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潭县的花神庙本是不那么受人关注的,反而这县里的变色潭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一到换季,颜色会由蓝色变成绿色,再由绿色变为黑色,以此循环一周,是和惜朵国的烟云湖齐名的景点,而今花神庙的人却比游潭的多了数倍,除了上香许愿瞻仰花神的,卖符咒,香品等等的小贩都来了,最后连卖小吃的都占了位置,可见这位花神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尘,你说上香求的最多的是什么?炎舞看着穿流的人群,很自然的拉着恋尘的手,因为怕被人认出来,自己和恋尘换了身很普通的衣服,炎舞脸上还被蓝易了容,恋尘则还是带着面纱,炎舞很不喜欢易容术,总感觉皮肤不能呼吸,可惜修为不够,想要变身术还时候尚早,何况应对高阶的驭花者,易容和变身术根本没有用。
炎舞自信严茗婷和那帮高阶的人物没有来这穷乡僻壤,现在的惜朵国正处在新王登基刚过,很多事情需要她们去处理。
应该求姻缘和求子的比较多吧。
朝叶的科考刚过,求功名的应该会变少。
那尘想求什么?炎舞故意取笑他。
求平安吧。
恋尘看着炎舞,坦然地答道,炎舞收起皮笑,避过恋尘的视线,点点头。
一路走来,很多涂脂抹粉带面纱的男子都往炎舞身上扔香囊,炎舞不解,打开一看,是和鸣的种子,回头看看恋尘,恋尘却扔了那香囊,拉着炎舞走了,炎舞更加糊涂,再看那给她香囊的男子脸色更难看。
尘,你别走那么快啊。
炎舞没有恋尘高,加上缺乏锻炼,跑上几步,已是有点累了。
那东西,你别拿。
恋尘见炎舞头上果真冒了些许薄汗,有些歉疚的从怀里拿出帕子,一边说一边给她擦。
我没想要,就是看着新鲜,打开看看。
炎舞闭着眼睛让恋尘给她把鼻梁上的汗也擦擦。
那叫接喜袋,你接了把里面的种子拿回去种,而后等和鸣冒了头,就可以去男方家里提亲了。
恋尘把帕子收好,很严肃的说。
朝叶的男子也真开放,不像惜朵国男子矜持,只在家等着收和鸣,当初霜的那盆……炎舞说到这儿,一下停住了,没,没什么。
而后苦笑的拉着恋尘往前走。
慕容霜和炎舞的事情,恋尘听亦涵从木绝彦那里得的故事,也很为炎舞不值,听到这儿,恋尘握紧炎舞的手也跟了上去。
越往庙前走,人越是多,已经可以称为人山人海了,不管做生意的,膜拜的求神的,还有看热闹的都堵在那儿,再走也走不动了,炎舞也怕恋尘被人挤着或者被人占了便宜,于是就停在外圈了,不过还是叫了一旁的行人问个明白。
大婶,这怎么回事儿,今儿个不给进庙了?炎舞好声好气的问旁边炸煎饼的大婶。
大婶也是个爽快人:丫头,你外地的吧,今天花神娘娘要跳祈神舞,保佑我们朝叶国国福民强,听说朝廷都来人了,就不知道是哪一个。
炎舞和恋尘交换了个眼神,又向大婶道了谢,还买了个煎饼才走,祈神舞哪里是一人可跳得。
炎舞好笑。
嘘,这儿耳目众多,回去再说。
恋尘在炎舞耳边提了个醒,炎舞也觉不妥,拉着恋尘准备回马车上,晚上再来查探,哪知突然人群骚动,互相拥挤,炎舞一急,半环着恋尘就往回跑,背后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
炎舞更急,顾不得许多,脚下生烟,飘然而去,找到自己的马车,扶着恋尘钻了进去,此刻就听外面高喊:有人要杀花神,被神降罪了,大家不要偏袒,快把人找出来呀!炎舞连忙叫车夫驾马回去,一路奔跑,可走到半路炎舞却让马车拐进了路过的密林。
到了密林之后,炎舞扶着恋尘出了马车,站在一旁,车夫也觉得不对,过来护住二人。
不知哪位姐妹,可否出来一见啊。
炎舞声音平缓,却说不出的威严,等了一会儿还没人出现,几乎让人觉得炎舞是自寻烦恼,恋尘也往炎舞身后站了站。
再不出来,别怪木某不客气了。
炎舞让车夫护住恋尘,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此刻就听一声闷哼,一个人从车底落了下来,慢慢爬出,炎舞松了口气,却没放松: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藏于我家车底呢?那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身上像被利器捅了个洞,噗噗往外冒血,脸上却干净的很,长得还十分好看,和恋尘的貌美温玉不同,也和炎舞阴柔娇艳不同,更是阳光,灿烂的很,气质到是和莹火有几分相似,眉清目秀的。
莫要紧张,在下只是躲避一时,不会伤害你……又看了看炎舞后面的恋尘,有些嘲弄的笑笑还有你的家眷的。
