云修瑶的威胁很弱鸡。
云修瑶也没有管唐心语有没有应声,接着唠叨:哎呀心语宝贝,在医院的日子好难熬啊,整天只能趴着,我骨头都要趴散架了。
这边又没有人陪我解闷,我真的快无聊死了。
能不能把跟律师沟通的事交给我啊,我刚好能打发点时间,又能出口恶气。
唐心语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姑奶奶,你受伤的地方在大脑,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么?到时用脑过度,变傻了怎么办?我看谁还要你。
真傻了,我爸妈也会给我广征夫婿的,不用愁。
唐心语还真能想象得到云修瑶的爸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唐心语:孔鸣不是陪在你身边么?能无聊到哪里去?云修瑶:就那个闷葫芦,能有聊到哪里去?许是受到云修瑶大大咧咧性情的影响,唐心语开起了玩笑:怎么会无聊?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你给个机会,好好发展一下,说不定来个病床play不是就有乐趣了?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唐心语疑惑:不是吧,云大小姐,这样的玩笑你就受不了了?平时谁老是跟我比谁更污的?云修瑶:那个……谢谢墨太太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孔鸣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同时,我也会把墨太太的建议转达给墨先生,这样我和墨先生可以结伴学习研究,互相探讨了。
唐心语浑身一震:你……你怎么也在……云修瑶底气不足,生怕唐心语通过电波过来撕了她一般:我刚用的是……电话免提……三合一作者有话要说:真心抱歉!终于回到网络世界!本章评论全部派送红包补偿。
截止到2月13日23:59:59感谢支持哦!我刚用的是……电话免提……嘟,嘟,嘟……唐心语立即挂了电话。
她早该反应过来的,一向污女自称的云修瑶突然变得这么矜持,一定有鬼。
现在真想穿越回三分钟前,一巴掌堵住自己的嘴。
唐心语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此时并不想说任何一句话。
病床play?这个污污的词真的让墨一帆知道了的话……唐心语简直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怎么能在墨一帆面前抬起头来。
再加上昨晚才……思路一到这里,唐心语大脑运转忽然卡了一下。
昨晚才……怎么了?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是喝醉了对自己的丈夫上下其手而已,哪条法律不允许了?!唐心语顿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不再纠结于墨一帆会不会知道病床play这样鸡毛狗碎的事情了。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唐心语接起。
唐总!助理周梓辰的声音,就像一个特殊的信号,能立即令唐心语进入工作状态,财务部元总监有工作要汇报,大概占用半个小时的时间。
唐心语眉尾一挑,快要被她从脑海中淡忘出去的元经理,哦,不,此时应该叫元总监,自从上次招标会后,唐心语就再没有关注过他。
后面他凭借着在同丰科技的较长资历,险压了另一名副经理,顶了被带走的财务总监的位置。
今天不是财务部例常汇报的时间,这个时候找上来,实在无法不让唐心语往深处考虑。
唐心语瞟了一眼时间:请他稍等,半个小时后再进来。
好。
随着周梓辰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唐心语登录电子办公系统,开始处理并不紧急的日常公事。
无论元总监他现在要汇报的事情是轻是重,唐心语都不能立刻请他进来。
两人之间的交易,应该随着那次招标会后,就结束了,唐心语不能给元总监错误的认识,以为他与唐心语能到同一派系心腹的地步。
就像要掌握一只风筝,手里的风筝线不能过紧,也不能过松。
张弛有度。
又无法让元经理猜透自己的真实意图,才会叫元经理这样一个欺软怕硬性格的人,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唐心语把日常公事当作第一要务处理了半个小时后,才通知周梓辰让元总监进来。
这半个小时,显然给元总监带来了很不好的体验。
自从知道唐瑞峰新认回的女儿唐思雨重回股东会后,同丰科技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给了那些往日拥护唐瑞峰一派的人希望,迅速抱团,决定可以期待一下昔日浑水摸鱼的利益。
