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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30 08:11:22

阿济格府内,多铎坐在炕边,焦急苦恼地看着昏迷的多尔衮。

慢慢地,多铎发现多尔衮正缓缓苏醒,他惊喜地叫:哥!哥!多尔衮凝视着多铎,半晌才恍然大悟身在何处,他吃力地攥住多铎的手,声音微弱地问:我回来了?多铎一时激动,竟泣不成声。

多尔衮勉强一笑:多铎,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儿地回来了吗?多铎拭去脸上的泪,笑道:是,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多尔衮发誓道:你看着,我还要回去雪耻,跟察哈尔拼个你死我活!多铎忙答道:当然,当然。

多尔衮喘了口气:多铎,通知玉儿没有?说到这里,他顿住,微微一笑:她一定急坏了,看见我,不知会有多欢喜……多铎欲言又止:哥!你好生养着,这些事……我来办。

多尔衮环顾一下四周,奇怪道:对了!我在哪儿啊?怎么不是我自己的屋子?多铎忙道:这是阿济格的地方,辽北那块儿有农奴闹事,他率兵弹压去了。

我也住这儿,自然把你先接来。

多尔衮问道:你怎么不住宫里了?多铎勉强一笑:这事儿说来话长,等你好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多尔衮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突然又睁开,焦急地说道:通知玉儿没有?我想见她!多铎嗫嚅地:今儿……宫里有事,我想,她走不开。

多尔衮极为失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多铎强颜欢笑道:这样也好嘛,她一来,淌眼抹泪的,于你伤势也不相宜。

你先安心养伤,等好了,不就见着了吗?多尔衮勉强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

夜晚,清宁宫小跨院门外,有个黑影在晃动着。

吴克善在门外徘徊犹豫,举棋不定。

他一顿足,终于决定上前敲门。

半晌,苏茉尔打开门,惊讶道:小贝勒,你怎么来了?吴克善慌忙示意她噤声,苏茉尔会意,跨出门槛,立即关上门。

吴克善低声道:咱们走远一点儿,有话告诉你!苏茉尔摇头道:不成啊!我得在这儿守着。

您有要紧事儿吗?吴克善慌得语无伦次,说道:当然有啊!唉,我一听见这事儿,吓得要命,不知该不该说。

说了怕出事,不说心里又过不去,想想还是先来找你,讨个主意。

苏茉尔失笑出声:闹了半天,您还没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儿?吴克善懊恼地:瞧我真的慌了!我跟你说,唉!多尔衮……回来了!苏茉尔惊呼道:什么?吴克善慌忙示意她噤声:别嚷啊!我就是委决不下,该不该让妹妹知道……苏茉尔低声打断他的话,神情惊疑不定地说道:等等,您是说,多尔衮?……十四爷?吴克善点头道:是啊是啊!妹妹的心事我明白,可我又不能找别人商量……苏茉尔又打断他,着急地问道:十四爷?他还活着?吴克善肯定地点头道:听说带着重伤,日夜不停赶回来的!苏茉尔慌乱了,不知如何是好,她喃喃道:这下糟了!唉,可真糟了!门霍然一响被打开,苏茉尔、吴克善吃了一惊,只见盛装的大玉儿站在门边,她美丽的双眸中尽是强烈而坚定的渴望。

她强抑着悲喜交集的激动心情,调息了一会儿,开口就斩钉截铁地道:我要去找他!吴克善示意苏茉尔拦住大玉儿,自己掉头便跑,急急火火地去搬救兵。

阿济格府内,烛光明亮。

多尔衮躺在炕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时不时痛苦地呻吟几声,时不时呼唤着大玉儿的名字。

多铎坐在桌旁,双手撑着头,既愁又恼。

门上响起两声轻叩,多铎起身去开门,满达海站在门外,神情兴奋而紧张地说道:十五爷,大贝勒,听说还有大汗,要亲自来探望十四贝勒!多铎意外地:什么?满达海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大汗有百神庇佑,他一来,等于是贝勒爷的护身符!多铎沮丧地低语道:弄个不好,反而是催命符呢!满达海困惑地问道:您说什么?多铎忙道:没什么。

预备迎接吧!清宁宫小跨院里,形势剑拔弩张。

大玉儿往屋外冲,苏茉尔拦阻,两人互不相让。

苏茉尔怕拦不住大玉儿,就扑到紧闭的门上,张着双臂喊道: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大玉儿怒气冲冲,吼道:你要我说多少次?让开!苏茉尔坚定地答道:不!我绝不让开!大玉儿见硬的不行,就软声哀求道:好苏茉尔,你别怕!我这就去求大汗,求姑姑,求爷爷,求他们每一个人,让我去见多尔衮!我永远都不要再跟他分开!苏茉尔毅然地说道:求谁都没用的,格格!这只会让情况糟到极点!大玉儿板起面孔,大怒道:我不管!你让开!苏茉尔昂然回答:好,你要出去,先杀了我!反正我也不忍心活着看见将来的后果!大玉儿怒不可遏地叫道:叫你让开!苏茉尔劝道:格格你这么做,肯定是要后悔的!大玉儿无所畏惧地说道:我有什么好后悔!苏茉尔我告诉你,事到如今,倘若你让我去找多尔衮,那我跟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你再不让我去见他,我跟他,就注定是要死在一块儿了!苏茉尔看着大玉儿,泪水涌出,半晌,突然抓起大玉儿的手:格格,走!我护着你去找十四爷!大玉儿惊讶道:苏茉尔?你……苏茉尔坚定地答道:挡不住你,就只好帮你了!大玉儿摇头道:不,你快走开,假装没留意我的行踪。

我不能连累你!苏茉尔哭道:格格,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独自活着吗?大玉儿听了这发自肺腑的话,感激地看着苏茉尔,咬牙下定决心,脱下累赘的朝冠,使劲摔在地上,毅然道:好!我们走!苏茉尔点点头,转身开门。

两人出门后大惊失色,只见哲哲不怒自威地站在门口。

大玉儿泪眼婆娑地哀求道:姑姑……哲哲盯着她,沉默不语,像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大玉儿没办法,挣扎着说道:您就让我去找多尔衮吧!我又没有真的嫁给大汗。

哲哲怒吼道:胡说!大礼行过,筵席摆开,这就木已成舟,再也不能反悔!大玉儿失望地痛哭,转而强硬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看不见多尔衮,也就不打算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哲哲强忍怒气,平静地说道:苏茉尔,你在这儿不许乱走!玉儿,跟我来!清宁宫花园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玉儿跟哲哲却激烈争吵着。

