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秦始皇 > 第三章 献媚争宠第34节 共享赵国(3)

第三章 献媚争宠第34节 共享赵国(3)

2025-03-30 08:13:50

公子嘉从南苑回到府邸,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嗨,送赵姬母子回秦国的事总算办好了,明天就正式出发。

公子嘉向来自信,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十分满意,当然包括送走赵姬母子。

一想到这件事,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仿佛看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伟大而庄严的计划已经变为现实。

那时,他已经登上赵国的王位,秦国的威胁早已不存在,中原大地惟一强大的国家就是赵国,各诸侯国向他俯首称臣,尊他为盟主,赵氏祖先传下的基业被他发扬光大。

想着,想着,公子嘉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浑身的疲劳也似乎猛地消失了,飘飘然,仿佛自己现在正登上霸主的盟坛,接受各诸侯国的国君朝拜呢?赵高进来了,他见公子嘉正眯缝着眼睛坐在宽大的躺椅上想着心事,脸上挂满了笑容,眉宇间透出神采飞扬之气。

赵高上前躬身说道:看公子爷的神气,莫非今天有什么喜事,快说来让属下听听,也分享一下主子的快乐?公子嘉抬起头,哦,是高?快坐下吧,你多日来跑前走后也忙坏了,等赵姬母子走后,我再重赏你!为公子爷效劳是属下的本份,奴才怎敢领爷的赏。

只要公子爷开心,比奴才领什么赏都高兴,公子爷快说说你遇到什么喜事吧?高真会讲话,爷哪里有什么喜事,赵姬母子回国了,了却我多年的一桩心病。

赵高扑哧一笑,爷真逗,别人分别都是执手相看泪眼,千言万语记心头,一时却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谈起,惟有默默无言两眼泪。

爷倒好,不但不伤怀,反而乐呵呵的,莫非爷对赵夫人的感情只是逢场作戏,说说而已?公子嘉不承认也不否定,坦然一笑,站起来说道:假作真时真也假,真作假时假也真,和女人相处,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动真格的就会沦为女人膝下囚,不动真格的又不能博得女人欢心,因此,言行之中要有真有假,真的假做,假的真做,让她摸不出真假,或者说是以假乱真,以假充真。

赵高听了哈哈大笑,看不出爷还是玩女人的高手哩,今后我可要向公子爷多学几招。

公子嘉与赵姬之间的事惟一知道内情的就是赵高,赵高看看正踌躇满志的公子嘉,一本正经地问道:公子爷真的相信赵夫人,把赌注都押在她身上吗?怎么?你怀疑她不忠,到秦国后忘记对我的承诺,一心一意做她的太子妃与皇后吗?赵高郑重地点点头,我怀疑她的忠心,更怀疑她的能力!以我之见,公子不如放弃这个念头,把赵夫人留在府中或者就像以前一样,私养着解解闷气,偶尔去散散心。

真的把她送到秦国,将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么赵政呢?他一天天长大了,仍让他叫我舅舅,还是干脆改口叫我爸爸?赵高讷讷半晌说道:我觉得赵政人小心不小,心计胜过他老子异人十倍,公子养他如同养虎为患,不如把这狗崽子给废了,省得他将来与赵国为敌!公子嘉连连摇头,赵政是放回的诱饵,也是我将来施展大计的一个重要步骤。

他在赵国,我待他不薄,即便他将来登上王位,也会记起我对他的恩德,愿与我国结为友好。

赵高又提醒说:公子爷还是留一手为好,人心难测啊。

万一赵姬到了秦国,被秦宫豪华的生活所吸引,忘记了公子的训导,公子又能奈她何?还有吕不韦,他从公子这里获得的益处,在秦国同样能够得到,难道他还会冒险为赵国作内线吗?这不符合商人的心理啊!公子嘉沉思片刻问道: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办?赵高想了想说:可否趁送赵姬母子回国之际,再派一人随同而去呢?对外只说负责照料他母子生活。

到秦国后,让这人设法留在赵姬身边,一方面监视督促赵姬完成使命,另一方面也可把秦宫中的一些信息送往赵国与公子取得联络。

公子嘉点点头,寻思道:主意不错,只是派谁随同入秦合适呢?再派一个女人吧,女人本来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耳根子软,听不得男人几句好话诱骗,很难成大事,一时又从哪里寻找到刚烈有主见能成就大事的女人呢?派一名男人去吧,男人也有男人的不足,男人一般都是见利忘义,见钱眼开之人,容易为名利女色所俘获。

更何况所派的人是做奸细,忍辱负重去秦国卧底的,他不仅知道内情,还必须是忠诚可靠之人。

万一选错了,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坏了大事,要慎之又慎。

公子嘉将他所了解的人仔细排了一遍,也没有想到合适人选。

猛抬头,看见赵高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心中蓦地一动,赵高去太合适了,他追随自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也颇有心计,办事干净利索,有勇有谋,有胆有识。

但公子嘉又实在不舍得让赵高离开自己,多年的朝夕相处,赵高成了他的心腹,更是得力助手,他与赵高无话不谈,他的事赵高没有不知道的,让赵高走了,实在是他的一大损失。

公子嘉注视赵高一眼,赵高长得并不英俊潇洒,单从相貌而论,似乎还给人一种萎琐的感觉。

可赵高憨厚萎琐中透着精明,他的这种精明能干不是常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必须长久相处中才会发现他的优点。

赵高今年虽然将近三十岁了,但外表看起来似乎只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额上,包括眼角都看不出一丝皱纹。

赵高从来没见过公子嘉这样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着公子嘉憨笑一下。

公子爷干吗这样看我?我的脸可不像赵夫人的脸那么好看,三十多岁仍如桃花一般,令人心动,使人百看不厌。

公子嘉似乎没有听见赵高在讲什么,他正盘算着心事,突然冒出一句话:赵高,我想让你去秦国,你答应吗?赵高一愣,我?对,我考虑再三,突然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愿意去吗?赵高没有立即回答公子嘉的话,过了许久,才点头说道:既然公子认为我最合适,我去就是。

公子嘉知道赵高的性格。

一般不好讲话,但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赵高同意去秦国。

其实,公子嘉自己也知道,只要他开口向赵高提出的,赵高一定会答应的,就是他让赵高去死,赵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公子嘉上前握住赵高的手,高,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咱们赵国受到秦国的屈辱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秦赵有不共戴天之仇,四十万赵国人的鲜血时刻提醒我,不灭秦国死也不会瞑目!凭赵国的实力,永远无望,只好出此下策了,高,我给你跪下了。

