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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金雷

2025-03-30 08:08:26

雨后却斜阳,杳花零落香。

一支杳枝从杜家庄东面围墙上伸了出来,枝头的香花大半已被风吹落,雨打落,零散在墙外的地上。

风仍急,残余的几朵香花颤抖在风中,斜阳下看来那么的凄凉。

又一朵被吹落。

一阵车马声即时随风吹来了。

得得马蹄声,辚辚车轮声之中,一辆马车不徐不疾的由东驶来。

马蹄踏碎了落花,车轮辗碎了落花,停在杜家庄门前。

车把式没有作声,也没有下车,甚至没有将头抬起来,在他的头上,戴着老大的一顶竹笠。

车厢的门户旋即打开,一个人跃了下来。

是一个中年捕快,一脸的胡子,浓眉大眼,面色红得出奇,快步奔上石阶,立即拿起门上的兽环,用力敲在大门上。

门立即在内打开,一个老仆人探出头来,看见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一个捕快,下由一怔,道:这位……那个捕快道:我是官府的捕快。

语声低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老仆人忙问道:未知官爷到来有何贵干?捕快道:敢问你家小姐可在家?老仆人又是一怔,半晌问道:宫爷,你是……捕快补充道:是问那位杜仙仙小姐。

老仆人奇怪的望着那个捕快,道:在的,不知……捕快截口道:这里有一封信,是萧公子叫我送来的。

探手从怀中将一封信取出。

老仆人诧异问道:那位萧公子?捕快道:萧七。

老仆哦一声,道:萧公子已回来了?我家主母正要找他呢。

他连随偏身,道:请进来。

捕快摇头,只将信递上,道:劳烦将这封信交给你家二小姐,请她立即拆阅随我到城外走一趟。

老仆道:到底什么事?捕快道:萧公子都已写在信上,她一看就明白了。

老仆接过那封信,疑惑的望着那个捕快。

捕快接道:以我所知,是关系于杜大小姐的失踪。

老仆惊喜道:什么?大小姐有下落了?捕快催促道:老人家,请。

老仆人半身欲转未转,道:二小姐就在大堂内,宫爷请进去饮杯茶歇一歇,怎样?捕快摇头,道:不,我等在这里好了。

老仆这才转身举步。

素白的信笺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两行字。

飞飞的生死已经水落石出。

见字请立即随来人出城一行。

信末的署名正是萧七,这事实也是萧七的笔迹。

杜仙仙分辨得出,拆开信一看,双眉不由锁起来。

她已换过一身湿衣,湿水的头发亦擦乾梳好,进内堂见过母亲,然后才出来大堂。

萧七的说话她记得很稳。

那些婢仆未见她从大门进来,却见她从后堂走出,都觉得很奇怪。

也只是奇怪而已,并没有多问,仙仙也没有多说,就是对母亲,亦只有说尚未有任何杜飞飞的消息。

在事情尚未确实之前,她绝不想让她的母亲担忧受惊。

大堂中婢仆不时进出,人多了,胆自然也壮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她随手拿了两卷诗集,几册书。

可是她又那里还有心情看书?不过捧着书册在手,无论如何,总没有那几碍眼,总胜过只坐那里发呆。

她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但现在看到了那封信,立即又再绷紧。

姊姊到底怎样了?她倏的站起身子,问那个老仆:祥伯,你说送信来的是一个捕快?那个老仆叫做杜祥,自小卖入杜家。

看着仙仙长大,却是第一次看见仙仙这样子紧张,一怔忙点头应道:是。

仙仙又问道:现在他人呢?杜祥道:等候在门外。

仙仙道:怎么不请他进来?杜祥道:那位官爷说等在那儿就成了。

仙仙举起了脚步。

杜祥急问道:小姐那里去?仙仙脚步一凝,道:随那个捕快去见萧大哥。

杜祥道:是不是已经有大小姐的下落了?仙仙点头,脚步再起。

杜祥追前两步,又问道:大小姐现在到底怎样了?仙仙摇头道:仍然未清楚。

脚步不停。

杜祥追前道:这件事,老奴以为最好跟主母说一声。

仙仙霍地收住脚步,目注杜祥,正色道:在事情未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惊动我娘,你知道的,我娘的身体一向不大好。