炎舞看到那丝嘲弄虽是不解,但也不快,皱了皱眉头后又舒展开,耐着性子,施了一礼如此便好,那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拉着恋尘就准备上车回去了,谁知扶完恋尘,那人竟然站不住脚倒在炎舞背上了,糊了一片血迹,炎舞心中更恼,想也不想就要把这人扔在地上,恋尘看炎舞还不进来,有些迟疑,探了头出来观瞧,见炎舞要把那人推在地上,忙出声止了她的动作:算了吧,若你不救她,她肯定没命了,不如治好了伤再撵她走吧,何况我们还有惑需要她解。
炎舞想想也是,让车夫把那人送进车厢,自己也上去了,关了车门,就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一路颠簸,下车的时候炎舞出手去抱那人,总觉触感不对,对上恋尘的目光,二人了然,换了恋尘去扶她,自己在旁协助,磨磨蹭蹭可算是下了车了,炎舞怕外人看见,自己脱了外袍,把外袍给那人披上,自己只穿中衣,又把面皮给扯了,进门见着掌柜的满脸惊讶,炎舞装的不好意思的说:我家二房见我带着正夫出来游山,脾气上来了,结果闹个小产,赶紧得上去歇着,要是弄脏了地方,你别见怪。
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见识也多了,估计这种情况见着不少,还特殷勤的问道:要不要给请个大夫啊,小产可不是小病啊。
炎舞苦笑:好好的孩子没了,是钻心得难受,还好自家学医的,不用劳烦大夫了。
说完带着那人和恋尘上了楼去,掌柜的还是个热心肠,吩咐小二给送热水去了。
让那车夫给看着房门,自己和恋尘进了房去,把那人平放在床上,车夫又把小二送的水让恋尘给拿了进来,此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恋尘上前给那人扯开袍子,露出那个窟窿,周围的烂肉冒着白烟,还好此刻边上的男子是恋尘,怎么说人家也杀过人见过血,这个场面顶多也就吓愣一下,若是一般男儿,想是早就昏死过去了,炎舞也看到伤势,心中很不甘愿,这人素不相识,自己对外人本是冷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看着恋尘那能掐出水儿来的眼神,摇摇头,自己对他总没办法。
于是伸手就要为那人治伤,可不想猛地被那人抓住了手,你要做什么,看着清清秀秀的,哪知一样是个色胚。
见恋尘欲要解释,那人看着恋尘满脸的鄙夷:事上真是怪事多,自己家妻主抢占别人清白,还在一旁帮凶的,下贱!炎舞越听越火,听到那人骂恋尘下贱,又见恋尘脸色一白,知道这词勾起不好的回忆,气的抡起臂膀,鼓住了劲给那人一个特响的耳刮子,你这不知好歹的,我家尘是看你快死了,求我救你,我本就想把你扔在地上,现在看来如今救你却是错了。
炎舞一般懒得恼怒,可火起来,可不是一般可以消得下去的,作势就要喊车夫把那人扔出去,又被恋尘拉住了这次我不是为他说话。
恋尘见炎舞张口要说自己,忙开腔道他如此没有眼力神儿,我却是没有想到的,早知如此,便听你的话了,但如今他已是进来了,兴许还有人看到了,若不从他这里讨得我们想知道的,还被他连累上,那岂不亏了自己?炎舞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压着火儿道:那让他死那儿吧,我没力救他。
恋尘拉着炎舞坐下,又拿了杯茶给炎舞喝着消火,随后来到床前,看那人脸肿得老高,手正抚着,眼里起了薄雾,却倔强的忍着不让流出来,恋尘见此情景叹了口气,说到:你又是何苦,我本想是救你,你却自个儿作死,连个看人的本事都没有,还倔的跟头驴似的。
那人见恋尘未生他的气,转过脸来看着恋尘,满眼的不信任,炎舞放下杯子,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扯了恋尘脸上的面纱,恋尘一惊,一张白璧无瑕的面庞露了出来,如星子般闪耀的双目滑过流光,如叶般香软的嘴唇正因惊讶而微开着,而原来那长长的伤口早已不见踪影了。
男人也因恋尘的容貌而眼露艳色,炎舞看着那人的眼神轻蔑道:有着倾国倾城的不要,要你这次等的?我又不瞎子!这句话着实伤人,也确是刺激到那人了,那人因为失血已没了力气,抖着嘴唇道:你这不男不女的,你……恋尘看着那人都要昏了,赶紧拉着炎舞:刚才那伤口因冰过失血少,现下已是不行了,再久,恐是要死了,万一他死了,我们担上了责任,可就麻烦了。
炎舞无奈,让恋尘按住这个泼男,自己挥舞双臂,引出双藤纹,手心一翻支出一朵罂粟,把那罂粟放在烂肉上,闭上双目,嘴唇微动,额上忽隐忽现的出了一个花苞似图案,随着双藤纹爬满全身,额上的花苞已然开放,如血般灿烂的罂粟,仿佛活得一般,红光乍现,而后红光被吸入伤口上的罂粟中,伤口上的罂粟慢慢缩于肉里,填补了那个洞口,只留下淡淡的痕迹,炎舞吐气,双目轻开,红目的颜色也渐渐淡去,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