公子嘉真的扑通一声跪在赵高面前,赵高吓得脸色有点变,也急忙跪了下来,执住公子嘉的手说:公子爷,你放心吧,只要我赵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忘记秦赵的冤仇,更不会忘记长平之战那凄惨的一幕,誓死为公子完成使命!说完,赵高深深一揖到地。

公子嘉搀扶起赵高,眼睛湿润了,哽咽道:你放心地去吧,无论成败与否,我都会好好对待你的妻儿老小,我对待她们会像我自己的父母妻儿一样的,只要我赵嘉登上王位,一定给你的子孙封侯,让我们两家共享赵国!第四章 手足相残第35节 阳生的父亲(1)小嬴政走进秦王宫,见大臣们对祖父秦王顶礼膜拜,他不理解君王的权力有多么大,也不理解子为了跟父亲争当太子,竟拿自己的母亲做了祭品……在这场争夺江山、杀父弑母的闹剧中,得益最多的竟然是吕不韦——他当上了丞相……一邯郸城西门吱吱扭扭打开,四辆马车鱼贯驶出城去。

赵政转身问道:娘,这是去哪里?你不是常常向娘问起爹爹吗?娘这就带你去找爹爹。

找到爹爹还回邯郸吗?赵姬并没有立即回答儿子的问题,抚摸着赵政的头问道:政儿可想再回来?赵政摇摇头,我恨透了这个地方,永远也不想回来。

赵姬轻轻叹口气,略带责怪地说:邯郸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娘的家乡,你爹当初给你取名赵政,就是让你记住这里,你怎么说恨透这个地方呢?小小年纪哪里有那么多恨?这里虽说没有太多亲人,但你舅舅却一直关心你,疼爱你,没有舅舅也许咱们母子不能活到今天,你长大后难道连舅舅也不愿回来看看吗?赵政想说我恨的就是舅舅,但他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他十分清楚,只要他说出这样的话,一定又会招致娘的大骂,骂他没良心,骂他像爹爹一样忘恩负义!赵政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什么叫没良心,什么又叫忘恩负义,但他知道这是骂人的话,那样做的人当然就是不好的人。

可是,爹爹为什么忘恩负义呢?既然爹爹是忘恩负义的坏人,娘又为什么带他去寻找呢?赵政想不明白,他估计像娘一样的大人也想不明白,既然是想不明白的事,干脆不想!赵政转回身,掀开车厢后面的帘子,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邯郸城,心里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今后真的不再回来了吗?他忽然瞥见后面车队旁骑马带刀的卫士,一个念头闪现脑海:长大后我一定要来,我要带着大批军队来,把我痛恨的人全部杀掉,特别是舅舅,更不能放过,首先杀的人就是他。

我还要把这邯郸城踏平,把这里不顺眼的人全部杀掉!当然,这要瞒着母亲去做,一旦让母亲知道,又会被骂个狗血喷头。

赵政望着邯郸城模糊的影子,暗暗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数日行程,终于到了秦赵边境。

秦国守边将领早已得到文告,已经等待多日了,赵姬母子刚一进入秦境,就得到礼遇,除了从赵国随同而来的礼仪车、护卫队外,又增加了保卫车马,由一直担任保卫的赵高和新派来的一名将领共同照料她们母子衣食起居。

这天,车队来到一个小镇。

赵政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旅途颠簸,刚刚被安顿在旅店里,饭也没吃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赵姬发现儿子浑身发热,估计是路上着凉了,得了风寒,连夜派人请医生诊治。

一直折腾到天亮仍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赵姬,一面派人再请名医,一面命人设坛求神祷告,祈求神灵保佑儿子早日康复。

行程只好推迟。

周围数百里的名医都请到了,仍然不能治愈赵政的病。

赵政一天天消瘦了,病魔缠体,精神更是大不如以前,每天大部分时间处在半睡半醒之中,饮食更是一天天减少。

赵姬见儿子病成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三个男人的渴望全部破灭后,她把儿子作为惟一的希望,更把赵政当作精神寄托。

万一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次到咸阳如何向异人和吕不韦交待。

抛弃用儿子作筹码为自己争名争分不说,赵政是她的心血,是她全部的家产。

说真的,如果没有政儿,她可能不会在邯郸度过这难以启齿的十年。

赵姬走进房间,见儿子又在昏昏欲睡,面色苍白,嘴唇发黄,眼睛凹陷着,颧骨也较往日显得特别突出,看样子儿子活不了多久了。

赵姬坐在床边暗暗落泪。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其间还夹杂着斥骂与哭喊。

赵姬心里正烦,听到外面的吵闹十分恼火,向门外喝斥道:谁在前院吵吵闹闹,大声喧哗,惊动了公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赵高急忙躬身说道:请夫人息怒,让卑职出去看看。

赵高偷偷看看赵姬的神色,又瞟一眼昏睡的赵政退了出去。

赵高内心可能比赵姬还着急,他也担心赵政的病不能治好而一命呜呼。

那样,对他能否留在秦国十分不利,同时,赵姬来到秦国所获得的地位也必然受影响。

赵政虽然一直留在赵国,但他是异人的嫡长子,这一点是人人皆知的,没有了赵政,赵姬如何与异人的其他夫人争宠,特别是异人后娶的紫玉夫人也有了儿子。

唉,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个时候生病实在不妙!倘若赵政在邯郸得了这种该死的病,死了就死了,还可以另找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顶替冒充,如今到了秦国怎么办?赵高来到前院,见一队士兵正在打骂一群犯人,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情景像是从别国掠来的战俘。

赵高打听,果然是秦兵从前线战场上掠来的人。

原来秦国正和魏国在陶郡作战,起初是魏军夺取秦国的陶郡,后来秦军打败了魏军,夺回了陶郡,还攻入魏国境内掠夺许多奴隶,这群人就是最近从魏国掠来的。

赵高见秦兵正在打人,他知道秦兵凶残,自己一个赵国人在这里哪敢多嘴多舌,既然夫人命他来阻止这里的吵闹,他只好很客气地说明来意。

为守将领杨端和一听说子楚公子的夫人和少公子正住在后院,马上制止手下人停止打骂。

他也早已听说赵国派使臣护送夫人和公子归秦,没想到在这里相遇。

秦国上下没有不知道子楚马上要被立为太子,杨端和立即前往后院拜见赵姬母子。

杨端和听说赵政病重,一时找不到名医,急忙说道:我押解的这批俘虏中有一叫公孙丑的人精通医术,不久前,一名俘虏患了重病几乎就要死掉,结果公孙丑用针砭之术把那人治愈了,夫人是否同意让公孙丑来给公子诊治?赵高想杨端和不过是想讨好赵姬,他所说的精通医术之人只是魏国的普通俘虏,医术又能高明到哪里,他把那临危病人治好了,也许是巧合吧?赵姬回头看看儿子,唉,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活不了多久,已经不知请了多少医生,就让这人再给看看吧。

