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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第一章 少年神童(2)

2025-03-30 08:13:12

舒县有人家数万余户,是庐江郡最富庶的小城,战乱中偏安一隅。

四年前,黄巾军将领张曼成杀到舒县时,辅国大将军朱隽和骑都尉曹操的大军也到了,张曼成知难而退,去而未返。

周家的宅院座落在城中心地区,分南北两大院落,南院和县衙只隔一条街。

附近都是一座座深宅大院,业主非富即贵,三条最繁华的商业大街夹在它们中间。

周家大院最引人注目的是红色的围墙,显示着高贵和辉煌,那沉厚结实的大门也是暗红色的,透露着威严和庄重。

两座大院里面共有百余间房屋,歌榭舞台,短亭长廓,点缀其间,富丽豪华中不失优静。

周异听说颜衡来访,十分意外。

自从周瑜被颜衡收为弟子,周异每年都要去两次淮江书院,送一些不昂贵的特产或是精美的手工艺品,代周瑜答谢师恩。

周异天庭饱满,面部轮廓十分柔和,皮肉细腻,一看就知是个心地善良,修养极好的人,但他两边的嘴角微微下沉,双眉之间距离较短,又透露出威严和固执的一面。

半年前,他身体多病,陆康不忍心再让他劳碌,把他送回舒县静养。

我是来看公谨。

周异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明白:您是来找公谨的?公谨回家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很担心。

周异惊呆了,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颜夫子,你是说,公谨离开淮江书院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公谨没有回家来?没有啊,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回轮到颜衡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二人面面相觑,心被巨大的震惊紧紧抓住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周瑜到哪里去了呢?他在干什么?为何不回淮江书院,也不回家?周瑜在书院里年纪最小,同窗们开始都用怀疑和不屑的眼光看他,但很快就刮目相看了。

