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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结局,不是结局

2025-03-30 08:22:00

秋无尘勒住缰绳,听着由山上传来的一阵凄惨长呼,心中一紧。

不好!莫不是小妹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他和喀巴图一发现王梓枫一行人可能有危险后就马上出发,跟着赶来。

一路上由喀巴图的人带着赶近路抄小道,却不想始终还是慢了有向导留记号的铁狼骑一步。

好不容易来到山下,就见大元和两个王梓枫身边的人正勉强撑着应付十几个铁狼骑,在他们的身边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人。

喀巴图带来的大批手下连忙加入战局,而秋无尘则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寒着脸直往山上飞奔而去。

喀巴图不敢怠慢,急忙带着几个心腹高手跟上。

两人的轻功全力展开,秋无尘竟然更胜一筹。

急赶慢赶,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艾小萌所在的地方,一见眼前情景,都愣住了。

血人一样的王梓枫苍白着脸,毫无反应地耷拉着脑袋被艾小萌紧紧地抱着。

而艾小萌则满身是血,跌坐在血泊中,目光呆滞。

一旁通向山顶的路上正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群人,领头的那个长相竟然与那血泊中的王梓枫有七相像。

一见对方的到来,一上一下两边人马都有些紧张,纷纷刀剑出鞘,眼看火药味渐重,双方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还是秋无尘阴着脸一摆手制止了正要暴走的喀巴图。

是王四少爷?他问,眼睛却一直看着傻傻愣在原地的艾小萌。

不错,正是王某。

阁下是……那边领头的人愣了一下后回话了,对于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人能一口叫出自己的来路有点吃惊。

在下秋无尘!秋无尘说,他相信王四少爷知道自己的存在。

果然一听秋无尘报上名号,王梓宏松了一口气,同时让身边的人将武器收了起来。

这是……秋无尘看着血泊中的两人,问王梓宏,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

我们也刚刚才到,一来就是这样!王梓宏说着,一边皱着眉摇头,我们想要过去看看,但是小叶的反应很激烈,像是不认识我们似的,谁也不让近身,说什么我们是来抢二哥的,只要我们稍微走近一点她就……说着,王梓宏朝着艾小萌的方向一努嘴。

喀巴图和秋无尘这才发现艾小萌藏在胸前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利刃正对着她自己!喀巴图大急!这个……他无措地看着秋无尘,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急!秋无尘瞪了喀巴图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向那血泊中的两人。

小妹?还没走近,秋无尘就轻声的唤着,小妹?你怎么坐在地上?你看看,王公子衣服都弄脏了。

艾小萌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愣愣地,只是抱着已经毫无反应的王梓枫。

秋无尘又试探着走近了两步。

唉,王公子流了很多血呢……你让我给他上药好不好?他现在这样,多痛。

微眯着眼睛,秋无尘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上药……终于,艾小萌有了反应,对,要上药!上了药他就会醒过来了!要上药,上了药他就会好了……说着,艾小萌欣喜地扬起了头,没有焦距的眼睛四处扫视。

你们谁有药,谁有?救救他,救救他……我有我有!秋无尘连忙说着,又走近一步,你看,他晃动着手中的小药瓶,这是药,快,让我来给他上……疑惑地游移了半天,艾小萌的眼神总算停留在秋无尘的身上。

你是……我是大哥,秋无尘大哥,你的大哥!秋无尘微笑着说,一边强忍住快要泛滥的眼泪。

多少年了,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流泪的一天,却未想今天一见艾小萌的样子就……大哥?大哥……艾小萌口中反复地嘟囔着,片刻之后,她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大哭起来,早就嘶哑的声音此刻正竭尽她所有的音量,大哥……你救救他呀,他不说话了,他不和我说话了……乖,不要哭……一边说着,秋无尘一边来到了艾小萌的身边。

一手抚着艾小萌的头顶,一边温柔地说着,大哥在这呢,他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然后,话音未落,艾小萌就身子一软,倒在了秋无尘的怀中。

喀巴图和王梓宏都大惊,冲了过来。

秋无尘却一脸平静,横抱起被他点中穴道的艾小萌,对王梓宏说:快救人……我那药是最好的保命药……尽人事,听天命吧。

王梓宏这才如梦初醒般的赶快蹲坐在自己哥哥的身边。

眼前这个几乎看不出生命迹象来的血人还是自己那无所不能的二哥吗?颤抖着身子,王梓宏飞快地点住王梓枫几个大穴后,开始竭力为王梓枫运功输内力延命。

他身边那一伙人也出来了几个领头模样的跟在旁边帮忙。

而另一边,秋无尘一脸萧瑟地抱着艾小萌往山下走。

路过喀巴图的身边,喀巴图伸手拦住了他。

你这是要……去哪?他问,满身满眼都是疲惫。

刚才艾小萌抱拥着王梓枫呆坐在血泊中的景象给他的刺激太大,心中不免在想,要是有一天自己也倒在血泊中,会不会有个女人这样抱着自己……那时,艾小萌也愿意这样对待自己么?眼前这一幕他本是可以制止的,他有能力在事情发生前就阻止……但是他没有做!他刻意地拖延时间,想借三王兄的手除掉自己最大的情敌,他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