元总监表面上同唐心语没有任何瓜葛,在公司管理层会议上,也并没有显露出过多附和唐心语的倾向,但因为元总监屁股下的位置,成了唐瑞峰派系拉拢的对象。
面对一时间冒出来的示好,元总监表面笑眯眯,内心惶惶不安。
别人不知道刚掌同丰科技大权的唐心语,他还能不知道么?他屁股下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唐心语给他的。
至于,给她的手段……元总监更不敢说了。
他不觉得唐瑞峰现在搞出一个傀儡出来,就能斗得赢唐心语。
这是他心里莫名其妙的直觉,也有预感会准确得不可思议。
在来见唐心语之前,元总监考虑了很多,但心里想着总归他和唐心语之前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唐心语怎样都不会给他个闭门羹,谁知道来了后,虽然没有闭门羹,但也有冷板凳。
元总监轻敲了几下门,听到了唐心语判断不出情绪的请进后,心里忽然没底了。
唐心语眼睛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随意地指了一下办公桌前的座椅:坐。
元总监踌躇着,小半边屁股挨在椅面上,如坐针毡。
听着唐心语在键盘上敲击的轻响,元总监好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乖乖闭上,等唐心语先开口。
清脆地敲了一下回车键后,唐心语这才微转转椅,正对上元总监,淡淡道:元总监,有事么?元总监见唐心语气定神闲的模样,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道:唐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些小问题,想要同唐总确认一下……讲到这里,元总监忽然积攒起来的勇气又瞬间萎缩下去。
唐心语望着元总监手足无措的表情,略微点了点下巴:说。
我就跟唐总直接说了吧!元总监咬了咬牙根,仿佛害怕自己后悔似的,在腹中打了好几遍稿的话一骨碌不停往外倒。
唐思雨小姐这次回归股东会,所有人始料未及。
不论她心里是做了什么打算,唐总是不是应该警惕起来,快速采取措施,限制唐思雨小姐参与到同丰科技的管理经营中。
不用我多说,唐总都知道唐思雨小姐绝对是同您不对付的……最近我有发现,公司内部一些之前一直跟着唐瑞峰先生干的,最近都同唐思雨小姐有密切的往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打算,严防唐思雨小姐把公司搅得不得安宁……元总监一开始还口齿流利,越讲到后面,越听不见唐心语吭声,底气就变得越来越弱了,声音不由自主慢慢停了下来。
他只觉得整个办公室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
唐心语见元总监僵在座椅上,接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尴尬模样,语气恬淡地反问道:我们?元总监心里好似被捆上了千斤重的枷锁,蓦地往下一沉:唐总,我们之前……元总监惶惶不安,看到隔着一张办公桌的唐心语投来的锐利目光,自觉地把后面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唐心语垂眸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和你表明过。
双方都达成目的后,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完成了,那件事就该烂在肚子里。
你现在重新提起这件事,是想……唐心语定定地盯住元总监:……要挟我么?元总监僵直到极限的腿,一抖,忙不迭辩解:不是,不是!唐总,你听我解释。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听到唐思雨小姐高调回归股东会,他们拉拢我去唐思雨小姐一派时,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唐心语漫不经心地扫了元总监一眼,没有说相信他,也没有说不相信他。
元总监在不停着急,即便是寒冬腊月里,微秃的头顶都开始渗出了薄汗。
他在害怕。
他之前挪动公款的把柄落在了唐心语的手里,所以当时他只能被动地配合唐心语,搜罗了唐瑞峰洗钱的内部证据给唐心语,还趁着凌晨时分,潜入当时总监的办公室,顶着唐瑞峰的名义发了一封透露招标底价的邮件给鸿翔通讯,逼迫得招标会上,唐瑞峰面对政府方面的检控,断臂自保。
在整个同丰科技,除了唐心语外,元总监是最不愿意看到唐瑞峰东山再起的那一刻。
即便之前,元总监小心地抹去了一切关于自己的痕迹,甚至在公司各种场合上,都表现出与唐心语的不熟,可纸里包不住火。
只要唐瑞峰重掌同丰科技大权,他总有一天会清算这笔旧账,到那时,别说元总监还能不能在行业内混下去,能不能安稳避免一场法律控告都是一个问题。
相比起来,之前就与自己有过不可告人交易的唐心语,便成为了元总监一个合适的选择。
