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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家有喜事 第二章 暗流(下)

2025-03-30 08:24:20

第二日阿慧带着几只船去倭国,只说这次带的货物多一人料理不来,满子也到船上助忙,趁着管家们不留心,满子就拉着南姝藏在舱里不出来。

待铺子里的人去张夫人处禀报她两个不见了,张夫人悔之不迭,道:可恶,就不当让阿慧晓得,走了风声待如何?只有提前发动了。

却是加紧布置不提。

这日是南山村团练,几百人都在村外不远处的海滩上打拳,吆喝声喊的震天价响。

一队土兵自首里来,两个头目站住看了一会,却是为难,卡在村外小半个时辰,进又不敢进,退又不能退。

陈大海看见,喊小全哥道:你瞧那几十个人进退不得,想是又来为难谁家了。

小全哥看了看,道:怕是怕俺们为难他们,所以不敢进村。

却不晓得这一回是要为难哪家。

他两个说话,李大少极是不伏,弃了手中的棍棒走过来道:徒说何益,去问问不就晓得?你们真是鼠胆。

他自恃国舅爷的身份,狠是不伏团练由狄陈两家主事,然他家家丁只得十来个,亲戚旧友原是不少,自从尚王发还了他家财物之后又合他家不甚亲近,是以除非去他家那十来个家丁外,旁人对他客气有余,顺从不足。

他正是想出头压一压狄陈两个,见了这样良机必是要出头的李大少大摇大摆走上大道,问:你们来此何为?带兵的小头目见是李大少来自投罗网,大喜道:与我拿下!得他交差也够了。

几个土兵抢上前把李大少捆住,使了根大棍子穿起,抬着飞一般跑了。

小全哥跟陈大海远远看见,都吓了一跳,两个相对看了一眼,使人去李家报信,陈大海叫小全哥守村。

他自家去追。

小全哥本想同去,然他家合李家有些儿抹不开,若是追不上只怕李员外有话说,只得让陈大海去了。

他带着大家回村。

才到团练新建的大作坊院里。

李员外已是跑来,倩姑娘扶着哭哭啼啼的李夫人在后边。

进了门李夫人就扑到小全哥身上撕打,哭道:你们这许多人,怎么叫人把我儿抓走了哟!狄家的家丁都喊起来:还没问明白就来打人。

李家没有主事的人了么?将小全哥团团围在当中,隔开了哭闹的李夫人。

狄希陈合陈老蛟先后赶来,问得眼前的数百人,都说是李大少自己要过去问话,就叫土人捉走了,两个相对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李员外本是指望妻子闹一闹,闹得狄陈两家受不了了替他们出头,岂料他两家现在同心合意,只得伸头道:休要闹了。

倩儿。

你扶你母亲回去。

坐在那里连声叹气。

偏生狄希陈因为那张草纸上说岛上将有大事,他就拿定了主意不开口。

小全哥几次想说话都被他瞪了回去。

陈老蛟心痛女婿,道:你去瞧瞧大海回来没有。

李夫人正坐在一棵树下哭,倩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劝她。

小全哥出来见着这个,却是诧异。

李大少被土人捆了去,还不晓得缘故,怎么李夫人就伤心至此?他本来是个极热心的人,不然上回去崔家也不会把几位崔小姐接回家。

此事处处透着古怪,他迟疑了一会,不肯上前。

带着小厮去村口。

岂料李夫人看着只有小全哥出来,就扑上来,拉着他地衣裳哭求他:你们狄家合林家要好。

只要你们一句话,我儿子就得活命。

小全哥听得她提到林家,越发纳闷,一边挣扎一边道:事情还不清楚呢,李夫人先放手。

男人力大,几下就将李夫人推开。

几个小厮把小全哥围在当中。

李夫人不得上前,急道:只要你救得我儿性命,要什么都使得。

把倩姑娘推上前,道:我家倩儿与你做妾!倩姑娘听得母亲这般说,呆住了。

谁家做娘的将女儿送人做妾?小全哥也是吃惊,恼道:李夫人糊涂了,咱们走。

李夫人哭喊道:没了儿子。

要女儿有何用?用力推了倩儿一把。

把她推到小全哥跟前,自己力脱。

瘫坐在地下大哭。

倩儿呆呆站着,也不晓得扶母亲,也不晓得说话。

小全哥摇头叹气,想到明柏哥一时心软后患无穷,他哪里肯招惹这等麻烦,退后几步飞跑。

小厮们忙跟上去。

幸好李家二夫人带着十来个人赶着来了,将李夫人并倩姑娘又哄又劝地带走。

小全哥跑到村口看见她们被一群人夹着朝家去了,放心道:还好还好,若是无人理会,俺不管又看不过眼。

真真是古怪,李家这是怎么了?等了两个多时辰,陈大海才气喘吁吁回来,看见小全哥候他,身边并无旁人,拉着他道:新尚王死了,崔妃说是李妃下的毒,李妃说是崔妃下的药。

这两家算是完了。

崔家已有张夫人去了。

这事咱们不好管的,你先家去罢。

小全哥想到李夫人的歇斯底里打了个抖,挥手带人回家。

陈大海赶至作坊,团练早散去大半,此时演武厅上坐着的除去狄陈李三家,还有十几个富户并黄村长。

陈大海奔进来,道:尚王被人害死了,崔妃跟李妃正斗地紧。

李国丈,你就没有半点消息?还是速去寻个尚姓王族打点呀。

李员外心里猜到四五分,看陈大海的口气甚是活动,拉着他的手谢他道:这是天降横祸啊,我怎么会晓得。

你才去过首里,还请贤侄陪我同去。

死死的抱紧了陈大海不放。

陈老蛟咳嗽一声,发话道:你陪他走一趟罢。

在座的多是对李家不满的。

先前狄陈两家要办团练,李家不肯还罢了,又游说大家都不肯,结果团练没办成。

南山村一连遭了几回抢,他又连累大家破财,偏他家献女为妃得了好处。

虽然中国人都不大看得上这个琉球中南王,然藩王毕竟是藩王,这等牵涉到藩王生死的大事也肯多话。

一个人带头。

道:我家南瓜地里要浇水了。

辞了去,紧跟着几个合李家不相干的人家也辞了去。

最后只有黄村长留下,愁眉苦脸道:这个事怎么处?陈老蛟笑道:我家新屋将建好,要搬家呢。

狄举人若是得闲,咱们去瞧瞧?我就到明柏侄儿那里打家俱去!狄希陈还在那里琢磨新尚王之死,想到张家儿子早早避开,连崔南姝都要带走。

想必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有静观其变。

还好他家得信及时,素姐带着紫萱早回中国去了。

不然再立了新尚王,必是要娶王妃的,有前王旧例,不是狄家就是陈家。

难怪陈老蛟前几日来提亲!他心里猛的跳动一下,笑道:使得使得,就去你家瞧瞧,黄老爹可同去?黄村长真真是个外人,一丝消息都不晓得。

看他们两个也不想管,乐得不管。

就将此事放下,笑道:却是要去瞧瞧。

三个呵呵而笑,都不再提。

过得几日,人人都传说尚王是纵欲而亡,因那晚是宿在崔妃处,又在崔妃屋里搜出数包春药。

正好崔国丈跟夫人都在宫中,却是一并拿下。

崔张两家地管事接连被擒,招出春药是崔夫人寻来地。

崔张两家这一回被一网打尽,除去几位未出阁的崔小姐。

崔四老爷并张夫人还有两位侧妃,并主事之人尽数吊死在神宫林外。

尚王无子,正妃膝下只有三位小公主。

侧妃中只李妃有孕。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尚氏王族商议,要立族中父母早逝,还不曾娶妻的阿木为世子。

王妃执意不肯,要等侧妃生子。

谁知李侧妃前几日受了惊吓,又是伤心过度。

偏在这个当口小产。

王妃气极,丢下两个女儿自尽了。

新尚王即将登位,尚氏王族果然派出使者各家访问未出嫁的小姐们。

这日狄希陈合陈老蛟在小厅吃酒,正感叹世事无常,尚王使者求见,说尚氏王族要聘狄小姐为正妃。

狄希陈笑道:拙荆带着小女回中国探亲,原就是要替她择婿。

若是晚走几日却是正好。

如今却是说不得了。

小女要是在中国嫁了人可怎么处?还是请大人回去禀说,俺家高攀不起。

那使节笑了一笑道:我家国王原来就爱墓尊府小姐。

所以将正妃位待她。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狄大人还是再想想?狄希陈笑道:小女要是在中国嫁了人,哪里再找一个狄小姐来做王妃?不必想了,还请寻别人罢。