大玉儿情绪激动地问道:您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多尔衮?哲哲冷静答道:你跟多尔衮又能怎么样?打算远走高飞吗?对不相干的人来说,这是佳话,对卷入其中的人来说,却是丑闻!你想想,你们的事会掀起多少风言流语?大汗会多么难堪?他威严何存?他岂能忍耐?大玉儿赌气冷笑道:姑姑放心,大汗顶多杀了我跟多尔衮,您只要装不知道,他怪不到您头上!哲哲突然怒掴大玉儿一耳光,责骂道:糊涂东西!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这件事儿有这么简单吗?你以为光是你们咬着牙豁出去就能解决吗?真要这么容易倒好了!这一条绳上拴着多少性命你知不知道?大玉儿被打愣了,她抚着脸,怔怔地看着哲哲。

哲哲冷冷地说道:我给你提个醒。

当年的叶赫部,就是因为毁婚,激得老汗王一怒出兵,下场是什么?灭族之祸呀!大玉儿心头一颤,这番话把她惊骇住。

哲哲逼问道:你忍心让你无辜的亲人和族人,为你而丧命吗?你忍心看见你的家乡科尔沁,被无数的鲜血给染红吗?大玉儿闭上眼,无法面对这让人喘不过气的质问。

第三卷晴天霹雳阿济格府外,灯火通明,站满了侍卫。

多铎陪同皇太极、代善往府里走。

皇太极很关切地问道:我们一听见消息,便急着赶过来看看。

十四弟还好吧?多铎答道:伤很重,方才刚睡下。

代善和蔼地说道:我们只悄悄地看一眼,不会惊动他。

要不然,真放心不下。

皇太极、代善进屋,多铎只好跟进去。

满达海关上门,在外把守着。

皇太极、代善趋前看着多尔衮,神情凝重而紧张。

代善低声问:大夫怎么说?多铎低声道:伤太重,没有及时医治,又长途奔波跋涉,熬不熬得过,还很难说,就看这两天了。

就算熬得过,也得静养好一阵子。

多尔衮突然醒来,看见皇太极和代善,不禁怔住,喃喃道:大汗?……大哥?皇太极在炕沿坐下,轻轻拍拍多尔衮:十四弟,你回来了,哥哥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庆幸,说不出的欢喜。

多尔衮满脸羞愧,哽咽道:多尔衮……吃了败仗……对不住……皇太极握住多尔衮的手,摇头让他把话打住,言辞恳切地道:别说这个,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这回并不是你的过失。

代善道:十四弟,大汗今晚正迎娶侧福晋呢!多尔衮惊讶道:哦?多铎一惊,神色很是紧张。

代善继续道:可是大汗一听见你回来,什么都放下了,急忙找我一同来探望。

大汗的关怀之情,你由此就可以明白。

多尔衮感激地说道:多尔衮……感谢大汗……的恩典。

皇太极拍拍多尔衮,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不宜多说话。

歇着吧!我们这就走了!代善真诚地说道:安心养伤,哥哥们都盼着你好起来!皇太极鼓励道:十四弟,好好珍重,四哥等你!等你康复了,咱们哥儿俩痛痛快快喝几杯!皇太极紧握了握多尔衮的手,多尔衮点点头,内心有些感动。

多铎望着两人四手相握,心情复杂,别过脸去。

清宁宫花园里,大玉儿缓缓地站起,深呼一口气,眼中闪过毅然决然的光芒。

她慢步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苏茉尔和吴克善在清宁宫小跨院里徘徊踱步,焦急地等待着。

吴克善神情紧张地道:这件事,我越想越害怕。

万一,大汗迁怒到科尔沁头上……唉!苏茉尔不经意地瞥见大玉儿一个人孤独地远远走来,惊喜地叫道:天神保佑!格格回来了!吴克善松了口气,笑了。

大玉儿神情疲倦地走近,吴克善上前抓住她手,哽咽道:妹妹!我替科尔沁……谢谢你!大玉儿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却仍勉强一笑,拍拍吴克善的手。

苏茉尔扶着大玉儿走进厢房。

大玉儿走到桌边,流着泪,缓缓拉开抽屉,取出那个绣到一半的荷包,凝视半晌,颤着手,递给苏茉尔:帮我藏起来。

我不能再绣完它,不能再看见它了!苏茉尔默默接过。

大玉儿在梳妆台旁坐下,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的火焰逐渐熄灭,毫无生气,如同死灰。

半晌,她缓缓揩去泪水,怔怔地喃喃自语:胭脂……该匀一匀了!阿济格府内,多尔衮时睡时醒,他辗转呻吟,夹杂着呢喃:玉儿……玉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闪进一个穿着长披风的人影,烛光被风吹得摇曳不止。

多尔衮悠悠醒来,侧头看见那人缓缓走近,昏乱中他以为是大玉儿,惊喜道:玉儿……是你吗?玉儿……多尔衮努力撑起上半身,那人走近,揭去风帽,充满感情地看着多尔衮,颤声道:多尔衮,竟然……真的是你!多尔衮定睛一看,竟是小玉儿,不禁大失所望,有气无力地说道:原来是你!多尔衮颓然倒下,喘着气。

小玉儿见他神情转变,十分不悦,但也只好勉强按捺住,上前充满感情地柔声道:我一听说你回来了,急着想瞧你,啥也来不及想,便偷偷溜出来,到这会儿心还跳得厉害呢!多尔衮勉强笑道:谢谢。

我还好,你别担心,快回去吧。

小玉儿固执地说道:让我多待一会儿,我才能相信,不是梦,你真的回来了!多尔衮道:傻丫头!快回去吧。

小玉儿恼道:方才你看见我,不是挺欢喜的吗?何必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多尔衮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你是……小玉儿气恼地接话道:你还以为我是大玉儿,没想到只是小玉儿。

对吧?哼,自从人家说,我有几分像她,都叫我小玉儿,我就恨上了这个名字!在你心里,大玉儿才永远是正主儿,我永远是个傻丫头!多尔衮神情疲惫地说道:小玉儿,别再说,我累了。

今儿不是大汗娶侧福晋吗?宫里一定很热闹,回去玩儿吧!让我静静。

小玉儿一怔,忽然笑起来:原来你不知道?他们没跟你说?多尔衮不解地问:说什么?小玉儿恶毒地笑着说道:大汗新娶的侧福晋是谁?突然,多铎猛地开门冲进来,他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赶来的。

他喘着气责问道:你来做什么!小玉儿生气地骂道:吩咐了他们不要叫你的,那些讨厌的奴才!多铎不客气地说道:快出去!别打扰我哥哥!小玉儿冷笑道:打扰?你不是怕我打扰他,而是怕我把真相告诉他吧?多尔衮脸上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忙问道:什么真相?小玉儿道:方才正要告诉你呢,大汗新娶的侧福晋……多铎打断她的话,大怒道:住口!他狠狠瞪着小玉儿问道,你想要他死吗?小玉儿犹豫着,她看了多尔衮一眼,沉默不语。

多尔衮心知有问题,想对小玉儿使用激将法,引诱她说出事情真相,他故做轻松状,说道:有什么好吵的!大汗新娶侧福晋,干我什么事!小玉儿,你这脾气要改改,别老爱小题大做,无事生非。