今早一上班,刚到办公室的元总监就听到了唐思雨去找唐心语挑衅的事情,坐立不安,在办公室里兜了好几个圈子,他只能想出率先向唐心语投诚,寻求庇护,保住他屁股还没坐热的财务总监位置。
在元总监还没进来时,唐心语确实猜不到他突然找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等元总监坐下来讲头两句话开始,唐心语便心如明镜。
这是元总监在同丰科技内部的派系斗争中,在唐心语面前亲口表达出站队的意思。
送上门来的投诚,唐心语左右不会嫌多,但她也不会轻易笼络。
她需要的是绝对的诚心,而不是迫于局势的无奈之举。
唐心语盯着元总监,她需要元总监自己亲手将所有退路都斩断后,只剩归顺到唐心语手下这一条唯一生路。
唐心语意有所指:元总监,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目前你的所有陈述,都只是靠你一张嘴说而已,并没有什么强劲有力的因素支持我做出相信你的判断。
毕竟曾经的你也是跟随着唐瑞峰创立同丰科技的老人了。
元总监人胆量是差了点,但并不傻,否则也没有能力顶替前财务总监的位置。
唐心语这一番话就是在说,之前元总监可以因为被揪住把柄,而背后插唐瑞峰一刀,难保接下来,不会在什么时候,再插唐心语一刀。
元总监脑海里只是闪过了唐瑞峰知道真相后,自己的下场,立即做出承诺:唐总,唐瑞峰先生是你的父亲,你应该比谁都知道他的作风。
在之前同你做交易时,我就已经不可能再站到唐瑞峰先生那一边。
唐思雨小姐重回股东会,我比谁都不乐意见到,只要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她,我一定会做。
唐心语面上巍然不动,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听了元总监心声后产生的动摇。
唐心语:我暂且不对你的话做信任度评估。
你先应对唐思雨给我看看。
元总监面露难色,随即豁出去一般点头:好,我会私下旁敲侧击公司内部几位影响力比较大的管理层,打探一下他们对唐思雨小姐的态度,尽量拉拢他们到这一边,反对唐思雨小姐入选董事会。
唐心语摆了摆手:不!元总监疑惑起来。
难道正常想法不应该是这个吗?唐心语淡声道:你不要去四处打探,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得不偿失。
你只要在适当的时候,露一点口风,倾向于唐思雨入选董事会,等到他们来主动拉拢你,然后成为唐思雨入选董事会的有力支持。
元总监脑子开始发晕了,这又是什么清奇的手段?!唐心语双手交扣,搁在办公桌桌面上,嘴角微微上挑:既然唐思雨野心这么大,那就满足她的野心,看她鼓胀得像只气球一样越飞越高。
唐心语看着元总监开始有些回味过来的神情,笑了笑,发问:元总监,有一种让人认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方法是最残忍的,你知道么?元总监神色一凝。
唐心语明眸半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中的光华:让她身居位置越高,摔下来的落差感才会越大,那样粉身碎骨的记忆才会越深刻,在她往后的日子时刻地提醒她,不要再做徒劳的尝试。
元总监背脊僵直得快要绷断了。
他愣愣地望着眼前这样一个明眸皓齿,娇俏可人的女孩,有些难以置信会听到这样狠辣绝决的话是从眼前这个女孩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眼前的女孩身上,有之前商场上传闻颇多的墨家继承人墨一帆的影子。
难道两人结为夫妻后,会彼此之间越来越相像么?元总监不敢耽搁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诚恳地点了点头:唐总,这件事我会给你办妥。
唐心语看了一眼时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其他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元总监依言点头,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一转身,他依旧是那位,风光八面的上市公司财务总监。
医院里,孔鸣在给云修瑶削苹果。
可能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怎么照顾人的事情,云修瑶第五次无情地嘲笑孔鸣削苹果的技术太差:你不要再削了!再削下去你准备给我吃什么?苹果核么?孔鸣有些尴尬地看着一刀下去,又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果肉掉到了垃圾篓里:……云修瑶一把抢过孔鸣手里的水果刀:起开!起开!削个水果也能笨手笨脚的,还不如我自己来。
省得你削到了手,还得找我报工伤。