杨端和见赵姬答应,急忙来到押解俘虏的地方,命人把公孙丑带来见他。

公孙丑一听让他给秦国的王孙治病,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杨端和喝住了他,公孙丑回头看看杨端和,冷冷地说:我一个俘虏,一个布衣百姓,怎么会懂得医术,既然是王孙生病,那就让他去宫中请御医吧。

杨端和气得脸色发青,仍忍住气问:几日前你不是把一个垂死的病人给救活了吗?如今怎么说不懂医术呢?急人危难,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治病救人更是从医人员神圣的职责!公孙丑冷冷一笑,那要看对谁?倘若是魏国百姓,我会竭尽全力,假如是魏国王孙,我将舍命相救!杨端和按住心中的怒火说道:如果你能把少公子的病治愈,我就把你和你女儿放了,你们可以自由地回到魏国。

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回魏国了。

你可以留在秦国,我保证给你一片土地,让你自由耕种,甚至可以推荐你到宫中当太医。

公孙丑轻蔑一笑,我觉得当俘虏比干什么都好,我现在不想自由,只想做俘虏,杨将军的美意还是留给他人吧。

公孙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端和见自己受到耍弄,气得破口大骂,旁边一名军校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上前揪住公孙丑:杨大人不必同他浪费口舌,让我来教训他!说着,左右两个耳光打得公孙丑两眼冒火,嘴、脸登时肿了起来。

妈的臭蛋,看你还不同意给少公子治病,老子宰了你!公孙丑怒视着杨端和,举起褂袖擦一下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句地说:杀了我也不给秦国王子王孙治病,你们秦国人都是强盗,强盗!杨端和嘿嘿一笑,杀了你?太便宜了,我不杀你,我让你生不如死!来人,把他的女儿给我带上来!公孙丑的心一沉,他早已闻知秦军的残暴,烧杀奸掠什么惨无人道的事都干得出来。

果然,女儿被一名秦兵拖了过来。

爹爹,你的脸,你的嘴?婉儿扑到父亲身边,伸出小手为父亲擦去唇边的血渍,然后怒视着站在旁边的一名秦兵,你为什么打我爹爹?强盗!那士兵一把拧住婉儿的头发,小雏儿,和你爹爹一样的贱种,敢教训老子,我看看你是不是肉做的?婉儿被他一把举过头顶,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人正要往地下摔,公孙丑抢上去抱住那人的胳膊,哀求说: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他,要杀要砍你们冲着我来,求你放过我女儿。

放过你女儿?那好,你先把少公子的病治好,否则,我把你女儿扔进河里喂王八,让你品尝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公孙丑正不知如何是好,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猛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把孩子放下,她才是个娃娃,有什么事慢慢商量。

第四章 手足相残第36节 阳生的父亲(2)众人回过头,见赵姬正缓步走来,一手搀着赵政,赵高服侍在赵政身后。

杨端和等人急忙起身施礼让坐。

赵姬扶着儿子坐了下来,她打量着公孙丑和偎依在他身边的婉儿,说道:你们父女是从魏国抓来的俘虏,你们是无辜的,你们是战争的受害者,你们一定痛恨战争,痛恨秦军毁坏了你们的家园,惨杀你们的父老兄妹,当然,更恨秦王室,是他们挑起战争,让百姓遭殃,让无数村庄毁于战火,让许多家庭妻离子散。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痛恨打仗,是战争把我们母子抛弃在邯郸十年,如今秦赵言谈和好,我们母子才得以返回秦国与亲人相聚。

可是,刚入秦境,还没有见到他的爹爹,政儿就病成这个样子。

赵姬轻轻抚摸赵政的头,泪流满面地说:你爱你的女儿,不希望她死,我也爱我的儿子,也不希望他死。

如果你真的能治疗我儿子的病,就抛弃两国的怨隙给政儿治一治吧,我母子现在还不是什么秦宫王室之人,我母子现在只是流浪回家的游子,我以一位慈母的身份肯求你给我儿子治病,好吗?公孙丑望着赵姬渴求的眼睛,又看看她身旁骨瘦如柴的儿子,听着她刚才那一番肺腑之言,一时语塞,不知应该答应还是不应该答应。

婉儿拉着父亲的胳膊,哀求说:爹爹,你救救这位小哥哥吧,他已经病成这个样子,挺可怜的。

如果他的病不能治好,这位妈妈一定很伤心,瞧,她现在就哭了。

爹爹,你就给这位小哥哥治一治吧,你不是常教育我要心地善良,多做好事,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爹爹,求你了。

公孙丑拉着女儿的手,喃喃地说:好吧,爹爹答应你,给这位小哥哥治病。

公孙丑让赵政躺在床上,仔细察看一下他的手心、眼球、口腔、舌苔,又询问一下生病前后的经过,以及所服用的药剂,最后把住赵政的脉搏认真地听了一会儿,说道:这孩子只是患了一种热伤寒,如果在患病之初,吃上一两剂汤药就能治愈,可如今再吃汤药就不行了。

赵姬一听这话,内心一凉,急忙问道:请问公孙先生,政儿还有救吗?公孙丑点点头,幸而现在还没有达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不然,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在世也无法救治。

少公子因伤寒而体虚,又服用大量汤药,使身子更加虚弱。

因为用来治疗伤寒的汤药都是火性的,以阳驱寒,从而起到治病效果。

孰不知少公子这伤寒却与一般伤寒不同,这叫热伤寒,也是火性所致。

用火性汤药驱赶火性疾病,效果适得其反,不仅治不了病,反而加重病情,使身体更加虚弱,身体愈虚,就愈加耐不住阳气,病也就愈重,如此恶性循环才使少公子出现今天病症。

以公孙先生应当如何治疗?赵高问道。

停止一切汤药,用针砭打通穴位关节,释放出体内阳气,消除火性病源,最终达到阴阳协调,病除体复。

以公孙先生之见,这种针疗法需多久才能治愈政儿的病?赵姬又问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多则二个月,少则一个月,这要看少公子先天的体质和后天吸纳天地阴阳之气的本领如何。

赵姬仍有一丝疑虑地说:请公孙先生多费心,只要能把政儿的病治愈,我不但让杨将军把你们父女都释放了,而且让他释放与你们一同被俘的人员。

如果公孙先生同意,回到咸阳,就让宫中聘请先生为太医,把你们父女接入宫中居住。

公孙丑只是专心给赵政扎针治病,并不作回答,他明白赵姬的心意,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既然答应夫人给公子治病,就决无二心,请夫人尽管放心。