可是当结果出来时,喀巴图却迷茫起来。

自己做对了吗?为什么看着伤心之极的艾小萌、看着横躺在雪地上毫无生命迹象的王梓枫,他一点计谋得逞的快感都没有?留下艾小萌……留住了她的人,能留住心吗?她能就此变得快乐吗?王梓枫不在,艾小萌就真的是自己的吗?看了伸手拦路的喀巴图一眼,秋无尘顿了顿身形。

我……离开。

他说,语气平淡的就像是讨论明天的天气。

离开?喀巴图眼睛不由得瞥向被点了穴正晕倒在秋无尘臂弯中的女子,带着她?现在?是。

秋无尘说,举步就想走,却被喀巴图拉住。

你不等他们?说着他指向正忙做一团的王梓宏等人。

能不能救活,做我们这行的看一眼就知道……小妹已经受不得再次的打击了。

秋无尘轻声说,不如现在带她离开……也有个念想。

啊?张开了口,喀巴图呆了一下。

你要带她去哪?半晌,喀巴图才回过神来。

秋无尘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若是这样……不如把她交给我!一咬牙,喀巴图说,我会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慢慢忘记今天的伤痛……交给你?秋无尘笑了,你爱她吗?比爱自己还爱?我自然是喜欢她的!喀巴图急急地表白,要不然,我又怎么会为了她做那么多的事情。

你会为了她放弃你现在正在追求的东西吗?秋无尘没有多啰嗦,只是怪笑着睨了喀巴图一眼,你那豪门王权的争斗无疑会波及她,你会为了保全她而放弃你的地位和……追求吗?喀巴图一时语塞。

我不能给她多好的未来……秋无尘喃喃地说,淡然的语气中暗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只能保证,我会比在乎自己更在乎她。

她伤心,我陪着;她开心,我也陪着。

若是二少爷好了,我把她送去能让她幸福的地方,若不然,我就带她去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疗伤。

她一年没从王二少爷的影子中走出来,我等她一年,她十年走不出来,我等她十年……她一生走不出来,我伴她黯然一生。

喀巴图无语,举起的手无力地挥动了几下,还是垂了下去。

即不能相伴于朝夕,便只能相忘于江湖。

在满山的萧瑟中,秋无尘抱着艾小萌逐渐消失的身影,和着残阳最后照在雪山上的余晖,凝成了一幅画,映在众人眼中,亦是心里。

这是喀巴图最后一次看见艾小萌。

自此,江湖中再不见秋无尘这一号人物,也没有谁听说过艾小萌。

他们就像一朵烟花,华丽地绽放后,黯然地消失。

仿佛留下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昔日绮罗不为君,叶自潇潇任飘零。

一任红尘三千去,天涯漠漠难再寻。

(全文完)番外一 程诺苦恼的一天推开房门,房间中有点昏暗。

一个熟悉的人影呆坐在书桌后的阴影里。

程诺眯着眼看向眼前那个雕塑一样呆坐着的男人。

叹了口气,他走进那个男子的身边。

二弟……你还好吧。

说着他不无关心的将手轻放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却微微的一侧身子,避开了。

程诺略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扑空的手,小心的挑选着措辞,说:你这么发呆也不是办法……我想小叶姑娘吉人天象,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没事!还不等程诺一句话说完,王梓枫轻轻扬起的手止住了程诺后面的开导安慰之语。

我没事,我再好不过了……看着侧对着自己的王梓枫,程诺愣了一下,这样子还叫好?眼前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憔悴的容颜、无神的双眼、蒿素的形容……他以前的意气风发呢?他以前的不可一世呢?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二公子吗?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王梓枫吗?呵……看着发呆的程诺,王梓宏扯动嘴角笑了。

二弟,你没事吧……程诺有些慌神了。

没事,我是真的没事。

王梓枫说,语气轻轻的……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桌子上的火石点着了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星开始蔓延、茁壮。

整个房间呼的明亮起来,但是程诺却觉得王梓枫的侧脸在火光的明媚中越发模糊起来。

程诺正想说什么,却只见王梓枫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一个信封放在了火焰之上。

在程诺惊异的注视中,那火势迅速的蔓延起来,片刻之后眼看就要烧到王梓枫的手指。

程诺大惊。

连忙打掉那已经燃得只剩一角的信封。

王梓枫也不说话,只是埋头看着那信封的最后一角在火舌的吞舔下变成灰白的灰烬。

这是……程诺想问什么,却被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昂起头的王梓枫的脸吓住了。

一个很深、很重、很明显的掌印赫赫的映在王梓枫一直避开自己的左脸上面。

谁?谁敢打王梓枫?谁又能够打王梓枫?发现程诺的视线胶着在自己的脸上,王梓枫没有尴尬,只是浅笑了一下,神色间很是不以为然。

他伸手轻抚自己的伤处,说真的没事,我只是醉太久了,醉得都忘记自己是醉着的,今天好不容易让人打醒……打得好呀!对了,大哥今天这时候来找梓枫有事吗?恩?程诺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王梓枫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大哥今天过小弟这来,可是有什么贵干?王梓枫说,好脾气的,一字一顿。

