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妇女权利是周恩来热忱改革的对象之一。
他对上海的一个妇女组织说:家庭是很重要的。
你们不要看不起家务工作。
不管怎么说,你们每个人都负责一个一人政府。
你们每个人都管理着你们家庭的内政部和外交部。
还有谁的工作比这还重要?也许一位西方读者又会对此感到厌烦。
但是,中国男人仍然习惯于看不起妇女。
因此,这种领导是需要的。
妇女权利是周恩来领导下共产党取得的成就之一。
正如他在学生时代对邓颖超的行为预示的那样。
周恩来对艺术没有多少鉴赏力。
他对一位西方来访者说,如果抽象派艺术没有思想的话,它对人民有什么价值呢?他11次观看大型革命歌剧《东方红》一事证明了他的爱好所在。
奇怪的是,他谢绝观看一个赞颂他本人的节目。
然而这一点也没有阻止他向演员和导演做一些有益的批评。
的确,他那不休止的革新精神几乎介入了中国生活的任何部分。
当建筑师们对新建人民大会堂的设计感到发愁时,周恩来帮助解决了问题。
大会堂必须大到能容纳1万人,既不要使人们感到狭小拥挤,但又不要使人晕头转向。
这是一个有挑战性的难题,是周恩来首先用铅笔首次画出扁圆形或椭圆形的图案,从而满足了这些需求。
这座建筑物的许多细节也是出自他的建议。
从一张照片中可以看出,当毛在审阅建筑规划时,周恩来显得希望被理解这是他的创作。
另一个精明的决断是关于杭州灵隐寺的例子。
那儿有一尊60英尺高的樟木佛像。
按传统姿势,佛像的脚被雕成交叉型。
僧侣们要求佛像脚的底部向上翘着,雕塑家却以与解剖学不符加以拒绝。
像中国的许多事情一样,这个矛盾最终送交到周恩来的办公桌上来。
雕像是为什么地方做的?他问道,寺庙,还是博物馆?寺庙,他们回答说。
那么就按僧侣们的要求做,周裁决说。
他曾潜心钻研过争论的方式,然而他用一句特有的结尾使僧侣们为他也作出让步。
他补充说:把他的头发改过来,佛祖是印度人,你们把他弄成中国人的样子了。
他甚至对小事情也都显示出强烈的兴趣,这使他看上去像个喋喋不休的保姆。
如果它关系到国家大事,这还情有可原。
例如当医生试用一种新眼药膏时,他先让大夫在给毛泽东用之前先给他试试。
还有,他曾派一名警卫到有水管的地方站岗,以免毛泽东在开会途中被绊倒,而且过后严厉批评有关的人,说他玩忽职守。
甚至当周恩来突然出现在普通列车上,或者在冬天出现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时,他都拒绝别人给他让座位。
他说:我来和你们一起体验一下。
他是来观察上下班时间乘客的各种问题的。
检查的结果是,他建议采用一些安全岛和其他措施来缓解交通。
这样,许多自觉的领导人也跟着这样做。
但当周开始在他常去的地方亲自维持交通时,比如在会议厅外和举行招待会的饭店门前等,人们便会无意识地原谅自己,认为这不是他们份内的事,而这需要的是一种热情。
一位日本新闻记者极好地抓住了周恩来的这一侧面,描写了周恩来在记者招待会上的情景。
当他不谈话时,他的双眼从不停止转动。
如果这不是周恩来,我肯定会把他当成是一个正在受精神衰弱折磨的人。
他会注意最细微的事情。
例如,当一个距离很远的招待员泡茶时发出声响,他要他的翻译暂停一下。
他亲自把麦克风挪到旁边翻译座席上,然后从座椅上向前探探身子,伸手把地板上的麦克风线拉直,似乎这些东西如果没有彻底放好会令他感到不自在。
还有一次,周恩来向离他很远的一位摄影师指出说,他忘记打开相机的镜头盖子。
显然,他目光敏锐,酷爱整洁,但有时这些秉赋逐渐被夸大,甚至到了怪癖程度。
他的官员们抱怨说,他有时容易脾气烦躁。
不过当他们见他在公开场合下执行公务时,又常常原谅他。
其他人形容他性格多变、行动果断、从不拖拉。
他喜欢不停地用手做出大幅度的活泼的手势,双眼总爱不停地来回转动。
新政权一开始,周恩来给非共产党知识分子和专家写了很多封信,恳求他们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政府里工作。
接受他邀请的有大经济学家马寅初这样的著名学者。