又笨又费钱,我还不如找个护工。
孔鸣有些急了,想去拿云修瑶手里的水果刀:你教我,我练一练就会了。
云修瑶杏眼一瞪,把水果刀扔在桌上:我都教了你多少回了?!就差没手把手教了!孔鸣认真思索下,郑重道:可能就缺这一点手把手教?云修瑶:……云修瑶扶着自己的脑袋,爬上床:可闭上你的嘴吧!气得我血气亏空。
孔鸣正想要在说什么,云修瑶懒得看他呆木头蹦不出什么好话的样子,将包得像粽子的后脑勺对着孔鸣,摆明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叩叩叩——有人在敲病房门。
云修瑶有些意外,转身爬起来一看。
墨一帆推门而入。
墨一帆朝着云修瑶略微颔首:我帮墨太太过来看看。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云修瑶恍然大悟,就说墨一帆这样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屈尊光临病房呢。
云修瑶没好气地横了傻站在一边的孔鸣一眼:如果没有这根木头气我的话,我肯定感觉会更好。
墨一帆意味深长地瞧了孔鸣一眼,没有接话。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也太菜了吧,两人都朝夕相对,二十四小时贴身守护,怎么还没有把人搞定?!孔鸣不甘示弱地回视,在云修瑶看过来之前,立即收敛目光,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云修瑶把视线转回墨一帆,审视道:不对啊?心语宝贝哪里会叫你一个出行不便的人来看我,要看她也会自己来看。
墨总,你到底来医院干了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找了一个这样的烂借口?墨一帆轻叹了一声:没想到云小姐……心细如发,被你发现了。
孔鸣插了一句:你原本是想说她粗中有细吧。
云修瑶抄起枕头就往孔鸣方向扔过去:你可闭嘴吧你!孔鸣一手接住枕头,一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明不再吭声了。
云修瑶眼角余光瞥见正悄悄向外移动的墨一帆,立即又把注意力拉了回去,喊道:墨总,站住。
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什么呢?你不说,我就打电话给心语宝贝了,看看她知不知道。
墨一帆停下了轮椅。
云修瑶见墨一帆想要溜走的样子,心中愈发笃定,墨一帆这次来医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更不可能放他走了。
一瞬间,云修瑶的脑海里闪过了各种狗血的猜想。
云修瑶紧紧盯着墨一帆,抬起审问犯人的架势:你……你不会是背着心语偷人了,搞大了人家的肚子,陪小三来医院产检?打胎?还是……墨一帆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孔鸣则抬手捂脸,不想再看下去了。
云修瑶见墨一帆没有吭声,立即觉得自己的猜中了真相,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作势就要从枕头边捞起手机。
墨一帆眉头一沉,冷声道:云小姐,你真的只是皮肉伤?确定没有摔傻了脑子?云修瑶傻眼:……孔鸣见状,斜睨了墨一帆一眼,满含警告的意味:墨总,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勾当呢。
墨一帆瞅着与云修瑶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孔鸣,状似无奈:我在做复健。
云修瑶一愣,意识到自己狭隘的心胸,错怪了墨一帆,脸色有些涩然:复健……你能站起来了?墨一帆竖起食指,轻嘘了一声:这家私人医院的复健专业度和保密性是全市最好的,在确定能站起来之前,我不希望外面有关于我身体的风言风语。
啊!那就是还不能了……云修瑶为自己的好友感到深深的遗憾,我还以为……墨一帆一脸神色平静:所以,我刚才没有说来医院的目的。
就是不希望云小姐快人快语告诉了墨太太后,墨太太又失望。
云修瑶:……一想下,那个时候唐心语空欢喜一场,确实很残忍。
云修瑶为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羞愧:抱歉,墨总,是我小人之心了。
墨一帆:没事,云小姐也是为墨太太着想。
我为墨太太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既然云小姐知道了,还请云小姐替我保守秘密,我希望能在婚礼上给墨太太一个惊喜。