以后每天公孙丑都给赵政扎两遍针,赵政的病情也一天天好转起来了。

又有婉儿陪他说笑、玩耍,赵政虽然躺在病床上也并不觉得无聊,相反,每天过得很开心。

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赵政的病完全好了,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赵姬见儿子身体康复,十分高兴,要求杨端和释放公孙丑父女以及一同被俘虏的人。

杨端和早已奏明秦王,答应了赵姬的请求。

赵姬见公孙丑医术高明,想把他带入宫中当太医,公孙丑婉言谢绝说:我为少公子治病,既不是贪生怕死,更不是热衷名利贪图富贵,我将心比心,看在你疼爱儿子这份做母亲之心的情份上答应夫人的要求,我不愿看到一位母亲为失去儿子而肝肠寸断。

母爱是伟大的,也是圣洁的,不存在丝毫功利,我公孙丑是血性男儿,可以不为刀架脖子而皱眉头,也可以不为名利而屈膝,但不能不为母爱而心动,也不能不为夫人伤怀而心软。

公孙丑说到这里,长叹一声:无论怎样,我已经违背了誓言,有愧于师父对我的栽培,如今少公子的身体已经恢复,我也已经没有必要留下了,我要履行诺言追随师父而去。

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婉儿,我只好把她托付给夫人。

赵姬认为公孙丑是推脱不愿随她入宫当太医,便说道:公孙先生是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先生尽管去做,你把婉儿交给我吧,我会像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的,先生什么时候想念女儿或想带走,尽可去宫中找我。

公孙丑凄然一笑,那倒不必了,我把婉儿交给夫人永远也不会再去看望她了,一切听夫人使唤。

婉儿母亲死于战乱,我是她惟一的亲人,从此以后,婉儿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公孙丑鼻子一酸,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婉儿还有位师兄,也就是我惟一的徒弟魏缭,本来我们三人生活在一起,不想在战乱中被秦兵冲散了,也不知我那徒儿是否还活在世上?公孙丑说完,深深一揖,拜托夫人收留女儿!公孙丑转过身,从腰中掏出短剑猛地插向胸口,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公孙丑已经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

原来公孙丑的师父、妻子都惨死在秦军刀下,他在埋藏师父、妻子时,曾在坟前立下重誓:今生今世与秦人不共戴天,纵然不能杀死秦军一兵一卒,也决不为秦人治病,违背诺言以死向九泉之下的师父、妻子谢罪。

婉儿和赵政正在玩耍,听说父亲为履行诺言自杀了,扑在父亲尸体上号啕大哭。

众人也都为公孙丑之死惋惜,暗暗为之垂泪。

赵政呆立旁边,他虽然没有流泪,却暗暗钦佩公孙丑的这种精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必行,信必果,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长大之后一定以公孙伯伯为楷模。

赵政拉起婉儿,为她擦去脸上泪水说:婉儿妹妹,别哭了,我和娘就是你的亲人,今后我会像大哥哥一样保护你,决不许任何人欺负你!巍峨雄伟的咸阳城依稀可见,赵姬一阵酸楚,一别近十年的两个男人马上就要相见,一个令她心碎却又不能相守,一个相守却心心相离。

也许是地近情更怯吧,赵姬一遍又一遍暗暗问自己,她为什么要走进并不情愿的咸阳呢?是为了公子嘉的重托,还是为了众人瞩目的太子妃之位?抑或一个情字了得?赵政却显得十分兴奋,他很快就要见到父亲了,赵政从来也没见过父亲,父亲是什么模样呢?是像杨端和将军一样高大英俊,还是像赵高一样矮小丑陋?最好不要像邯郸的舅舅,他讨厌舅舅,因为舅舅和母亲——赵政不愿想下去,他转过身同婉儿讲些高兴的事,他要让婉儿多笑几声,他觉得哄婉儿快乐是他的责任,他也特别爱看婉儿的笑,他觉得看婉儿笑比做什么事都让他满意。

赵高的心绪很复杂,他痛恨秦国,更痛恨秦王室,可现在又不得不低眉垂首做一名下贱的奴才去服侍他们,他很不情愿,却又只能把恨的种子埋在心底,用笑脸面对仇敌。

就是这样,他还担心自己来做奴才人家都不乐意接收。

老远,就能看见咸阳东门外彩旗招展,迎接他们归来的车马早已等候许久。

赵姬认真搜寻前来迎接的人,她预想见到异人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可是,让她很失望,前来迎接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赵姬和赵政、婉儿都下了车,接受迎接之礼,赵姬机械地一一还礼。

忽然,赵姬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是一张令她心动的面孔。

其他人是否到来赵姬并不在乎,有这张面孔出现她就满足了。

吕不韦紧走几步上前向赵姬施礼,二人四目一对,纵有千言万语在这瞬间就完成了。

时间流逝,岁月流转,沧桑的容颜晃若隔世,但两颗思念的心却跨越时空紧紧相连。

赵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字眼,还是吕不韦思维敏捷,彬彬有礼地说道:子楚公子本来要亲自前来迎接夫人和少公子归来,恰逢今日是大王登基三天的吉日,大王正在咸阳宫举行册封大典,正式册封华阳夫人为王后,立子楚公子为太子,夫人和少公子今日到来的可真是时候啊!吕不韦说话之间,面带得意喜悦之气,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看情景似乎比他自己被封为太子还兴奋呢。

赵姬知道子楚是异人回到秦国后为讨好华阳夫人所改的名,对于子楚被立为太子好像是她意料之中的,并不感到惊喜。

等到吕不韦说完,赵姬拉过赵政,把他推到吕不韦跟前:政儿,这就是娘常给你提起的吕叔叔,他是你父亲的挚友,今天奉你爹爹之命特来迎接我们的,快向吕叔叔问好!赵姬把叔叔两个字说得很轻,吕不韦从赵姬略显不自然的声音中听出赵姬的心声。

不韦,这是你的儿子,不,应该说是我们的儿子!瞧,我们的儿子长多高了。

吕不韦叔叔好!赵政有礼貌地上前施礼说道。

吕不韦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赵政,嗯,瞧这身材、脸蛋长得多像我,也只有我吕不韦才有这样的儿子!他异人白白占了我的便宜捡了个儿子还心中不快,真是好了疮疤忘记疼,没有我吕不韦哪有你子楚的今天?什么太子之位,美女、儿子?你现在不是流浪邯郸街头,就是在赵国做了冤死鬼。