那使节笑看陈老蛟,道:原是要到陈大人府上,陈小姐还不曾订亲吧。

陈老蛟乐呵呵道:我女儿许了小全哥,庚贴都换了,只等合八字挑好日子办喜事呢。

素姐连陈绯一同带去,这婚事本就是九成九的事,陈老蛟这样说也不过。

那使节一连碰了两个钉子,只得回去。

到晚林通事寻来,狄希陈请他到小厅里坐,林通事抱怨道:正妃之位极是难得,狄举人怎么不肯?狄希陈笑道:纵是中国,王妃们多是沽酒屠夫家的女儿,,公主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何苦自贱。

林通事愣了一会,面色极是难看。

狄希陈心里猜到一些,笑道:崔张两家地地土并农户想是交与林大人掌管?林通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狄希陈在心中叹息,就晓得纳狄家女儿做正妃是林家出地主意,原来半悬的心定定放下,笑道:你托我的事还不曾办好,倒是有个朋友在湖南买了几处庄园,所以拙荆将孩子们亲自送到那里去了。

林通事牙咬地嘎吱嘎吱响,喘着粗气问:你待如何?狄希陈笑道:俺不待如何。

林通事看着窗外的半轮月亮,许久都不说话。

几只小虫寻着亮光扑向玻璃灯罩,打得灯罩啪啪响。

狄希陈捧了茶慢慢吃着。

林通事叹气,好像老了十多岁一样,道:尚王那里我去说,只是……狄希陈道:我合陈家都无意在琉球称王称霸。

不过寻个安身之处罢了。

团练……林通事道:散了团练,大家相安无事。

不能。

狄希陈断然拒绝道:你还晓得先将血脉移走,为何要别人斩了手足?安知何时又有海盗来?林通事像是被扎了一刀,跳起来又慢慢坐回去,哆嗦着道:都是中国人,必不害你们。

不然就不只是崔张两家……狄希陈重得的道:你也晓得都是中国人,俺也敢打保票必不害中国人。

林通事看了狄希陈一眼,咬着牙道:原来狄举人是装老实。

狄希陈抱拳笑道:不敢不敢。

你狠心将几个孙子的腿打断。

我就晓得你心怀大志。

他们在中国,有我管家守着,林大人放心呀。

林通事咬着牙只是冷笑,沉默良久方道:尊府与尚王结亲实是互利。

狄希陈沉吟许久,道:只要尚王正妃是中国人就罢了。

林通事叹息道:罢了罢了,却是我小看了你,便宜了陈家,叫他家再出一个王妃罢了。

辞了狄希陈去李家不提。

林通事走了,狄希陈拉开里间的门叫儿子出来,问他:你可明白了?小全哥摇头。

寻思许久才道:看他口气新尚王事事都要听他地,难道……?狄希陈猜测道:或者这个新王本是林家人。

上回他捉了咱们家来福时,我就疑心。

后来跟你母亲去宫北岛耍,越发疑心了。

那边离着本岛水路也有三四百里远,看着比琉球本岛还要繁华些,许多船只进进出出,还驻着数千土兵,他们都不征税地,哪里养得活这许多人?必是林家私兵无疑。

小全哥惊道:爹爹,你是说……狄希陈笑道:猜着耍就罢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相干,他自家把孙子送到我手里握着,怕什么?如今是他发愁要控制新尚王呢。

咱们只过咱们的小日子。

小全哥想了许久也想不通这弹丸之地有什么好争地。

若是照着爹爹说的话,好像他家倒是无妨,也就不放在心上,因道:陈大海问我讨那个什么露的药,俺问了林郎中他不晓得。

爹爹可晓得是什么东西?狄希陈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下恶露的?那个是你母亲收在东厢房的。

你去问青玉讨。

小全哥问青玉讨得一瓶,青玉很是古怪地看了他几眼,将吃法写与他,又道:上回表少爷捎来地那个海蛇极是滋补。

翻箱子寻出一只来,都用小匣装好交把少爷。

小全哥送至陈家,陈大海迫不及待拉他进卧房,问他:可有?小全哥将出来与他。

笑道:都在这里。

还有条干蛇。

与妇人最是滋补地,要煮好几天才中吃呢。

煮法也写了有。

陈大海喜欢地合不拢嘴。

谢他道:多谢多谢,难为你费心,只是这个蛇少了些。

再与我几条儿?小全哥为难道:是明柏哥送来与我妹子的,你得空问他去。

青玉写用法时他曾瞄了两眼,晓得这个丸药是给妇人产后吃地,却是好奇陈大海替谁寻的,因问他:你有相好的了?陈大海愣了一下,笑道:休胡说,我有急事待出门,舍妹不在家,也不留你了。

忙忙的出门去了。

小全哥待追,陈老蛟听说他来,拉着他乐呵呵道:我陈家有套拳脚,来来,看你能学几成。

第三卷 家有喜事 第三章 琉球的春天(上)是日王宫遣使至宫北岛,聘岛主之女为正妃,又二日遣使至李员外纳倩小姐为侧妃。

李大少送妹子到首里回来,吃的烂醉卧在牛车上,一路高歌至南山村,却是不知为何,合一个性急的路人争吵起来,将牛车横在大道上惹得许多人围着看。

小全哥带着管家在地里看锄草,远远瞧见李大少又合人吵上了,他狠是不以为然,索性转到海边渔村去。

村中,几个妇人正将煮熟的咸虾米摊在草席上,一股股又甜又咸的香气四散,引得好几只猫儿在墙头喵喵叫。

小全哥弯腰捡起一粒晒得半干的虾仁丢到嘴里,尝了尝笑道:果然加了些草药去腥,味道就好多了。

越朝里边走越多忙碌的妇人,好些个妇人都将孩子使绳拴在背上做活,个个满面欢笑。

小全哥走到铺子里,几个管家正算帐,算盘珠子哗啦啦响的极是欢快。

狄家的作坊五日一结工钱,也是五日一招工人,活多就多招,活少就少招。

是以这些妇人极是卖力,生怕下回不叫她们来做活。

一个管家正合一个来卖珊瑚的客人讲价,两个人对喷唾沫争得面红耳赤。

小全哥看那人身边两个大竹箩里,俱是一二尺高的珊瑚枝,都合花枝儿似的好看。

他就拾起来看,虽然形状极好,然成色实是不大好,做不得首饰。

客人斜眼看他像是个能做主的样子,凑上来道:这个怎么不好?管家赶紧道:这个颜色不纯,你偏要上等价钱谁肯要?不然你送到那霸去。

他们也就给你下等的价钱!小全哥摆摆手,道:要了,与他第三等地价钱。

再有这样的,都照这个价钱收。

那两个人去柜上算帐,他取了一个在手。

觉得要是使上好的瓷盆为底座。

可以做得盆景。

再得珍珠结成珠花,想必女孩子们是爱的。

就拿着那枝珊瑚叫人使药水煮过,找来冬梅合她说:你取个花盆,用这枝珊瑚做个盆景儿。

再有珠花串几样挂上。

冬梅笑接了去,琢磨了一日,晚上果然捧出一个盆景来。

青花瓷盆上一枝红珊瑚,坠着米粒大的珍珠缀成地珠花,灯下瞧着很像是个紫荆花地样子,光彩夺目。

爱杀一群大小丫头,俱都围着看。

小全哥极是得意,捧到爹爹面前欢喜道:好不好看?狄希陈穿越前见过地好东西数不胜数,就是不曾亲眼看过的稀世奇珍也在网上看过图片。

儿子做的这个枝是红的花是白地盆景实在平常,他不由笑道:做几个家常摆还摆了。

这几样东西你卖不得贱价,卖贵了又无人肯买。

倒不如在玻璃作坊上想法子。

你将各色瓜果做的小小的,都留出孔眼来。

使铜丝绑在珊瑚上。

可不比珍珠便宜又好看?卖的便宜些也罢了。

这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全哥一头钻进作坊里。

合十几个工匠忙碌了两三日,制出几大盒各色玻璃花儿果子,又请闲在家里的几个大小丫头助忙拴在珊瑚枝上,做出十二只盆景来,果然比那珍珠的好看。

他叫使女都捧到爹爹面前,笑道:爹爹,你瞧这个?狄希陈放下书本,取了一个在手里细瞧,笑道:极是容易仿造,这个是一竿子买卖,小全哥,你想做这个?小全哥想了想,道:爹爹,这个总要卖三五两银子一盆吧,若是俺们一次运几船去中国,只卖一次又何妨?狄希陈笑道:再运一船到南洋去,换些珠子宝石香料回来,更是划算。