小玉儿果然中计,恼怒道:谁说我小题大做,无事生非?如果这位新娶的侧福晋对你来说,真是小题,真的无事,那还倒好呢!你知不知道,她就是……多铎怒喝一声,打断她:你还说!给我滚出去!他说着,上前去攫住小玉儿手腕,想拉她出去,小玉儿挣扎着怒吼道:放开我!放开我!多铎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杀了你都敢!小玉儿的怒火腾地被点燃,她被烧得失去理智,一面奋力挣扎,一面狂乱地大喊:你还想瞒他多久?他总会知道的不是?多尔衮!你心心念念的大玉儿,今晚以后,你就要叫她四嫂了!这话仿佛一声暴雷响起,惊得多尔衮神色大变,脸色苍白。

多铎大惊,甩开小玉儿,回头扑向多尔衮急火火地解释道:哥!你别听她胡说!多尔衮努力起身,推开多铎,踉跄迈步走向小玉儿,两人对峙着。

多尔衮颤声问道:你是说……大汗新娶的……侧福晋……小玉儿接过话,大声回答道:没错!就是大玉儿!轰隆隆,外面响起一声暴雷,然后是蓝紫色的闪电,电光映着多尔衮眼中的狂暴。

多尔衮死死抓住小玉儿的手臂,小玉儿被他的神情吓得不禁想往后退。

多尔衮瞪着血红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吱吱响,他声如裂帛:你方才说的是……大玉儿?小玉儿吓得快哭了,颤声道:多尔衮……你不要这样,我……我怕……多尔衮转头看着多铎,眼神锐利,他不敢置信地问:是真的?多铎不答,转过头去,突然挥拳重重地一捶墙,震得白灰飘落。

外面是噼噼啪啪的雨声,多尔衮回过头来看窗外,脸色铁青。

小玉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伸出手摸着他的脸,爱怜地说道:多尔衮,不要这样,不要为她难过,你还有我。

多尔衮突然将小玉儿推开,她踉跄着退到门边,扶住门框才站稳。

小玉儿恼羞成怒,丰满的胸脯气得起伏着,她背对着多尔衮,恨恨地说道:你拿谁出气都没用!她不再是你的了!永远不再是了!她说完,突然奋力打开门冲出去,门扇砰砰做响。

隔着大雨,隔着被狂风吹打的门扇,多尔衮呆呆站着,像一尊石雕。

第三卷木已成舟清宁宫小跨院室内,大玉儿一个人呆呆凝视着橘黄色的蜡烛火苗,像是陷入沉思。

骇人的惊雷和如紫蛇的闪电,把大地震得颤抖,大玉儿好像有了感觉,她觉得有些害怕,便走到窗前探望。

窗外大雨倾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大玉儿回头,见皇太极进来,苏茉尔跟在后面。

她忙转过身来,双手抚左膝,深深行了一个蹲礼,皇太极过来挽起她。

苏茉尔说道:大汗,格格,夜深了,请安置吧!说完,苏茉尔行礼,背朝门低头退出,关门前,看两人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苏茉尔关上门,吩咐廊下的侍女铃子:好生在这儿伺候。

要是格格问起我,说我去去就回。

还有,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别怕,赶快去大福晋那儿告诉珍哥。

铃子勇敢地答道:放心吧,我不怕!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绝不会误你的事。

苏茉尔点点头,欣慰地拍拍铃子。

她转身走向回廊尽头,正与吴克善碰个迎面。

吴克善担心地问:妹妹……她好些了?苏茉尔神情无奈,低声道:走吧!窗外,雷声雨声渐小。

屋内只有皇太极和大玉儿,他们一个坐在桌边,一个坐在炕上,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蜡烛上的烛花啪的一声爆开,室内好像一下子亮堂了许多,皇太极收回心思,把目光转移到大玉儿身上。

大玉儿花容月貌,肌肤似雪,在烛光下楚楚动人。

皇太极凝视着大玉儿许久,见她一动不动,沉静得犹如雕像,不禁有些尴尬。

他站起身走过去,见大玉儿肩上已被雨淋湿一片,便伸手轻轻去拍,搭讪着道:瞧,都淋湿了,真是孩子气!大玉儿低下头,皇太极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大玉儿仰望皇太极。

皇太极轻声道:眼红红的,怎么,哭了?大玉儿淡淡一笑道:没有。

皇太极柔声道:玉儿,我会对你好。

大玉儿勉强一笑,轻轻说道:我知道。

皇太极感叹道:你仿佛有好多种样貌,玉儿。

有时候,你的柔顺让我平静;有时候,你的娇憨让我心动;有时候,你的妩媚让我迷惑。

玉儿,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大玉儿微微一笑,轻轻挣脱皇太极的怀抱,走到案边去倒茶,她轻声道:大汗喝了不少酒吧?苏茉尔熬了浓浓的普洱茶……皇太极摇头,用试探的眼神看着大玉儿,说道:不用了,就这么微醺最好。

况且我喝得不多,因为筵席中途,我去了一趟阿济格那儿,看多尔衮。

听见这名字,大玉儿心头一震,强忍着情绪,尽量让声音平静:十四爷……他回来了?皇太极点头:嗯,不过伤势挺重。

大夫说,熬不熬得过去,就看这两天。

大玉儿的心都揪在一块儿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抑制激动的情绪。

尽管如此,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他……还好吧?能……能熬得过来吧?皇太极肯定地答道:我想他能熬得过来,年纪轻嘛!我在他这个岁数,已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了!大玉儿神思恍惚,没察觉皇太极已来到她身后,胳臂伸前绕住她,她不禁一震。

皇太极倾前在她耳边轻笑着低语:吓着你了?别怕……别怕……皇太极搂紧大玉儿,吻着她的额角:玉儿,你真美。

像春天的花瓣,那么甜,那么鲜。

你是我的!玉儿,你是我的!皇太极吻上她的脸颊。

她神情空洞,不再挣扎。

半晌,大玉儿突然怔怔地低声喃喃道:听,雨停了……夜晚,寒气袭人。

阿济格府屋外的台阶上,坐着神情沮丧的多铎,他斜倚着柱子,已醉得又哭又笑,还猛灌着酒。

苏茉尔、吴克善匆匆赶来,看见多铎这副模样,既难过又心疼。

吴克善忙上前拉起他,叫道:多铎,你怎么了?醒醒啊,多铎!多铎勉强睁开眼,见是他们,又哭又笑地乱嚷着:是你们!求你们饶了他好不好?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来了!苏茉尔见状,干脆直接开门进屋,只见孤灯如豆,空无一人。