云修瑶眼睛一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唐心语的婚礼该有多完美!在唐心语与墨一帆领证时,不单单豪门圈,连街头巷尾都有些不好的闲言碎语,嘲笑唐心语因为未婚夫的丑事,一气之下嫁给一个残废,不仅白搭了自己的美好青春,还愚蠢地陪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他们是真的为唐心语考虑么?怎么可能?!无非是一些自己一直期待又无法实现,还见不得人好的长舌妇而已。
墨一帆能站起来,就是给这些羡慕嫉妒恨的红眼病一个响亮的耳光。
云修瑶目光灼灼地望向墨一帆,拍着胸脯保证:墨总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必要时,还可以替你打掩护。
墨总要好好遵循医生的方法,抓紧复健,在婚礼上闪瞎那群酸出天际的人狗眼!孔鸣有些不悦云修瑶把注意力长久地放在墨一帆身上,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云修瑶的视线:说了这么久,喝口水吧?云修瑶充耳未闻,拨开孔鸣的身子,继续语重心长:墨总,你都不知道,心语选择你当她的丈夫,承受了多少压力,外面有多少人嘲笑她。
有些话说得有多难听,我都不敢看,只能叫下面的人去控评,删留言,限制流量。
可我能做的也只是一时的,杜绝这些言论只能靠你。
孔鸣扶额,有些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坐在轮椅上装残废的墨一帆一眼,发泄自己被占用云修瑶注意力的无尽怨念。
墨一帆古井无波,心里再次为唐心语有这样的朋友感到宽慰。
墨一帆:多谢云小姐。
我先回去了,能不能请孔先生送我下去?云修瑶一听,立即同意:当然,当然。
孔鸣,你路上小心点儿,别笨手笨脚地把墨总磕着碰着了,如果影响到墨总复健了,我跟你没完!孔鸣:……墨一帆神色自若地望着孔鸣。
孔鸣背对着云修瑶,咬牙切齿地盯着墨一帆。
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放心,我一定让墨总毫发无伤!孔鸣推着墨一帆一出云修瑶的视线,立即松手,一脚踢了轮椅一下:墨少!行啊你!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腹黑冷血还能找到老婆了,就你这种比肩奥斯卡影帝的演技,谁能不服输啊!墨一帆触控着轮椅出了电梯,到了医院楼下花园里一个安静的地方。
孔鸣愤恨不平地掏出内袋的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就我们两个,别装病弱了。
说事!墨一帆: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孔鸣咬着烟头,猛吸了两口:这不是废话!你还特意叫我送你,难道是对我有意思?墨一帆好整以暇:云小姐只是对我愧疚了几分,关心了几分,你就焦躁得不成样子,难怪追不上人家。
孔鸣反唇相讥:得了吧,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你说你故意在修瑶面前泻露你在做复健的事情,不就是想找一个言正名顺的理由重新站起来吗?是爷们,就直接告诉大家大爷我就是装残废怎么了!还跟娘们似的,婆婆妈妈铺垫了一大堆。
墨一帆不紧不慢:在孔先生面前,小巫见大巫。
明明是玩匕首的行家,割苍蝇左翅膀就不会割到右翅膀的好手,怎么削一个苹果都要云小姐教好几遍?是想多让云小姐的注意力在你身上吧。
孔鸣:……他现在烦躁得就想找人拧下墨一帆的脑袋,怎么办?孔鸣只得投降,一掌指尖顶在另一手掌心:休战!你还是说正事吧,我不想离开太久。
说完,还抬头望了云修瑶病房方向一眼。
墨一帆唇线微抿:我之前接到墨太太的电话,接收到了云小姐的诉求,我想知道的是,孔先生打算怎么做?孔鸣把燃着的香烟夹在指尖,弹了弹烟灰:修瑶是女孩子,难免心软善良。
墨一帆不答话。
孔鸣垂眸盯着指尖的星火,好半晌才说:麻烦墨少先按修瑶的意思办吧。
她开心够了,我再来收尾。
孔鸣的决定不在墨一帆的意料之外,墨一帆揶揄:能让孔先生这样瞻前顾后,也只有孔先生的娃娃亲对象了吧。
孔鸣嗤笑一声:什么娃娃亲?是我即将明媒正娶的老婆!墨一帆毫不留情地戳他软肋:目前来看,云小姐并不想嫁给一根木头。
一提到这个,孔鸣低声咒骂了一声:艹!当初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悄声来到闵城,特意给自己伪装了一套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木讷形象,没想到现在跌到了自己挖的坑里。
墨一帆出声打断孔鸣的内心活动:在孔先生动手前,请先跟我打声招呼。
怎么?孔鸣挑眉问道。
墨一帆:唐瑞峰最近不老实,把手里的股份都转给了唐思雨,想要在同丰科技里搅腾一番。
何碧莲要物尽其用才好。
孔鸣痞气一笑:墨少,比起心狠手辣,我觉得,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物尽其用’?亏你讲得出来。
墨一帆淡漠地凝视着孔鸣指尖腾起的薄烟:称之为物,都是侮辱了物。