杜祥变色道:听小姐口气,大小姐莫非……仙仙截口道:目前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

她连随将手中那封信交给杜祥,吩咐道:我娘若是听到了消息,或者找我找得急,你就将这封信给她看,她知道我跟萧大哥在一起,就会放心了。

杜祥双手接下,说道:萧公子武功很高强,小姐跟他在一起,老奴也放心得很。

仙仙笑笑,再次举起脚步。

杜祥恭送出去。

那个捕快果然等候在门外,一见到杜仙仙,欠身道:这位想必就是杜小姐了。

仙仙道:嗯。

接问道:这位大哥是……那个捕快道:我叫做金雷,一向追随赵头儿出入。

仙仙道:先前我在衙门,我可没有见到你。

金雷道:这是因为当时我奉命外出查案未归。

仙仙道:你们辛苦了。

职责所在。

金雷道:因事态严重,大夥儿这一次差不多完全出动了。

仙仙转问道:萧公子现在又在那儿呢?金雷道:在城西三里等候小姐。

仙仙道:是否有什么新发现?金雷道:好像就是了,我不大清楚,不过头儿有话语交代下来,萧公子希望小姐尽快前往会合。

仙仙道:我这就起程。

金雷摆手道:马车在这里,请上车!萧大哥找得我这样急,事情一定不寻常,姊姊莫非……仙仙心情忑忐,实在不敢想像。

金雷再一声:请上车!仙仙忙移动脚步,向那辆马车走去。

金雷亦步亦趋,下了石阶,抢前一步,将车厢门拉开。

仙仙手一按,身一纵,便入了车厢。

车厢内很乾净,放着两个垫子,仙仙在左边一个坐下,回头却见金雷并没有跟上来,正在将厢门关上,道:怎么你不上车子?金雷停下动作,道:这样怎成,我到前面车座,跟车把式一起好了。

仙仙明白他的心意,也不勉强,道:辛苦了。

那里说话。

金雷继续将厢门关上,随即转身奔到车前,纵身跃上车座,坐在那个车把式的身旁。

那个车把式不用吩咐,手一扬,马鞭叭一响,拖着车厢那两匹健马各自低嘶一声,便撒开了四蹄。

辚辚车声立时又响了起来。

那个车把式继续挥动鞭子,他始终都没有取下那顶竹笠,也始终没有抬头。

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杜仙仙并没有留意那个车把式,杜祥也没有。

他站在门前,目送那辆马远去,也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大小姐没有事就好了。

他心中默祷,完全没有想到这种不祥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杜仙仙而生出来。

杜仙仙与萧七在一起,应该是很安全的。

无论谁都会这样想,是不?马车驶前十来丈。

金雷倏的从车座旁边拿起一件簑衣,一顶竹笠。

他迅速戴上了竹笠,将簑衣一披一拢,紧包住了身子。

杜祥那边看不清他的举动,仙仙在车厢之内,当然也看不见。

多了一顶竹笠,一件簑衣,金雷就一点也不像一个捕快,那顶鹤毛帽子与及一身官服都已被竹笠簑衣所遮盖。

看来,他是不想别人看出他捕快的身份。

他若真是一个捕快,又何惧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若非捕快,是什么人?还有那个始终将面庞藏在竹笠下的车把式,又是什么人?马车终于出城。

西城。

并没有什么人留意这辆马车,因为从外表看来,这实在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雨虽已经停下,街道上仍然遍布泥泞,也有不少的路人,头上仍然戴着竹笠,身上仍然披着簑衣,或者拿在手里。

仙仙静坐在车厢之内,偶然推开窗户外望,亦没有引来他人注目。

仙仙也无意引来他人注目。

本来她就是一个很内向的女孩子,不像火凤凰董湘云。

出城三里,马车驶离大路,进入了左边的一条小径。

杜仙仙一直都没有在意,忽然在意,推开窗户一望,发觉马车赫然行驶在荒僻的小径之上,左右都是荒草树木,不见人家。

她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发出了一阵寒意,忍不住探头问道:金大哥,还要走多远?已到了。