简短迎接礼仪结束,吕不韦指挥众人簇拥着赵姬母子入城。

长乐宫,华阳夫人,不,从今天起应改称华阳王后了。

她刚从册封大典上回到宫中,就接到奏报,儿媳和孙子从赵国远道回国拜见,华阳王后身着盛装召见了她们。

赵姬对秦宫礼仪早已熟烂于心,她带着儿子走进大殿向王后行三叩九拜之礼。

华阳王后见赵姬虽然已过韶华之年,却依然楚楚动人,像她当年一样貌美,十分高兴。

又见小孙子赵政也长得身材修长、仪表堂堂,不像子楚那样略带几分小家子的萎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面赐座,一面夸赞说:儿媳出众,孙儿自然长得标致,不愧为王室子孙,没有辱没嬴氏祖宗。

第四章 手足相残第37节 阳生的父亲(3)赵姬再次称谢坐下,她一边让赵政向华阳王后敬献礼物,一边说道:我们母子自从公子爷回秦后相依为命,生活窘迫,没有什么名贵礼品奉赠王后,仅有薄礼一份请母后笑纳!华阳王后接过赵政双手捧上的礼盒打开一看,惊呆了。

盒内装着一件湘绣裁制而成的披风,上面绣着一幅惟妙惟肖的百鸟朝凤图。

湘绣是楚绣之中最好的丝织品,就是在富丽堂皇的秦王宫也极难得到,而百鸟朝凤图也是华阳最喜欢的民间画图,它象征着吉祥、美满、幸福、长寿。

再看那上面的绣图真是栩栩如生,鸟的羽翼翩翩欲飞,凤凰的神姿更是如真的一般,它微张着嘴接受百鸟的朝拜,让人似乎能听到绣品中发出的阵阵鸟鸣。

华阳王后看着这幅珍贵的湘绣,触起思乡之情,她也为这位很会做事的儿媳能别出心裁地讨好自己而高兴。

华阳王后把赵政拉在怀里,抚摸着赵政的头,眉开眼笑地问道:好孙儿,告诉奶奶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读过什么书?这些内容赵姬早就教会了他,赵政立即有礼貌地答道:回祖母大人,我叫赵政,今年十岁了,读过《诗》。

华阳王后点点头,又笑着问道:能背几首《诗》给奶奶听吗?赵政把双手向背后一剪,俨然大人的样子,带着几分童音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赵政刚背诵完,众人从王后喜形于色的面容上知道王后十分满意,于是齐声说好。

王后先夸奖几句,然后对身边一名侍女说:难得我孙子如此聪明伶俐,长大之后定有出息,一定能建立起像他曾祖父昭襄王那样显赫的霸业。

你去把我的那对珠子拿来送给我这好孙子,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更主要是给政儿的奖励。

华阳王后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赵姬说:政儿是我大秦嬴氏子孙,理当以嬴为姓,从此以后就改叫嬴政吧。

赵姬立即躬身说道:多谢母后为政儿改名,即使母后不率先提出,儿媳也会主动肯求母后为政儿正名的。

当初公子为政儿取名时以赵为姓,是让政儿将来长大后能记住出生之地。

多年来流浪邯郸街头,本应早早改为嬴姓,让政儿知道他是大秦王室后裔,无奈赵人搜捕甚紧,才仍以赵为姓,多少能对政儿起到一些保护作用。

正是这样,我们母子才侥幸保存性命,得以安全回到故里。

赵姬侧目瞟瞟待立下面的赵高,又不失时机地说道:当然,我们母子能在邯郸街头隐藏多年而没有被赵国宫廷发现,也得感谢公子与吕不韦在邯郸的许多挚友相助。

这次回秦途中一路险阻,再加上政儿途中生病。

多亏赵高悉心照料,他早在邯郸时就心向秦国,有来秦国做事的心意,不知我大秦对外来之人有何规定?如若不许,就早早打发他回赵国去。

华阳王后爽快地说道:各国之间贤仁之士往返流动已是不争之实,我大秦对东方各国贤才之人更是乐意接纳,从先祖孝文之时,历代秦王都曾任用他国有识之士兴我社稷,商鞅、张仪、樗里疾、甘茂、范睢,这些故臣不都是外国人吗?却成为我大秦的兴邦栋梁,善于吸纳外来贤士为我所用已是我大秦用人之道的好传统。

如果你说的这位赵先生愿意留下,就让大王先给他一个客卿之位,然后根据他的才能功绩加以提升。

赵姬正要让人传赵高上前拜谢王后,一名侍女捧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檀木匣子走上来。

华阳王后一边打开匣子,一边介绍匣中珠子来历:这对珠子相传为一公一母,上面一个雕龙,一个刻凤,因此叫龙凤珠,也称鸳鸯珠。

原产南海,南海王曾作为进贡之礼奉给楚平王。

楚平王时,因听信佞臣费无忌的谗言,将儿子太子建之妻占为己有,并流放了太子建和太傅伍奢。

平王为了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将伍奢父子几人杀害,惟有伍子胥得以逃脱,几经艰难逃到吴国,取得吴国公子光的信赖,并帮助公子光夺取王位,这就是吴王阖庐。

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发兵灭楚,将楚平王的陵寝掘开,破棺鞭尸。

此时,楚国流亡大臣申包胥为了重新复立楚国,在秦廷外坐哭三天三夜,终于感动秦哀公,同意发兵救楚,帮助楚昭王打败吴军,重新恢复楚国。

楚昭王为感谢秦国鼎力相助,便把这对龙凤珠送给哀公作谢礼。

从此,龙凤珠为秦宫所有,秦昭王时,又把此对珠子赐给华阳夫人,以此示意对华阳夫人厚爱。

华阳王后介绍完龙凤珠的来历,边交给嬴政,边说道:这对龙凤珠是奶奶赠你的见面之礼,暂由你娘替你保存,待你长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龄时,可以赠给你所喜爱的人作为完婚礼物。

嬴政双手捧过匣子递给母亲,赵姬接过匣子对嬴政说:祖母大人给你如此厚礼,这也是对你的期待,要记住祖母的话,不要辜负奶奶的期望,还不快去拜谢奶奶?嬴政再次上前向奶奶行跪拜礼。

这时,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子楚也来到长乐宫。

子楚红光满面地走上殿堂,先向华阳王后行大礼,三叩九拜。

不用说磕几个响头,就是跪在地上磕破头皮他也心甘情愿,没有华阳夫人怎会有他的今天呢?子楚庆幸自己二十多岁后的第二次投胎,正是这次后天的转胎认母成就了他的名利和地位。

对此,子楚感触颇深。

人,这种奇怪的动物,同样的脑袋,相似的长相,因为出身不同,社会地位竟有天壤之别。

当初,他和子亻奚相比,就因为生母不受宠,被赶到赵国作人质,几乎濒临死亡境地,而子亻奚呢?在秦宫中如众星拱月,爱他,宠他,给他请最好的老师教授《诗》《书》,子亻奚也因此沾沾自喜,似乎未来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就是在子楚逃回秦国时,子亻奚也从心眼里鄙视他,瞧不起他。