你再好好想想,务要做地精致,要似你明柏哥似的花盒子似的。

那个商人为何爱?爱他花样儿新鲜,华丽的忒不像。

说罢了大笑。

知子莫若父,小全哥分明是因明柏才分家出去凭自己就赚了千把两银子,他不肯叫明柏哥比了下去,偏要寻些花样儿,要叫爹爹对他另眼相眼,所以狄希陈故意激儿子。

小全哥对着花盆呆坐数日,坐在爹爹书房里不肯动。

这一日二门上接到请贴,小厮送到狄希陈桌上,请示道:那霸司马老爷寿日,请老爷带大少爷去吃寿酒。

照旧例村里长者寿礼是寿桃一盘,寿面十斤,鞋袜两对,紫花布道袍一领。

狄希陈道:他家有钱,送衣裳不合适,换……正好看见十二色盆景里有一盆上有桃子,就指着那个道:将这个做一对送去,应应景罢了。

小全哥叫爹爹无意中提醒,跳起来笑道:俺想明白了,做寿桃盆景,可以祝寿时送礼。

再照绣样里的瓜瓞绵绵做成盆景,可以成亲时送礼。

只做这两样,可使得?狄希陈素性点拨他,道:不是非要埋在花盆里的。

你制成花枝,使锦盒收起,人家买的你再送个花瓶。

花瓶式样多些,早买地早挑。

自然就卖得起价来,人家只说还要送花瓶,自然乐意买。

也不单非要制成花枝,屏风也使得,大小挂屏也使得,只要花样儿好,不愁没人买。

琉球珊瑚、贝壳都是不值钱地,你照原样去中国卖一样不值钱。

然你加工成精致东西却是不然,他就是要仿,也寻不到这里的特产。

你就只此一家,下回还能再卖。

小全哥越想越喜,大乐道:爹爹说地极是,为何从前不教俺?狄希陈笑道:自从被你九叔拖上贩洋货的贼船,何曾少银子使?你是少银子使的人?费那个心思做什么?小全哥不好意思道:俺不少钱花,也不是为了非要赚钱,总要寻些事情做做。

他不好意思说是怕明柏哥把他比了下去,趴到爹爹肩上。

笑道:若是琉球人人都能制这些东西,何如?狄希陈敲他道:都有钱了,海盗就真来了。

推开他笑道:你妹子说要种花种草,卖干花草,倒是可以推广开来。

你只做着耍罢了。

多积些。

一总运了去尚大叔替你发卖。

你要成亲了,手里也要几个私房争。

说罢了朝着儿子坏笑。

小全哥应了一声,飞奔去叫管家收珊瑚时把形状好看的另挑出来。

他自家除去每日早上跑步,每五日团练一次之外。

整日都泡在作坊里。

苍天不负有心人,钻研十来日居然叫他制出羊脂玉般半透明的玻璃来,花瓶,香炉、水盂、镇纸,俱都合牛奶子似地,光洁可爱。

看着甚像玉石制的。

小全哥盘算许久,爹爹说的那些屏风、挂屏等物都要用到木工,明柏哥已是开了作坊,还是留与他做的好。

他只专心相生珊瑚花枝、还有新制的白玉玻璃两样,叫家里地木匠赶工造大小精致木盒,要走明柏哥那样地高价路线,就要先把包装做好。

狄家上上下下都叫小全带动起来。

一心只做活。

无人管闲事。

儿子一门心思钻在作坊里,每日在三个作坊连轴转。

狄希陈只得丢了书本从书房出来管家。

这一日明柏托人买得十来条干海蛇。

因听说李大海在寻,先送了几条过去,又将大半送到狄家来。

狄希陈正是管家管得烦地时候,看见明柏不亚于看见救星,问他:你这些日子可闲?明柏笑道:忙呢,林大人找俺打家俱,说是使木料抵工。

谁知居然是替尚王做家俱,他家大公子每日都到作坊盯着,看的极是仔细。

狄希陈想了想,有些事还是要合他说,正色道:你小心些,崔张两家尽灭,好处都是林家得了。

这个新尚王只怕还要听林家话呢。

明柏的心眼子比小全哥多些,听狄希陈这样一说,这几日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忙道:俺明白了,难怪阿慧要带着他妹子躲起来。

却不晓得他们回不回来。

狄希陈皱眉道:此事明面上只牵着崔家,那位木世子不是将几位崔小姐都接进宫去了么,杀不杀张氏兄妹两个却是两可之间。

俺倒情愿他们不要回来,不然又要生事,只怕要连累南山村呢。

明柏道:他必是回来地,他既然捎了消息给俺们,想是胸有成竹,必想不到他家事败。

狄希陈把崔家、张家、林家还有王族尚氏联在一起,想来想去,却是想不明白林家是怎么合崔张两家勾搭上的,凭他一家之力,居然能叫尚氏王族火拼,又借崔张两家之力除去尚王扶他看中的人上位,真真是好本事。

明柏脑中也似走马灯似的在转,尚王使人至狄家求亲被拒他也听说,想到狄家前不久才助得林家一个大忙,却是怕狄家不出手助阿慧,阿慧放出消息与他有益,却是不能不还他情,因道:不是阿慧他们递消息来,只怕……他回来俺想助他。

陈家想必事前也晓得些消息,不然不会提前来说亲,只是他家为何不明说,倒叫阿慧来递消息。

阿慧有事狄家怎么好袖手?还有张家小姐,又是对儿子有意的,狄希陈叹气道:自是要助他,只是还要见机行事,休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明柏是聪明人,听得半截就晓得姨父的意思是尚王想娶紫萱为正妃,必是嫌着他严明柏,他要强出头合尚王过不去就是自己跳进火坑里去,郑重点头道:孩儿晓得了,小全哥呢,这一个月都不见他人,忙什么?小全哥听说明柏来了,放下手头地事寻来,正好在门口听见这句,还不曾进门就笑着道:忙着好事,俺制出一种新玻璃来,合羊脂白玉一般,你合俺去瞧瞧?明柏极是好奇,真个跟他去作坊瞧。

作坊架子上摆着许多物件儿,有花瓶有香炉,瞧着真像玉雕的,明柏忍不住道:做这些倒不如做酒壶酒杯。

花样精致些。

小全哥笑眯眯从屋角搬出一只大锦盒出来,揭开与他看,果然是一套酒器。

他笑道:俺试过别的颜色,比如绿玉竹节壶、比如黄玉瓜蔓壶,然一次只卖一样才新鲜。

这些留着将来再卖呀。

明柏取了只酒杯在手中想了许久,笑道:小全哥,你记不记得娘合俺们说过夜盗九龙杯的故事。

小全哥想了想。

笑道:记得。

说是个宝杯。

倒满水杯中会有九条龙浮起,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明柏摇头道:不对,记得有一回紫萱说这个故事给小妞妞听,小妞妞问九龙杯为何有九条龙。