哦,恍然大悟般的摸摸自己的头,程诺尴尬的一笑,说:我方才见着闽之了!哦?这话题明显提起了王梓枫的一丝兴趣。

是呀!我都没想到呢!今天不是闽之生日吗?我们送过去的礼物和帖子他都只是收下不见人。

我想来想去不舒服,今天下午就又去了一次,求了秦夫人好久,才在花园之中远远的看见了他!他已经能走了……动作也还算利索……听秦夫人说现在性子也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寻死、摔东西……程诺兴奋的说。

闻言的王梓枫也忍不住笑了。

能知道闽之好转,对他来说是这半个多月唯一得到的好消息。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自己清楚,要是闽之一生不好,那自己一生都要负一个罪责,那怕挑下去是闽之自己的选择,自己却仍然要为他的选择负良心上的罪!那个……程诺说,有点摩挲。

我家有个镖师……今天才从天利盟那边走镖回来……他说,在南下的船上……倒是……见过一个……像她的姑娘……吞吞吐吐的,程诺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却发现王梓枫的表情波澜无惊的不喜不悲。

他不由吃惊,这还是王梓枫,还是哪个因为小叶的失踪若颠若狂的王梓枫吗?还谢谢大哥帮我留意呢!王梓枫笑着说,那笑容淡定得,就好象他们讨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

不过梓枫也想开了,这么些年,我对小叶也不可谓不好,但是她还是要走……那君子不强人所难……便让她走罢!啊?程诺彻底蒙了。

这是王梓枫吗?这是王梓枫会说的话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他的兄弟吗?他怎么会说出这样大度洒脱的言论?别这么吃惊,大哥。

王梓枫说,笑得更是灿烂。

我真的只是醒了。

我不会再为那丫头做任何的傻事了。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责任,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为她耗费这半个多月……也算是对得起了……那个……程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这个前一天还在发动所有能力找寻小叶的男人今天忽然说不要去找,不用在意?什么都别说了,好吗?大哥。

我很累……说着,王梓枫垂下头,一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那行……反正,只要你能真的想开就好……程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说了。

既然你这……不舒服,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帮忙准备下明天……局里有趟镖要发。

那好,大哥慢走,还请恕梓枫身子不便,不能送大哥。

王梓枫说着,示意的指了一下自己见不得人的脸,说:大元,帮我送程大哥出去!不用送不用送……哎呀,大元你就回去,我经常来还找不着路不成……程诺说着,推辞着走出了王梓枫的书房,因为边倒退着走边和王梓枫说话,差点和正风风火火冲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诶!是小四。

你……程诺正高兴的想和王梓宏打招呼,却发现那个一向笑得阳光无比的男孩此刻正黑着一张脸怒冲冲的闯进了他二哥的书房。

然后,在程诺反应过来前,当着他的面,平!的一声,将门狠狠的摔上,回头打招呼的程诺差点将鼻子撞在门上。

有些无奈,程诺摇摇头,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有推开门去探听那兄弟间到底是怎么了。

反正他猜得到九成跟那个失踪了的丫头有关!程诺转身离开,风中隐约穿来王梓宏愤怒的声音,什么信呢!为什么?是你逼的!我也有资格看……这类的话语……想来王梓宏的气愤跟开始王梓枫烧的信有关系吧。

可是是什么关系呢?哎呀,不想了,这王家两兄弟的事情……还是得他们才能理得清楚。

算了,自己还是好好想想一会怎么跟自己的几位夫人解释那个这趟跑镖跟着自己回来的陈女侠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才对……回想一下今天,实在是有够郁闷!去闽之家说了一下午的好话才能远远的看着个人影……自己对王梓枫多的那些都是自己根据那个模糊得看不出是谁的人影推断出来的。

接着来王梓枫家……更别说了,连一向可爱的小四都黑了脸……唉,今天还真是苦恼的一天!程诺哀叹着。

————————————————————大元:我送了程诺少爷后回到二少爷的书房,才到门口,就看见四少爷一连愤怒将门拉开冲了出来。

二少爷则在后面冷冷的说:你去找父亲也没用!然后四少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大眼睛,转身向着他的二哥,嘶哑着声音,四少爷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却让人感觉得到他话中的怒气和决毅!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守不住她,我来守!我告诉你,王梓枫,你能给她的我能给,你不能给她的,我也能给!我王梓宏可不是个什么都不会不懂不能的混蛋!言罢,他身形一窜,迅速的消失在我和二少爷的面前。

二少爷只是笑,笑得那么的悲凉。

伺候二少爷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二少爷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

我正想着要不要退下避开一会,二少爷却忽然叫住了我。

大元,他说: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去探听一下开始程少爷说的那个镖师是怎么回事……帮我把他坐的是哪条船,那船上的人在什么地方下,到底有没有……她……给我查个清清楚楚!我没有意外和其他多余的反应,只是应了一声偌就下去办事了。

程诺少爷怎么会认为二少爷会放弃小叶姑娘?要是二少爷真的放弃了,他也就不是二少爷了!唉……番外二 情在不能醒第一次见着他,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穿着崭新的粉红绣花小袄兴致勃勃的跑去见大哥,想叫他看看我刚绣的手绢。