苏茉尔喊道:十四爷!屋里没有人应声,苏茉尔张望着没有发现多尔衮的人影,急忙退出,问多铎:怎么没有人啊?十四爷呢?他上哪儿去了?!多铎舌头发硬,说着醉话:没有人……没有人……上哪儿去了?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感觉,好啊!真好啊!多铎又猛灌着酒,吴克善无奈地放开他,多铎瘫倒在地。

苏茉尔、吴克善对看一眼,忧心如焚。

苏茉尔:我可不能久留,您快想法子找找他呀!吴克善冲向多铎,又拉又拽地将他抓起,怒吼道:多铎!你醒醒!多尔衮不见了!多铎睁开眼,眼神惊惧。

郊野,寂静漆黑。

雨停了,夜空中星光逐渐闪现。

神情悲愤的多尔衮在潮湿泥泞的大地上策马疾驰,马蹄踏得泥水四处飞溅,寒冷的风吹得他浑身颤抖,可胸中的疼痛并没有减少……而此时,清宁宫小跨院厢房内,温馨详和。

皇太极将娇美如花的大玉儿揽入怀中,缓缓取出她发上的金钗,一绺乌发散落下来;皇太极的手接着缓缓逐一解开大玉儿褂上纽扣……郊野,多尔衮使劲催动坐骑,马好像懂得主人的心思,四蹄腾空,奋力奔跑。

马蹄踏起的泥水飞溅到多尔衮脸上身上,伤口由于剧烈运动,痛彻骨髓,他几乎快支持不住……室内,皇太极面带微笑,他的手从大玉儿的头发抚过至颈项至圆润的裸肩。

大玉儿神情恍惚,凄美而绝望……郊野,多尔衮伤心欲绝,他一面疾驰,一面揩去泪痕……多尔衮疾驰到出征前他与大玉儿聚会的地方,摔下马来,跌倒在泥浆里。

他拼了命才爬起,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定,仰头望天,神情痛苦而悲愤,突然狂喊:玉儿!……玉儿!……玉儿!多尔衮孤独地在旷野中哭喊着大玉儿的名字,只有不远处的那匹马驻足陪伴他。

皇太极和大玉儿在床上躺着。

皇太极心满意足地睡去,发出如雷的鼾声;大玉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的脸望着窗外,望着那对她来说永远也不会再圆的月亮。

多铎举着火把率领着一群侍卫,转遍了城郊,终于在泥浆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多尔衮……大玉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夜枭的叫声更让她心烦意乱,她觉得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悄悄穿衣起来,轻轻开门走出屋外。

侍女铃子忙上前问道:侧福晋,怎么起来了?大玉儿不答,在屋外走了几步。

铃子有些害怕地说道:是被这夜枭吵得睡不着吧?我听那些老妈子说,夜枭叫啊,就是在数病人的眉毛,等一根一根数清了,那病人也就死了。

大玉儿一怔,想起了重病在床的多尔衮。

她满脸怒色,急匆匆走进屋去。

铃子还在困惑不解时,大玉儿手里已拿着马鞭出了屋,头也不回地向花园走去。

铃子低声急唤:侧福晋……大玉儿充耳不闻。

她快步来到花园,疯狂地到处朝着树梢挥鞭,树叶、雨水纷纷洒落。

大玉儿大喊:不准数!走开!不准你数他的眉毛!夜枭叫声依旧,阴森骇人。

大玉儿精疲力竭,无力地靠住一棵树,泪如雨下。

清晨,鸟语啁啾,昨夜雨迹犹在。

清宁宫小跨院厢房内,苏茉尔弯身整理着床上的衾枕被褥。

她悄悄转头看大玉儿侧影,大玉儿披散着长发,只穿着贴身丝褂,倚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一树槐影,神情郁郁。

半晌,喃喃道:他……熬得过去吗?苏茉尔过来为大玉儿披上一件小袄,答道:还不知道呢。

大玉儿纹丝未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

第三卷多尔衮悲愤赴喜宴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灿烂的阳光使皇太极心情舒畅。

他一从大玉儿的厢房出来,就直奔清宁宫哲哲寝宫,他从内心里感激哲哲的体贴大度。

兴冲冲走进寝宫,哲哲却不在室内,由于皇太极情绪很好,他想在等哲哲这段时间里,再仔细回味昨夜与大玉儿的鱼水之欢。

他倚在窗边沉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哲哲轻手轻脚进来,见皇太极面带微笑,沉醉在遐想之中,对自己的脚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心里难免有些犯酸。

她也悄悄倚在窗前,伸手轻轻一推皇太极,半戏谑地问:大汗啊,玉儿……好吗?皇太极一怔,领悟她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轻搂住她的腰道:好!但……没你好!哲哲笑着睨视他,说道:言不由衷吧?我哪比得上玉儿!皇太极轻轻一笑道:她是很美!晶莹透亮,整个人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出来的。

可惜,也像玉一样冷。

哲哲意味深长地笑道:这玉啊,在人手里握久了,它自然就暖了!皇太极被哲哲的语带双关给逗笑了。

哲哲收敛笑容道:说正经的,今儿要办的事儿可多了!得先领玉儿去拜祖宗,还要召请本家亲人,让玉儿给他们装烟敬茶。

皇太极摇摇头道:玉儿在这儿待了这些年,谁不认识!你身子又重不能劳累,装烟敬茶就免了吧!哲哲坚持道:这是老规矩,免不得!正式确认了辈分,今后好改称呼。

皇太极笑道:都听你的。

你安排吧!哲哲沉吟道:装烟敬茶该请妯娌领着,就找大贝勒福晋吧!对了,十四弟能来吗?皇太极皱着眉道:多尔衮?我看他伤势挺重,恐怕起不了身吧!哲哲既愁又喜,叹气道:唉!真是老天有眼、祖宗庇佑,十四弟平安回来了!要不然,咱们怎么对得起他的……哲哲发现差点说溜了嘴,心头一惊,硬生生停住,勉强一笑,搭讪着顾左右而言他。

她忽然惊叫道:唉呀!说着话都忘了时候,大汗该上朝了!皇太极没有说话,继续沉思,但脸上已没有笑意。

清宁宫正殿内外,贝勒亲贵们相见,或行礼或招呼玩笑,嗡嗡的说话声交织成一片。

阿敏和莽古尔泰低声嘀咕着并肩走向清宁宫。

莽古尔泰感叹道:没想到,多尔衮这小子还能活着回来!阿敏神情不悦地道:斩草没除根,这下可麻烦了!莽古尔泰猜测道:不过听说他伤势沉重,还不知……两人说着话已至清宁宫门口,阿敏举手示意莽古尔泰噤声。

两人对视一眼跨进大殿。

清宁宫内,皇太极、哲哲当中端坐,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以及年长的亲贵们环坐,年轻的子侄辈们立于诸人之后。