紫萱答不出来,问俺俺也不晓得,又跑去问娘,娘取了个玻璃瓶变戏法给她看,真个有条龙浮起,娘还说九龙也容易。

爹娘总有许多稀奇古怪地奇思妙想。

但问起都说是从古书上看来的。

然小全哥正经翻了书摘出问题来问爹娘偏又不知道。

小全哥不晓得明柏心里怎么想,这个事他只合紫萱略提过一提,却是不想叫明柏疑心,因笑道:你说的倒是好耍,且等娘回来问她。

明柏笑道:要真能制成那个,你一年卖几对就使得,卖多了可是真不值什么。

笑地像偷了隔壁家鱼地猫似地。

伸出手指头道:俺一日能做好地活。

合人家说要做几十日,赚地银子也翻了十几倍。

人还抢着买。

小全哥想到陈家也在他那里打家具,笑骂道:你连陈家的钱也赚,就不怕俺恼?扑上去要掐他。

明柏跑了几步,躲到门口笑道:媳妇还不曾进门,就晓得心痛人家娘家的银子了?不羞。

小全哥道:比不得你,为了攒娶媳妇的银子,合周剥皮似地。

你才是周剥皮!陈家乐意给,俺就乐意赚!明柏自从长大后,极少合小全哥斗嘴耍,如今自立门户,就比从前多了自信,说起顽话来也就放得开。

他两个嘻嘻哈哈打成一团,过来过去的管家媳妇们无不掩口而笑。

打得累了,两个勾肩搭背到厨院去,一人要了一个大份土豆牛肉盖浇饭,就着冬瓜海带汤吃了个尽兴,又同去院中歇午觉。

明柏醒来,窗外艳阳高照,远远的能听见海浪声,知了在耳边叫的正是热闹。

他爬起来悄悄走了两步,外间放下竹帘,华山几个都在地下铺了席睡,小全哥在里间睡的极香甜。

明柏就走到他旧日屋里,黄山有心,照旧过来服侍他洗澡换衣,笑道:外边日头还大着呢,肥嫂说要做几样吃的与得利嫂子捎去,小地去厨院瞧瞧去?明柏笑应了,道:俺去木器作瞧瞧,回头你那里寻俺去。

他出得门来,虽然太阳一样晒人,虽然台阶两侧的石灯照旧,心里却比从前塌实得多。

独居那霸时他想念紫萱合全家人,可是他还是觉得独住扬眉吐气,他严明柏堂堂正正靠自己一双手不只能养活自己,还能挣一分家业,将来还能养活娘子孩想到紫萱嫁给他,可以挺直胸膛合世人说:俺相公不靠俺嫁妆过活!----他就忍不住微笑,不只要养活她呢,还要家业都配得上狄家才使得,而这家业,不是人家给的,是他自己挣的,谁又是能说他是攀权富贵?几个木匠出来,看见腰挺得直直的表少爷经过,都上来问好儿,笑道:表少爷来了?明柏笑道:到作坊瞧瞧,你们最近做什么?一个木匠笑道:打几堂家俱,表少爷去瞧瞧,若是不中意,正好改了。

明柏听出这人话里的意思,家俱必是紫萱的嫁妆,他并不着恼,大大方方笑道:俺去瞧瞧。

进了作坊他将每件家俱都细细瞧过,照着紫萱地喜好吩咐工匠:不要那些细巧花样,只要简单大方。

至要紧处添几朵云纹就罢了,休要雕刻花朵。

他看到至极不顺眼处,就取了几块板亲自动手,将一个脸盆架上雕着花花草草地木板换下来,笑道:这个花样虽然好看,然沾了水容易烂,近水的所在要多漆几层,花样不妨少些。

他去了,作坊里十几个木匠方敢说话,都道:表少爷倒比从前合气了许多,从前不说话时常板着脸,现在时时都是笑呢,狄家赶他出去,他也不恼,真真是富家少爷不晓得人间疾苦。

明柏走到一半听见人家议论他,也不似从前必要停下来听人家说什么,摇摇头笑笑,将闲言碎语抛在身后。

黄山在厨院门口挥手,明柏忙提起衣襟跑了去,笑问姨父午睡醒了没有?黄山笑道:醒了。

陈老爷来了,在前厅说话。

老爷说你要去不必辞他。

后门已是套上牛车,东西都搬好了。

老爷还吩咐你得闲就回来耍,银子是挣不完地,不急在一时。

明柏点点头,道:小全哥那里合他说声,俺回去了。

出来看那牛车,却是狄家改了的新式样,里边极是宽大,放了四只大箱还有可坐两个人的空地。

他坐了下去,赶车的就挥鞭赶着牛下到沙滩边,在海滩上慢慢走着。

从车窗看去,正好看见紫萱住的院子一角。

还好她回了中国。

明柏叹了一口气,心中很是感激阿慧兄妹合崔南姝,他靠在车板壁上闲看。

海浪一阵一阵拍在雪白的沙滩上,海风轻拂,深蓝的天空上白云积成一座座山峰。

好像初到琉球那几日也是这样的天气,紫萱拉着他们去海边拾贝壳,他合小全哥躺在沙滩上,心却在工地上,相对抱怨紫萱跟小妞妞烦人。

他想到从前,忍不住微笑再微笑,只觉得琉球的春光分外醉人。

第三卷 家有喜事 第四章 琉球的春天(中)南山村几个大户聚在一处商量,都道今年朝庭必有使节来琉球册封新王,彼时必定有客商同来,若是等雨季过了同尚王朝贡的船同去,回来就无甚大利。

狄家的船队一来总要来回好几趟,想来这一路也无甚难的,倒不如抢在雨季前走一遭儿,大家凑了也有六七只船货,约齐了来问陈知府。

陈老蛟已是打算让侄儿重操旧业,海盗若是不合做生意的人打交道如何销赃?正是要侄儿合旧朋友打交道。

陈老蛟却是有些不放心家里得力的男人都出去,来问狄举人可去得。

狄希陈猜他合林家必无甚干系,不然何必来问他?因笑道:别人去或者有碍,你家去却是不妨,只是要先与令侄娶门亲才好。

陈老蛟细细思量,果然必要如此,遂合狄希陈商量哪家合适。

狄希陈听到些风声,但笑道:令侄心中只怕有意中人,你还当问问他。

陈老蛟笑道:婚姻大事原当长者做主,岂能由着他性子乱来!略一思量又道:然他不是我亲生儿子,还是问问的好。

就叫人去喊陈大海来。

狄希陈叫厨下治了一桌精致酒席,烫了一坛上好花雕,又叫儿子做陪,至亲四口儿吃酒,一边说些闲话,慢慢说到南山村几大户人家的亲事上。

陈大海就道:李大少极是好耍,从前一心只想娶崔南姝,如今崔家没了,他倒不嚷着娶人家了,只说要纳人家为妾,又赶着要聘那霸一个钱财主家的小姐。

小全哥本想问那位钱小姐如何,只是在未来丈人跟前说这个显的轻浮,他捏着一把松子慢慢嗑,也斜着眼只对陈大海笑。

陈大海叫小全哥笑的不好意思。

使筷子夹根酱炒鱿鱼,笑道:全南山村吃过来,只有府上的菜肴最是中吃,花样恁多。

陈老蛟是闽人,口味偏轻淡,吃不得重油重盐的狄家菜。

剥着虾道:黄老爹家造的醉蟹倒好,只怕狄亲家吃不惯。

狄希陈笑道:那个实有些腥气,俺只爱红烧肉。

陈老蛟原是看中卫家妮子,趁大家都吃的半醉,就道:却要烦狄亲家做个媒,替我侄儿到卫家说,他家原租了你家屋子住,想是说得上来话。

狄希陈却是不想合卫家攀亲,听说林家几个妯娌都是姓卫地,与他家结亲还不如合李家结亲。

遂笑指陈大海道:令侄只怕隔几日就要合他赌一回罢?陈大海笑道:我不过得闲去耍几把罢了,去十回,倒有十一回都能遇见那位卫老爹。

小全哥想起来道:俺记起来了,有一回妹子说去卫家耍,卫老爹连买药的钱都输净了。

陈老蛟天性却是不爱赌的,他也有时赌几把,那是合几个老兄弟凑趣。

大家都要耍他偏要不肯,就显得合兄弟们不亲热了,所以侄儿隔几日去赌一回他也不禁,听得卫老爹极是爱赌,立刻就打消了到卫家说亲的念头,皱着眉道:好赌钱的女婿偏遇上爱赌钱的丈人,这门亲事却是不能了。