不料想大哥正见客人呢。

一见我来,大哥就笑着冲我招手,要我去他那,说:遥遥,来见过宏哥哥。

然后那个我应该叫宏哥哥的少年就冲着我笑。

笑得真好看。

我突然觉得满室都亮堂了起来,因为这人的一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比上次去钱府见着的那个唱戏的台柱子还漂亮上千百倍!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的脸粉扑扑的,比我身上刚做的袄子还要水灵;他的眼明亮亮的,比昨天嫂子头上新订做的珍珠簪子还要耀眼。

他只那么站着,却让周围的人视线都离不开他的身上。

这丫头,傻了呀。

怎么不叫人呢?平时见你猴精着呢。

快,叫宏哥哥。

跟在我后面进来的嫂子笑着拍拍我的脑袋,然后对着那个好看的少年说:小四,好久都没见着你,不想你已经长成个大人了。

五姐。

好久不见,姐姐还是这么漂亮。

那人说,对着我嫂子得体的一施礼,笑得暖洋洋的。

看得我眼睛又睁大了几分……怎么能有人笑得这么好看?瞧你这嘴甜得!嫂子让他的话逗得眉眼笑成了一团,可不是好久不见么。

记得上一回见你,遥遥都才三岁,现在遥遥都十一岁了,你也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前几天收着老二的信说你要到我们这来办事,我就等着呢,心想着,看看我们这小弟会不会记得来看看我这当姐姐的。

还好你没把姐姐我忘记。

说着,嫂子走到他面前,伸出指头点了他的额头一下,似嗔似喜的。

姐姐说哪的话,这少年脸上微泛红晕,有些害羞的侧了侧脸,梓宏不是跟师傅上山了么,所以才会这么多年没见着姐姐。

这回帮师傅办差事,说要路过姐姐这,梓宏就想着怎么也要来看看姐姐和姐夫。

好了,夫人,你就别怪罪你这好弟弟了。

大哥说话了,拉着嫂子的手,把嫂子领到他身边,然后笑着对我说:遥遥,你到现在还没叫人呢,夫子教的礼仪去哪了?快过来,叫宏哥哥。

他是你嫂子的弟弟,廊城王家的四少爷,也是你的哥哥!哦……我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怯怯的站到那个少年面前,很小声声的叫了一声宏哥哥。

声音小到我自己都没有听见,但是那少年却很开心的笑着应了我,同时还说:你就是五姐夫家的小妹吧。

宏哥哥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礼物,下次见着你,哥哥一定补给你!然后我觉得整个脸都热了起来,莫名的开心……他说下次要给我礼物呢!呦,遥遥,你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这时候嫂子惊异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下意思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直紧拽在手中的手绢就不小心的掉出去,正好一阵风来,在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我那薄若蝉翼的丝绢带出了窗外,直直的向不远出一棵大叔的树冠上飞去!啊!我惊叫,我的手绢!说时迟那时快,就只见一道黑影飞快从我眼前掠过,跃出窗外向那手绢追去!啊!我和嫂子都惊呼出声!这可是二楼!大哥也紧张的站起身来直奔向窗口……只见宏哥哥单脚在窗棂上一点,整个人鸿雁似的飞了起来,然后在空后展臂一挥,那手绢就被他拽在了手中。

接着,他在空中一个折身,脚尖点在窗外那歪脖子树的树枝上,再一借力,他人又施施然从那窗口中窜了进来。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我、大哥、嫂子都愣住了。

直到他将那手绢递到我的面前,我才大梦初醒似的回过神。

谢……谢……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心里只想着,这人,真是个好人!要是能经常见着他,与他一起玩就好了。

却不想。

第二次见着他,已经是二年后的事情。

那时候大哥升了官,我们一家都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住。

因为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会路过大嫂的娘家,所以我们会在那住上好几天。

嫂子的娘家可真是大呀,而且好漂亮。

他们家的人可多了,这个哥哥那个姐姐还有数不清的姨娘。

我认都认不过来,唯一一见就能记得的,还是他——王四少爷王梓宏!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也硬朗了很多。

但是,俊朗如夕!站着那一屋子的人,我能一眼看到的就只是他。

他好象已经认不得我了,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他,我这两年长大了不少,早不是前年那个扎着小辫子的黄毛丫头。

嫂子都说我长成个大姑娘了呢。

他还是笑得那么好看,但是那笑容中却多了些是说不出来的东西。

不再像两年前那么明净如水,清透似光。

但是,还是我最喜欢的笑!那几天……我一有空就去找他玩,他很忙,不怎么理我,总是和他手下的人在安排着什么。

但是我不介意,只要能在一边看着他,我就觉得挺开心的。

可是,就在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天,王家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见整个宅子都鸡飞狗跳的,像是在找什么人。

原本温润如阳光般的宏哥哥爆跳着和他二哥哥狠狠的吵了一通,然后愤然离开了。

我被吓呆了,不知道为什么宏哥哥会这么生气。

我好想上去安慰他,却被一脸凝重的嫂子拉住。

转天,我们提前离开了。

但是他却没来送我……我很伤心。

以至于嫂子问我什么是不是看上了……之类的问题我都没听清楚。

我好沮丧,想,现在这一离开,也许我再也见不着宏哥哥了吧。

人生就是这么有趣。

三年后,我又看见了原本认为怎么也见不着了的他……而且是在那样的场合!红烛,红裳,红床。

那天,我晕忽忽的。

拘谨的坐在喜床沿上,微微的发颤。

是高兴的!我成了他的娘子!我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欣喜!一年前嫂子问我愿不愿意当宏哥哥的妻子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唯一的感觉就是轻飘飘的,像只小鸟一样,除了点头我像是什么也不会了。

