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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木兰打围(1)

2025-03-30 08:13:17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一。

大驾循例离京城往北,经密云出古北口到热河,驻跸避暑山庄。

千乘万骑,扈从如云。

随行的百官以外,自然还有太子及皇子——嫡出的太子名胤,行二。

皇后生胤时难产而崩,所以胤从落地就没有母亲。

因为如此,特蒙皇帝宠爱,在两岁时就被立为太子。

可惜太子资质虽好,不喜读书,自幼为一班佞臣所谄媚,养成娇纵狂妄的性格,而且天性凉薄,竟有弑父的企图,因而在前年九月,皇帝在自塞外的归途中将其废除,并命皇长子监视。

皇长子名叫胤,长太子两岁。

清朝的家法,皇子的身份视他母亲的身份而定,胤为庶妃所生,所以居长而不能成为太子,只封为直郡王。

他跟太子不和,皇帝只有命他监视才可以放心。

回到京城,皇帝命内务府在住处文渊阁西北的上驷院,设一座毡帐,监禁胤。

奉派看守的,除了胤以外,还有皇四子多罗贝勒胤。

因为他跟太子亦不甚和睦,而跟胤比较接近,所以命他与胤看守胤。

弟兄中与胤较好的,是大胤一岁的皇三子诚郡王胤祉。

不久,胤祉发觉了一项阴谋——直郡王胤与多罗贝勒胤,指使一个蒙古喇嘛巴汉格隆,用妖法魔咒胤。

一经检举,皇帝派人彻查,果有其事。

但胤不肯承认,说服一向跟他很亲近的、犹未受封的皇十三子胤祥出来顶罪。

结果胤被监禁于家,胤祥圈禁高墙,而胤不但无罪,且在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复立太子的同时,晋封为雍亲王。

当然,胤祉亦由郡王晋为亲王了。

盛夏已过,序入凉秋,皇帝如果这年在热河,要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名为打围,文雅的说法,叫做木兰秋。

木兰是个县名,土名围场,在避暑山庄所在地承德以北四百里的地方,这里有座山,名为锥子山,林深菁密,水草茂盛,有各式各样的野兽,是极好的狩猎之地。

二十多年前,由蒙古翁牛特这个部落的藩王,拿它献于朝廷,因而制定了秋之典。

皇帝的意思,八旗劲旅,长于骑射,怕承平日久,荒废了武艺,懈怠了身手,藉此作为一种习武于事的锻炼。

每到木兰打围,蒙古数十部的王公、台吉——王公之子,台吉是汉语太子的谐音,相卒架鹰牵狗,策骑赴会。

另外,由各部落合派精壮之士一千二百五十人,称为虞卒,以兵法部勒,专服行围之役。

每到行围之时,特设黄龙大纛,即为御营所在的中军;左右两翼用红白旗作标志,末端则用蓝旗,皆由管围大臣会同蒙古王公管理。

先期派出人去,搜索山林,惊扰野兽,由远而近,渐渐赶入围场。

到了皇帝亲自打围的那一天,五鼓时分,就有蒙古虞卒,虎枪营的士兵,以及由八旗特别挑选出来的射手,分道远出,在三十里,甚至八十里外,向大纛所在的围场集中。

及至渐渐合围之时,虞卒皆卸下硬盔,用马鞭子使劲敲得卜、卜作响,同时用蒙古话高喊:吗鸣尔噶,吗尔噶!吗尔噶就是蒙古话的帽子。

这样个个脱帽,递次相传,直到中军。

知道快要合围了,于是职位最高的管围大臣,一面飞报驻跸的行营,一面拥着黄龙大纛,由中道徐徐向前行去。

边行边指挥,行围的虞卒,赴会的蒙古王公,扈从的皇子亲贵、文武大臣,各自往预先指定的位置集中,静待大驾入围。

等皇帝一入围,包围圈就会以特定的一处高冈为中心,很快地收紧。

这处高冈,视界特佳,名为看城。

皇帝先在看城的黄幄中,听取报告,了解情势。

及至两翼末端的蓝旗一到,便是方圆两三里的合围之势已成,皇帝出看城上马,下令逐猎。

一时狼奔兔逸,马嘶犬吠,杂以阵阵欲呼啸号之声,真个岳动山摇,天地变色,哪怕是恶劳好逸,胆子极小的懦夫,都忍不住有追奔逐北,跃跃欲试之心。

围场中百兽皆具,独少糜鹿。

因为鹿性易惊,与虎豹豺狼,难以合众。

因此行围猎鹿,另有一套制度。

这套制度名为哨鹿。

大致在五更放围之前,皇帝只率少数亲卫出营,往预先勘定的鹿聚之处,悄悄行去。

队伍分做三队,出营十余里。

先命第三队留驻;再行四五里,又命第二队留驻;更行二三里,将及目的地时,把第一队亦留下,此时的扈从,不过十几个人,方始下令哨鹿。

于是有一名侍卫,身披鹿皮,头顶一具制得极其逼真的假鹿头,呦呦作鹿鸣——须是公鹿之声。

不久,听得远林低昂,渐有和鸣,母鹿都找公鹿来了!据说鹿性最淫,一头公鹿可御数十头母鹿;而母鹿来就公鹿时,每每口衔灵芝,为公鹿的滋补之剂。

但因哨鹿而来的母鹿,或许由于事猝先未备,应合的缘故,来不及觅仙草作进身之阶,所以谁也不曾捡到灵芝。

只听枪声一响,知道皇帝已开始下手,于是后驻的第三队飞骑向前,追逐四散的群鹿,打倒一头,随即下马,用随身携带的解手刀,割开喉管,吮吸鹿血,是其效如神的壮阳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