大海,换另家罢。

小全哥看爹爹专心捧着一只螃蟹掰着吃,分明是别人家地事不好插嘴。

他就不敢说陈大海实是对李家大小姐有意,也取了只虾慢慢剥着。

一时席面安静下来,狄希陈看他爷俩都一声不吭等对方先开口,倒是有些替他两个着急。

从前他极是厌恶吃酒要寻两个小唱,此时却觉得实要有几个小唱来插科打诨的好。

想来小唱就是无话可说或是有话不好说时的挡箭牌,一来不致冷场。

二来也免主人尴尬。

可惜李家那班小唱还不曾教会几个曲儿,几个大的不是老爷拉去做通房,就是少爷挑去做近侍。

狄希陈苦笑摇头,转念一想,跟着老爷少爷还罢了,强如出来卖唱,唱完了还要陪主人家歇宿。

这年头的女人。

最好的出路还是呆在二门之内管管家。

陈大海到底年轻。

不如叔叔能沉得重气,忍不住道:若是要娶。

还是娶李家小姐罢。

陈老蛟睁大两只眼瞪他。

陈大海只觉得酒意上涌,全身发烧,好似有千万根细针扎他的后背,硬着头皮道:我瞧着李家晴小姐极好,又是极会做人。

虽是嫁过一遭……咱们也不讲究那个呀。

陈家是海盗的老底虽然差不多人人都晓得,陈老蛟却不想当着亲家的面被揭破,忙打断他道:怎么不讲究了?你见过谁家知府的侄儿娶个寡妇?再者说她还是先尚王地侧妃,你怎么好娶?陈大海低着头闷声闷气道:娶她不好么?陈老蛟寻思许久,大海到底是侄儿不是亲生儿子,却不如由着他些,就退了一步道:你真乐意也使得,只是尚家不见得肯,就是肯了,李家那个老滑头只怕也不叫你如意。

陈大海笑道:李家必是肯的,李大少这一二年断断续续欠了我够一二千银子呢,原是许了等他老子死了再还我,我明日正大光明去要债。

小全哥正吃酒,就叫酒呛了一口,从前他合明柏都奇怪陈大海本不是好赌的人,却常合李大少混在一处,就不曾想他是这般合人打交道,难怪团练时李大少常抽风,但是陈大海吓他一吓就老实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冲着陈大海笑。

陈老蛟看侄儿是横了心想娶李家小姐,娶便娶了,只是与他陈知府的身份不配,却是发愁,道:传出去不好听呢,不然挑个日子你半夜抢了她去?这一回却是狄希陈呛酒,按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小全哥忙拍爹爹的后背,忍不住笑个不了。

陈老蛟对这个女婿端的是爱极,就问他:你为何这样笑?小全哥笑道:却是有个好法子的,跟外人只说是娶李家小姐罢了,到嫁地那日,抬过晴小姐就是,横竖妇人们都是不出门。

将陈大嫂养在家里又怎地?陈大海感激小全哥,拱手谢他,道:若是成了,叫你嫂子做几双好鞋谢你。

狄希陈只觉得这个是馊主意,只是儿子话已说出口,却是不好拆他台。

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明日俺设酒请黄老爹来,请他做媒罢。

陈老蛟也觉得这主意不大妥当,亲家出头,将来侄儿小两口恩爱还罢了,若是有口角,都要抱怨媒人的,平白的两亲家添麻烦做什么?他也笑道:实是黄老爹说媒最好。

大海,你只合李大公子说好要娶的是李大小姐,我合你狄叔只合黄老爹说李家随他那位小姐与你娶一个。

到时他送地人不对,咱们是含糊受了也罢,就是尚家来歪缠也挑不到咱们家。

陈大海笑应了,等不及上稀饭,站起来道:他们必是在龙王爷跟前赌钱呢,我上那里寻他们去。

陈老蛟乐呵呵叫他去,看得出酒吃的多了。

小全哥怕他像上回那样拉着他又去练拳脚。

陈老蛟教他的几招不晓得打人如何。

却是把他这个准女婿吃的死死的,合老丈人对招哪里打得过?小全哥高声喊上灯笼,搭讪着跟了出去送陈大海出门,只说还要查前后门,就不肯再回席上。

狄希陈乐得孩子不在眼前,笑道:还有一个月雨季就要到了,说了亲几时成亲?陈老蛟看侄儿走了,就把醉意收起来,算了算日子道:早些儿地好。

也叫孩子心里有个牵挂。

他还有个通房,也要与他摆桌酒,叫亲戚们见个面。

狄希陈替他打算,道:这般,要催着明柏快些打家俱呢。

令爱不家,想必你家内宅也无人使。

俺叫几个管家娘子助你,也是大家体面。

陈老蛟欢喜道:使得使得。

休要替我省钱,务必要喜庆才好。

这一回你来我往,真个吃地大醉而去。

第二日狄希陈请黄老爹来,说陈知府想替侄儿娶位李小姐。

黄老爹合李家紧邻,晓得家他必是乐意合陈家攀上关系,乐得两边讨好。

真个去说了。

李员外家除去亲生的几位小姐外。

族中待嫁的小姐也还有三四位。

陈家不挑,随他哪一个嫁出去都使得。

他乐呵呵进内宅合李夫人商量。

正见他那个宝贝儿子笑眯眯坐在娘子身边,看见他来,跳起来夺门出去。

李员外对这个儿子又恨又疼,恼道:好好一个儿子,生生叫你惯坏了。

若是老成些,南山村哪家小姐娶不得?李夫人发恨道:你只看我们母子两不顺眼,只有第二个生的才是你亲生儿子么?我生的只有我疼爱罢了,可怜我地倩儿哟,为着爹爹的家业嫁给那个野种!李员外怕人听去,急得敲她,口内直道:休胡说,休胡说!咱们家吃的亏还少么?李夫人冷笑道:你也晓得怕?当初脂油蒙了心,把晴儿送给那死鬼,明晓得他活不长,为何要送亲生闺女去?李员外跌足道:旧事休提,全是叫崔老四坑了我们。

李夫人恨恨的推他一把,道:我呸,他害死了自家兄长,心肠何等歹毒?你偏把他当自己人,还好晴儿机灵,不然我们都叫他拉去吊死了。

提到大女儿,李员外叹气道:晴儿实是个没福气的,要是生下个世子,安知琉球不姓李?李夫人恼道:你还做梦呢!林通事使人送了十三太保来,晴儿若是不吃,待如何?若是不吃,将来产子好处全落到李家。

尚王又死地蹊跷,自然是李家嫌疑最大!实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又有崔老四死咬着,只怕吊死在神宫外的不是崔家就是他李家了。

李员外哎声叹气道:晴儿实是为了李家,我做爹爹地不会亏待她地。

陈家不是来求一位李小姐做媳妇么,晴儿不是李家小姐?把晴儿嫁给陈大海!李夫人冷笑道:就算你不是亏待晴儿,不然,我也叫你过不得安心日子。

李员外惊道:这如何使得!这是朝姓尚的头上扣绿头巾呢,他们必不依地。

怎么不依?我家嫁的是李小姐。

过几日我家船不是要去中国?正大光明把晴儿送走,再偷偷接回来又有何难?李员外拈着胡子想,那陈大海这些日子实是跑地勤。

原只说他合儿子是赌友,就不曾想他把心思打到晴儿身上。

晴儿是个机灵地,嫁到陈家去,就是合狄陈两家攀上了亲。

一边是尚王的丈人,一边是狄陈两家的姻亲,却是门好生意。

李员外想通了。

欢喜道:就把晴儿嫁他就是,我看着大海这个孩子倒是个老实的。

李夫人横了他一眼,道:请黄老爹写婚书去。

李员外应了一声,抬腿就走。

出来从二房院门口经过,二夫人出来拦他道:老爷,听说黄老爹替陈家来提亲?我们清儿还没有说人家呢,就是清儿呀。

李员外想到方才老妻的威胁,如何敢应声,含糊道:还早呢,回头再说。

甩脱二夫人缠上来的手。

一溜烟跑到黄家,笑道:咱们写婚书呀?黄老爹看他衣襟都像是被人扯过,想必这门好亲几位李夫人都想结,必是在内宅争斗了一番,笑道:哪位小姐?李员外笑道:是我亡兄地小女儿秋芳。