开心得一如正端坐着等待良人的现在!近了,那脚步声,这么的稳重。

三年不见,他会比以前更好看了吧,我想,待会他见着我会笑着说什么呢……他会叫我遥遥还是……娘子……他走得更近了。

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

周围的喜婆子闹着说着吉祥话,好多的小孩子也绕在旁边等着打赏。

他像是不怎么耐烦似的,吩咐亲随打了赏,然后把满屋子的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我们俩。

天啦,我的脸红得可以烤熟一只鸡蛋,我的心跳快得像是祭典上急雨般的鼓点。

他走过来了,然后,隔着我和他的红巾被他随意的掀开。

我低垂着头,实在不敢看向他。

他也没有看我,只是嗡声说:桌子上有吃的,他们交代说要你吃了。

说着,他随意的一指那满桌子的花生枣子莲子……我害羞极了。

嫂子教过我,那些吃的,都是有喜庆意儿在里面的,要是两个人一起吃了……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想着,我忐忑的站起了身,埋着头走到桌子边上,等了许久,不见他过来……只等到他逐渐响亮起来的鼾声。

睡着了?我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个趴睡在缎面喜被上的男人……我的相公……呵呵,想到这个词,我的心里像是泛了蜜糖一样。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呀。

那些话本小说上说得果然不错呢!我是最幸福的吧,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成亲。

今天他一定是喝醉了,才没跟我笑着说娘子好,明天,明天他一定会最好看的笑着疼我。

想到着,我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很认真的吃真那些东西……他交代了我要吃的,我怎么着也得吃下去不是吗?别人的新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但是我的……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他好忙呀,每天不到天黑我是见不着他的人,就算见着了,他也总是抬着一大堆的帐本看着画着。

他对我笑,笑得却比三年前还要有礼……而疏远!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是他的娘子,为什么他却从来不叫我一声娘子呢。

每天我们的对话就是吃饭了?休息吧。

还好……也许是彼此不熟悉,所以才会这么疏远吧。

我笑着安慰自己,一边理好绣线。

我的绣工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现在正想给他绣一件冬衣呢。

只要赶赶工,他应该能在第一场雪下来以前穿上这衣裳。

我笑着,想。

一边咬下线脚。

还差滚边和上扣子就可以完成了。

想着,我揉揉眼睛,正想唤丫头进来把灯点上继续,却看见一个丫头在门口唯唯诺诺的,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她。

回四少奶奶的话,丫头说,刚才四少爷身边的人捎信过来说,二少爷在北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说要我们少爷过去帮忙。

四少爷没吃晚饭就走了,兴许一时半会的回不来,要少奶奶您别等了。

啊?闻言我一愣,看着桌子上已经放冷了许久的饭菜。

原来,他有事出去了,难怪老没回来吃饭。

去北边了么?我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他要去北边,应该快些把这袄子做好给他……想着,我懊恼极了。

要是我手脚再快些,没准今天他就能穿上我给他新做的冬衣出门了。

少奶奶您自己先吃吧,只是些生意上的事情,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

丫头说,一边尴尬的笑着宽我的心。

是呀,没准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想着,继续拿起了绣针,我得快些,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给他做的袄子会开心。

只是不想,他这过两天回来……会过那么多个两天。

也许,我成了王家的一个笑话吧。

我知道,从那些姨娘们同情闪烁的眼光里我看出了些什么。

的确,新婚不到一个月,相公就不打招呼的急匆匆出了远门。

说来是挺伤人的,但是我不怨。

我知道相公是个好人,那个会为了我的手绢飞身出窗外踏风而行的相公怎么会对我不好呢,他只是太忙了。

哥哥说过,男人,尤其是王家的男人,都是忙得往往会顾不得家里的夫人。

成亲前他也劝过我要好好考虑。

但是我不怕,我相信那个五年前笑得清净如水的少年。

他会对我好的。

我一直这么想,这么坚信。

我等他回来,等他看着我给他做的新衣,等他回来看着我的情意。

我等了十天,又等了十天,又等了十天……等到了窗外挂的冰凌已经解冻……他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憔悴和疲惫,还有奄奄一息的二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二伯,那个在王家说一不二擎天柱似的二伯。

竟然活死人似的被我的相公带了回来!这对王家是怎样的绝顶震撼!接下来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兵荒马乱。

每天都有大夫进出于府中,公公婆婆们都回来了,各房里的管事妈子也在到处打探消息。

因为二伯的病重,二嫂子几近崩溃。

我被逼着开始学着管家,帮这七姨娘处理这府中上下的事儿。

至于他……那就更别说了,归他管的事本身就多,现在二伯这一倒下,两边担着的他更是忙得人影都见不着。

我能见着他的时候都是等到夜深后,半夜醒来偷偷地打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的他的睡颜。