代善之妻领着大玉儿,来到代善跟前道:侧福晋给大贝勒见礼。

苏茉尔捧上盛烟末的烟荷包,大玉儿取烟末为代善装烟点火。

苏茉尔用托盘捧上茶,大玉儿取了一盏,迎视着代善,恭敬地奉上,嘴里道:大贝勒请用茶。

代善道谢:多谢侧福晋。

大玉儿微笑行礼。

代善之妻领着大玉儿依次为阿敏、莽古尔泰、众亲贵等人装烟敬茶,比皇太极年龄小的弟弟都起立受礼。

皇太极和哲哲神情愉快地看着大玉儿行礼如仪。

突然间,围站的众年轻子侄纷纷让开,大玉儿抬头看,迎面走来的,正是多尔衮。

大玉儿如遭雷击,呆呆捧着茶盏看着他。

哲哲惊喜地叫道:十四爷,你没事了?快过来,给你留着座儿呢!多尔衮状若无事地走向前,但大玉儿看得出他在强忍身体的痛楚,努力保持步履的稳健。

经过大玉儿身边时,她忙低下头,可多尔衮目中无人,根本就没有看她。

多尔衮对皇太极和哲哲施礼后坐下,神情稍稍舒缓。

一直很担心紧张的多铎暗自松了口气。

代善之妻领着大玉儿继续装烟敬茶。

皇太极暗暗观察着多尔衮,关切地说道:十四弟看来气色好多了!不过还是要多多静养。

多尔衮控制着情绪,很平静地:只可惜赶不及向大汗讨杯喜酒,来喝碗茶也是好的。

皇太极开心地大笑。

大玉儿正装烟敬茶,闻言一阵心如刀绞。

哲哲瞥了大玉儿一眼,心中忐忑,忙道:难怪十四爷想来道贺,他跟玉儿从前就像兄妹一般,如今更成了叔嫂,名正言顺地是一家人了!说完,又瞥了大玉儿一眼。

大玉儿正给一个贝勒装烟敬茶,闻言一怔,知这话意在提醒,连忙压抑住情绪。

多铎微微冷笑,睨视着坐在对面的阿敏,话里有话地大声道:是啊,可不是一家人嘛!阿敏轻哼一声,避开他的目光,转过脸去。

代善之妻领着大玉儿,转到多尔衮跟前。

代善妻说道:侧福晋给十四贝勒见礼。

大玉儿低下头,多尔衮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起,看着大玉儿,强抑着激动的情绪。

大玉儿垂眸,为多尔衮装烟点火,然后端过一杯苏茉尔递上的茶。

按规矩敬茶时必须迎视对方,大玉儿只好抬头看着多尔衮,双手微颤着奉上茶盏。

多尔衮的眼神非常复杂,糅合着愤怒、伤痛和思念……大玉儿颤声道:十四爷……请用茶。

多尔衮心潮起伏,但又不能流露,他做出平静的神情说道:多谢……侧福晋。

大玉儿强忍着满眶热泪,凝视着多尔衮。

多尔衮像被电击了一下,突然忘记了这是什么场合,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接茶,但手伸至茶盏边时,却动不了。

阿敏看着多尔衮,微微冷笑道:十四弟命真大,鬼门关走一遭,阎王爷却不收你!不过还是要多多静养啊。

瞧你,连端杯茶的气力都没有了!莽古尔泰瞪了阿敏一眼,低声道:别说了!他接着打圆场,大声道:恭喜大汗啊!在同一天里双喜临门,不但亲兄弟失而复得,还娶了这么一位天仙似的侧福晋。

多尔衮看着大玉儿欲诉还休的神情,有些忘乎所以,听了阿敏一番话,胸中翻搅,一时按捺不住,怒火攻心,竟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苏茉尔一声惊呼,大玉儿惊得失手打碎了茶盏。

大殿里当下乱成一片。

多铎急忙上前扶住多尔衮,哲哲亲自过来探看。

哲哲道:多铎,快扶你哥哥上暖阁里歇着,唤大夫来!几个侍女上前帮着多铎扶多尔衮离开,哲哲紧随其后。

大殿里众人神情各异,议论纷纷。

大玉儿看着多尔衮的背影,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抓着手绢儿压住口,死忍着不哭出声来。

皇太极见状,以为她害怕,上前拥住她的肩膀轻拍,低声道:吓着了啊?没事儿,别怕!大玉儿伤痛至极。

在她身后稍远的阿敏,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大玉儿瞅机会离开大殿,一路小跑着来到清宁宫暖阁。

谁知多铎满脸怨气地挡着大玉儿,不让她靠近探视多尔衮。

大玉儿低声哀求道:多铎,我求你,让我看看他!多铎冷冷地:不劳侧福晋大驾!多尔衮醒来,听见大玉儿的声音,猛地坐起,盯着大玉儿楚楚可怜的脸发愣。

大玉儿含泪道:多尔衮,你要不要紧,好些没有?多尔衮别过脸去,哑声道:多铎,带我回去!我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多铎恨恨地瞪大玉儿一眼,上前扶起多尔衮。

多尔衮晕眩地一晃,大玉儿下意识地要上前帮忙搀扶,多尔衮猛地伸手虚挡,冷冷盯着她一字字地说道:不敢劳驾侧福晋!大玉儿强忍眼泪,低声下气地道:多尔衮,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多尔衮冷冷地打断道:说什么?说你会等我?说你会天天看着月亮,天天数,天天等,等我回来?讲到最后他激动了,重重咳了起来。

多铎一面拍着多尔衮的后背,一面怒道:侧福晋,你饶了我哥吧!不叫他死在你面前你不甘心是吗?多尔衮喘着气,勉强转头看着大玉儿,说道:这条命,本来就是为你捡回来的;如今送在你手里,倒也不冤枉!大玉儿红了眼眶,艰难地道:多尔衮,你……你不明白……多尔衮怒道:我原先不明白,现在可都明白了!原来,我错看了你,错爱了你,错信了你!大玉儿心受重击,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屋子里传来哲哲的声音:大夫,你仔细帮贝勒爷瞧瞧,该怎么治,快拿个准主意。

多尔衮硬下心肠怒道:多铎,你告诉四嫂,没什么好治的!要是让我再看着这双……含着泪水、假情假义的眼睛,我死得更快!大玉儿再也忍不住,哭泣着掩面奔了出去。

多尔衮刹那间很是后悔,他下意识地、狂热地想喊住她:玉儿!第三卷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清宁宫小跨院厢房里,大玉儿红着眼圈向苏茉尔诉说刚才的情形。

苏茉尔大惊道:十四爷……他……他真的这样说?大玉儿黯然道:我不怪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

哲哲怕大玉儿担心多尔衮,把那边的事安顿好后,就忙过来告诉她多尔衮的病情。

她刚一跨进屋内,焦急的大玉儿如遇救星,忙迎上前问道:姑姑,他好些没有?哲哲道:大夫说,吐血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血不归经,这还不碍事儿。