午饭时,周瑜只吃一点点,有人问其原因,答案是为了抵抗午间的困倦。

人只有处于半饥饿状态,大脑才最活跃。

同窗们觉得深有道理,就纷纷仿效。

不到一个月,同窗们无不承认周瑜聪慧过人,真可说是能举一反三,闻一知十,触类旁通,思想之深刻,联想之丰富,一点也不像少年。

只是有点清高和自负,以江山之才自许,古之圣贤,今之名士,无几人能在他眼里。

淮江书院的藏书十分丰富,来拜访的人都要参观书阁,如果颜衡不在或是太忙,大都是由周瑜陪同,进行介绍和讲解。

他对书阁里的书最熟悉,往往一听书名,就能信手拣来。

很多夜晚,周瑜就在书阁过夜,以书为枕。

对学业如此执著和勤奋的周瑜,怎么会无缘故地旷学两个月呢?周瑜的母亲纪氏出来拜见颜夫子,听说儿子失踪了,急得直落泪:这孩子经常会干出谁也想不到的事情,总叫我担心。

公谨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我们先不要责怪他。

颜衡仍然这样想。

夫子,小儿在临别之前,可有什么异动?颜衡想了片刻,不得要领,就问蒋干:公谨学习刻苦,他不来问我,我从不管他。

子翼,你和公谨最亲近,细细想想?夫子,你还记不记得临淮人鲁肃鲁子敬。

是不是那个一年前想进淮江书院求学的鲁子敬?蒋干点了点头:在周瑜离开淮江书院的前一天,听说他和公谨在一家小酒馆里饮酒。

周异禁不住问:这个鲁子敬是谁?是临淮郡东城县人,学识不错,人也十分聪明,曾经到淮江书院求学,但他自幼父母双亡,疏于管教,行为放荡不拘,我就没有收他。

他和公谨谈得十分投缘,公谨还替他求过我。

莫非是公谨误结了歹人?颜衡忙劝慰周异:鲁肃倒也不是歹人。

我没收他,但不禁止他出入书院,更没有不许公谨和他交往。

鲁肃家境富庶,喜欢四处游荡,路过合肥找公谨叙旧情,这也很平常。

周异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周瑜的藏身之所,只好派人去临淮郡东城县的鲁肃家找。

鲁肃家是该地的大户,不难找到。

周瑜出生于西元一七四年,降生的那一刻是阳光最灿烂的正当午时。

寻常婴儿九月分娩,周瑜却只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七个月。

降生于人世的刹那间,他连一声啼声都没有,小得像一只猫,而且没有手指甲和脚指甲,连头发和眉毛都没有。

有经验的婆婆一致断言:这孩子活不了。

然而,周瑜却顽强地活了下来,身体瘦小却极少生病,就像一根坚韧纤细的小草,柔弱中隐含着极强的生命力,任凭风吹雨打,雪霜欺压,也无法灭绝他。

小草挨过了漫长的冬天,等到春风一吹,又长满了大地。

周家是充满书香的官宦大族,家风严正而不失宽容、公平和慈爱,累及三代未出一个纨绔子弟。

周瑜的父亲和几个叔伯都是汉王朝的良臣,权重而不失博学,位高而不失正直。

他们聚在一起,谈诗文论史哲,纵观天下大事,从不涉及声色犬马。

周瑜家清洁的地方不是客厅,不是卧房,而是藏书阁。

周异十分严厉,但很少管教周瑜,一是周瑜先天就很弱小,唯恐夭折,不忍责罚他,二是周瑜自幼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天生过目不忘。

周瑜四岁的时候,周异给两个周家的子侄讲解《论语》之《子路从而后》。

周瑜坐在一边,神情十分专注,还真的能听懂几分。

这令周异大惊大喜,抱住周瑜把他亲得透不过气来。

周夫人闻知此事,特意在院中摆案烧香,感激上苍的恩赐。

从那时起,周异夫妇全心全力地抚育周瑜,希望将来他能光大周家的门庭。

周瑜长到六岁时,就能有板有眼地阅读文章了,还能从父亲所作的《洛阳赋》中挑出几处小毛病。

文人墨客来拜访,周异总是把周瑜拉出来,与之对答几句,装作不经意似地炫耀一番。

周瑜几次跟随父亲和叔伯们,到洛阳城里参加大型的私人聚会。

会上,官宦大族的子弟们云集在一起,华衣美食,吟诗诵文,争鸣论辩。

那时那刻的周瑜最风光,思如潮涌,出口成章,文才飞扬,是少壮派中最闪光的人物,比他年长好几岁的才俊们对他又嫉恨又敬佩。

周瑜恃才而骄宠,对他的任性甚至是胡闹,周异相当宽容,这令他的哥哥周侬等几个周家子侄十分不满。

周异喜欢给周瑜讲故事,几乎全是一代贤臣名将的人物传记,有治水的大禹、伐纣的姜子牙、变法的商鞅、辅佐齐桓公的管仲、伐齐的乐毅、吴国的贤相伍子胥、伟大诗人屈原、秦相范睢,更有开创大汉基业的萧何、张良、韩信,中兴汉室的功臣周勃、周亚夫、卫青、霍去病、班超等人。

