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月1日,她写信给在陆军工兵营任士官的郎之万:有人写信给我,说在圣波地区的放射线车坏了。
这么一来,整个北部地区就没有放射线设备了!一个月后,有了一部车。
然后多了一辆、又多了一辆。
玛丽擅长鼓动别人,把别人组织起来做一番事业。
战时,不论天气如何,玛丽总是驾驶时速不能超过50公里的放射线车四处奔波总共二十辆车,号称小居里,从1917年到1918年,在她建立的两百个永久工作站,做了110万次X光照像。
前线战况稳定下来,巴黎立刻恢复了生机。
音乐厅重新开放,电影院则放映卓别林的电影和纽约奇谭(Mysteries of New York)。
1915年3月,服装设计师推出小腿肚长度的裙子,惊世骇俗。
俄国芭蕾舞团为英国红十字会作义演。
1916年班的学生恢复上课,《费加罗报》描写:在寒冷的春天早晨,年轻人三五成群走向车站,肩上背着帆布袋,手插在口袋里,歪戴着帽子,开心地互打招呼。
旁边走过的老人、妇女和小姑娘,都隐忍着不愿破坏他们年轻的兴致。
可是有位医生从索姆写信给玛丽:我从清晨忙到夜晚,七月份我做了588次检验……这么重的职责,我恐怕做不久了。
玛丽已经把所有能发动的男人都调去工作了,现在她决定训练女性做X光检验师。
女性在这几个月已经做了许多过去没做过的事。
玛格丽特·波莱尔利用师范学校的一个房间做征兵站,还为应征者做性向测验———军队有性向测验由此开始。
她又用火车载运妇女去火药厂、飞机厂工作。
也有妇女担任邮差、美发师、花匠和铁路员工。
这种现象太普遍、太惊人了,众议员席富来向她们致敬,并且甘冒大不韪,建议众院在战后给妇女投票权。
剧作家布鲁克则在《新闻报》上撰文预言其后果:女人心想:‘我们既不软弱,也不愚蠢,更不像男人形容的那般无能,除了嫁人,我们应该有别的事业可以发展。
既然不靠男人也活得下去,我们就有权选择。
’众院于1919年5月20日以344票对97票,通过给法国妇女投票权。
但是参院立刻予以否决,此举一定受到战后男性的反弹情绪鼓舞。
布鲁克预言,战后男人会敬重女人,可厌的嫁妆习俗会消失,但是两性会激烈竞争工作机会。
其实在当时这还完全不是问题。
陆军需要驾驶员,招募两百名妇女。
玛丽也需要学有专长的女性担任X光师。
她的一位昔日学生克蓝负责征募工作,由玛丽施予速成训练。
应征者20人一组,聚集在居里研究所,玛丽花两个月时间教授数学、物理学和解剖学的基本概念,然后分配她们到工作站去。
就这样训练了150位检验师。
在学生面前,她有耐心的一面,也有冷酷的一面。
对于认真的学生她有耐心,极少数不认真的,她便毫不客气地赶走。
为此她启用另一本笔记,记录学生每天的进展。
在一个名字后面,她写道:是个……笨蛋。
另一个名字后面写:想退出,因为放射线有不良副作用(???)。
这个笨蛋其实是对的。
这些妇女差不多毫无防护地使用放射线,究竟受到多大伤害,我们无从得知。
这时玛丽已取回存放在波尔多的镭。
科学家现在研究出了让镭溶解的方法,水溶液的镭会散发一种叫做氡的气体,最近才用于临床治疗上。
都柏林有位名叫卓利的教授更发明出乳化氡气的方法,然后装进密封的小玻璃试管,给病人注射之用。
军医院需要的氡气愈来愈多,氡可帮助伤口愈合。
玛丽请伊雷娜帮忙,从居维路搬了设备到研究所,用她的那一克镭来制造氡气,这就是法国第一个氡气制造厂。
在这里,处理这珍贵物质的也是女性,她们比较灵巧。
有时候其中一两位会没来由地累得慌,站都站不住。
离开实验室休息几天后才能回来工作。
她们不在时,就由玛丽代班。
她虽是军方放射线工作队的负责人,却从没穿过军服。
她就是以居里夫人的名义出现,走到哪里都戴着一顶圆帽,外套上别着徽章。
我听伊雷娜说你来到附近,她的侄儿莫里斯·居里写信给她,每当有医疗车经过,我就把头钻进去看,却只看到高高的尖帽子上面有许多金饰,我不相信军方会要求你把素来零乱的头发梳成那样。
她挚爱莫里斯,担心他的安全,但是并没有利用关系给他找个不危险的工作。
不过,想想科学人才这样被浪费,真是可惜。
皮兰想办法活动到玛丽主持的单位,主管一辆放射线车。
1915年1月,两人一同北上,途中爆了两个胎,撞到一棵树,只好停下来喝杯茶。
皮兰写信给在军中服役的郎之万:此刻我们在敦克尔克一家寒伧的旅馆里,倚着一张岌岌可危的桌子,喝一杯太浓的茶。
我们所到之处都大受欢迎,主要因为有居里夫人在。
……我们都经历过艰困的阶段,现在该是让像你这样的人才赶快发挥专才的时候了。
你可做的事很多,而且非做不可。
发挥你物理学家的才智,比一千个士官都有用,这可并不表示我对士官有任何不敬……。
我认为,想办法让我方获胜,现在正是你的责任。
其他的责任都是次要甚至次次要的!真正的职责如此单纯而清晰地摆在你眼前,可真是幸运。
投入这职责,其他的都放在一边吧。
玛丽在信尾加了几句,然后签名在皮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