一个阴森的声音回答。

不是金雷的声音。

仙仙听在耳里,不觉一呆。

这声音好像在那里听过。

在那里?仙仙一时问又省不起来。

马车即时戛然停下。

仙仙脱口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声音答道:地狱的进口?仙仙不由又一呆。

也就这个时候,一个从前面车座跃下来,正是那个车把式。

在他的头上仍然戴着那顶竹笠。

才一落地,一股白烟就从他脚下冒起来。

开始的时候非常淡,但迅速变浓,眨眼问已将那个车把式埋在当中。

车把式这才举起脚步,拥着白烟走过来。

杜仙仙瞪大了眼睛,一瞬也不一瞬的瞪着那个车把式,忽然一个念头刹那电光一样划过她的心头去。

这个车把式莫非就是那个地狱使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仙仙的纤纤素手紧紧扶握住腰问长剑的剑柄。

那个车把式也就在车窗前停下脚步,半截身子已被白烟所掩没。

仙仙握剑更紧,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车把式道:地狱使者!语口未完,头上那顶竹笠呼地飞开,露出了裹在黑市中的一个骷髅头!正是那个地狱使者!怪不得声音好像在那里听过。

仙仙一声呻吟道:是你用诡计骗我来这里。

骷髅点头道:正是。

仙仙道:那封信……骷髅道:是假的。

仙仙有点不相信的道:那分明是萧大哥的笔迹。

骷髅怪笑道:有什么我不能够模拟的?仙仙道:那个叫做金雷的捕快……骷髅道:已经被我勾走去了魂魄,已无异是一个傀儡,所有的言行都是我的主意。

仙仙道:你……骷髅截口道:人太多的地方我不能够进去,供奉门神的门户,我也不能够进去。

一顿接着道:时辰却已至,只有如此?仙仙面色大变。

骷髅的语声更奇怪,呼唤道:来啊,随我来啊……仙仙的心神应声一阵恍惚,眼瞳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

强烈的恐惧。

她猛咬了一下嘴唇,左掌疾挥,哗啦一声,马车的窗户立被她一掌拍碎,她右掌同时拔剑出鞘,人剑便待穿窗射出去!也就在这刹那,她突然发觉那个骷髅已经移前来,距离窗户不过三尺!她半起的身形立时凝结,剑却在那刹那刺了出去!刺向那个骷髅头!笃一声,剑正中那个骷髅头,那个骷髅头立时噗地粉碎。

裹着骷髅头的黑市迅速萎缩,消失在白烟中,诡异惨厉已极的怪叫声连随从白烟中透出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既像在呻吟,又像在叱责。

杜仙仙,你好大的胆子,呜──一样的说话,一样的声调。

这岂非与杜仙仙在那幢荒宅之中的遭遇一样!杜仙仙面色惨白,握剑的手已起了颤抖,嘶声道:给我滚出来!那个地狱使者应声从白烟中冒出来,却是在七尺之外,萎缩的黑市竟已回复原状,当中又裹着一个粉白的骷髅头。

声音又是一模一样的骷髅头,阴森森的冷笑道:我的头碎了又会复合,你却是一进地狱就永不超生?杜仙仙由心寒了出来,双手握剑,正准备舍命一搏,白烟中已出现了骷髅的一支手。

杜仙仙到现在才看到那骷髅的手。

没有血,没有肉,只是惨白的骨骼,格格的在作响。

那个骷髅正在招手,道:来,来来……来……杜仙仙立时感觉一阵昏眩,魂魄彷佛已开始飞散。

她同时发觉整个车厢不知何时已经白烟弥漫,自己已开始迷离在白烟中。

旋即她嗅到了一种销魂蚀骨的异香。

她的视线已逐渐模糊。

那种魄散魂飞的感觉,更浓重了。

她实在很想纵身夺窗射出,再剑刺那个骷髅,可是,已力不从心。

叮一声,剑从她的右手脱落,连剑她都已无力握稳。

她一个身子亦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一双眼睛仍然能够睁大,眼睛中已露出了绝望之色。

那刹那之问,她想起了萧七,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姊姊,想起了很多事情,欢乐的,悲伤的,纷至沓来。

