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悠闲,仿若梦境,炎舞站在没有匾额的梦府门前,昔日的朱红已然变得陈旧不堪,昔日墨黑的屋顶,也早已变得杂草丛生,碎瓦残片,唯一留下记忆的,便是那持久不变的桃花香。
炎舞面色冷清,丝毫不看出背井离乡重归故里的感慨,也看不到门庭落魄,家人逃亡的痛心,在炎舞脸上能看到的,只有浅浅的疏离,和一丝几不可闻的雀跃,伸手摸上那早就掉漆的大门,干燥的很,还不断掉皮,扎的手心有些刺痛,炎舞缓缓使力,大门吱呀而开,一股因长期没人居住而产生的阴气迎面而来,还伴着絮状物和灰尘,炎舞拉袖一扇,净化些许空气,才转身扶住恋尘往里走去。
你从小就住这里?恋尘感觉有些激动,仿佛可以参与到她的过去,可以更多了解炎舞的儿时,看着那远处的拱桥,说不定炎舞就曾在那里戏鱼,还有那边虽然枯草一片,可原本应该是片绿油油的草坪,炎舞一定也在里面翻滚过,嬉笑过,想到那小小炎舞,恋尘嘴角含笑,心跳加快。
别想那么多东西,我没在这里玩耍过,这里啊,是我姐姐们的乐园,我不常来。
炎舞抬头看向远处的楼阁,突然想起第一次从小院出来,被人带着来到迎梦阁,也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家人,真是讽刺,你不和她们一起玩吗?恋尘想起自己的弟弟,关系那般亲密,却没料到炎舞和自己的姐妹并不亲近,呵呵,我是庶出,又没什么本事,不配与她们玩耍。
炎舞并非自嘲,当初她们就是如此告诉书院的同学,与自己撇开关系,不过自己也不屑与她们接触,这倒是真的。
恋尘也明白她的秉性,知道只有她不想与人相处,很少有她想靠近别人的,不过儿时缺少亲情,心底总归会有遗憾吧。
你看啊,这是我母亲自己修的园子,当年她可是很得意呢。
炎舞想到那次迟到,还因此拿了做借口,便忍不住像恋尘介绍道,恩,往日一定很美……恋尘捏住炎舞的手掌,怜惜道,我没怎么仔细看过,修的再好也与我无关。
炎舞倒是无所谓道,恋尘又笑,只是不语。
炎舞领着恋尘往自己曾经住过的小院走,原来那一排排的翠竹,因为没人打理,变得东倒西歪,碧绿的颜色也被灰尘掩埋,再上那原来的雕花小桥,桥下的荷花池早已没了池水,不知是被人有意抽干,还是自然所为,反正干涸一片,满是枯叶,早就没了当年的秀美,路还是原来的路,可惜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自小住的小院到没外面那么凄惨,似乎有人时时过来打扫,比外面干净的多,炎舞不想知道是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只当是友人相助,借此怀念罢了,不过也方便了炎舞,省的整理了。
二丫,你去客栈让爹爹他们过来吧,看样子不必怎么折腾了。
炎舞摸着自己的雕花旧床,吩咐道,是,那前院?二丫害怕这院子住不下人,说不定要用到其他的房子,谁住谁打扫,让她们自己过来挑,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炎舞本就是慵懒性子,要不是命运捉弄,现在早成为一名合格的农民,和爹爹过着田园生活了,不过……炎舞拉过恋尘,让他坐在自己床上歇脚,竟有窃喜之情,凡事有利有弊,虽然慵懒不得,但得了一位神仙美眷,也不算吃亏。
二丫见主子真的撒手不管,也没有办法,只得退了出去,向客栈赶去。
炎舞见没有别人,双手开始放肆起来,在恋尘身上来回磨蹭,还开口卖乖道:夫君可喜欢这床?往后我们可要在这过上一段,不过炎儿保证让夫君过的舒舒服服。
恋尘拨开她的毛手,红脸斥道:一没人就没个正形,将来孩子都像你,怎么得了。
炎舞哪管那么多,双手稍微用力,就让恋尘完全躺下,一脸邪笑道:夫君,外面无人,这里又算洁净,不如解了妻主的相思之苦,可好?恋尘扶着肚子,佯装生气道:刚刚回到你家,你便欺负我,往日可还有我的好日子?炎舞本是玩玩,见恋尘似乎真的不悦,赶紧准备赔礼,不料还没出口,就被恋尘捏了鼻子,炎舞这时才知,刚刚是恋尘耍她,于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又是一番笑闹。