问黄老爹讨了张红帖将生辰八字写下,笑道:下个月想是大海就要带船出海,事不宜迟。

还烦你送去,也不必挑日子,明日就下聘,何如?黄老爹笑应了,将着帖子到陈家。

陈大海也是着忙,将出他积攒的财物来,央叔叔替他整治。

陈老蛟也不晓得知府家地聘礼是何模样,央了狄举人家几个管家娘子来,照着官宦人家的派头妆了十六抬盒送到李家去。

李夫人瞧着很是体面。

看得出陈家是认真要娶晴儿,心中暗暗替女儿欢喜。

李家二夫人并三夫人只说真是把秋芳嫁陈大海,俱都恼了,背地里如何如何却是不必细说。

晴姑娘被蒙在鼓里,只当真是堂妹嫁他。

她只说秋芳命比她合倩儿都好,那陈大海虽然粗鲁了些。

实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当初爹爹强拉他出头,他就实心实意助忙,不然她哪里这样容易脱身?正在那里感慨世事无常。

却听见外边吵闹,却是三娘骂秋芳,母亲挡在里头不晓得说些什么。

过得一会,秋芳被劝走。

李夫人进来。

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好孩子,替你备的嫁妆却是用不上了。

借与你妹子使可好?晴姑娘点点头,道:秋芳嫁出去也是李家体面,原当与她使。

李夫人就喊人来抬她房里的箱柜,拼了三十二抬嫁妆送至陈家新宅,亲自去那边铺床,接待她的是狄家地管家娘子,自是事事妥贴。

她回来陪着女儿睡了一晚,却是不好合女儿开口说的,就想了个法子,要在秋芳上轿前叫女儿穿上嫁衣与她瞧瞧,到时将秋芳反锁在房里,把女儿推出去,也省得费口舌。

第三日就是迎娶吉日,晴姑娘进宫时带去地并无嫁衣,那些衣饰都还在晴儿屋里,李夫人就把秋芳喊到晴姑娘屋里上头。

李夫人只道万无一失,合秋芳有说有笑,晴姑娘在一边替秋芳妆扮,却是喜忧掺半。

喜欢的是堂妹子得嫁好人家,忧的是倩儿天真,在宫中怕是要吃亏,倒不如秋芳了。

谁知前夜李员外受不得二夫人的拷打,将代嫁的事都招供了。

二夫人心中极是不忿。

看得秋芳妆扮好了,就带着她地女儿清儿进了房就是不出去。

李夫人合二夫人斗了一辈子,如何不晓得二夫人地心思?怕她嚷起来大家都不好看,只得把要看看女儿穿新嫁衣地话收起来,硬撑着等她出门。

二夫人牢牢地牵了秋芳的手,故意笑道:好孩子,你可是找着好婆家!将来得意,休要忘了你清儿妹子。

就要拉她到厅上辞娘家人。

秋芳莫明其妙,偏生盖头盖在头上揭不得,只得随二夫人出来。

那二夫人当着内宅吃酒的女眷揭了秋芳的盖头,笑道:都来瞧瞧我这个侄女,生的可好?这一嫁过去,三年抱两,可是福气。

李夫人隔着窗棂看她献定,恨得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分明是老头子不争气,将这等机密大事合第二的说了,生生叫她拆了台。

二夫人笑盈盈看外边,李夫人跌跌撞撞进内院去了。

她更是得意,当着众人合秋芳说:你将来做了陈家的当家少奶奶,可是要谢我呢。

这话越发莫明其妙了,秋芳低着头不敢接口。

二夫人随将盖头替她盖上,牢牢守着她,直至吉时到,李大少背她上轿,看着轿子出门去了,她才满意的嘘了一口气,冲三夫人挤眼,笑道:这一回可叫夫人吃个大亏。

三夫人冷笑道:她吃亏你也没讨到好处!只便宜了别人。

抽身回房,就叫使女去喊老爷进来,。

李员外在外边吃地大醉进来,听得三夫人说二夫人将秋芳嫁出去了,恼得出了一身冷汗,抱怨道:这可怎么好?人家明明是要娶晴儿的。

三夫人掩嘴偷笑,偏要将出好言劝他:你婚书上写的不是秋芳,将女儿嫁他不比残花强?偏是歪打正着,陈家想来也无话说。

陈家无话说,可是李夫人有话说,李夫人闹起来不是好耍的,李员外想到她为着嫁晴儿说的那些话,方才吃的酒都化成汗冒出来。

他急奔正房,谁知正房只有一个小丫头揉眼,问她什么都不晓得,李员外急地团团转,偏生前边又一迭声寻老爷。

李员外把后边翻了有六七遍,急得三魂七魄散了五双,才见李夫人笑嘻嘻从后门进来,李员外急问:女儿呢?李夫人笑道:我只说带她去瞧瞧新房,将她送到陈家去了。

李员外松了一口气,女儿送到陈家就是万事大吉,回头再劝第二的陪个不是也罢了,他擦汗笑道:罢了罢了,总是一家人么,没出纰漏就好。

李夫人冷笑一声,道:清儿也不小了,且等为妻替她寻门好亲。

却说晴姑娘到陈家,陈老蛟亲自过来请她到一个院里暂歇,偏生母亲又弃了她自去。

晴姑娘心思灵透,想到前些日子陈大海送来的那几条海蛇,就猜陈大海是对她有意,不晓得为何爹娘又把她卖了。

她本是早死了嫁人的心思奇Qīsuū.сom书,只说妇人当从一而终,虽然嫁尚王不情不愿,然做了寡妇就当守贞。

为何母亲就不懂得她的心事,偏玩出这许多花样来?晴姑娘又是恼又是伤心。

幸好上花轿的不是她,还能想法子脱身,她将房门拴的紧紧地,只等第二日母亲来送饭再开门问她。

第三卷 家有喜事 第五章 琉球的春天(下)陈大海吃得大醉,晕乎乎入洞房。

把喜娘合两个陪嫁的使女都赶了出去,搂着新人睡了一夜,第二日过午醒来,惊见枕着他胳膊酣睡的是个陌生女子,却是大吃一惊,将她推下床,惊问:你是何人?秋芳跌在床下疼痛难忍,含着一泡眼泪强笑道:奴是陈李氏。

陈大海回想昨夜合他如此这般,好像就是这个女人,细看她生的合李大小姐有四五分像,还比晴姑娘俏丽二三分,想必是晴姑娘的妹子。

昨夜稀里糊涂将人家睡了,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上前将陈李氏扶起,道:怎么是你?秋芳并不是傻子,回想昨日出阁前二夫人的话,就晓得陈家原来想娶的必定不是她,却不知为何将她嫁了过来。

她思量一会,笑道:怎么不是奴?你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大吹大打,娶的就是奴家李秋芳,若是不信,你就去问李家问问。