她想叫,可是叫不出。

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睛流下来。

她的眼皮无力的缓缓阖上,终于失去了知觉。

完全失去。

日落黄昏。

萧七出现在杜家庄大门之前,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衫,眉宇间的忧虑之色却仍在。

门一拍就开。

探头出来的老仆人杜祥,看情形,他一直就等候在门后,等候杜仙仙回来。

一见是萧七来了,杜祥惊喜道:萧公子──萧七目光一落,道:祥伯,这么久不见,你老好吧?杜祥不笞,只顾往萧七身后瞧。

萧七大感奇怪,回头一望,身后那里有人,长街寂寂,他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由问:道你老在看什么?杜祥怔怔的望着萧七,表情很特别。

萧七不觉心头一寒。

莫非是鬼?他竟然生出了这个念头,这也难怪今天他的遭遇实在太诡异了。

杜祥半晌才问道:小姐呢?萧七一怔,道:飞飞?杜祥摇摇头道:老奴是问二小姐。

萧七又是一怔,道:仙仙不是在家里吗?这次却是到杜祥一怔,道:公子不是着人来请二小姐到城西走一趟?萧七道:没有这种事。

杜祥说道:老奴这里还留着公子的信。

萧七忙道:拿来给我看看。

杜祥从袖中将那封信取出。

萧七一把抢过信来,将信笺抽出,抖开,目光一落,变色道:这封信并不是我写的。

杜祥吃惊的道:二小姐说是公子的笔迹。

萧七道:笔迹不错是非常相似,但我事实并没有写过这样的一封信。

他补充接道:我也没有出西城。

杜祥这才真的吃惊,道:那么说这封信……萧七道:是别人冒我笔迹,骗仙仙出去!话说到一半,他面色大变,失声呼道:不好?身子陡转,但立即停下,回头问道:送信来的是什么人?杜祥道:是一个捕快。

萧七沉声道:这就难怪仙仙会上当了。

杜祥道:那个捕快他自称是叫做金雷,还说是一向追随赵头儿出入,同来还有一辆双马大马车。

萧七道:他怎生样子?杜祥道:浓眉大眼,一脸胡须。

萧七道:仙仙就上了那辆马车?杜祥努力思索着说道:他在上车之前,那个金雷,曾说那公子就在城西三里以外,等候小姐的。

萧七道:还说过什么?杜祥道:没有了。

萧七又问道:那辆马车是怎样的一辆马车,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杜祥道:不觉得。

萧七又问道:走了有多久?杜祥沉吟道: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的了。

萧七的面色已变得很难看,脚步突起,奔下石阶。

杜祥追向前,连声嚷道:公子,公子!萧七道:我去找仙仙回来。

身形鹰隼般掠起。

一掠三丈!车辙由东而来,的确往西而去。

虽则已两个时辰,因为遍地泥泞,仍然可以分辨得出来。

萧七跟着车辙追到了大街,便已不能够继续下去。

大待上车辙纵横,目光所及,就已有两辆马车正在奔驰。

乐平毕竟是一个繁盛的地方。

萧七也没有向西追下去,转奔向衙门那边。

马车已经离开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就是再耽搁一时片刻,也无足轻重的了。

有两个时辰,一辆双马的大马车已可以驰出很远,追既难以追得上,而且话是说西行,难道竟真的西行?萧七实在怀疑。

他也知道,无论是否西行,仙仙也不会发觉。

因为他清楚仙仙有生以来从未离开过乐平,莫说城外,就是城内,熟识的地方只怕也不多。

到她发觉不对路的时候,相信已经迟了。

那个金雷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到底要将仙仙骗到那里去?仙仙又会有什么遭遇?若是仙仙有什么不测……萧七再也想不了下去。

心乱如麻。

我手下并没有一个叫做金雷的捕快。

这是赵松的答覆。

这个答覆早已在萧七意料之中。

捕房内灯火已是亮起,赵松方在用膳,现在,却已被杜仙仙、人诱拐这个消息惊呆。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他惊讶的了。

灯火昏黄,萧七的面庞却显得有些苍白,一双眼睛红丝隐现。

他已整整一天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赵松明白萧七的心情,转问道:那个金雷是怎么样子的一人?萧七道:根据杜家那个门房有叔述,这个人一面胡子,浓眉大眼。

赵松又问道:那辆车又可有什么特征?萧七道:没有,是一辆普通的双马大马车。

赵松沉吟道:那个金雷并不是真的捕快,姓名相信也是胡乱捏造出来,甚至连胡子只怕都是假的,骗得杜仙仙上车,当然就卸下那一身伪装,马车又并无任何特征,而且又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所以现在要找这辆车,这个人,实在困难。