恋尘身体不便,炎舞也只是玩笑一会儿,随后便双双躺在大床之上休息,炎舞缓缓闭上眼睛,总觉回到原点,一切一场空梦,而后又赶紧张开,侧身搂上恋尘,暗暗自语,还是现实比较重要,再让她穿越回去,怕她真真要闹上天庭了,别的无关,只有她怀里的百合是绝对不可割舍的。
炎舞摸上恋尘的芙蓉面,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他呼吸均匀,双目紧闭,想是一路过来,太过疲累,一沾床便昏昏睡去,也亏他可以强打精神与自己玩耍,可见自己在他心中,再无任何可以比拟。
炎舞默默起身,来到自己房内的橱柜面前,凭着记忆打开顶部的橱门,那里有自己一直喜爱的棉被,自从自己被抓进宫中,便再无缘接触,后面逃难出国,也没来得及带走,现在想起,自己原是极其念旧的,以前用过的茶具,用的衣物,使过的工具都舍不得丢,像是宝藏一般带与身边,若是不见,一定会让恋尘帮着回忆,势必要寻找出来,不然总觉心中气闷,不得抒发。
橱柜的顶部并不很大,可炎舞左右摸索也没发现,有些奇怪,接着又拉开别的橱门,仍旧没找到她那床碎花棉被,正在惋惜,就见橱柜拐角有一床精致的锦被,很是淡雅,炎舞记得自己从未有过,好奇之下,把那锦被拉出,一股梅花之气环绕,锦被艳红,一朵朵金梅点点开放,炎舞拉开被头才发现有一行绣的极细的小字:夫妻团圆,但愿长久——霜舞喜被。
炎舞如同触电,这分明是当年自己和慕容霜定亲时,慕容霜所赠的回礼,本应由爹爹保管,没想到最后出现在她的房中,炎舞似乎做贼心虚,撇脸看看熟睡的恋尘,手忙脚乱的把喜被塞了回去,又胡乱拿出另外一条普通棉被,轻轻盖在恋尘身上,然后再不敢靠近橱柜,仿佛里边儿有鬼似的。
坐了一会儿,炎舞觉得不困,便只身一人出了房间,站在院门看了一会儿,见爹爹还没回来,有些无聊,猛然间想起后院的花圃,心中生出几分挂念,没有多想,就按照回忆走上了那即熟悉又陌生的小道。
花园的门似乎比以往更加破旧了,炎舞还记得当初自己个子那么一点儿,推起来还比较费力,而如今这扇小门似乎缩水不少,纤手一推,小门顿开,炎舞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拧紧眉头,果然没有人照顾还是不行啊……炎舞幽幽叹道,望着那一片早已枯死的虞美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炎舞见那满地的沙土烂草并未离去,反而走上前来蹲在地上,双手抚摸着土地,缓缓使力,土地之内并未有浊气存留,应该是自然死亡,长久无人管理的缘故,炎舞稍稍放心,继续探查,虽然虞美人已经枯死,可有些根源还尚存一些生命之气,炎舞不想这花园就此荒芜,便驱动百花之能,用万朵敬神之术兴许还有些希望。
炎舞闭上眼眸,默默感知,这土地内部必然会有地下河流,纯净之水,炎舞手心一转,地下水便随着水能往上钻出,从而湿润这片干涸之地,接着用万朵敬神催其发芽,助其生长,地底内,那些尚存一丝生命的根源吸足了水分,又受到术能的召唤,不停壮大自己的根茎,重新直起自己的腰杆,摇摇曳曳,半含芽苞,炎舞见功夫已成,满意的站起身来,两手相拍,弄掉泥沙,随即驱能再起,炎舞额头出现一朵红色罂粟,宽袖一舞,引来清风阵阵,再看花圃,原本一片狼藉,而今朵朵红花迎风而动,更胜从前。
呵呵,主子的能力更强了呢……花圃外一股小小的龙卷风从天而落,崇拜之声传入炎舞的耳朵,爹爹他们来了?炎舞没有回头,独自摆弄着她的虞美人,没,紫儿有事先来禀报!紫儿一身紫色纱衣,站在花圃外面笑的明艳。
如今的紫儿也不再是那个10岁的顽童,她刚刚过完及笄,已然长成一位亭亭少女了。
什么事?那么着急……炎舞摘下几朵,准备拿回去让恋尘插入花瓶装点卧室,这里有两张请柬,不知主子要去哪个?还是两边都不去?紫儿从怀里掏出烫金红贴,摇晃着说道,哦?消息真快,都是哪边的人?炎舞走出花圃,拍拍鞋面,准备回房去看恋尘,一边是右相家的,说是要给主子接风,还有一边儿是慕容家……说是那日他们全家会到,算是念旧……紫儿把请帖放回怀内,解说道,炎舞思量片刻,突然想到刚才的锦被,很不舒服,便道:留右相家的,另外一边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