奴出阁前辞过所有远亲近戚,不是奴家还能是哪个?陈大海用力抓头,头痛无比,含糊道:我想是吃醉了,净说胡话,娘子你略等等儿。

出来叫人守冯院门,一溜烟跑到叔叔院里。

陈老蛟昨夜也是大醉,还睡在床上未醒,听见动静抓着把刀自床上跳起来,看清是侄儿,笑道:却是吃醉了,就忘了今日还要吃新媳妇茶。

陈大海急道:人不动!怎么不对?陈老蛟笑眯眯道:你要娶的不是李小姐?房里那个不是?陈大海心里凉了半截,恼道:叔叔,我要娶的是晚晴小姐。

陈老蛟乐道:晚晴小姐在别院呢。

陈大海听得晚晴在隔壁院里,越发的急了。

道:昨晚为何不把她们换过来,如今那位李小姐吃我睡过了,怎么好退还人家?咱们这样地人家,娶二三个有什么?横竖都是姓李,她们谁做大谁做小都使得。

你急个什么?陈老蛟笑眯眯拍拍侄儿,道:李家可是下的大本钱。

这位李小姐出过一回阁,送回去一来她嫁不成不是你害了她?二来还要防她走了消息,不如一并收在房里。

吃亏也是李家吃亏。

再者说,你再爱那位晴小姐。

娶了来她也不能抛头露面替你当家作主,倒不如藏在屋里做个妾,大家脸上都好看。

陈大海低头想了一会,点头道:叔叔说的是。

遂不去晴姑娘住的院子,回去将好话窝拌住李秋芳,问得她是李员外的嫡亲侄女,也就罢了。

且说李夫人打听得新人已起来,带着两个媳妇子来送饭。

进得新房,含羞带怯接出来的却是李秋芳,她惊得手中提的一罐洗脸水都泼了一半,顾不得人家看他,扯着陈大海到外间。

问他:我家晴儿呢?昨日不是合你们说了,半夜换过来么。

陈大海指指隔壁。

笑道:丈母莫急,晴儿还在隔壁,昨日是正日子,今日就合令爱毕姻。

李夫人好似被雷劈中,呆立半晌,泣道:你不是要娶晴儿么,我巴巴的把晴儿送来。

你就这样作践她,叫她做妾?陈大海笑道:我是想求晴小姐为妻,然府下花轿送来的是谁?婚书上写地又是哪个?都是秋芳呢,我是个粗人,纵是不乐意,也只有奉秋芳为正妻。

秋芳在里间听的清清楚楚。

叔叔婶婶平常待她不过是面子情儿,这一回忙忙的替她备嫁妆。

将她嫁到陈家来。

原来是拿她做幌子,实是要嫁晚晴姐!怪道二夫人那样说话。

果然是要谢她!秋芳咬着嘴唇,听完陈大海的话,微笑起来,自里间出来,涨红着脸笑道:相公心事奴已尽知。

奴合晚晴是自家姐妹,除去这正室的位子不好让得,别个都不合她争。

上前挽着李夫人的胳膊,笑道:好婶婶,您待秋芳的好处,秋芳都记着呢。

李夫人甩开她的手,指着她气地发抖。

秋芳靠在陈大海身后,低头不敢说话。

陈大海心中觉得秋芳甚是机灵,又极给他面子,自是要站在他一边,笑嘻嘻道:丈母要是不肯,将晴儿带回去也使得。

他冷下脸来道:只是晴儿是先王妃子,你送到我家来做妾我不肯要,传出去尚家怎么想?你在宫中的那位令爱还要不要脸?李夫人好似被大棍子抽了几下,扶着桌子无力坐下,恼道:陈大海,你来求亲时说的好听,原来都是假的。

陈大海笑道:我原是想娶令爱,你家偏要与我做妾,这个可怪不得我?要么你带走,要么留下,除去名份,我似待秋芳一般儿待她。

李夫人进退两难,要带女儿走,一来怕陈家反咬一口,;二来却是白丢大宗嫁妆,还搭上一个清清白白的侄女儿,却是亏大本;三来结亲原是为了互为膀臂,这般却是结仇了。

李夫人咬着牙道:你若是对晴儿不好,她合倩儿极要好地,就是我们不找你算帐,倩儿也不会放过你。

也不去看晴儿,怒气冲冲回去要合二夫人算帐。

陈老蛟在院外看李夫人被侄儿气走,大乐,背着手到狄家去。

狄希陈却是在后院看家人运养鸡场的鸡粪去上地。

陈老蛟寻来,捏着鼻子还是喜地合不拢嘴。

狄希陈奇道:你吃过新媳妇茶了,这般快活?陈老蛟乐道:不晓得为何李家花轿里过来的是另一位李小姐。

李夫人却是偷偷把晴小姐送来,叫我将她两个调换。

我寻思他家又要耍滑头,倒不如将错就错。

横竖我家娶的是李小姐,他家嫁的也是李小姐,谁坐花轿来谁就是正房。

狄希陈摇头道:小全哥出的主意原不大妥当。

你提亲只求李家小姐还罢了,嫁来地是谁就是谁。

他家偏要耍花招,只是可惜了你侄儿。

陈老蛟道:可惜什么?他要娶一个,人家与他两个,有什么不好?臭小子欢喜着呢,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一时喜欢就要娶了来,也不想想这样的妇人如何合亲戚走动?陈老蛟说着有些伤心,拍着狄希陈道:大男人理当三妻四妾。

我是时运不济,倒是你,岛居寂寞,为何不娶几个妾解闷。

狄希陈笑道:俺家有家规,子孙不许纳妾,谁纳妾赶谁出家门,一个大钱都不许他带走。

陈老蛟听得他这般说,方信狄家不许子孙纳妾是真地了。

狠是替女儿喜欢。

因道:我没有儿子,将来女儿生了第二个儿子叫他姓陈罢。

狄希陈看着陈老蛟笑笑,道:家父六十多还与我生了个小兄弟呢。

你年纪也不大,何不寻门亲事生几个?外孙倒底不好继承陈家香火,不如亲生儿子好呢。

陈老蛟要狄家孙子过继。

若是轻易就许了,倒叫人觉得狄家是看中了陈家的钱财才娶的陈绯。

狄希陈想到小翅膀就有些闷气,还好陈家是没有儿子的,可以劝他再娶。

陈老蛟叫他说动,寻思许久,道:亲家说的在理,却是要试一试。

娶亲倒不必,生出儿子来还罢了。

生不出儿子将来却是替绯儿寻烦恼。

还是个寻个妾罢。

只是要寻个会读书识字的才好。

他是看狄夫人读书识字,家中仆婢都能写能算,很是羡慕,所以就动了心思要纳个妾。

狄希陈看他神情是想问自家讨,忙笑道:要寻个读书人家的好女儿方配得上你知府大人地身份呢,一来家风好,二来也比讨人家地使女省心。

陈老蛟听出狄希陈不乐意。

想到他家的家规是不纳妾地。

想来也不好把使女给人家做妾,也就释然。

就笑道:实要挑个贤良淑德会管家的。

寻思许久,岛上有限的几十户中国人家里并没有合适的,也就放下。

在狄家磨蹭着吃了晚饭才家去。

狄希陈极是纳闷陈老蛟在他家磨蹭,问小全哥可晓得缘故。

小全哥一天都在外边看锄草浇水,却是晓得些消息。

笑道:陈大人怕是怕回家陈大海合他抱怨。

听说他家新娶的侄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地狠是不像话。

狄希陈笑道:难怪你丈人要纳妾呢。

原来娶来的侄媳妇不是个省心的。

陈大海是真心要娶李家的晴姑娘?小全哥道:从前也没听说过,自打那一回陪李家去首里把李小姐带回南山村,平常合俺们说话,倒是狠爱慕李小姐的样子。

今日听说他娶地原是另一位李小姐,就想不大通了。

说罢极是后悔道:原是那日俺热心过了头,却是害了陈大海合李小姐呢。

他走到门口朝陈家的山庄看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爹,俺那时出的主意不对,你为何不拦俺?狄希陈搂着他笑道:你能自家想到不对,狠好。

我当着你丈人并大舅子说你的不是,叫你如何做人?就是明知你是错的,也要替你撑场面呢。

不然成了亲,你媳妇娘家都不拿你当回事,你可就受气了。

停了一停问他:你是真心想娶陈绯,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小全哥笑道:是真心要娶,她虽然是海盗家的女儿,也有几门好处是官家小姐比不上的。