哈哈,如今怎么样?他的母亲华阳夫人为王后,尊贵于子亻奚的母亲吴夫人,他被立为太子自然理所当然,子亻奚气也没有办法。

令子楚更为感慨的是,同是一个人,也许只是名字不同,从前叫异人,而如今叫子楚,从前是流落异邦的阶下囚,而如今却是泱泱大国的王太子,同一个人,前后地位的悬殊却因为一个女人的缘故,真不可思议!难道名份就会产生这么大的作用吗?人不服不行!子楚拜见完毕,华阳王后一边赐他坐下,一边说道:我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过去与你那分别十年的媳妇和儿子亲热亲热吧?子楚早就看见赵姬了,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罢了,听母亲这么说,只好站起来走到赵姬跟前。

他见赵姬虽然有几分苍老,皮肤也不像往日那么光滑润泽,但仍是风韵犹存,略显沧桑的容颜上更多了几许女性成熟的美。

女人的美固然令人陶醉,但有时也令人觉得讨厌,子楚此时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但他不希望赵姬漂亮,无论如何,名义上赵姬是他的女人,这样漂亮的女人在邯郸那样一个花街柳巷繁多的地方能保住清白才是怪事呢?即使她不主动找别人,也会有人上门找她,对邯郸街头上这种事子楚是再清楚不过,何况赵姬本来就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子楚与赵姬四目相对,各自心中都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酸楚,彼此眼神中也有一丝幽怨。

子楚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几句安慰和歉意的话,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赵姬似乎早有心里准备,轻轻拉一下偎依在身边的儿子,政儿,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爹爹,快叫爹爹!赵政,不,从现在开始应该改叫他嬴政了。

嬴政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阳生的父亲,父亲的形象和他心目中的长相一点也不一样。

爹爹,他心中呼唤千百遍的词儿却与这个人不能划等号,这刹那间,嬴政觉得这个词对他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小嘴竟然一时张不开。

赵姬又催促道:政儿,你不是常向娘念叨爹爹吗?爹爹就站在眼前,怎么不喊爹爹?嬴政想起一路上母亲反复叮咛的话,便鼓足勇气喊道:爹——爹——尽管嬴政鼓足了勇气,可是,喊出的声音却是那样微弱,也许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嬴政后悔自己的勇气和胆量!子楚早已把这个儿子丢在脑后,只在他人提及往事时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儿子。

子楚从心理上拒斥这个儿子,没有把嬴政当作自己的儿子,否则,怎会将他扔在赵国不问不管呢?子楚瞥一眼儿子,心中不快地说:如今到了咸阳,不同于邯郸,这里是王宫,也不同于你在邯郸时的一般房舍,要忘掉邯郸的粗俗举止,一切从头学起,不要让人讥笑你是山野之地来的孩子,不懂礼节,给我丢脸!子楚说着,又瞟瞟赵姬,赵姬当然听出子楚语意双关,明着训导儿子,实际上是在训斥自己。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姬只好把委屈咽在肚里,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对儿子说:政儿,记住爹爹话,今后多向爹爹请教,不懂的地方尽管问爹,你爹也曾在邯郸呆过多年,如今都能把邯郸的一切忘掉,学会这里的习俗,你也会忘记过去,重新学会这里的规矩的。

子楚当然也听出赵姬也是借儿子讽刺他,骂他忘记昔日的穷酸,却又不能发火,只好敷衍道:你娘说得对,你会学会这里的一切礼节,但不能太心急,要慢慢学——子楚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华阳王后乐呵呵地说道:一别十年,今日相见,小夫妻自然有许多话儿要说,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天也近午,大王已在咸阳宫摆下盛宴,等待咱们呢!待宴席之后,你们夫妻回长扬宫再尽情畅谈吧。

王后的几句话说得子楚与赵姬都略显不自然,只好向王后施礼退出前去咸阳宫赴宴。

第四章 手足相残第38节 陈酿的老酒(1)二夜已经很深了,长林宫一间密室里还亮着灯光。

摇曳的烛影里,子亻奚伏在案上呜呜痛哭,不停地抽搐着,他要把多日来憋在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

泪水是无能的表现,也是失败者的标签,但此时此刻,只有泪水才能减轻子亻奚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也只有泪水才能洗去心灵深处的污垢。

直到今天,子亻奚才真正品尝到失败的滋味,他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子亻奚已经绝望了。

吴夫人见儿子哭得那样伤心,也陪着抹眼泪,她无法劝慰儿子,只好自责说:都怪娘没有用,子以母贵,谁让娘不是正室呢?孩子,你要觉得委屈,就骂娘几句,打娘几巴掌,千万别哭坏身子,娘就你一个儿,娘的后半生还靠你呢。

既然当不上太子,就做一个普通王子吧,做一个平常人也有平常人的好处,可以不为争权夺利伤脑费神,过着一种悠闲的生活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趣呢?你不当太子,将来就不必操劳国事,可以多抽些时间陪陪娘,免得娘一个人呆在深宫里寂寞冷落,别说太子,就是国王又有什么令人羡慕的,不也和常人一样要衰老,要死亡吗?不,娘,你不明白孩儿的心志,孩儿是一个不甘于人下的人,孩儿饱读诗书,有承袭祖业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大秦王国嬴氏祖业,只有交给孩儿才能发扬光大,才能图霸称帝!子亻奚说着,抑止不住的泪水又纷纷落下。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太傅士仓也长叹一声说道:公子说得对,子楚是什么东西,一个被赶出宫流浪街头的废物,也配立为太子,他何德何能承袭大秦千里江山?识字不过千,读书不过十卷,囊中空空简直不如猪狗,由子楚承袭王位,别说光大秦国基业吞并东方各国,只怕要被东方各国吞没,祖上祭祠能否保住都难说。

再看看新近从邯郸归来的那母子二人,母亲水蛇腰狐媚眼形同妓女,儿子鼠头鳖脑好像街头小瘪三,这样的女人将来何德何能母仪天下?那样的儿子如何承袭大秦王位?还有跟在子楚身边的吕不韦,长就奸商嘴脸,满腹坏水,一肚子馊主意。

如此下去,只怕嬴氏祖业要毁在这些邯郸党手里!吴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水问道:以太傅之见,应该怎么办?如今册封大典诏告天下,诸侯各国都知子楚为太子,即使大王有心更换太子之位只怕也不可能了。