萧七道:我明白。

赵松道:话虽说是出西城三里,我相信这绝非实话。

萧七点头道:这除非在开玩笑,否则绝对没有理由老实说话。

赵松道:毫无疑问,绝非是开玩笑。

萧七道:嗯。

赵松一再沉吟道:不过,那辆马车倒有可能仍然在城中,即使离城外也不会怎样远。

萧七道:何以你会这样想?赵松道:这件事到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是因你而发,若是女阎罗所为,杜仙仙无疑死期已至,那个金雷乃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那辆马车则是地狱的鬼车,你我就是找,在人间也是白费气力的,你说是吗?萧七道:你相信真的有这种事?赵松摇头道:若非鬼神所为,我们便得考虑一下,幽冥先生那个老怪物的推测,那么只要你仍然在城中,还未死,对方也应该不会离你他去,现在即使不在你附近窥伺,亦会在城中留下,看你如何的焦急,忧虑。

萧七沉默了下去。

赵松旋即转身吩咐左右道:丁汉、李成,你们立即召集所有的兄弟全城搜索打听,看可有人见过,那样的一个捕快驾马车走过。

左右两个副捕头应声方待退下,赵松又叫住,道:且慢,那个金雷可能已脱下捕快装束。

副捕头丁汉道:在下省得。

赵松再吩咐:城中客栈尤其要小心,有可疑之人,要查问清楚。

两个副捕头齐声应是。

赵松又问道:那位杜仙仙小姐,你们两人都认识的了?副捕头李成会意道:若是有貌似的外来客人,不分是男女,我们都会着意查问。

赵松道:若是城中无下落,到域外打听,东南西北各三里。

李成道:若是再没有线索?赵松道:暂回衙门,明天再继续寻找。

李成道:头儿留在这儿?还是去那里?赵松道:无论我去什么地方都会在这儿留下说话,一有消息,立即送回。

李成道:是!与丁汉双双退下。

赵松目送他们去远,喃喃道:我相信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收获。

萧七道:他们看来都相当精明。

赵松微喟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的能力,一般的盗贼,他们是可以应付得来。

一顿接道:现在他们要应付的,却若非极度聪明,就是不能捉摸,无迹可寻的,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萧七道:他们若是找不到任何线素,你我只怕也一样。

他苦涩的一笑,接着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找下去,一直到将仙仙找出来。

说着他举起了脚步。

赵松急问道:萧兄现在那里去了?萧七道:董家庄。

赵松道:找董千户?萧七摇头道:董湘云。

赵松道:你相信幽冥先生推测?萧七叹息道:我平生最接近的女孩子除了杜家姊妹,就只有她了。

他再次叹息,道:幽冥先生推测未必真实,但目前,除了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那一个值得怀疑。