倒是他的伤……大玉儿急忙问:他的伤怎么了?哲哲忧虑道:他伤得很重哪!这两天原该好好静养,才有恢复的希望。

大夫一把脉,怪他不好生养着,怎么又添了风寒!唉,治起来就更添一层难处了!大玉儿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哲哲安慰道:玉儿,你别担心多尔衮,凡事有我!反正,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就算拿老山人参当饭吃,我也不皱一下眉头,总要把他治好了才算。

倒是你,玉儿,你可要弄清楚!多尔衮跟你是叔嫂,你的丈夫是大汗,你的未来,你的幸福,是系在谁的身上?自己想想!大玉儿凄然道:我还有什么未来,什么幸福?哲哲叹道: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不如朝前看!我劝你强打起精神来,用心应付大汗。

他是很精明的人,要是让他看出你和多尔衮……唉!我也不敢想下去了!玉儿,姑姑是一片苦心,你好自为之吧!哲哲说罢,转身出去。

大玉儿缓缓走到窗前,开窗看着那一树槐影,心中无奈而悲哀。

阿济格府厢房外,战战兢兢站着好几个侍女,她们脸色慌张,神态不安。

从屋内传来碗盏破碎声,多尔衮的怒吼声,以及侍女的惊叫声。

多尔衮大吼着:滚!都给我滚!一个也不要再让我看见!滚!只见门咣当被打开,一个大夫和两个侍女惊慌失措地逃出来,还没等关上门,一只碗飞过来就砸碎在门板上。

大夫、侍女气喘吁吁,余悸犹存,直擦额头上的冷汗。

多铎匆匆赶过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大夫苦着脸:不行啊!十四贝勒伤势严重,再加上郁结气恼,又染风寒,实在难医!这都还罢了!更糟的是,药也不吃,根本就是……一心求死嘛!贝勒爷恕罪,这差使我没法儿当了,您就另请高明吧!大夫一拱手,掉头而去。

多铎正发呆,忽听见屋里将门上了闩,连忙去敲门,叫道:哥!你别这样!哥!屋内毫无响应,多铎叹着气颓然放弃,想了半晌,想到一个主意。

夜晚,清宁宫小跨院屋内,灯光昏暗,气氛暧昧。

皇太极搂着大玉儿,轻声笑道:原来你胆子这么小,瞧你今儿个吓成那模样,真叫人心疼呢!大玉儿勉强一笑:您是大英雄,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我只是个小女子,看见当时那情形,哪儿能不害怕呀!皇太极仰头笑了,很是得意。

苏茉尔暗暗瞥了他们一眼,默默退出,关上门。

苏茉尔提着灯笼,在清宁宫小跨院外的长廊里走着,忽闻有人低声喊她,一怔回头,见铃子匆匆跑来,掏出一封信交给她,附耳说了几句,苏茉尔点头道:多谢多谢!铃子慌张地迅速转身离开。

苏茉尔见四下无人,将灯笼搁在栏杆上,拆信细读,忧形于色。

她看完信后收起,一个念头在心中挣扎了半晌后,方下定决心。

苏茉尔偷偷来到阿济格府门外,一个侍女已等候她多时。

那个侍女对她点点头,便掌着灯头前带路,领着苏茉尔来到多铎的屋内。

多铎感激地:苏茉尔,谢谢你,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好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苏茉尔安慰道:你别急,让我试试看。

多铎点点头,去敲门:哥!你猜谁来看你了?是苏茉尔啊!半晌,听见屋内拔了门闩,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

多尔衮挣扎着出现在门口,衰弱而憔悴,他冷冷地说道:拿酒来!苏茉尔小心翼翼地摸黑走进多尔衮的屋子,点燃了几根巨烛,屋内明亮起来。

苏茉尔环顾四周,见壁上桌上空荡荡的,能砸的东西全被砸了,满地狼藉。

多尔衮在炕上斜靠着,怔怔地喝酒。

苏茉尔劝道:十四爷,别喝了!还是养伤重要,别糟践自己身子!多尔衮恍若未闻,眼神空洞,又喝了一口酒。

苏茉尔叹口气,小心踩过一地碎瓷,来到炕前,见几张椅子都给拆得七零八落,只好在炕沿坐下。

苏茉尔又劝:十四爷,别喝了!多尔衮神情郁郁地:我不喝醉,就会疯掉!苏茉尔口气有些责备地:您这么喝法,还没疯掉,就先死掉了!多尔衮冷笑道:死就死,反正我的命也是捡回来的。

连她都不在乎,我还在乎这条命做什么!多尔衮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苏茉尔沉默了半晌,方道:您这么说,对格格不公平。

多尔衮斜着眼睛道:那玉儿这样对我,又能算是公平吗?苏茉尔正色道:十四爷,格格绝没有对不起你!多尔衮叫道:我不信!苏茉尔发誓道:我以性命做担保,十四爷还不信?多尔衮固执地:除非你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我听。

苏茉尔迟疑着:我……不能说。

多尔衮恼怒道:那你就出去!无论我是疯死还是醉死,都跟你和玉儿毫不相干!苏茉尔深深呼吸着,想了想,下决心道:看来,你心里拧着一个结,身子是万万难好。

我也不愿意格格一辈子蒙着不白之冤。

十四爷,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苏茉尔一五一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告诉了多尔衮。

多尔衮神情变化着,好半天才喃喃道:你是说,大汗……原本就要她?苏茉尔继续道:格格没法子,跪着跟福晋坦白了你们的事,福晋一听,也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候,十五爷赶进宫里告状,带去了你的金盔,和你的死讯……说到这,苏茉尔将袖子撩起,现出胳臂上未愈的刀痕接着道:当时,格格几乎疯了。

你看,我拼了命才抢下她手里的剪子呢!多尔衮怜惜地握住苏茉尔的手,很是感动。

苏茉尔眼圈红了:第二天,格格骑着马要冲下悬崖,要是我晚到半刻,你就永远都看不到她了!我每次想起当时的危险,都会从梦里吓醒……苏茉尔讲不下去,失声哭起来。

多尔衮不由得捂住脸,半晌放开,问道:后来,她就被迫嫁给了大汗?苏茉尔摇头道:不,格格是自愿的!多尔衮皱起眉头:自愿的?苏茉尔点头道:对,因为她不能让你白死,她要为你报仇!多尔衮诧异道:报仇?苏茉尔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们躲在大汗书房里,亲耳听见,你吃的这场败仗,是……被人陷害的。

多尔衮忙问:谁?苏茉尔摇头:我不说,说了你就要轻举妄动。

多尔衮道:我保证不会!你说。

苏茉尔道:十五爷他只是怀疑,但我们却证实了!陷害你的人就是阿敏贝勒。

多尔衮怒火中烧,眼神凌厉,像只受伤犹斗的野兽。

他奋力爬起,咬牙怒道:我要去找他算账!苏茉尔将多尔衮推倒在炕上,嗔道:方才还保证不会轻举妄动,现在就要找人拼命,太不守信用啦!而且,这会儿你有什么本领去跟人算账?格格嘱咐我千万不能告诉多铎,就是怕他仇还没报,先葬送了自己。

