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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尔虞我诈第158节 壮士(3)

2025-03-30 08:13:51

鞠武说道:太子请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了,我一定能说服你父王不让你再去秦国自投罗网。

太子丹急忙长跪说:谢太傅,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太子丹又把收留樊於期的事说一遍,鞠武沉吟片刻说道:你父王一向谨小慎微,息事宁人,不求再有所图,只求苟安自保,求得一时无事为上策,他这样做既是个人性情所致,也是迫于燕国的实际情况,燕国羸弱,尚不能打过赵国,又如何与秦为敌呢?但话又说回来,秦若想攻燕,即使没有樊於期这个借口,也同样会找到其他理由,你收留樊将军和秦对燕的态度并无直接关系,再说桓齿奇改姓换名,秦人一时也未必就知道樊於期就是桓齿奇,我会尽最大可能说服大王收留樊将军的。

鞠武斟酌再三,这才入宫拜见燕王喜,替太子丹说情。

这多日来,燕王喜也一直考虑秦燕之间的交往,他也清楚地看到秦国对燕的态度,除了利用与欺骗之外,根本不存在平等友好往来,秦国只是在利用燕国拆散燕赵等国之间的联盟,一旦失去了这个作用,秦国视燕国不如一只敝屣,只要秦国打败赵国,就会把魔爪伸向燕国。

多年来,他隐忍求全,甚至不惜牺牲儿子的性命,只是为了换取国家短暂祥和罢了。

就是屈辱到这种地步,短暂的祥和也不能得到,燕王喜不得不承认儿子用切身的屈辱经历换来的见解是正确的。

再加上王后多日来一直哭哭涕涕要死要活闹个不休,燕王喜勉强答应不再让儿子重回秦国受辱,因此,鞠武一说,燕王喜也就满口答应了。

当鞠武提出收留樊於期时,燕王喜吃惊地说:丹儿年轻意气,不懂其中的利害,怎么太傅也提出收留樊於期呢?难道太傅不知道他是秦国悬巨赏捉拿的叛将桓齿奇?鞠武解释说:太子因为受到秦王政的奇耻大辱才滋生复仇之心,他收留桓齿奇,正是为了利用桓齿奇对秦军的了解操练兵马伺机复仇。

如果大王逼迫太子驱逐桓齿奇,也将把太子逼上绝路,大王既同意不让太子再入秦受辱,何必再逼他太急。

况且樊於期只是化名,让他留太子宫中极少外出行动,估计三年五载秦人也不可能知道樊於期就是桓齿奇。

一旦天下有变,说不定樊於期对我燕国有大用呢。

燕王喜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问道:以太傅之见,天下将会有何变化?如今秦赵对峙,倘若李牧能够再胜秦军,李牧威名可与平原君赵胜、信陵君无忌相媲美,其军事才华则在吴起、孙膑、赵奢、乐毅之上,凭李牧的声名与才干当担起合纵抗秦的大任,到那时,天下大势将会有另一番景象。

万一赵国落败,秦军一定会越过易水兵临城下,大王有桓齿奇在手,与秦人求和也多一份筹码,从这两方面考虑,大王都可以默许太子收留樊於期,暗中叮嘱太子限制他随意外出就行了。

燕王喜沉思良久,终于同意鞠武的看法,默许太子丹收留樊於期。

太子丹一听父王答应了自己的两项要求,立即到太傅府拜谢鞠武,鞠武正告太子丹说:大王同意你收留樊将军已经够开恩了,至于任命他为上将军负责操练兵马大王坚决不答应,大王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大王已经年迈,在他有生之年保全燕国平安无事是他最大的心愿,他不想因为樊将军一人性命给燕国带来飞来之祸,你应当理解大王的苦心,把樊将军留在馆舍内早晚讨教用兵之道就可以了,万万不可对外张扬,否则,将害了樊将军,也害了燕国。

太子丹着急地说:我请樊将军来燕就是想用他操练兵马,燕国军备松弛,士兵懈怠,不严加操练凭什么联合其他诸侯国图谋他计?父王不能只为自己有生之年考虑,应为燕国数百年基业的存留大计着想才对,请太傅再向父王阐明大义!鞠武为难地摇摇头:太子不要得寸进凡,再惹恼大王,只怕樊将军就没命了。

至于燕国的未来命运,太子可以另想他法,歌乐有异曲同工之说,我想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不同的办法能够探明其幽微,实现其结果,深思慎取、洞晓事物万变之人一定能够找到其中的相通之处。