赵松道:看来你的确应该去找她好好的谈谈。

萧七嗯一声,再次举起脚步。

赵松追前道:我与你走一趟。

一挥手,两个捕快亦跟了上来。

萧七仿如未觉,自顾走路。

黄昏已逝,夜色渐浓。

董家庄前门檐下那两盏灯笼已燃亮,两扇朱漆大门却紧闭。

苍白的磴光照耀下,那个骷髅头显得更加白。

惨白,死白!只是一个骷髅头,就放在石阶之上,之中,面向大门,沿着灯光散发出一抹凄凉、阴森森的光泽,骤看下,就像笼在一层雾气之内。

骷髅的眼窝深陷,灯光下只见两团黑影,鼻窦也只是一个黑穴,两排牙齿微开,似笑非笑,既恐怖,又诡异。

是谁将那个骷髅头放在董家庄的门前?萧七第一个奔上董家门前的石阶,也是第一个看见那个骷髅头,不由自的怔住。

赵松与两个捕快紧跟在萧七后面,看见有异,连忙加快脚步。

萧七目光一扫,除了那个骷髅头之外,并不见其他伍何东西,这才缓缓弯下身子,仔细打量那个骷髅头。

赵松奔至萧七身旁,目光一落,脱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萧七道:一个骷髅头。

赵松当然不会看不出,接说道:好像并不是真的。

萧七嗯的应一声,双手将那个骷髅头捧起来。

赵松实在有些佩服了,道:萧兄好大的胆子。

萧七淡笑道:即使是真的骷髅头也没有什么可怕,何况只是粉捏的。

赵松一怔道:粉骷髅?萧七放开捧着骷髅头的一支手,灯光下赵松看得清楚,那支手已经被粉染白了。

果然是粉捏的。

赵松摸摸胡子,道:杜姑娘在那幢荒宅一剑刺碎的只怕也就是这种骷髅头了。

萧七道:说不定。

屈指弹向那个骷髅头的牙齿。

噗一下轻响,骷髅头的三颗牙齿立时碎裂,白色的粉未萧萧落下。

赵松看在眼内,道:这种骷髅头造得虽然是真的一样,但并不坚固,难怪杜姑娘一剑刺去立即碎成了粉屑。

萧七没有作声。

赵松接问道:到底是谁将这个骷髅头放在这里?萧七道:想不出,也许就是那个地狱勾魂使者。

赵松道:这样做有什么作用?萧七站起身子,道:你看。

将手中那个骷髅头对着赵松。

看什么?赵松一面的诧异之色。

萧七道:骷髅额上刺的字。

赵松这才发现。

骷髅客上有两行字,左四右三,每个字都是拇指甲般大小,由一个细小的针孔连成。

十七子时。

董湘云。

赵松又是一怔,道:什么意思?萧七沉声道:这若是来自那个地狱使者,那个地狱使者倘若又真的是来自地狱,你说是什么意思?赵松道:十七子时就是董湘云死期,他到时将会前来去取董湘云的魂魄。

萧七道:不错。

赵松动容道:这当然又是女阎罗的主意。

萧七不作声。

赵松接着说道:萧兄风流潇洒,人中之龙,喜欢萧兄的女孩子只怕不止杜家姊妹与这位火凤凰董大小姐,难道那位女阎罗一个也不肯放过,定要杀个乾净才肯罢休?萧七叹了一口气。

赵松目光一寒,道:倘真如此,不可谓不是一场浩劫了。

萧七道:这简直就是疯子所为,杀我一个人就是了,何必杀害无辜?赵松道:大概是萧兄得天独厚,她虽然是幽冥死神,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却又瞧不过人问的女孩子喜欢上萧兄。

萧七沉吟不语。

对萧兄她虽然无可宗何,对其他人她总有能力的,赵松笑接道:看来那位女阎罗并非打翻醋罈,简直就掉进醋罈里。

笑语声中,灯光摇曳,那个骷髅头在灯光下的投影亦移动起来,眼窝彷佛在滚转,鼻窦彷佛在抽搐,牙齿彷佛在磨动,看来更狰狞,就像在怪卖赵松出冒不逊。

赵松的目光仍然留在那个骷髅头之上,看着不由得心头一寒,再也笑不出来了。

萧七好像看得出赵松的感受,微喟道:我们似乎台这一连串的怪事,弄得连自己意志也把持不定了。

赵松偏开目光,苦笑道:不错,这其实大有可能是人为。

萧七道:否则这个骷髅头尽可以在湘云的面前突然出现。

赵松道:也许因为知道我们来这里,假手我们送进去。

萧七摇头道:听你这句话,你仍然有些相信这是女阎罗的所为。

赵松反问道:难道你真能够完全否定?萧七摇头,道:无论是人为抑或是神鬼的所为也好,这个粉骷髅都是一份帖子。

赵松诧异的道:帖子?萧七道:死神帖。

死神?赵松更加诧异。

萧七道:帖主人是人也好鬼神也好,只要他有意思杀某人,有把握杀某人,就是那个的死神了。

赵松一面颔首一面道:这个骷髅头放在这里相信没有多久。

萧七道:不然早已被发现。

赵松忽然道:也许是董湘云在做弄玄虚!萧七耸然动容。

赵松接道:她将骷髅头摆放在家门之前,刺上自己的名字,岂非也变成受害者,也正好洗脱她自己的嫌疑?萧七目光落在骷髅额头那些字上,没有作声。

赵松接道:说不定她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她了。

萧士道:这果真是湘云的所为,到现在为止,可一直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她自己相信也很清楚。