看着他一日憔悴过一日,我的心疼……一日胜过一日。

我多想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要是累了,就回来多歇歇;我多想告诉他……我一直站在他的身后等他回头一视。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他从来不给我机会说。

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我会有话要跟他说。

他依旧每天忙碌,依旧每天起床后不说一言的离开,依旧不到夜深不回卧房。

我笑着,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是二伯病了,相公才会忙到忽略我。

等二伯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二伯的身体,或好或歹拖了几个月,终于在立秋前稳定了下来。

其间几次大夫都说要我们准备后事,但是相公却执意的不肯放弃。

他为了二伯散万金觅良医;他为了二伯不顾身体数次为他渡真气续命。

在二伯病下之初,身边就有人说,这是相公掌权的好时机。

却不想相公不仅不抢权,反而尽心的帮二伯把家中的大小事物理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人都为我家相公惊叹,说没想到王四少爷是这样有情有意的好儿郎!我很骄傲,我一直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从六年前第一次见着的时候我就知道。

我不为选择了他而后悔,我想。

哪怕现在的他有些冷落我。

现在二伯的身体好了起来,相公应该不会这么忙吧。

我想,在不知觉间我已经嫁过来快一年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

也许等他不那么忙了,他会注意到一直在背后等着他的我吧。

快一年了,时间好快呀。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当了将近一年王门雷氏。

嫂子们早就问过我多次为什么还没有孩子。

我红着脸,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能说什么,说我的相公从来没有碰过我吗?不能这么下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破这僵局!不过一切,还得要有个合适的时机……可去哪找那时机呢。

就在我苦恼无比的时候。

那时机,很突然的出现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二伯的身体已经大好,我前天还看见他在大元的搀扶下走动了几步,但是为什么王家却突然对外宣布二伯不治!我实在弄不懂,看着前来报假丧并且叮嘱我一定要保密不要把二伯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的香嫂,我一头雾水。

也许……相公知道为什么吧,或许我该去问问他要怎么做。

我这么想着,抬头看看已经擦黑的天色。

还不算太晚,相公应该在书房,去找他问个清楚。

心念一动,我也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出了卧房。

刚一出房门,就看见相公的贴身侍从马三在院子那边的一个小卧房门口守着。

一见马三守的地方,我就明白今天相公不在书房,而在那小卧房里面。

那卧房……听说以前是一个丫头的,但是后来让相公做了自己的休息室。

平时谁也不让进,连我都不曾进去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那房间走去。

还没到门口,马三就拦下了我:少奶奶,少爷吩咐谁也不让进去。

大胆!我斜睨了他一眼,把马三吓了个够戗。

大哥一直说我是个挺有气势的女孩,还说可惜了我生为女儿身。

家里都在张罗着要给二伯做丧,这么大的事情,又这么紧急,我不和相公商量,有什么事情你担待?我正色,问马三。

把他问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拂开马三,不顾他的阻拦,推开了房门!好浓烈的酒气!我第一个感觉是这个。

房间里有些黑,没有点灯,却也隐约还能见物,踢开脚边的空酒坛子,我小心地摸索着继续往里面走。

这是一间素雅的,明显是女孩闺房的房间。

空间挺大,四下字画摆设挺朴实的,看陈设的器物都像是多年前的旧物,但是胜在干净工整,估计是经常打扫把玩的缘故吧。

不豪华,也不见多精致,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相公总喜欢待在这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人吧……嫁到这个家来这么久,关于这个房间原本主人的事情我也隐约听人说了一点,像是说相公以前曾经因为一个丫头与二伯闹翻过。

不过具体的,就谁也不肯和我明说了。

不过看相公现在和二伯的关系,估计那丫头的影响应该不大罢。

绕过一扇紫檀屏风,就着窗外走廊挂灯透进来的光亮,我看见相公正抱着一个空酒坛子醉躺在床上。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叹气,走到他的面前。

将他手中的酒坛子取下,然后掏出手绢,想给他擦拭脸上的一些酒痕污物。

手才碰上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抓住!谁?他猛的睁开眼睛,不过游离而迷蒙的眼神告诉我,他并没有真正的清醒。

是我……我轻声的说,看你醉成这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你……是你么?你还记得我,还知道担心我?他突然语气激动起来,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开始加大。

他满是酒味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难受的侧过了脸,挣扎着想将自己的手腕从他铁箍一样的桎梏中摆脱。

却不想他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咆躁了起来。

猛的,他手上一用力,我吃痛不住,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他的身畔。

不许走!我不许你走,好不容易你才回来,你怎么能走?我不会再让你走,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双手紧紧的捏着我的肩膀,指尖的力道差点让我惊叫出声。

好痛!但是……为什么听着他的话,那身子上的一点痛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呢?原来,他心里也是有我的,他也是想我的。

只不过一直不说罢了!幸亏今天来呢,我想,一边甜蜜的笑着,一边柔声对他说:我不走,不走,就在这陪你。

除了你的身边,我哪也不去……我说,声音小小的,自己也有点害羞。

真的么?哪也不去?他问,语气中满是不置信的狂喜,只在我身边吗?你真的想好了?哪也不去,二哥那也不去?我有点疑惑,关二伯什么事情。

但是心里那被重视的甜蜜还是让我很快的忽略了这个问题,不去,哪也不去,只陪着你!我说,呢喃的语调对他说着我六年来的相思。

他什么也不说了,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他埋头在我的肩窝,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子上,惹得我痒痒的直想往后缩。