这些人希望能够影响政策,帮助把中国改革成一个现代工业国家。
也许,马寅初甚至幻想周恩来去领导一种强制可行的资本主义体制,一种周恩来在早期统战时一直预言的制度。
像许多其他人一样,马寅初在失望中死去。
但是,也许他们所有的人感到自己与周恩来有着一致的想法,即毛泽东的共产主义统治中国一定是暂时的,未来或许会改变。
在过渡时期里,旧中国培养的这种奉献精神有助于保持优良的价值观念。
周恩来使用了许多中国知识分子,这些人曾在西方接受过教育,离乡背井地生活在海外,但现已归国。
例如,他自己办公室的浦寿昌博士就是一位哈佛培养的经济学家,他归国后成为总理的秘书。
当然,周恩来不能管制党内低级官员的每一项活动。
有时,他的邀请也出问题。
埃里克·仇的例子就是如此。
仇是香港的一位青年作家。
当周恩来呼吁那些爱国的、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要帮助建设中国,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呆在香港、台湾或四方时,一位曾出版过仇的作品的香港华人编辑在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不久访问了北京。
他告诉他的作者说:埃里克,周总理清楚地记得你,他问起了你,我告诉他,你和我们一起在香港。
他说他愿意亲自见到你。
40年代,仇作为一名记者的确在大陆见过周恩来,他尊敬这位总理,他的虚荣心被挑动起来,同意到中国做一次短期旅行。
但是一到那里,他就被扣了下来,最终也没有再次见到周恩来就逃了出来。
周恩来试图用共产主义术语将新政权描绘成一个相对自由的政权。
他对两名英国作家说:我们并不试图消灭个性,但是我们确实正在尽力消除个人主义。
这是一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政策,如果你喜欢那样表达的话。
周恩来的同事们希望早点给中国带来一个太平盛世,但这一愿望在初期就由于外部干扰而破灭了。
由于美国在共产党胜利前几个月断然拒绝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提议,他们不得不转向俄国寻求帮助。
毛泽东于1949年12月底抵达莫斯科,平生第一次访问苏联和谒见斯大林。
他不明智地将他最干练的谈判家留在了国内。
像美国人那样,斯大林可能也是三心二意。
毛泽东被迫等了很长时间,请求援助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他把周恩来召去。
周恩来于1950年1月20日抵达莫斯科,带来一飞机的专家和一套新的蓝方格法兰绒睡衣,这是他专为来莫斯科而买的。
它很快就成了周恩来仅有的一套睡衣。
尽管它渐渐褪了色,打满蓝白相间的补钉,变成了模糊的灰色,但他一直穿着这套睡衣,甚至后来出国访问时也带着它,直到他去世那一天。
周恩来到了莫斯科后,花了几乎一个月的时间劝说难以对付的俄国人签订一批协议——这些协议形成了今后10年中国对外关系的基石。
斯大林仍对毛泽东30年代对待共产国际和与苏联联系的方式感到愤怒。
现在,中国共产党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
2月14日,他们签署了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以及其他的条约,这些条约肯定了蒙古的独立地位,规定双方联合管理与俄国有着传统联系的铁路与港口,并且对华提供一项为期5年的3亿美元信用贷款。
这些条件很苛刻。
为了得到苏联承担中国国防的义务与援助,周恩来与毛泽东不得不继续忍受苏联在中国北部、西北部和蒙古的半殖民主义活动。
这种义务和援助同美国对其他国家的援助,甚至同苏联对东欧国家的援助相比也是吝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