俺合小姐们打交道不多,倒觉得她比紫萱还懂事些呢。

狄希陈点头道:似你娘那样要强的,也只得你妹子。

再添个一样要强地儿媳妇,将来咱家日子过的可热闹。

从前你娘好不抱怨你奶奶,且看她做了婆婆如何。

小全哥又是好笑又是有气,道:爹爹净做些扯娘后腿的事,难怪娘背着俺们总收拾你老人。

狄希陈美滋滋道:一晃眼,你都要娶亲了,紫萱都要嫁人了,可是过的快,想从前。

我合你娘连房子都……停住了不肯说。

小全哥小时候在奶奶跟前养活了几年,常听说生他之前两年,爹娘常常争吵。

奶奶总说娘是个母老虎,把爹欺压的死死的。

然他眼中地爹娘极是恩爱。

细细想来,奶奶说地爹娘倒像是两个陌生人。

小全哥摇摇头,把乱糟糟地想法全都抛到脑后,也不敢问爹爹跟娘从前如何。

只笑道:明日无事,俺去瞧瞧明柏哥去?狄希陈笑道:去罢,问问他。

作坊里可少人使。

要少再喊几个过去。

小全哥点头应了。

回去收拾了正要睡,却听见有人拍院门,原来是陈大海使了人来请他家郎中过去瞧,说是家中有人割伤。

狄希陈那边也有人通报过了,亲自取了七厘散并配好伤药交与儿子,道:这般急法,你亲自送去,若是还少什么。

就喊人来家取。

小全哥接过飞奔而去,半路上赶上了踱着方步的林郎中,喊道:急呢,快些儿。

林郎中笑着跟上来,道:没有少爷手里地药。

我去早了也无用呢。

到得陈家,陈大海蹲在院门口正发愁。

看见小全哥极是欢喜,接上来道:晴儿使剪子插了肚子。

小全哥扭头看齐山跟了来,忙吩咐:家里谁跟林郎中学过包扎的,快喊一个来。

快!齐山飞跑回去,幸好他两家离的不远,过不得一会,狄来福送了青玉合几个媳妇子过来。

还有提来的开水壶并洗净晒干的布条等物。

青玉进去又出来,将屏风隔在床前,请林郎中在屏风外,她在屏风内将伤处说与林郎中听,依着林郎中吩咐拨剪,又察看得只是开了个口子,并没有伤到肠子。

多多地撒上七厘散。

使白布条将她紧紧缠起。

又吩咐几个媳妇子替晴姑娘擦洗换衣,又吩咐煮汤药。

只她一个人,把十几二十个人支使的团团转,却又井井有条。

倒衬的缩在一边痛哭的秋芳甚是无用。

陈大海极是叹服,对小全哥说:我从前只说你们家连仆婢都叫读书,实是有钱人钱多烧的,今日才晓得什么叫大家气像呢,难怪人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这行事这气度,差不多的太太奶奶都比不上。

小全哥摇头道:不算什么,几个大些的都跟着俺娘俺妹子回中国烧香去了。

不然也轮不到这个死丫头出门。

陈大海心中已定,看着小全哥似笑非笑道:原来还有更好的,我妹子嫁过去想是手指头都不必动一下呢。

小全哥笑道:俺们家无闲人。

闲了必要寻些事与你做地。

大海哥,你这里事了,俺回去了呀。

等林郎中留下几包药并吩咐了如何服侍病人。

他就将家人全数带走。

待他们都走了,陈老蛟才进来,道:大海,这里叫几个嫂子守着,你合你娘子歇息去罢。

陈大海虽是极想留下,然叔叔这般说必有缘故,他不好当着李秋芳问的,只得拉着哭的发晕的李秋芳回去。

陈老蛟在床边站了一会,道:李小姐,我晓得你是醒的。

我侄儿原是真心要娶你,所以去你家求亲。

然令尊将你妹子嫁了来,我家若不将错就错,就是叫你家坑了。

须知女儿嫁出门就算不得娘家人。

你家将你送来是何意你也解得。

依着我说,你好好养伤,养好了伤赶在你妹子前头生出个孩子出来,她一个孤身妇人强不过你去。

不然你悄悄儿死了也罢。

休要再闹,只看你闹成这样你家也无人来就当晓得他们待你如何。

晴姑娘微微睁开眼,泪如泉涌,轻轻哼了一声。

陈老蛟笑道:你应了好好合我侄儿过日,不消出声,若是想死,再哼一声,我就叫人不与你上药。

晴姑娘默默流泪。

陈老蛟晓得她是认命了,出去把侄儿叫来守着她,自去歇息不提。

且说秋芳独宿,一盏孤灯燃到天明,才见陈大海打着呵欠回来倒在床上睡着。

她心中又苦又涩,却是不得不去看看堂姐。

然守院门地媳妇子见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只道:少奶奶去忙呀,晴姑娘才换的药。

刚睡着。

她回到房里越想越是伤心,举起剪子也想学晴姑娘自伤,然剪子几次抵到腹间,却是无力插下去,弃了剪子伏在床边低低地哭。

陈大海是何等警醒地人,她一进来就惊醒,看她做作一番,心中暗笑,等她哭了才抚着她的头发道:她的好你固是不如她。

你也有好处她比不得你。

你只安心做你的少奶奶罢了。

不过是个空头少奶奶,秋芳极力压抑,却是哭的更伤心了。

她哭得半日,看陈大海纹风不动,忍不住问他:我堂姐生的不如我,又是个寡妇,为何你这样爱她?陈大海回想几次见晴姑娘,温柔道:初见她时。

就喜欢上了。

你也不必吃醋。

阴错阳差叫你做了正房,原是托地她的福,你若是再闹,我不管你,你手段可不如她。

秋芳打了个抖。

不敢说话。

且说李夫人回家,越想越是恼。

她只生得大二两个儿子,二房生的有三四五三个儿子。

等她几个孩子长大,第二第三地合起来却是拼不过。

李夫人将心一横,把大儿子喊来,与他二百两银子道:你每常去赌钱都是一个人去,也带你三弟四弟去耍耍。

李大郎原是有些混帐,不晓得母亲的心意。

犹道:也带二弟去么?李夫人恼道:做死,老二是个老实的,叫他在家算帐罢了,不许带他去。

过几日家里船回中国,你也去,还带三弟四弟去耍耍。

李大郎奇道:娘是转了性子?李夫人伤心道:我是叫你二娘降伏了,如今怕她呢。

只是娘低不下头去。

只好你去哄哄你三弟四弟。

到晚上陈家使人捎信来说晴姑娘自杀,李员外恼的骂:这死丫头闹什么!就不怕尚家晓得来找我家麻烦?却是不肯叫人去看。

骂道:只当她死了,秋芳才是我亲生女儿!使人送了几样吃食给秋芳,真当晴姑娘是死了一般。

李夫人不敢明着跟李员外对着来,那十几年来地怒气已是忍无可忍。

晚间趁李员外宿在书房里合一个通房睡地机会,偷偷潜到第二的屋里,将藏了十来年地砒霜放进茶壶里,晃了一晃回到自家屋里,却是手足俱软,一夜未眼。

夜里二夫人口渴吃茶,第二日早晨小丫头请了几次都不起,揭开帐来只见一个死人,嚷得合家都知。

李员外瞧了像是毒死,心里猜是大地做下的,却是无可奈何,只说暴病而亡,将去烧化了拾骨殖在坛中。

就是这个小丫头,过得几日染了时疫也死了。

消息传到陈家,晴姑娘还不曾好,秋芳就病了。

晴姑娘听说二娘死了,晓得秋芳是心病。

强撑着起来到秋芳处,道:我们在家时,我对你诸多照应,如今同嫁到陈家来,原当齐心。

你也晓得娘家无人替你撑腰,只要你安守本份,我们还是姐妹。

秋芳眼泪汪汪道:那日情形你都尽知,我合你一样被蒙在鼓里。

都不关我的事。

晴姑娘微微一笑道:你做正房与大家都益,我为何要怪你。

你去我二娘坟上烧三柱香罢,再替我也烧三柱香,谢了她了事。

自这一日起,她二人倒合美起来。

陈大海索性将晴姑娘搬到一间屋里住,只觉得人间至幸福不过如此。

转把从前对叔叔的些须抱怨都化成感激,果然这般面子不损,他妻妾相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奇@小全哥送了一回药来,看陈大海快活地跟掉到茅坑的小狗似地,暗自摇头,回来合爹爹说:瞧李家做出来的那些事,这两位李小姐都不像善人呢。

他通合做梦似的。

@书@狄希陈笑道:你丈人早瞧出来了。

已是打算纳个妾,不论生得出儿子与否,都要找个能压制这两个女人的人。

你且放心罢。

@网@休找个小奶奶那样的。

小全哥吐舌道:两口子还不消停呢,再夹个妾,大海哥的好日子在后头!自狄希陈带着妻子儿女出门数年不归。

狄希陈家的济南地宅子有薛二舅代管,田地都是狄九照管,小翅膀通插不上手去。

偏生狄九后来又将田庄都卖了,连狄大狄二两家尽数搬到南边去。

小翅膀失了狄家人扶持,渐渐就觉得银子不够用。

只二三年功夫,已是到了要卖田地的地步。

分明不曾花过什么钱,为何银子似淌水似的跑了?调羹姨奶奶实是愁的紧,却是找不到人商议,这一日厨子出门买菜,回来说:薛二舅家订戏班子呢,传说五奶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