不要躲开我!他突然惊慌起来,你又要躲开我吗?你又要离开我是不是?说着,他手上的力气加大,狠狠,像是想将我镶嵌进他身体似的紧抱着我。

我被他紧勒着,差点喘不过气来,更勿论说话了。

而后,他的动作变得激烈而火热起来。

他亲吻着我的脸,他的手向下探进了我的衫,我羞极了,却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现在,我和他是要做真正的夫妻了吧……这样想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软的,一点挣扎之力都没有的顺着他,让他为所欲为。

他七手八脚的把我们二人衣裳扯落。

随着衣衫一件件的离我而去,我像是初生般纯净的赤裸在他的面前,将自己最纯洁的一面展示于他!他闷声低喘,分开我因为害羞而紧闭的双腿,急切的将他自己置身于其间,然后一个挺身!啊!我吃痛惊叫。

他也在同时说了一句话,小叶!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身上那个不停律动着的模糊人影。

原本欣喜幸福的泪还没涌出眼眶就变得苦涩!他……在说什么……我听错了吧……怎么会是小叶呢?他应该叫遥遥,应该叫的是我的名!他一定是叫错了,我想着,安慰着自己,却管不住眼角的泪不停的滴落。

不,我没有听错……就算我想自欺欺人,但是身上那个不停的叫着别人名字的男人却残忍的戳破了我的美梦。

小叶。

他进入我的身体,这么呼着那个名字。

小叶。

他退出我的身体,这么呼着那个名字。

我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冷淹没了我!我那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幸福就这样被残忍的摔碎!我僵直着身子,麻木的承受着他。

除了眼泪,我找不到别的渠道来放纵我此刻刻骨铭心的悲哀。

良久,当他几个激烈的进出后,他深拥着我,在我身体的最深处释放了自己。

我的小叶,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他一边轻轻的吻着我的脸,一边呢喃着,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说着世上最残忍的情话……给另一个女人的情话。

小叶,发现了我的毫无反应,他口齿含糊的喃喃着,你不要离开我……好,不离开……我流着泪,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头顶。

拥着他,紧紧地。

他像一只餍足的小猫一样,在我的颈窝蹭了蹭,尔后紧拥着我,沉沉的睡去。

只留下泪流不止的我,不停的轻轻抚摩着他的发,喃喃的对他说着只属于我的誓言,不离开,我怎么也不离开……哪怕你心里有的不是我……我也不离开,只要能这么伴着你……我便情在不醒。

情在不能醒。

只是那个未醒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他。

番外三:是虚是幻是梦要是……有来世……你还愿意见着我么?他问,嘴角泛起淡淡的笑。

不许说什么来世,我要的是今生,我就要有你的今生!艾小萌急急地说,生怕讲慢了会赶不上告诉他。

没有顺着艾小萌的回答,紧提一口气,王梓枫自说自话:要是有来世的话,我们就当两只小松鼠……窝在一个洞里,晴天一起出去找松果……雨天一起依偎着,你拉拉我的尾巴……我……咬……咬……你的……耳朵……说着,王梓枫的声音渐袅。

直至低不可闻!那双半开的无神双眼,也逐渐合上。

不……!!艾小萌嘶吼着,紧紧地抱着王梓枫。

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只剩下她绝望而凄厉的声音在山涧中回荡重叠,冲击着周遭的一切!斜斜背影外,正挂在山角的残阳,猩红如血。

不……!艾小萌悲呛地呼号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朦胧的泪眼,王梓枫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里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萌萌,萌萌,你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焦急而关切地问着眼前忽然从床上惊呼着醒来的女儿。

醒了?艾小萌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她转过头,站在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那熟悉的憔悴容颜……不是自己的母亲又是谁?母亲?她怎么也穿越到异时空来了呢?艾小萌有点迷糊。

妈妈,她开口说话,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声音也沙哑得吓人,你是妈妈?傻孩子……你不会……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吧。

艾小萌的母亲有些慌乱,一边说话,一边按下床头上的召唤灯,你等会,护士和医生一会就来了。

护士,医生?艾小萌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不是在北罗国吗?不是在雪山上吗?不是眼看着王梓枫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想着,她近乎机械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玻璃窗、电视、氧气瓶、病床……自己……又回来了吗?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去过?过往的一切,包括那血泊中的王梓枫,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想着,艾小萌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这一笑可把站在病床边的母亲吓坏了。

萌萌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的天啊,你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可别吓妈妈。

听到母亲的话,艾小萌恍惚了一下。

醒过来?吓着母亲?醒过来了……是自己回来了还是自己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艾小萌迷惘了,一时不能适应,更不知道今昔是何夕。

不对,自己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可不能再出问题。

要不,被吓着的是自己的妈妈。

我没事,妈。

只是突然醒了过来,一下子太高兴了。

我睡了多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艾小萌收敛了笑容,问她母亲。

哦,这样呀……艾小萌的妈妈明显的松了口气,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呢!可把妈妈吓坏了。

