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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进兵西藏(3)

2025-03-30 08:13:17

岳钟琪心里有些嘀咕,因为这是适逢日出所使用的一个障眼法;如果迷目的朝阳再往上升,看清楚山顶上的情形,大话一挑穿,形势又会起变化。

不过此时不宜有何行动,也不能作任何行动,惟有盼望罗丹布吉赶快回来复命。

幸好,罗丹布吉很顺利地找来一个高年的喇嘛,岳钟琪看他经行之处,喇嘛们让路躬身,神态恭敬,知道这是个有地位的大喇嘛,心便放下了一半。

果然,那高年喇嘛的职称名为仓储巴,是管刑名钱粮的行政官,名叫札隆布,对布达拉宫内的喇嘛颇有号召力。

请问将军,扎隆布一开口就问:宏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何在?宏法觉众是皇帝对新达赖的封号,岳钟琪听他这样称呼,便知他忠于朝廷及新达赖,当即答说:正由平逆将军延信,率领青海、蒙古各公吉,护送入藏,已经在路上了。

抚远大将军呢?驻扎在穆鲁乌苏河口。

穆鲁乌苏河仍在青海境内,不过已在西宁以西,昆仑山与巴颜喀喇山之南,为长江的上游;抚远大将军皇十四子胤祯是奉旨移驻,以便居中指挥,但札隆布却有怀疑。

何以不是大将军亲自护送入藏?这仿佛有着怀疑胤祯轻视新达赖之意,岳钟琪便即解释:朝廷为顺应民意,特遣三路大军入藏。

粮秣供输,兵略指挥,皆非大将军总其成不可,因而奉旨移驻水陆要冲,能兼顾北、中、南三路的穆鲁乌苏河口。

喔,札隆布又问,北路是哪位将军率领?是两位将军,一位额驸。

北路的两位将军,一个是振武将军傅尔丹,一个是平逆将军富宁安。

额驸叫策棱,是元太祖的嫡系子孙,姓博尔济吉特氏,世居蒙古喀尔喀。

喀尔喀本只有三个部落,即是漠北三汗。

但策棱的曾祖图蒙肯,由于遵奉西藏黄教为达赖所欣赏,因而扶植他另成一个部落,号为赛音诺颜。

在札萨克图汗之东,土谢图汗之西——图蒙肯本是土谢图汗诺诺和的第四子。

及至噶尔丹进犯喀尔喀,策棱与他的弟弟恭格都还是十八岁的幼子童,由他们的祖母携带着,吃尽辛苦,辗转逃到归化城,觐见皇帝。

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是清朝的国戚,太宗、世祖两朝的后妃,出自这一族的很多。

虽然那都是科尔沁部的女子,但总是出于博尔济吉特氏。

为此皇帝对这两个劫后孤儿,另眼相看,派人送到京师,在后宫教养。

康熙四十五年,并且娶了皇十女和硕纯懿公主。

尚主的策棱,照例援为和硕额驸,并赐贝子品级——比公爵更高一等了。

皇帝对这个爱婿的期许远大,所以在康熙五十四年,就派他回蒙古,出北路防御策妄阿喇布坦。

他到底是土著,对蒙古的山川险易,了解极深。

又善于练兵,亲自训练了一千健壮,作为亲兵,每次出猎,亦以兵法部勒,所以从军虽不久,威名已经大震。

由蒙古到青海,无不知赛音诺颜部,出了这样一位少年英雄。

札隆布听说策棱亦在北路,更为欣慰。

原来,他早有光复布达拉宫之志,平时密密布置,安排下好些人,分布重要所在,只待他一声号令,随时可以起事。

可是他有顾虑。

他的顾虑是,朝廷的力量不够,不能一举肃清准噶尔,则不论策妄阿喇布坦,或者策零敦多布卷土重来,那么所受的荼毒,将不知过于往昔几倍多。

再一个顾虑是怕朝廷为德不卒,名为安藏,只是将达赖送到,便即撒手不管。

或者皇帝的本意可感,而奉命安藏的大员,畏难怕事,敷衍塞责,亦不能不想到发现这样的情形以后,所产生的严重的后果。

如今听得朝廷三路大兵的部署,以及岳钟琪那种坚毅诚恳的态度,所有的顾虑,自都消失。

当即换了一副脸色,殷殷致谢之外,很认真地说:将军,你能领兵渡过拉萨河,就算已经成功了。

不过成功以前,亦可能马上遭遇失败。

这是怎么说?岳钟琪很率直地笑道,此刻时机紧迫,工夫不容丝毫浪费,请你实言相告。

是!说得是!札隆布说,将军,布达拉宫归我,拦截策零敦多布的人,归你。

这话简洁清楚,责任分明。

岳钟琪颇为欣赏,但更重视。

因为就在与札隆布这短短的片刻接触之中,他已了解了整个情势,札隆布并不是不能收复拉萨与布达拉宫,只是有难乎为继之苦。

倘无后顾之忧,必收先驱之效,此刻所问的一句话,如果有满意的答复,那就真的如他所言,一渡过拉萨河,就算是成功了。

岳钟琪知道,策零敦多布派为留守拉萨的首脑,名叫春丕,但有多少实力,驻扎何处,并不清楚,何能贸然应诺?同时又想,看罗丹布吉与札隆布都不是奸诈之人,可以相信他们决非藉故拖延,为春丕行使缓兵之计。

但这两个人不一定通晓戎机,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以为春丕不在本地,不妨从容谈论。

殊不知用兵之要,即在争时。

也许就在这谈话之间,春丕已经得到消息,发兵来攻。

总而言之,事情必须立刻有所决定。

当然,最好是札隆布即时就能把布达拉宫控制住。

只要拿下布达拉宫,他自信已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话虽如此,他也不能不明情况,就一口应诺。

然而也不能开口探问春丕的情况,怕札隆布心里会想,原来你对敌人的情形,根本不明,何能克敌致果。

那一来信心减低,更会踌躇。

略想一想,他这样答说:好!一言为定。

不过,春丕的情况,我知道的一定不如你多,你看,我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你应该怎么做。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春丕没有想到你会从这条不能行军的小路来,他只守住了北面的各个出口。

一听这话,岳钟琪又惊又喜。

到这时候,不必有顾忌了,坦率问道:他有多少人?二千多,三千不到。

少数都派出去守山口了?还剩下些。

有多少?岳钟琪问,剩下来做什么?剩下来大概两百人,都不是好兵,让他们留守而已。

原来如此!岳钟琪有了把握,又一反自己的想法,认为不必过于仓促,还是了解情势最要紧,所以又问,他倒不怕你们在这里会起事,敢只留下两百老弱残兵守拉萨?这——札隆布看着他喊一声,将军!看他脸色有异,岳钟琪答说:有话尽请直言。

我不知道你问这话的意思。

我觉得此刻不是细谈春丕的时候。

喔,岳钟琪歉然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过两三千人,足足应付得了,你请放心。

我了解得愈多,愈有把握。

这话也是!札隆布的态度显得更合作了,准噶尔人最奸诈,也怪我们自己不争气,有人甘心通敌。

春丕就利用这些奸细,做他的耳目,以为拉萨一发生变乱,通个信给他,回师镇压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