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32年,柏林已经是一个战场了,左派和右派为德国的未来而在街头打斗。
1932年6月4日,德国议会解散,全国大选定于7月31日举行。
6月15日,通过了禁止纳粹准军事组织暴风营活动的法令,结果,德国一头扎进政治风暴。
在柏林,数以百计的人死在街头打斗中,都在工人阶级生活区。
到7月中旬,内战的威胁弥漫全国。
除开好战的纳粹以外,各个政治党派都要求恢复法律与秩序。
在柏林宣布了戒严令。
7月31日,国民社会党赢得了超过其他任何一个党派的席位,共获13 745 000票。
德国中产阶级和上层社会大规模转向支持希特勒。
虽然共产党人很快得到了工人阶级的支持——他们赢得了12个席位,成为国会议会中第三大党,共有89名议员——但是,与纳粹的320个席位比较起来,他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对派。
就在这年秋天,德国陷入一片政治混乱。
安德雷在戴弗特的命运出现第一次转机。
有一天,在通讯社的红光暗室,他看到一批令人惊异的奇特照片逐渐显现。
那是关于让人着迷的印度的照片,是哈罗尔德·莱肯伯格拍的,他是戴弗特通讯社最勇敢的记者之一。
安德雷深受刺激,一头冲进古特曼的办公室,说那些照片有多棒。
古特曼看出他特别喜欢摄影,因此决定培养安德雷,几个星期之后,派他第一次去完成自己的拍摄任务。
11月27日,安德雷不声不响地进入哥西哈根体育场,等着他的第一位拍摄对象在一大群人面前出现。
古特曼让他去拍列恩·托洛斯基,托洛斯基将在这里作俄国革命的意义的演讲。
托洛斯基演讲的时候,安德雷在一旁不停抢拍,用黑白照片的形式捕捉住了斯大林的大敌托洛斯基在大群听众面前最后的时刻。
托洛斯基安静下来,体育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安德雷看到托洛斯基一个人站在那里,突然之间看上去精疲力竭。
震耳的欢呼声不是为演讲而发的。
学生们是在向这样一位被斯大林派出的刺客四处追杀的男人致敬,但是,在无望地寻求避难所的途中,他却遭到一个又一个国家的拒绝。
托洛斯基离开讲坛后,看起来,死神的翅膀已经笼罩在他头上了。
在那个星期天,在体育场里,安德雷并不是惟一在场拍摄的新闻记者,但是,他用莱卡相机拍摄出来的照片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最有戏剧效果的。
最重要的在于,他离拍摄对象仅只几英尺的距离。
他的照片从技术角度看远非完美无缺,但是,他拍出来的照片有强烈的隐私和强度感,这几乎成了安德雷拍摄照片的商标。
安德雷回到柏林,发现《世界明镜》杂志整版登载了他的照片。
在该页底部,用一排小号字写着一句令人宽慰和陶醉的话:摄影者:弗里德曼,戴弗特通讯社。
但是,第一次得到署名机会并没有改善他极不稳定的经济状况。
他经常会弄得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便开始经常去罗曼尼什咖啡店,那是移民区的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他时常可以在那里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或者一杯咖啡,来自匈牙利的某个乡人会帮他一把。
但是,日子一长,柏林的老乡越来越少了。
朋友贝斯尼奥已经于当年夏天离开柏林了。
街头已经被‘黄衫党’所替代,她解释说,在城里的无论什么地方,你都会看到腰间别着棍棒的纳粹分子。
我内心里开始感到很不安全。
安德雷留下来了,他不愿回到匈牙利去,霍西将军的法西斯统治加速迫害犹太人和民主人士。
因此,一方面是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开始逃离柏林,无家可归的安德雷却还在柏林游荡,经常在公园和门廊下睡觉,他从贫民窟的角度目击了希特勒如何升上权力高位。
1933年1月30日,总统兴登堡的顾问劝说他任命希特勒当首相。
黄昏降临在一片混乱的柏林,长统靴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安德雷看到纳粹突击队员摆出整齐的队列在街头行进,他们高举熊熊燃烧的火把,庆祝那个在奥地利当过下士的人荣升权力高位。
成千上万的德国社会精英突然之间从西柏林蒂尔加腾地区的森林中冒出来,他们的脚步踏过波茨坦区的勃兰登堡之门,一直奔向威廉斯特拉斯。
他们最喜欢唱的进行曲中的歌词Horst Wessel回响在德国各地。
在首相府,希特勒沉浸在意想不到的荣耀的幸福时刻中。
纳粹革命让德国人民大惑不解。
希特勒许诺会带来民族复兴,会创造就业机会,会恢复德国的骄傲,会铲除致使丑恶现象在魏玛共和国大肆流行的颓废力量:同性恋者和犹太人。
希特勒大获全胜的那个夜晚,在安德雷看来非常清晰的是,他在柏林的日子有数了。
他迟早会被逮捕,也许还会给送往拘留所。
如果哪一天他睡错了门廊,或者碰巧撞上一群喝醉酒的希特勒青年,可能会有人用刀刺死他,甚至将他毒打至死。
2月27日,德国议会化为一片熊熊火焰,德国民主未来的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第二天,希特勒宣布这是共产党的活动,他宣称纵火者就是共产党,并且因此而宣布紧急状态令。
第三帝国由此开始。
德国议会大厦的余烬未灭,超过4 000名共产党官员和大批社会民主党及自由领导人被捕。
恩斯特·洛姆的纳粹分子撞入民居,对怀疑颠覆者就地正法。
走运的一批人受到折磨和毒打。
另外一些人被送往第一批集中营。
安德雷终于决定离开柏林。
他与一个犹太人组织取得联系,最初就是这个组织帮他来到柏林的。
拿到买票的钱后,他立即搭上前往维也纳的火车。
逃离纳粹德国的人数以万计,其中有本世纪杰出的一批艺术家与科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托马斯·曼、伯尔托尔特·布莱希特和瓦西里·康定斯基。
在维也纳,安德雷跟戴弗特通讯社的摄影记者哈罗德·莱申伯格一起过了几个星期。
但历史的脚步大步向前。
国会纵火案一个星期后,奥地利首相恩格尔伯特·多尔弗斯建立了极权政府。
到1933年6月,安德雷回到布达佩斯特,他在那里找到朱莉亚、迪其奥和他的哥哥拉兹罗。
他们还在做衣服,但只能是聊以度日。
安德雷花几个星期时间在维莱斯旅行社找工作,同时拍了一些当地风景照片。
但是,到了深秋,他又感到非得离开匈牙利不可了。
他去德国的这些日子,匈牙利左派已经被无情毁灭,他想在自己的家乡当一名职业摄影师的梦想,看起来遥遥无期,甚为渺茫。
接下来,去巴黎是一件明显的事情,已经有数以千计的犹太籍匈牙利人在巴黎找到了避难所,逃脱了法西斯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