每次,周瑜都听得很入迷,只听一遍,就记得事事清楚,从不忘记。

周瑜最崇拜霍去病。

那十八岁的青春少年,杀入敌阵,以八百骑士杀敌两千余,何等威风;二十二岁的霍去病,连败匈奴千余里,面对汉武帝的厚赏,大呼:匈奴未来,何以为家。

二十四岁的霍去病再败匈奴数千里,杀敌无数,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漠北无王庭。

周瑜还对音乐有极高的天赋。

在周夫人和几个乐师指点下,周瑜精通钟律,丝竹八音,无所不能,抚琴时指法灵活得如行云流水,琴声优扬流畅时如淙淙溪泉,高亢急促时如万马奔腾。

周家的好友中,就有天下最著名的雅乐大师杜夔,他到周家作客,偶尔听到周瑜的琴声,不由得为之驻足侧耳,欣然在旁指点。

周瑜读书很累了,就自弹自咏,既解除了疲倦,又怡性情。

周瑜童年时身体弱小无力,与小伙伴玩耍,发生冲突时从不动手撕打,又不甘心总是吃亏,只能智取。

周瑜七岁时,父亲任洛阳县令,一家人住在洛阳县(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部)。

周瑜的堂叔周景在朝中任太尉,景的儿子周昭经常到周瑜家玩。

他比周瑜只大一岁,却比周瑜高半头,兄弟俩刚见面时,搂脖子抱腰,十分亲热,玩一会儿就会争执起来。

周昭自恃身高体壮,周瑜从小十分骄宠,相当任性,谁也不肯相让,结果总是撕打起来,周瑜大哭而走,周昭得胜而归。

事不过三,周瑜被打了两次,决心不再和周昭硬拼。

周家大院里有一条供人步行和游憩的狭长曲廓,周瑜将一条细绳系在贴着离地面一手掌高的栏杆上,然后去向周昭挑衅,猛地把他推倒就跑。

周昭无缘故地被打,当然不肯罢休,在后面紧追。

周瑜跳过了那道绳索,周昭却被重重地绊倒,手和膝盖都磕出了血。

周瑜自尊心极强,令家人十分担心。

小时候,他和大人们下围棋,输了就哭,还缠着对方非要再来一盘,若是对方不答应,他就哭得更厉害。

棋不是哭赢的,想赢棋必须要提高棋艺。

于是,周瑜就将棋盘一摆,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或是研究棋谱,不分昼夜,棋艺增进神速,终于一一击败对手,痛痛快快地复了仇。

后来,他觉得围棋太费时费精力,怕误了学业,才狠心戒掉了。

胜,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享受,失败则令人难以忍受。

周瑜每在棋盘上胜利一场,内心就有这样的感受。

人生岂不就像一盘棋。

在入读淮江书院以前,周瑜和许多世家孩童在一起时,身体弱小的他居然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无人欺负他。

他还能发施号令。

原来,周瑜自知打架是他的弱项,而读史诵诗才是他的强项,于是就扬长避短,每当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周瑜就把话题巧妙地转移到读书学习上来,他很快就成了中心人物,赢得了尊崇。

他们回到家,把周瑜的文才照葫芦画瓢似地学一遍,就能得到长辈们的赞赏,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向周瑜学的。

于是,小神童的美名就在舒县传开了。

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如此能吃苦,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庐江郡守陆康这样说。

周瑜却说:读书苦吗?我觉得读书很有趣,思考很有趣啊。

陆叔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读书思考更有趣了。

最后,周瑜还说:读书思考是一件多么有趣的游戏啊。

陆康惊呆了,从此逢人就夸周瑜。

周异听了,飘飘然如坐云端,那感觉比他自己做了皇帝还要美。

周瑜的才学增进越快,他对周瑜就越宽容,何况周瑜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父子发生分歧了,争论的结果往往是周异理亏,没有理由罚周瑜。

周异输给自己的儿子,觉得十分光荣和欣慰。

周瑜入读淮江书院,成了颜衡最得意的弟子,周家人人全以为荣,脸上都沾了一层红红的喜气,周瑜的一句话往往和父亲同样有权威,俨然以半个一家之主自居。

周侬比周瑜大两岁,品性忠实仁厚,读书刻苦,字秀文美,但和周瑜相比就逊色甚多。

他虽然是周家的长子,但事事都听周瑜的。

对此,他一点也不嫉妒,甘当配角。

然而,周瑜也有其难教的一面,令周异十分头痛。

有好多次,小周瑜想到后花园的水池边玩水,周夫人觉得天气太冷,怕他感冒,不让他去,他就躺在地上抗议。

如果在他身边的不是周夫人,而是侍女,那她们就会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只能乖乖地服从他。

周瑜十岁那年,竟然写了一篇言论时政的文章,抨击朝廷宦官专政,皇帝昏庸,还对几个小伙伴宣讲。

周异知道后,吓出一身冷汗,严厉地告诫周瑜。

周瑜非但不听,还滔滔不绝地辩解,气得周异用一根竹条打他。

你错了没有。

我没错。

周夫人在一边急得要哭:儿啊,快说,错了没有。

说声错了,你爹就不打你了。

我说的没错。

竹条打在周瑜的身边,疼在周异的心上,但周瑜死不认错,令周异下不了台,于是又打了他几下。

周瑜咬紧牙,就是不肯说错了。

周夫人抱住了周异:好了,别打了,公谨知道错了,公谨知道错了。

周异实在不忍心再打周瑜了,只好骗人骗己,就把周瑜的沉默当成了认错。

周瑜要入读淮江书院,周异很支持,但觉得他还太小,要过三年五载才行,但周瑜想干的事,一天也不等。

他不辞而别,独自离家,摸索通达合肥的路。

结果他迷了路,被好心人送回来时,已经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像个流浪的野孩子。

周异气得狠狠地打了他一顿,还罚跪一夜,由于周夫人又哭又闹,罚跪就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周瑜痴心不改,越挫越奋,他暗中买通了往返舒县到合肥的客商,再次远征合肥,终于见到了梦想中的颜衡,虽然未能入读淮江书院,但也成功了一半。

这十四年,周瑜是幸福而又快乐的。

无论在何处,都有许多人疼爱他,赞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