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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十八章(3)

2025-03-30 08:14:41

囊瓦麾下楚军数目,大抵与吴、唐、蔡三军总数相等,而这时,孙武将唐蔡两军分了出去,令其做撤退回国之势,分别隐于汉水和淮水附近,吴军实际数目三万,仅有楚军的一半。

楚军更加趾高气扬,六万之众乘数百艘战船,在黎明时分突然强渡汉水,气势颇为壮观。

楚军分为正面和两翼三路渡江。

在黎明的薄雾中,汉江一片鼎沸,大江顷刻间被冲为三截,帆樯如箭,弥盖了江面。

战船推进到对岸之后,士卒迅速登陆,迅速演示成战阵,向前进发,士卒戈戟闪烁着冷飕飕的光芒,吼声震天,锐气势不可当。

囊瓦在战车上,傲视一切。

江岸附近的吴军巡行之卒,不过是虚摆设儿,一冲即溃。

楚国精锐之师一刻不停,直逼吴军。

三十里强行军,楚军遮天盖地扑到了吴军面前。

两军各自列开了堂堂之阵。

楚军势大,吴军势小,旌旗招展的六万楚军,先行在气势上压了吴军一头。

吴军主将的战车上,孙武将战袍撩起,手执鼓槌,站在鼙鼓之下,准备亲自擂鼓督战,楚军战车上,囊瓦犀甲在身,手执寒光闪闪的大斧,凛然屹立。

囊瓦喝道:对面便是浇菜灌园的孙武吗?声如雷吼。

孙武微微一笑:本将军正是孙武。

声音的气势显然略逊一筹。

尔不如归去,还是去浇菜灌园,可保全一条性命。

待取了郢都,到楚国浇菜灌园也是一大乐事。

休要废话!速速俯首投降,本令尹举荐你做楚国司马。

令尹如果识时务投降,孙武可令你为姑胥城把守城门。

斗嘴,囊瓦显然斗不过孙武。

几句话来回,孙武面色平和,囊瓦已经气得两目充血,大喝一声今日叫你死无全尸,便擂鼓令士卒掩杀过来。

孙武也不怠慢,亲自击鼓,令吴军冲杀。

鼓声搅在一起,杀声混成一片,士卒战成一团。

吴军却只是先头部队与楚军接战,片刻的厮杀之后,双方都有少量的伤亡,孙武已将令旗一挥,大军掉头后撤,做出了兵败如山倒的样子。

囊瓦哪里肯轻易放生,挥师乘胜追击。

吴军脚力甚佳,跑得很快,而且,在楚军追击过程中,不断有吴军小股军队狙击,或是放一通箭,或是从侧翼冲上来厮杀一阵,渐渐使吴楚两军拉开些距离,囊瓦时而看得见吴军,却追不上,愈发上火,追击愈紧。

不觉已追击到百里之外,小别山中。

一条宽阔的古河道,把两边的山峦推得老远老远。

正是渡江之后的第三日上午,阳光在古河道的卵石和细沙之间狂泻,四周明亮得很,视线一下子可以抻得很远。

囊瓦注意到,吴军正在前面排阵。

决战?囊瓦忙环视这战场的四周,抬眼向两侧的山峦望去。

他对射说:看样子吴国军兵要在此与我决战了,战便战个痛快,求之不得。

只是倘若两侧有伏兵击来,我军三面受敌,如何是好?射道:令尹所虑极是,可惜孙武和伍子胥鼠辈,未必能有此深谋远虑。

囊瓦:有备无患。

汝速率兵护住左翼,着延护了右翼,万无一失。

囊瓦正在整饬兵马准备与吴军大战,忽然见到左右两翼山峦背后腾起了烟尘,响起了战鼓声和马嘶人喊的声音。

果然不出所料!囊瓦哈哈大笑。

他看见,按事先所谋,楚将射、延两处人马,各三千,已飞也似地向左右两侧山峦奔去,争夺制高点。

河套,囊瓦的军队向吴军排阵之处开进。

吴军在伍子胥的指挥下,向楚军逼近。

囊瓦为自己判明左右两侧会有吴军夹击,事先派了大将清除隐患,感到高兴,为此,他更自信了。

两军渐渐接近,已经可以看见戈戟上跳跃着的阳光和漫卷着的旌旗上的图腾了,囊瓦可以分辨出须发皆白的伍子胥,伍子胥也可辩认出短须扎撒的囊瓦了。

千钧一发。

这时,已经占领左右两翼制高点的延射几乎同时发现:山那边,哪里有什么夹击楚军的兵马?不过是数十名士卒,催马来来回回狂奔,马尾巴后面拖着些树枝,造起冲天的烟尘,士兵手中击着鼓,马脖子上摇着铃,人唤马鸣,全然是假造的声势。

射,延大失所望,率领军兵掉头下山,来助囊瓦。

伍子胥在战车上看得清楚,就在楚军三路合成一路的时候,他忽然下令鸣锣退兵,吴军后队变为前队,撒丫子便跑。

囊瓦没有追击。

下令埋锅造饭。

大夫史皇问:令尹为何不下令追杀?吴军不战而逃,恐怕前面有疑兵。

武城黑大夫说:吴军在两侧山后虚张声势,是何用意?射道:依末将之见,吴军又做排阵决战之状,又在山后假造些声势,实在是自知实力不敌,怕我追击,令我退兵。

史皇说:也许退兵反而是上策。

囊瓦忿然:以我六万之众,一倍于吴国军兵,追来追去,反而退兵,岂不让天下人笑我囊瓦无勇?大夫史皇道:令尹,渡江以来,离郢都越来越远了,依史皇之见,既然已经把吴军赶离了汉水,还是回兵为好。

射说:大夫莫非要把破吴之功让给沈尹戍么?谅沈尹戍调遣方城之兵,离此地不远了。

延:大夫敢保证吴军不再到汉水来么?史皇说:孙武用兵,一向诡诈,还是退兵吧。

囊瓦不耐烦:史皇大夫,力主囊瓦渡江进兵是你,要我退兵回防也是你,好了,别说了!众人见囊瓦焦灼烦恼,皆噤然沉默,不敢再说退兵之事。

囊瓦思忖良久。

把吴军放了,刚好是留给沈尹戍吃掉,这是他最不情愿的,他仇恨沈尹戍,甚于仇恨吴军,沈尹戍对他的威胁,也甚于吴军。

这是他这种人的一种劣根性,宁肯自己兵败将损,甚至扑倒沙场,永不还家,也不能把功劳归于身边的敌人,如果一定要在吴国军队和沈尹戍之军中间选择哪个为不共戴天的话,他宁可选择沈尹戍。

沈尹戍的威胁太直接了,而且近在咫尺。

可是,他也在想,继续追击下去,不知孙武所指挥的吴军将玩出什么花样儿,虽然他手下兵力雄厚,也难免落入陷阱,这是他最害怕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停止追击,放虎归山当然好,彼此相安无事,倘若孙武和伍子胥卷土重来,又当如何?话说回来,如此追下去,距离郢都越来越远,倘都城有了闪失,谁能吃罪得起?追?不追?前进?后撤?囊瓦拿不定主意了。

他让大夫史皇占了一卦,卦象是进也不吉,退也不吉。

这算什么狗屁占断,他一怒把筮草扔得满地都是。

楚军将士都吓得不敢言语了,囊瓦这种时候杀人是不眨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