孔鸣似笑非笑地弹了弹烟灰:你是想帮你的墨太太出口气吧?墨一帆没有否认。
孔鸣捏着烟头,吸完最后几口,将烟头用力地往花坛边上按了按,丢进花坛深处,拍了拍手,又竖起衣领扇了扇自己身上的烟味:行吧,算是偿还你帮修瑶的人情。
人你用完了跟我说声,我来压轴。
孔鸣不甚在意地朝墨一帆挥了挥手,转身回住院部大楼,边走还边左闻闻右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烟味。
墨一帆望着天际或卷或舒的流云,开始出神。
一直守在远处的林文森走了过来:墨总,还在考虑何碧莲怎么处理吗?这事也说不上棘手,我们先回公司……墨一帆悠悠地轻叹了一声:不是,只是忽然觉得又有些思念墨太太了。
林文森:……他一个可怜的助理,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正在被多方人马惦念的何碧莲和唐思雨,此时正在家里悠闲地喝着牛奶。
被检查出怀有身孕后,何碧莲成了唐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连之前为老杨抱着思睿悄声消失而感到大为恼火的唐瑞峰,都对何碧莲嘘寒问暖。
唐思雨好奇地看着何碧莲的肚子:他们说现在还看不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妈妈你觉得是男的还是女的?何碧莲充满慈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唐思雨不假思索:当然是弟弟了!思睿被那个男人带走了,爸爸派出去找的人都快找疯了,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痕迹。
之前,爸爸每天的脸色那叫一个阴沉难看,连对妈妈都是百般怨言,责怪妈妈没有看好孩子……唐思雨见何碧莲的脸色感伤起来,连忙改口:不过,你看现在,爸爸知道妈妈怀孕后,可开心了,还把同丰科技的股份转给我。
如果妈妈这一胎是弟弟的话,爸爸一定会迎娶妈妈进门的。
这样,就没有人在背后敢说什么了。
旁边摆放完水果盘的刘妈,转身就翻了个白眼。
唐家这栋别墅在唐瑞峰和林彤离婚时,划分给了唐瑞峰。
林彤说肮脏的房子她不想要再看一眼。
刘妈因为雇佣关系,一时没办法从唐家辞职,所以有机会看到何碧莲母女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梦想中的别墅,天天以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使唤着佣人做这做那。
自从查出何碧莲有身孕后,母女俩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刘妈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当初怎么会觉得何碧莲是个温婉善良的女人。
即便何碧莲目前都在众人面前维持着自己的人设,可她的女儿唐思雨是个不懂掩藏的主。
刘妈深信,能把女儿教养到这个样子,何碧莲的真实品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妈又听唐思雨在说:妈妈,今天我去同丰科技,碰到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何碧莲温柔的笑意开始收敛:你去那里找心语干什么?唐思雨叉了一块进口香芒起来,塞到嘴里,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我能找她干嘛?还不是想通过她跟云修瑶搭上线,商量下餐厅的事怎么处理呀。
何碧莲口气凝重了几分:心语虽然是你的姐姐,但她对我们一时没法接受,你这么贸然去找她,会给她添困恼的。
我还是希望未来能有一天,我们一家能和和睦睦地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刘妈听到这里,眼白都要翻出天际了。
她这一次想戳聋自己的耳朵。
这一番口是心非的伪善之言,怎么听起来就这么膈应人呢?唐思雨满不在乎:妈妈,我知道你善良,可是我也是好心啊。
餐厅的误会总是要解决的吧,要不然外面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多影响我们唐家的形象啊。
你现在身体金贵,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我作为女儿的,替我爸爸妈妈跑一趟,受点冷嘲热讽又怎么样呢?我只希望爸爸妈妈能轻松一点。
刘妈手里摆放摆件的动作一顿,觉察到一股异样。
思雨不错,懂得体贴父母了。
大门口,唐瑞峰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别墅大门没有关,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下何碧莲和唐思雨的话,心里颇为宽慰。