赵松道:你不明白了,一个人作贼心虚,就是没有被怀疑,也会以为自己已经被怀疑,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顿接道:她若也是成为受害者,我们若非先已怀疑,正所谓担心她受害也惟恐不及,又如何会考虑到其他问题?萧七点点头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要全力保护她。

赵松道:当然了。

语声未落,门闩起落声忽响,一扇大门在内打开了。

萧七回头一瞥,就看见一个苍老头子。

那是董家的老仆人董忠,探乎一望,见是萧七,大笑道:老奴还以为什么人在门外说话,原来是萧公子,快请进来。

萧七道:正要拍门进去。

董忠目光一转,道:那位不是赵头儿,怎么也来了,都请进来坐。

主人好客,仆人也是一样。

萧七连随问道:忠伯,怎么这样早就关上门户?董忠道:是主人吩咐,说是小姐离家半年,要好好聚聚,不想别人来骚扰,关上门,别人看见,也就知道我家主人不想见客了。

一顿忙又说道:萧公子当然是例外的。

赵松道:我们是一起来的。

董忠道:这个老奴如何看不出来,请,请!赵松道:你家主人现在在那儿?董忠道:在内堂与小姐用膳,也已经两个时辰有了。

赵松道:一顿饭吃这么久?董忠道:半年不见,老爷自然与小姐好好的谈谈,问问她这半年来的遭遇,不过以老奴看,老爷现在虽然还쟊兴致勃勃,小姐已早就不耐烦了!萧七道:要湘云坐两个时辰实在不容易。

董忠道:可是她又不敢不听话。

萧七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话了?董忠道:今天开始,因为老爷对她说过一句话。

萧七道:什么话?董忠神秘的一笑,压低嗓子道:老爷告诉她如果再不听话,她与公子的婚事,他也就不再管了。

赵松一怔,失笑。

萧七亦笑,却是苦笑,转问道:湘云回来之后有没有外出?董忠摇头道:没有,大概小姐给老爷那句话唬住了,换过衣服后,她就老老实实候在老爷左右。

萧七望一眼赵松,道:我们的推测似乎要重新考虑了。

赵松道:但无论如何,我们也得进内一见她。

萧七目光一落,道:这个当然。

董忠到这个时候,才留意到萧七捧在手里的那个骷髅头,一呆道:公子手里捧着的是什么东西?萧七道:你看是什么东西?董忠道:骷髅。

粉骷髅?萧七应声举起了脚步。

他的脚步沉重。

沉重的脚步有如他现在的心情。

堂中灯光明亮。

桌上杯盘狼籍。

董千户看来已有五分醉意。

但他仍然谈笑风生,不住追问董湘云这半年来的遭遇。

董湘云却真的已经不耐烦,说话有气无力的,一再被催促,才回答那一句半句,眼睛尽往别处溜。

她眼睛溜着溜着,忽然瞥见萧七几人向这边进来。

喜出望外,长身立起。

董千户立即叫道:坐下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董湘云目光一转,道:爹!你看谁来了?董千户呷了一酒,说道:谁来了?看你大惊小怪的,总不成是萧七那个小子。

说着亦侧首望去,一望之下,放声大笑道:怎么真的是?笑语声未落,萧七已大踏步走进来。

董湘云不由自主迎上前去。

董千户笑语声不绝:一见萧七就连爹也不管了,女生向外,难怪,难怪?突然一顿,咦的一声。

他是看见跟在萧七后面的赵松与两个捕快,好像他这种老江湖,当然明白必定又有事发生,而且必定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

董湘云亦有看见赵松他们,却没有理会那许多,走到萧七面前,道:怎么现在才来,我快要台爹闷死了。

听她这样说,倒像是萧七曾经答应她,非来一趟不可。

萧七并不在乎,对于董湘云的性格他实在清楚得很,淡笑道:现在岂非正是时候。

董湘云目光一落,道:你捧着这个骷髅干什么?萧七道:送给你。

双手将那骷髅头递上。

董湘云惊呼急退。

萧七一怔道:你不是说过天不怕,地不怕的?董湘云瞪眼道:我才不要这种东西呢。

萧七道:我送的,也不要?董湘云道:不要!她的眼睛瞪得比方才得更大,接道:你就是憧得欺负我,什么不好送的,送我这种东西,真是。

董千户那边看着,大笑道:想不到这个丫头也有东西害怕,看来我也得到那里弄一个骷髅头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董湘云霍地回头,道:爹你这是存心帮他,欺负我了?董千户大笑不绝,道:他是他,我是我,你怎么混在一起说?董湘云娇靥一红,退过一旁坐下,偏开脸,索性不去瞧他们。