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外伤并不重,可就是醒不过来,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吧,他们好多人给你捐款呢!你的事情电视台都说了,好多人关心你,还有个有钱人说要出钱帮你治腿……是好人好报呀,妈妈真开心,萌萌,你是妈妈的好孩子……母亲后面说的什么艾小萌听不进去了,她只注意到母亲说自己昏迷了两天。

两天?在那个梦中自己生死挣扎了二十年,却原来只是两天昏迷中的一场糊涂梦。

什么秋无尘、什么喀巴图、什么……王梓枫,那个倒在血泊中说愿意来世和自己同做一对小松鼠的王梓枫,根本就只是自己昏厥中的一场迷梦!南柯一梦呀!是梦如人生,还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艾小萌无语,只是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

萌萌,你怎么哭了?伤口很痛吗?一旁的母亲对于女儿的奇怪行径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会笑一会哭……女儿不会这次伤着脑袋伤出问题了吧?这个念头把那可怜的妇人吓坏了,她知道自己不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莫非女儿也这样了?不会吧……惊慌着,她踉跄地跑到病房外面,冲着走廊高喊着:医生,医生!快来呀!惹得走廊上其他病人和家属纷纷围观。

也催着正带着护士往这边走来的主治医生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怎么了?医生微喘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面前这个惊慌得有些神经质的女人。

他记得她,是那个见义勇为然后昏迷不醒的女孩的母亲。

我家萌萌,医生你快去看看我家萌萌……艾小萌的母亲一慌乱,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只知道催医生快点。

医生一听大惊,莫非是那个女孩的情况恶化?院里可是再三嘱咐要好好照顾那个女孩,还得争取让她把她的腿骨矫正手术都在他们医院做,说什么是形象工程。

这人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想着,医生连忙拉好口罩,带头走进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看见那个已经昏迷了两天的清秀女孩正好好地坐在病床上哭得像一个泪人一样。

看样子,虽然因为昏迷了两天模样挺憔悴的,但是精神还算饱满。

医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病人没出什么问题,要不自己的年终奖金可是会少一大截呀。

那个家属也真是的,只是醒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吓人吗?无声的叹气后,医生走到了艾小萌的身边,开始温和的询问一些例行情况。

发现有人来到身边,艾小萌抬起了头,有些狼狈地胡乱擦了一把脸,一边抽泣着一边回答医生的问话。

头痛不痛,想不想吐……一个个的小问题让艾小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悲伤,她也只能打起精神回答那个眼睛长得……很熟悉的医生的问题。

收拾好了情绪后,艾小萌的反应让医生很满意。

半晌后,他直起身,对紧张着站在病床旁的病人母亲微笑着说:你放心吧,你女儿好好的。

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后遗症。

你要相信我们医院,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还你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的。

说着,他笑着取下口罩,转过头对护士交代一些马上要做的检查。

他的声音也让艾小萌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抬起头,艾小萌装着不经意地扫了那侧对着自己的医生一眼。

只此一眼,却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刹那间又汹涌而出。

王……王……梓枫?她颤抖着声音,抓住那医生靠近自己这一侧的手臂。

眼前这个医生竟然长得和王梓枫一般无异!医生吃惊地看着这个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病人。

她怎么又流泪了,而且还是很诡异的带着笑容流泪。

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医生有点不相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带的胸卡,上面写的是王景昊。

没错呀,那她怎么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王自奉……好土的名字,自己成年以后就没再用过,眼前这个明显还是学生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她不会是自己以前的同学呀。

要知道,以他的长相,在医院经常被一些女病人或明或暗的追求,但是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位一样,上来就哭的,还真是奇怪。

想着,王医生有点尴尬地问艾小萌,那个……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却不料那女孩子根本没有回答,只是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腰,埋头嚎啕大哭!医生尴尬又无措,特别是当他发现旁边的护士若有所思的奇怪脸色后,更是急出了一头汗。

这位……医生为难极了,手足无措,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叫小姐好还是叫妹妹好,你不要哭呀……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出来。

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勒着我……我好像不认识你。

没关系……你不记得我了。

艾小萌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失而复得后的极度狂喜,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我还记得,我不会再跑了。

我会努力……啊?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无声地仰天长叹。

然后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最近和自己关系很暧昧的那个新来的,医院第一海龟派美女从门外一闪而过!小云,你不要误会!王医生心中哀号着,实在很想拉开这个抱着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再跑出去跟美女解释。

但是,当他一低头看着这个哭红了鼻子的女孩时——心却突然一下子软了,像是很久没有被人碰及的那一个点被人轻轻地挨了一下。

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就让她先哭着吧,他想,就这一次!看在她刚醒过来的分上,只有这一次!自己是个好医生,不是吗?想着,他也放软了表情,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头顶,动作之熟练流畅得像是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一旁看着的护士和艾小萌的母亲,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个连成一团的人影。

窗户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正巧照在两人的身上,他们好像凝结在油画中了一样。

时间也在这一刹那忘记了呼吸。

那感觉很美,真的很……美。

如果……这是梦的话,艾小萌在心里祈祷。

这个梦就永远不要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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