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读到这里,心里怦然一动。
她忽然转回身来,对站在身边等候她意见的张群说:说起来,我们确也对不起汉卿和四小姐。
他们之间二十多年的同居生活,委实也不容易。
特别是四小姐,早年据说她是情愿和父亲脱离关系也要和汉卿私奔的。
可是,她和张汉卿在一起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她并没有享受荣华富贵,尤其是西安事变以后,她情愿和张汉卿一起下地狱,也决不肯分道扬镳。
她实在是个奇女子啊!没想到她的真情,现在连于凤至也打动了。
真不容易!是啊,夫人,既然连您也同情她们,那为什么不马上让她们受洗呢?张群见他的话引起了宋美龄的同情,决心再进一言:受了洗,她们就会如愿以偿的。
不然,深知内情的人是不会理解我们的。
岳军先生,岂止是允许她们受洗呢?宋美龄伫立在簇簇雪白的玉兰花前沉吟着,忽然,她突发异想地对张群说:四小姐现在已经是51岁的人了,身体又常常生病,可是如今她连一个正经的夫人名份也没有。
唉,这里面既有张汉卿的不是,也有我们这些朋友的歉意啊!按理说于凤至既然申明她同意和汉卿离婚的意见,那么,咱们这些张汉卿的朋友们,也该为他们做一件好事了?张群听到这里,大喜过望的睁大了眼睛,说:夫人的意思是,为他们操办婚事?宋点头:就是啊!如果她们再不结婚,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总不能让她们这对真心相好的情侣,到了人生暮年还老是同居啊!而暮年结婚这样的事情,无论张汉卿,还是四小姐,他们都不可能自己提出来的。
我们这些朋友如果不闻不问,那么,他们也许到死也不会有真正的夫妻名分吧?对对,夫人,您真是位仁爱的夫人啊!张群万没想到他今天进士林官邸,为张、赵两人受洗所进行的斡旋,非但水到渠成,而且又有新的收荻。
他兴奋地说道:如果夫人操办张汉卿和四小姐的婚事,可是积了一大阴德。
同时,也是千古美谈呀!不,岳军先生,这种事情我不能操办,更不能隆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夫人既然同意他们结婚,总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吧?那样的婚礼又如何去办呢?宋美龄弯弯的眉毛一蹙,似乎又意识到此事的麻烦。
但是她既已下了决心,又不肯半途而废,便对张群说道:是的,既然要他们结婚,总要有个婚礼才说得过去。
可是,岳军先生也知道张汉卿目前是何种处境。
像他这样的人,和四小姐结婚决不是个人的小事。
万一闹得太张狂,就会引起其它意外的麻烦,这样一来,就只好举行一个小型的仪式了。
人数最好不要超过十个人。
只能让最可靠的朋友出来见证一下,也就可以了!其实什么是婚礼?还不就是一种社会的见证吗?人数多少都一样!张群甚为赞许地点点头:夫人说得有理,只是,这种婚礼,如果夫人不去参加,又有谁敢去参加呢?我去我去!我当然要去的,到时候我可以为四小姐和汉卿祝福的!宋美龄见张群对她的安排心领神会,急忙应诺下来,忽然,她又心有余悸地叮嘱张群说:不过这种事,总要让蒋先生知道才能办的。
而我又不想因为这种事再和他吵架,我看,还是先由你向他透透气的好!行,就按夫人的意思办。
张群心满意足地应承下来,说:总座那里由我去说吧。
我想,只要夫人同意这样做,总座他也不便出面反对。
因为给张汉卿恢复自由,就是总座亲自点头的嘛!既然人家有了自由,结婚又有什么不可呢?宋美龄当即和张群议定此事,她说:你就先把这件事操办起来再说!赵一荻出嫁前曾和张学良一起受洗让我和汉卿举行婚礼,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今年已经是51岁的人了!说话的是赵一荻。
她的病体已经痊愈了。
脸色又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在夏季到来的时候,她穿了一袭紫红色的旗袍,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只是两鬓的白发越来越多,面庞上也现出了斑斑点点的老人斑。
当她听黄仁霖夫人说起张群正在操办她和张学良结婚的事情时,赵一荻急忙摇头谢绝。
四小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呢?黄仁霖夫人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显然对赵一荻可能谢绝她的好意有所准备,继续坚持说:我早就听说,四小姐在天津时就是思想开化的人。
现在已经是什么年月了,暮年结婚在国外早已不是什么新奇之事。
即便在国内,暮年婚礼也屡见不鲜,你又何必谢绝朋友们的一番好意呢?5月,台北近郊复兴岗。
张宅院落里那百余盆兰花已经谢了。
春季是兰花盛开的时节,而一旦进入了夏季,一年一度的兰花盛季已过,院宅里反而显出了让人寂寥的冷清。
赵一荻已经接待过几位友人的游说了,可是她一直对结婚的事情坚辞谢绝。
她记得自从春天张群首次到北投住宅说起此事后,几个月来,已有几位可以进入这座被特务们看守院落里来的客人,走马灯一般地对她和张学良善言规劝。
最早来到这里的,当然是和张学良关系最密切的王新衡和何世礼。
他们与张群已经成了台北最早主张操办张、赵两人婚礼的积极支持者。
可是,张学良、赵一荻从一开始就持否定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