难道你也这么不开窍?多尔衮头脑稍稍清醒,转而心痛难过,喃喃道:玉儿……原来她牺牲自己,只为了我。

苏茉尔点头:是啊,报仇的事她默默一肩挑起。

小玉儿对她冷嘲热讽,连多铎也不谅解她,你想想,她心里像沸汤煎熬着,有多苦啊!多尔衮喃喃地自责道:我还以为她负了我,我还对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多尔衮突然狠狠地拼命灌酒,苏茉尔气得上前去抢酒坛,恼怒道:你还喝!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喝!多尔衮挣扎着夺回酒坛,怒吼道:让我喝!这世上我惟一剩下的希望都幻灭了!我不能面对现实!我不能叫她侧福晋!我不能再看见皇太极和阿敏,我怕我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杀了他们!苏茉尔夺回酒坛,气得摔碎在地上,怒吼道:真没用!格格一位弱女子,都还能有勇有谋、忍辱负重,亏你是个男子汉!你的志气呢?你的雄心呢?你要让格格灰心失望?多尔衮怔怔看着她,流下泪来,缓缓伸手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胸前,心酸一涌而上,实在撑不住,痛哭起来。

苏茉尔像母亲抚慰孩子般,紧抱着多尔衮,轻声道:别哭,别哭,我们爱你,一辈子疼你。

第三卷为什么人生这么苦!多尔衮抬头用泪眼看她,半晌,突然将她压在炕上,昏乱地索求着她的吻、她的身体。

苏茉尔吓了一跳,但渐渐平静下来,她抚摸着多尔衮的散发,流下一行清泪……多尔衮蓦地惊醒,停下来,凝视着苏茉尔,突然放开她,向后退着,自责道:对不住,苏茉尔。

我醉了,真对不住你呀。

苏茉尔缓缓坐起,含泪凝视他道:你明白的。

为了你,格格……和我,什么都愿意。

多尔衮含着泪,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摇头苦笑道: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不能害了她,再来害你。

我跟玉儿命苦,不希望你也苦。

苏茉尔问道:那你……想通了吗?愿意振作了吗?多尔衮沉默半晌,方道:我是完了!玉儿用一生殉我,我也用一生殉她。

振作什么!活到哪儿就算哪儿吧!苏茉尔失望而怜悯地凝视着多尔衮。

从阿济格府出来,苏茉尔思前想后,决定把此事禀告哲哲,听凭她发落。

苏茉尔来到清宁宫哲哲的寝宫,一见哲哲,就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下,哲哲大吃一惊。

苏茉尔道:奴才跟福晋请罪。

哲哲奇怪地:无端端地请什么罪?苏茉尔坦白道:昨晚,十五爷派人传话找我,我见事态紧急,便出宫去看十四爷。

哲哲神色紧张地问:多尔衮?他怎么了?苏茉尔答道:十四爷的情形……比先前更严重了!哲哲意外地:怎么会呢?我不是吩咐,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苏茉尔打断她,语气恳切地:福晋,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都救不了十四爷!他们说,十四爷赶跑了大夫砸了药罐,根本是一心求死!哲哲震惊地问:一心求死?这……这是什么道理?苏茉尔提醒道:福晋,您明白的。

哲哲突然醒悟,颓然地:唉!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多尔衮这孩子!苏茉尔劝道:大福晋殉葬之后,您最关爱十四爷,总要想法子让他好起来。

哲哲叹道:我自然是盼他好啊!可是你说,我还能怎么做?苏茉尔分析道:外伤还好治,心病最难医。

十四爷这是心病,倘若不用心药,恐怕治不好的!哲哲问:心药在哪儿呢?苏茉尔答道:就是我们格格!奴才认为,他们俩就这样糊里糊涂被拆散了,连个交待、连个话别也没有,这段感情郁结在心,一辈子也好不了!不如,让他们见一面,把话说开了,也许哭一场,不过心里肯定会舒坦些,这之后,才能分别劝他们忘了过去,想着将来!哲哲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这话……是玉儿要你来说的?苏茉尔忙摇头:不不不,这是奴才冷眼旁观,个人的浅见。

在没有得到福晋同意之前,奴才不敢擅专,对格格与十四爷,连提都没有提!哲哲喝了一口茶,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你在我们身边也多年了,一向有分寸。

这事儿……就照你说的去办吧!不过要隐密,更要记得玉儿如今的身份,千万不能闹出事来。

苏茉尔答道:奴才识得轻重,请福晋放心。

哲哲叹道:让他们见一面……唉!只盼这帖心药,真能把他们给治好了。

苏茉尔回到清宁宫小跨院厢房,想劝说大玉儿与多尔衮见一面,没想到大玉儿坚决不同意。

苏茉尔苦口婆心想进一步说服大玉儿,站在窗边的大玉儿猛一转身,对苏茉尔道:不!我不见他!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好说!苏茉尔耐心地说道:您就跟他说说话,安慰安慰他……大玉儿打断她:我没脸见他,也没什么话好跟他说!苏茉尔继续道:事情到这个地步,又不是您的错!格格,您不救十四爷,他说不定一辈子都是个废人了!难道格格这么狠心,就眼睁睁看着……大玉儿又一次打断她:不是我狠心,而是你这主意,非但不能救他,反而是害他!苏茉尔问道:那格格您说,怎么才能救他?大玉儿咬着牙:让他恨我一辈子吧!苏茉尔叫道:可是他并不恨你!大玉儿痛心地:只要我不肯见他,他就会恨我;惟有让他恨我,才能忘了我!苏茉尔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是吗?说不定,恨比爱,更加刻骨铭心、更加令人难以忘怀!苏茉尔转身而去,大玉儿怔住,细细思索着她方才的话。

夜晚,清宁宫小跨院屋内。

皇太极平静地睡着,大玉儿轻轻翻个身,面朝外,怔怔地想了一会儿,悄悄起身,披上一件貂氅,轻轻地开门出屋。

大玉儿轻轻关门,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怔怔地立在长廊下。

她听见花树丛中传出低低的声音,于是悄悄上前,拨开树丛,只见一盏灯笼搁在地上,苏茉尔拼命压抑着声音,埋头饮泣。

大玉儿上前蹲下,抚着苏茉尔的鬓发,苏茉尔转头看她,满面泪痕。

大玉儿温柔地为她拭泪,低声道:不要哭……苏茉尔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人生这么苦?……这么苦?大玉儿喃喃道:不哭……不哭……大玉儿神情怔怔地为苏茉尔拭着泪。