士仓稍稍沉思片刻,压低声音说:秦国更换太子之事也不是没有先例,昭王和当今大王初始之时也并不是太子,后来不都被立为太子并承袭了王位,公子为何不能效法这些人呢?吴夫人吓了一跳,略带惊慌地说:太傅的意思是发动宫廷政变,以武力夺取王位,这太冒险了,万一事情不成,后果不堪设想,我母子死无葬身之地呀!子亻奚也止住了哭泣,睁大眼睛望着老师,过了许久才顾虑重重地说:政变需要兵马,我等不带兵,如何能调派兵马呢?万一事情还没做就被大王察觉出来,如何是好呢?士仓摇摇头,公子为什么要把自己逼进绝路呢?公子目前所处形势只是与子楚争夺太子之位,倘若除去子楚,太子之位,自然非你莫属,只要公子认真谋划一番,神不知鬼不觉除去子楚还是轻而易举的。

子亻奚擦干泪水,扑通跪在士仓面前,师傅,弟子把一生荣辱成败都交给你了,请师傅帮我谋划,事成之后,弟子将来能承袭大秦王位,一定和师傅共享天下。

士仓扶起子亻奚,公子行如此大礼就是把师傅看作外人了,自从我被委派为公子的太傅,就把全部生命交给了公子,只要公子能够事随心愿,师傅万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因为公子想做的事关系重大,仅有师傅的谋划是不够的,还要有夫人的配合。

士仓转向吴夫人,吴夫人平静地说道:正是我这做母亲的无能,才使我儿受辱,没有得到太子之位。

只要能让我儿获得太子之位,老身万死不辞,请太傅直说吧。

士仓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既然夫人愿为公子的千秋大业赴死,我就直说吧:子楚和夫人及公子因为争夺太子一事互有隔阂,防范较谨,特别是子楚如今新立太子,可能更加注重保护自己,想一举将他置于死命决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现在恰好有个机会,也许是苍天故意把它送来帮助公子的。

什么机会?子亻奚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子楚流失赵国的妻儿已被送回,夫人可以借此机会宴请子楚全家,只说为赵姬母子洗尘,并邀请子楚作陪,夫人想方设法在酒中下毒,便可除去子楚。

倘若子楚不来赴宴呢?吴夫人问道。

夫人再派人送去精美食品,仍可以在酒中下毒。

吴夫人觉得其他没有更好的计策,决定按照士仓所说的办法去做,子亻奚阻拦说:娘,万万不可,如此做法,无论成败与否都将连累您,孩儿决不会为了贪图太子之位眼看着让娘送死,倘若这样,孩儿宁可做一普通百姓,也不能让娘去死,否则,让儿如何有脸活在人世上,这千古骂名孩儿将如何承担?吴夫人轻轻抚弄一下两鬓斑白的发丝,儿,你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娘也不是甘于人下之人,多年来一直想凌驾于华阳夫人之上,无奈出身低微,处处受制于她。

凭娘容貌、才华,华阳夫人怎抵得上我的十分之一,就是深得安国君宠爱方面,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为出身不同,注定了娘终生屈居人下的命运。

如今这个世道,有才固不可少,但许多时候,家庭背景比自身拥有的内在条件更重要!可是,人的出身是不能自己选择的,我用一生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地位都不能够,娘心里难受哇!吴夫人叹息一声,眼睛湿润了,喃喃说道:娘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正是娘的出身地位又决定了孩儿你今天的命运,他子楚何德何能被立为太子?娘愧对你呀,现在娘终于明白了,那些获得高位的人都有个好的出身,他们虽然没有付出多大代价,但他们的祖辈父辈付出了,要想得到必须付出,这是人生等价交换的原则。

正是华阳夫人,她虽然是一个并不热衷于名份地位的人,但她什么好处都能得到,因为她的祖父,华阳君付出了血的代价,她的父亲也为了权势而死于非命。

当她的祖父为地位去拼搏流血时,我的祖父呢?只愿做一个平常人而安于现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我才不得不从零做起。

再说子楚,他早年质押邯郸,成为一个弃儿,这与他生母夏夫人卑贱的出身相关的,现在之所以地位显赫,只是因为投身到华阳夫人膝下,是厚颜无耻丧失一个做男人的尊严换来的。

我儿当初稍稍向华阳夫人靠近一点,怎会有子楚的今天。

子亻奚从母亲的口气中听出一丝埋怨,不服气地说:孩儿对子楚那种卑鄙无耻的做法不屑一顾,也瞧不起华阳氏家族为非作歹的行为,才不愿委身他们膝下,对此,我没有丝毫遗憾,我只是痛恨父王不能知人善任,看不透子楚卑鄙无赖的小人行为!吴夫人连连摇头,我儿太年轻气盛了,做事不懂权宜之策,一意孤行才导致今天的惨败,今后行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从此之后,娘也许不能多照顾你了,你要好自为之吧!用娘的一条并不尊贵的生命能给我儿换来执掌大秦江山的机会,实在太便宜了我们,为娘就是死上千次百次也值得啊。

吴夫人说完,便告辞离去,子亻奚望着母亲略显苍老的身影,有说不出的辛酸,但他无法阻拦母亲的行动,也不愿阻拦,正如母亲所说,用她的并不尊贵的生命换来儿子的一片江山社稷,实在太便宜了。

夜更深了,子亻奚毫无睡意,他心神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自己命运的突然转机。

子楚正和吕不韦议事,忽然接到侍女报告说,吴夫人为太子全家离散多年如今重圆而高兴,特备盛宴筵请夫人和公子,为她们母子洗尘,并请太子作陪。

第四章 手足相残第39节 陈酿的老酒(2)子楚微微笑道:吴夫人为赵姬和政儿洗尘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用意是借此机会拉拢我,向我买好,不让我排挤她的儿子,同时也是为她自己的后半生留条后路。

既然主动向我讨好,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我要亲自携夫人和政儿去赴宴。

子楚话音未落,吕不韦就阻拦说:太子如今身价不同往昔,怎能随便答应赴宴呢?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请太子三思:太子与吴夫人和子亻奚一向有隙,为争太子之位表面上一团和气,而暗中却剑拔弩张,几乎反目成仇。

如今子亻奚没有获得此位,子亻奚与吴王妃对太子应该恨之入骨,可她不仅不恨,反而主动宴请太子全家,这似乎不合情理,如此宴请还是不去为好。

子楚犹豫片刻说:吴王妃亲自邀请,如果一口回绝,传到父王那里,怪罪下来也不好呀?来而不往非礼也,谅子亻奚母子也不敢对我怎样!吕不韦建议说:太子还是小心为好,太子不去赴宴,但可以邀请吴王妃来到长扬宫,变客为主,变被动为主动。

如果吴王妃真心为夫人和少公子洗尘,并有心和太子搞好关系,她一定会答应公子的要求来到长扬宫。

如果吴王妃不来,则说明她心虚,有和子亻奚密谋图谋太子之举,今后更要严加提防。

子楚觉得吕不韦分析得有理,便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赴宴,并邀请吴王妃到长扬宫与赵姬母子相见。

