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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丑闻第十六章(4)

2025-03-30 08:13:19

其实,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在巴黎大学里发生过。

就在不久以前,一位历史教授诱拐了一位高级官员的妻子。

又有一位数学家的太太跟一位工艺技术学校的教授跑了。

可是这些男人的行径在一般人眼中不过是男人本色罢了。

一方面,波莱尔夫妇、皮兰夫妇和德比纳发动朋友重建玛丽的地位;另一方面,《作品报》和其他鼓吹民族主义的报纸全力围剿。

外国人是不可饶恕的,连撞死皮耶的马车夫现在都有话说:他是故意往我的马脚下钻的!他总得有理由吧?当然,那时候郎之万和居里夫人都在塞佛尔教书,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那阵子大家还流行决斗,为了洗刷耻辱或出风头,他们真的干。

此风不易改,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还有人决斗呢。

有家杂志的主编便因不满《法兰西行动报》抨击玛丽与郎之万的语气,与《行动报》主编以剑决斗,刺伤对方六厘米深。

泰瑞又因这家杂志批评他刊登玛丽的信件,而向该杂志总编辑挑战,持剑互斗。

泰瑞称郎之万懦夫、粗人,又说他是波兰女人的下手,郎之万气疯了,跑到师范学校去叫波莱尔下楼来,说:我决定找泰瑞决斗。

这是傻事,可是我非做不可。

他接着去找助手,还带着玛格丽特一起去,以便必要时有一个温柔的申诉对象。

他找的每一个人都拒绝了,只有后来当上总理的数学家潘勒韦一口答应,还说服了原本不肯的物理系主任哈勒同去。

这次决斗十分可笑。

11月25日上午11点差10分,两个决斗对手身穿黑衣,头戴长礼帽,在公园的圆环边见面。

他们随带了四名助手、两位医生,另外还有几个记者,爬到旁边的台阶顶上去看。

助手们议定,决斗用手枪,相距二十五步。

11点整,郎之万和泰瑞对面站好,潘勒韦开始计数:一、二、三……郎之万拔出手枪,泰瑞的手臂却仍垂在身旁。

郎之万放下武器、又举起、又放下。

泰瑞不肯拔枪。

郎之万别无选择,只好也不射击。

决斗结束,助手拿走武器,对空鸣放。

泰瑞后来向读者解释说,他怕杀了郎之万,会对郎之万太太的诉讼不利。

再说,他可不想夺去法国科学界一颗宝贵的脑袋,不管这脑袋是自己可以思考,还是宁愿借助居里夫人作为媒介。

玛丽整天与夏芙关在卧房里不出,亨丽埃·皮兰照料她的饮食,监视她,不让她看报纸。

布洛妮亚也和海拉、约瑟夫自波兰赶来。

玛丽这次好像完全给击垮了。

若是法国不准她在此工作,她便要随家人回去波兰。

她的兄姊都急着把她带离这忘恩负义的法国,求她跟他们回去。

据玛格丽特·波莱尔说,内阁会议中确实讨论过是否逐出玛丽的事。

但是皮兰和波莱尔在同僚间奔走游说,玛格丽特也在教授太太们身上下功夫,让他们相信玛丽实在是无辜的,大学校园里总算平静下来。

梭尔邦大学就此事上了一份报告。

几天之后,开始有人对玛丽表示同情。

雅各·居里致送慰问信,对玛丽而言最为可贵。

也有陌生人送来糖果和花,波兰钢琴家帕岱莱夫斯基来与她共进午餐。

但她已经心灰意冷。

然而,在全然灭顶之前,玛丽终于在她残存的骄傲里找到力量,振作起来。

12月10日,全世界顶尖的科学家要在斯德哥尔摩聚会,参加诺贝尔奖颁奖典礼。

从巴黎到瑞典,坐火车要48小时,而玛丽身体虚弱。

她得要撰写一篇讲稿,站在瑞典皇室、各国使节、其他科学家、新闻记者以及摄影师的面前发表。

她必须忍受好奇群众贪婪的目光、她知道这些人总爱围观绯闻的女主角,尤其是那男主角比她年轻的时候。

可是她还是做到了。

布洛妮亚陪着她去,伊雷娜也随行———她特别要伊雷娜做伴。

六年前,就在这同一座大厅里,玛丽曾与其他女子共坐台下,听皮耶·居里演讲。

现在轮到她来讲了。

她穿着镶花边的黑礼服,直直挺立,演讲词字斟句酌。

上次她和皮耶·居里、贝克勒耳共同得奖,是为辐射性的发现;这次得奖,是因镭的发现。

有些人,尤其是原本希望那年能得诺贝尔化学奖的人,认为其间区别甚微。

包特伍便是其中之一,他对郎之万事件也发表了高见:我就说嘛,她根本是个可恶的笨蛋!但是大多数的外国科学家看法国科学院如此对待她,都惊骇不已。

他们很高兴看到她因真才实学而受到奖励。

又因为过去这一年里,法国人或明说、或暗讽,指她窃据丈夫的成果,这次她要为自己澄清。

她先向贝克勒耳、卢瑟福分别点头致意,然后说:从普通理论的观点而言,镭特别重要。

发现并分离此一物质的过程,有助于证明我先前所作的假设。

根据我的假设……她又说,分离镭成为纯结晶状态的化学程序,是我发展出来的;也是我看出它是一种新元素。

她提到我称为放射性的物体,并有意再三重复:我使用……我进行……我发现……我取得……但她也不忘皮耶的功绩。

此一成果……与我俩过去合作的研究有密切关系。

因此我要说,加诸我身上的此一奖誉,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也就是对皮耶·居里的礼敬。

我这样说,相信是正确阐释了科学院的想法吧。

好了,事情做完了,她可以赴死了。

这一次,她真的想死。

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巴黎。

就在此时,《作品报》又出了新的一期,封面标题是:外国人入侵在梭尔邦在中央学院在巴斯特研究院在医学院在每一个角落内页的文章这么开头:外国人在梭尔邦。

实验室大都被外国人侵占。

女性人数持续增加,她们是来找丈夫的……天主教枢机主教此时正举行会议,讨论听忏悔的神父应对下流报纸的读者采取什么态度。

所谓下流报纸是指攻讦教会、破坏道德或传扬反爱国精神者。

结论是神父应拒绝赦免这类报纸的忠实读者,但也不必去找这些报纸股东的麻烦。

《作品报》和其他类似刊物的读者可不必担心自己与神的关系有变。

玛丽在巴黎贝松路租了一间公寓准备搬过去,但还没搬成,12月29日,她便给用担架送去了医院。

她的腹部剧痛,又发高烧。

这病有多少是来自放射线影响,有多少是由于她求死的意愿,谁也不知道。

医生把所有的人都赶出房间,因为她的热度仍在上升,需要充分休息。

几天之后有人告诉她,法院判决郎之万夫妇分居。

庞加莱很技巧地与对方达成协议:判决书中无一字提到居里夫人。

她最怕的就是官方文字记录下她是通奸共犯。

当然了,医生那天便发现玛丽好些了。

皮兰于是可以写信向卢瑟福报告了:热度下降,居里夫人不必马上动手术了。

我们本来一直很担心这事,因为她的身体实在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