大玉儿和苏茉尔悄悄来到阿济格府。

大玉儿轻轻推开多尔衮寝室的门,见多尔衮脸色苍白如纸,憔悴疲惫地昏睡着。

大玉儿走过去,轻轻抚着他的额、他的脸,半晌,眼眶里涌现泪水。

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滴在多尔衮脸上,多尔衮微微睁眼,看见大玉儿正充满深情地望着他,多尔衮微笑了,昏乱地喃喃道:玉儿?知道吗?我醉了睡、睡醒又醉,就是为了这一刻,在梦里遇到你,幻想看见你,真好……大玉儿凄然一笑,拿起他的手,抚着自己的脸。

多尔衮一怔,不敢相信地:玉儿?玉儿?大玉儿流着泪:是我。

多尔衮……多尔衮吓了一跳,慌忙坐起,不敢置信地抓着她肩膀,上下打量她,颤声道:玉儿?真的是你?不是梦,不是幻,是真的你?真的你?大玉儿心一酸,投入他怀里,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泪如泉涌,哽咽道:多尔衮……是我,你的玉儿!多尔衮红了眼眶,猛然紧紧搂住她,紧得不能再紧,他喃喃道:玉儿……我的玉儿!我再也不放开你!我害怕你像梦醒一样随时会消失……多尔衮突然放开她,一骨碌地起身,慌乱地抚着自己的脸,羞愧地说道:我这样子,真是……太狼狈了……他突然抓住大玉儿的肩,神情痛悔万分:玉儿,我该死!对你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我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透了我。

大玉儿含泪微笑道:傻子!真恨你,就不来了!可是我好生气!瞧你,瘦成这样。

为什么不听话、使性子,大夫赶跑了,药也不肯吃!乖,把伤养好,把病治好,然后……多尔衮打断她,激动地:然后!然后空空荡荡地活着?永远失去你地活着?我办不到!办不到!他抓着大玉儿的手放在心口上,继续道:我恨不得挖出来给你看,这颗心鲜血淋漓,永远不会痊愈了!大玉儿哭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多尔衮,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我们!两人相拥而泣。

半晌,大玉儿喃喃道:我想,是不是我们爱得太深、太纯了,这世上根本不容许有完美的东西存在?汉人先生说过,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事物总是稍纵即逝,就像我们的情,我们那段两心相许、满怀希望的时光……多尔衮激动地问:为什么?没有道理!上天太不公平了!大玉儿无奈道:上天有它的安排,不是我们凡人能够理解的。

多尔衮,你忘了我吧!多尔衮疯狂地:忘不了,忘不了!死也忘不了!玉儿!不要听那贼老天的安排!我们逃!一块儿逃到没有人的地方!永远不分开!第三卷活着大玉儿悲哀地摇摇头:不成的,多尔衮。

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会甘心让我们逃走吗?上天入地也得把我们搜出来。

而且,就算逃得掉,你晓不晓得会连累多少无辜的人?多尔衮啊,不能死,不能逃,就得好好儿地活着!多尔衮呆住,神情像燃尽的蜡烛,慢慢黯淡下来。

大玉儿鼓励道:听我的话,多尔衮,振作起来!总有一天,我们会让阿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总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多尔衮缓缓地、凄怆地:就算我得到了全世界,可是失去了你,那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大玉儿坚定地:你要相信,我的心,永远属于你!多尔衮痛苦地: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煎熬。

大玉儿大声道:还有人比我们更煎熬!你忘了你额娘?你想让她含恨九泉?多尔衮一怔,落下泪来,叫道:额娘……大玉儿见状,沉默了一会儿,转头朝外喊道:苏茉尔!门开了,苏茉尔端着药盅进屋,大玉儿接过来道:苏茉尔费尽心思,去求了大福晋,又安排我出宫来见你。

看在这份上,你也该把她亲手熬的药给吃了!多尔衮拭干泪,深情地凝视着苏茉尔,大有深意地道:多谢你。

苏茉尔脸一红,忸怩起来:十四爷说哪儿的话!赏个脸,快吃药吧!大玉儿舀了一匙药汁,递到多尔衮唇边,多尔衮迟疑了一下,突然握住大玉儿的手,恳切地说道:我愿意吃药,可是,能不能答应我,让我了一个心愿?大玉儿一怔,满脸困惑。

郊野,夜空中星光灿烂。

就在多尔衮出征前他们聚会的地方,树下拴着两匹马,生着一小簇篝火,火光映着大玉儿、多尔衮的脸庞。

多尔衮深情地:玉儿,你知道吗?打我出征的那天起,每晚我都在帐外,仰看深深的夜空,想着凯旋归来,与你在星光下重聚的时刻……大玉儿柔声道:你知道吗?我数着月亮圆了一回又一回……多尔衮紧拥住大玉儿喃喃地问:玉儿,玉儿。

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大玉儿鼓励道:多尔衮,坚强起来!我们的意志力要和我们的爱一样坚强!多尔衮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玉儿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走到马旁,从皮袋中取出多尔衮的金盔,捧在胸前闭目祝祷了一下。

然后将金盔举起,直直递到多尔衮面前,正色地大声道:多尔衮!记住!你是伟大的昆都伦汗努尔哈赤最心爱的儿子!你不能胆怯!不能懦弱!要学你父汗,做个男子汉、真英雄!多尔衮怔住,缓缓接过金盔,凝视半晌,喃喃道:不错!我是父汗之子!我要做个男子汉、真英雄!大玉儿欣慰地看着多尔衮,多尔衮的神情逐渐转为冷硬,他咬咬牙道:玉儿,有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你。

大玉儿问:什么事?多尔衮恨声道:我知道我额娘是被逼死的,还有,是谁逼死她的!大玉儿的脸微微变色。

多尔衮逐渐激动起来:父汗和大明开战前,以七大恨告天。

我也有恨!我恨皇太极!夺了我的汗位,逼死我的额娘,还抢走了你!多尔衮蓦然转头看着大玉儿,瞪着仇恨的眼神发誓:玉儿!你瞧着!这每一桩恨,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总有一天……大玉儿轻轻掩住他的嘴,温柔但坚定地道:是的,总有一天,但不是今天!答应我,不要激动,不要闯祸,不要暴露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恨归恨,不过,比恨更重要的是……珍重自己,珍重你父汗留下的大金国!多尔衮凝视着大玉儿,冷静地道:玉儿,你说得对!大玉儿点点头,怜惜地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不要让爱你的人失望!多尔衮坚毅地:放心!多尔衮转身走了几步,高举金盔,仰望天空,使尽力气大喊:父汗!额娘!还有玉儿!你们听着!我多尔衮,向你们发誓,我永远不会再打任何一场败仗!总有一天,我要让皇太极知道,多尔衮不会永远孤立无援!多尔衮会长大,要向他讨回公道!讨回公道!大玉儿含泪凝视着多尔衮,多尔衮高举金盔,仰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