吴王妃听到奏报十分恼火,哼,子楚未免太托大了,刚刚被立为太子就如此狂妄,让我去见他,我毕竟是你的长辈。

尽管吴王妃内心极不情愿,但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计策能够实现,她一口答应了来人的请求,准备去长扬宫走一趟。

吴王妃带着四名随从侍女来到长扬宫,子楚、赵姬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在子楚的介绍下,赵姬和嬴政上前拜见了吴王妃,吴王妃命人捧上带来的礼品送给赵姬母子,作为初次相见的见面礼。

众人随便闲聊一会儿,那边有人来报说酒宴已经准备好,请各位入席。

吴王妃见机会来了,主动说道:本来我是要请你们全家到我宫中赴宴,如今却成为长扬宫的客人,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便把宫中珍藏十年之久的一坛老酒带来,让大家品尝一下。

吴王妃话音一落,又有两名侍从捧上一坛陈年老酒。

子楚对酒并没有嗜好,他也品不出什么好坏,但他知道吴王妃所带来的酒一定是酒中珍品,因为他知道父亲嗜酒,而父亲又特别宠爱吴王妃,这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吴王妃是酿酒世家,宫中藏有好酒。

子楚决定把吴王妃带来的酒留给父王来宫中时饮用,于是谢绝说:王妃娘娘的心意我领了,既然来到长扬宫,就饮用我长扬宫中的酒吧,娘娘带来的好酒留我今后慢慢品尝。

吴王妃担心子楚看出破绽,也不再强求,只好十分失望地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计策破产。

刚开宴不久,忽然传来侍从人员的报告,大王来长扬宫了。

众人正要起身相迎,秦文王已步入大堂,众人急忙下跪参拜,秦王挥手让众人起来,子楚一边把父王请到主位坐定,一边致歉说:儿臣不知父王贵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请父王降罪!秦王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孤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我那平安归来的孙儿。

昨日听王后说嬴政聪明可爱,有嬴氏先祖风范,将来必定能够光大我嬴氏祖业一统天下,成为一代霸主,快把我那孙儿叫来让爷爷看看?子楚让嬴政上前拜见爷爷,嬴政上前施礼,脆生生地说:政儿叩见大王祖父,愿大王祖父与天地一样长寿,像青松一样健康,并祝愿祖父早日打败东方各国一统天下。

文王俯下身拍拍嬴政的头,真是我的好孙儿,爷爷这一把老骨头,只怕不能统一天下了,只好把称帝的希望寄托给你爹爹和你了。

爷爷不老,爷爷一定能行!好,好,爷爷行,等到爷爷统一天下后,一定带你到东方各国走一走,遍游天下,看看天下究竟有多大。

吴王妃见文王对嬴政如此喜爱,心中更是酸溜溜的,微笑着打断文王的话说:大王只顾说话,把吃饭的事都给忘了,我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向大王提意见呢。

你这老太婆平时不是不爱吃吗?怎么今天嘴巴这么长,从长林宫吃到长扬宫,也是来看我的孙儿吧?你做奶奶的来看望孙儿,可要给礼物哟。

不知为何,吴王妃突然生出一个狠毒的想法,眼中藏着一丝狡黠的凶光说:我不仅给政儿带来了礼物,还猜中大王要来,也给大王带来了礼物呢。

给我带来了礼物?什么礼物,让本王瞧瞧。

吴王妃用手一指,一坛十年陈酿的老酒!文王一看,这正是他平日里最喜欢喝的吴家酿老酒,又听说是十年陈酿,马上来了兴致,哈哈笑道:你平日里常跟本王提及你家的十年陈酿,就是舍不得给本王喝,却送一坛给太子,是不是想贿赂太子将来寻个靠山?吴王妃立即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说:大王如此说话可就不凭良心了,我那长林宫的好酒都是为大王准备的,大王每次去不都是上等好酒,送一坛给太子你就心痛了。

不心痛,不心痛,今天与大家共饮,让我等品尝一下吴家的十年陈酿是否能赛过杜康。

文王边说边命人把酒捧上来,打开坛盖嗅了嗅,好香,本王先饮一樽,然后再同诸位共饮。

吴王妃急忙说道:让大王一人独饮多没情趣,臣妾提议让太子陪大王先饮一杯,然后众人再陪大王共饮。

文王手把酒樽,一边命人给吴王妃斟上一樽,一边说道:倘若要陪本王共饮,在坐之人只有爱妃你有这个资格,其余人都是小辈,理当排在后面,爱妃,请吧!吴王妃见秦王捧起酒樽就喝,突然害怕起来,急忙失声叫道:大王,那酒不能喝!可是,已经晚了,秦文王已经把满满一樽酒灌下肚中。

子楚见吴王妃面色有异,立即追问道:酒中有什么?莫非有人在酒中下了毒?子楚话音未落,秦文王就感到腹内猛地剧烈疼痛,嘴张了张连一句话还没来及说出就一头栽倒在地。

整个殿堂一片混乱。

子楚从惊慌中醒过神,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把秦王抬到榻上救治。

等到太医匆忙赶来,秦文王已经气绝身亡。

这时,才有人想起那酒是吴王妃带来的,寻找吴王妃时,她不知何时也已经饮酒中毒身亡倒在桌下。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子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吕不韦闻讯赶到,他虽然也感到意外,但比子楚冷静得多,分析说:事情明摆着,酒来自长林宫,酒中的毒不是吴王妃所下,她也是知情者,而下毒的真正目的是要处死太子而不是大王。

如今大王误饮毒酒而亡,知情之人吴王妃也畏罪自杀,另一个可疑对象就子亻奚,此事可能与争太子之位有关。

那我马上派人查封长林宫,捉拿子亻奚!吕不韦急忙阻拦说:万万不可!怎么?子楚不解地问,父王死在我宫中,不捉拿凶手如何向朝中诸大臣和百姓交待,这个罪名何人担当?不查出施毒之人我有口难辩啊!吕不韦略一思忖,建议说:大王既然已经归天,太子当务之急是承袭王位执掌国家大权,以免有人节外生枝,那将不利于太子登基。

因为这事本来就与争夺王位继承权相关联,倘若王位空虚,必然引起窥伺之人轻举妄动,一旦引起争端,动起刀兵,不仅危及太子生命安全,也会引发国家大乱,让其他诸侯国有机可乘。

子楚觉得吕不韦分析得在理,立即命人通知嬴氏宗亲及文武大臣,商讨父王葬礼及承袭王位的事,暗中指使吕不韦调派虎贲军守卫王城,以防意外事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