怎么同样是女儿,差别就这么大呢?一个尽给自己找麻烦添堵,一个尽力帮自己排忧解难。
刘妈朝唐瑞峰恭谨一点头,就去了后厨。
刚转出客厅,刘妈心生一阵感慨,这对母女,确实有些厉害的手腕。
她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前面两人还在对什么时候可以凭借弟弟获得正名而夸夸其谈,后面两人突然转了风格,变成唐瑞峰的贤内助和贴心小棉袄。
想必,何碧莲母女当时就发现了唐瑞峰在门外,才转了口风。
面对这样有心计的母女,刘妈忽然对还在同丰科技任职的唐心语担心起来。
刘妈猜得没错,在唐思雨说到今天去同丰科技找唐心语时,何碧莲瞥见了正对着大门的落地古董钟面上,倒映出唐瑞峰的影子时,悄悄捅了唐思雨一下。
母女连心,唐思雨立即明白了何碧莲的意思,转了话锋,在唐瑞峰的面前展开了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爸爸!唐思雨连跳了几步,挽住唐瑞峰的胳膊,你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啦~唐思雨乖巧地替唐瑞峰挂起了大衣。
唐瑞峰走到何碧莲身边坐下,温和地握住何碧莲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会想吐么?何碧莲柔柔地摇了摇头:应该是个很安静的孩子,都没什么闹腾我。
唐瑞峰看向茶几上的水果,皱了皱眉头,扬声道:刘妈?刘妈呢?先生!听到唐瑞峰声音的刘妈匆匆从厨房赶了过来。
我跟你说过了,碧莲现在是特殊时期,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是这样照顾碧莲的?这些水果是寒性的,孕妇吃下去能身体好吗?唐瑞峰的批评声有些严厉。
刘妈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深深地替林彤感到不值。
林彤怀孕时,何曾受过唐瑞峰这样的嘘寒问暖,细心周到。
何碧莲见刘妈闷闷地一声不吭,开口解围:瑞峰,不要这样说刘妈。
这些水果不是切给我吃的,是给思雨吃的。
你这样一通说,冤枉刘妈了。
唐思雨也跟着搭腔:是啊,爸爸你太过于小心妈妈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刘妈一下。
刘妈看了一眼何碧莲,对着唐瑞峰垂头:抱歉,先生,我以后会注意不弄错。
这句话相当于直接担下了唐瑞峰对她的指责,没有领何碧莲和唐思雨解围的恩情。
唐思雨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刘妈,我吃饱了,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吧。
刘妈垂着头,依言将唐思雨只吃了一块芒果的水果盘端了下去。
唐瑞峰不再去看刘妈,心里有一阵不畅快。
刘妈是和林彤结婚时,林彤雇佣来的。
看到刘妈,就容易让唐瑞峰想起有关于林彤的事情。
这是唐瑞峰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
但是,现在何碧莲正怀着孕,一时没法找到适合接替刘妈管理唐家的人,所以唐瑞峰只能暂时忍耐。
何碧莲看着唐瑞峰脸色不郁,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唐瑞峰手里,柔声劝慰:瑞峰,刘妈毕竟是跟过彤姐的,对我有些意见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面对何碧莲的宽容和不计较,唐瑞峰涌起一股歉意和爱怜:抱歉,碧莲,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啊。
听说刘妈在当管家之前,曾经在做过妇产科的护士长,有她在身边照应,我也能安心些。
倒是你啊,都不用忙同丰科技的公事了,怎么还整天在外忙碌?唐瑞峰神色变得神秘起来:还真的有个好消息,我先去书房,等晚点再跟你说。
何碧莲目送唐瑞峰兴致勃勃地往书房去,对唐思雨说:你去问问司机,今天你爸爸去了哪里?唐思雨撅着嘴,不太乐意:干什么呀妈妈?爸爸都说了会晚点跟你说,你这会儿叫我去问司机干嘛?何碧莲有些恨铁不成钢:即便是你爸爸现在跟我们站在一起,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都要今可能把握主动权才行。
唐思雨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何碧莲望着落地窗外,跟园艺师交谈的刘妈,目露讥诮:我会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唐家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