太子丹大喜,忙说道:太傅机智过人,老于世故,一定另有办法。

弟子愚钝,请太傅不吝赐教。

鞠武叹息说:敝师若真有经事济世之才早就助大王振兴燕国了,怎会留到现在不用,为师才力有限不能为你深谋远虑,甚感遗憾。

但我可以向你举荐一人,或许他能出策妙计助太子完成心愿。

此人是谁?请太傅指点。

此人名叫田光,智谋远在为师之上,行侠仗义,善于识鉴各类人才,传言他是鬼谷子最后一位弟子,深得师传,远胜孙膑、庞涓、张仪、苏秦诸人,因为他厌倦征伐,又一直没有遇到值得托身之人,所以隐居北市平民巷中。

太子若得此人,必须有信陵君三请侯嬴的诚意,也许愿意为太子出谋划策。

太子丹一听鞠武说田光有这样的奇才异能,便说道:只要能请动此人,让我在他门前跪上三天三夜我也心甘情愿。

不过,此事须太傅老人家亲自引荐才行,只怕我一人前往,田光不肯相见。

鞠武一听太子丹有此诚意,当即答应了。

燕蓟城北一条偏僻的小巷内。

田光正背靠墙基享受着冬日煦暖的阳光,忽然听到一阵车马喧叫,见鞠武带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后生下了车,心中明白几分,装作没看见,依旧闭目养神。

鞠武走上前向田光说道:田兄别来无恙,小弟看你来了。

田光也不让坐,冷冷地说:太傅轻易不登寒舍,屈驾来此,一定有所求,孰不知我一个行将入土之人犹如掉牙的老马,纵然当年有日行千里之能,如今也只有僵卧槽枥等待死亡的份了,太傅速回吧,恕为兄不能起身相送。

田光说完闭目养起神来。

鞠武哈哈一笑:小弟今日闲暇,让太子陪同专程来看望田兄,并无所求,既然田兄无心相叙,小弟改日再来。

鞠武与太子丹只好登车而去。

过了一段日子,鞠武与太子丹再次乘车来到田光居住的小巷,这次他们废去一切礼仪车驾,只乘了一辆两人座的单车。

田光正在洗衣,见鞠武与太子丹走来,他把一盆脏兮兮的衣服推在一边,甩甩手上的水,拿过一个板凳递给鞠武,故意把太子丹晾在一旁,不闻也不问,只顾和鞠武攀谈。

太子丹尴尬地站立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起身起衣袖搓洗田光没有洗完的衣服。

刺骨的寒水把太子丹的双手冻得发红,洗着洗着,两手发麻了,他仍然咬着牙,一声不响地把衣服洗完,一件一件晾在门前的绳上。

到如今,太子丹独自洗衣服还是头一回,就是在秦国为人质时,尽管屡遭秦人羞辱,也无需亲自洗衣服。

鞠武向田光告辞了,田光看也不看太子丹一眼,更不用说谢了,仅向鞠武一拱手便走回屋内。

回家的路上,太子丹揉搓着红肿的双手,心中颇不是滋味,试探着问道:看田光年龄当在太傅之上,他真像师傅说的那样贤才,弟子愚昧,怎么看不出他不同寻常之处来。

如果真有不同寻常的,弟子倒觉得他是故意托大以显示其才,只怕是徒有虚名,传闻超过现实了吧。

鞠武笑而不答。

又过了一段时间,已经春暖花开,鞠武与太子丹二人徒步来到田光住所,田光正在吃饭。

田光让太子丹在门外等候,他请鞠武入内陪他小饮。

太子丹在门外等候一会儿,见门前有一堆木柴,旁边放一把砍刀,便走过去操起砍刀把木柴一块一块劈开。

没劈多久,两手就磨出血泡,太子丹仍然忍疼把木柴劈完。

刚劈完木柴,田光走了出来,请太子丹到室内就坐,略带歉意地说:太子金玉之身,三次屈驾来寒舍均遭到老夫冷遇,可太子都不为怪,一次比一次恭敬,并甘愿屈尊身价侍奉老夫,实在难为太子了。

太子精诚至此,我若再继续托大置之不睬,有违天理,上天也不会宽宥老夫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石头之人也会为太子的诚意感动,何况还有鞠武老弟的撺掇,我只好接受太子之请了。

田光又说道:实不相瞒,年轻时我确有心效法孙膑、庞涓、张仪、苏秦等师兄投身宫阙殿下,择雄主而仕,建功立业,裂土封侯,光耀青史。

几经周游列国没有遇到识才之人与可仕明主,便心灰意冷回到故里闲居,苟全性命于乱世,只求落个全尸而死就足矣。

谁知垂暮之年竟为太子诚心所为,一改初衷,为太子夙愿谋划,实在是天意,请问太子想请老夫为你谋划何事,尽管说来,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凭老夫所学及平生阅历定然不会令太子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