董千户也不菅她,笑问萧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七道:这个骷髅头的确送给湘云,只不过与我并无关系。

董千户诧异问道:那是谁送的?萧七道:也许是地狱使者。

董湘云回头道:胡说!董千户却问道:是那一个地狱的使者?董湘云冷笑道:地狱也有这个、那个的么?董千户挥手道:你丫头先别打岔好不好?董湘云哼一声闭了嘴巴。

董千户再问萧七,道:是不是幽冥先生那个?萧七摇头道:不是。

董千户手指向地,道:难道是地下这个?萧七道:也许就是了。

董千户一怔道:你不能肯定?萧七微喟道:这种事情有谁能够肯定?董千户拭探问道:是不是与那件案子有什么关系?萧七颔首。

董千户又问道:怎么连湘云也牵涉在内?萧七道:这要说,得从老前辈离开那个捺落迦后开始……董干户摆手道:坐下与我细说。

连随又对赵松二人道:赵头儿,你们也请坐,要不要来一杯?赵松摇手道:公事在身,心领了。

在一旁坐下。

随来那两个捕快立即上前,侍候在赵松左右。

两个捕快这左右一站,赵松更显得官威十足。

董千户目光一转,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果然生来就是做官的材料,就随便一坐,已经官威八面了。

赵松一愕,方待说什么,董千户已连声催促萧七,道:说!快说!萧七说得很快,并没有细说。

虽然简单,却很清楚。

这已不是第一次覆述事情经过,已能够完全掌握重心。

董千户只听得目定口呆,董湘云也没有例外。

他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诡异的事情。

萧七说语声越低沉,堂中的气氛随着他的说话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连灯光也彷佛已变得朦胧。

董湘云不由自主的一再回顾身后,就好像害怕那个地狱者突然在身后出现,夺魄勾魂。

幽冥先生的推测,萧七并没有遗漏。

董湘云居然没有打断萧七的说话,但萧七一住口,第一个说话的却也就是她。

道你这次到来,莫非就怀疑,是我诱拐杜仙仙?萧七尚未答话,董千户已接道:湘云回来之后,并没有再外出。

萧七道:这个我知道。

董湘云瞪着萧七,道:我承认很妒忌杜仙仙,谁叫她也喜欢你,你又很喜欢他。

萧七道:这与你有何关系?董湘云道:关系可说大了,我是喜欢你的,她也来喜欢你,就是跟我作对。

萧七不由苦笑。

董湘云接道:跟爹我也是这样说,谁跟我作对,我就砍他的脑袋。

她这番话说得既响亮,又迅速,董千户待要喝止,如何来得及。

赵松一旁听得真切,冷笑道:看来我们的怀疑并不是无的放矢。

董湘云没有理会赵松,瞪着萧七道:不过我就是砍谁的脑袋,也不会在你面前,装神弄鬼作什么,婆婆妈妈的,我才不来那一套。

董千户击掌道:对,要就爽爽快快,这才像我的好女儿。

赵松脱口道:你这是纵子行凶!董千户大笑道:说不定我还会帮上一把?赵松怔住。

萧七叹了一口气,目注董湘云,道:你真的忍心杀死杜仙仙?董湘云一愕半晌才道:不忍心。

她叹息接道:她实在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子。

萧七道:嗯。

董湘云又道:好像她那样的女孩子,真的要我伤害她,只怕我下不了手。

她呆呆的沉思了半晌,颓然往椅背一靠,叹息道:想起来,她比我好得多了,也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董千户一旁听得直眨眼睛,他可也想不到董湘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萧七道:那有什么配不配的,大家都是人。

董湘云道:你就是喜欢她,也许就因为她那样的温柔。

她摇头接道:这个我可学不来。

萧七道:你只是脾气暴躁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

董湘云道:天生这样,我看是改不了。

萧七道:不一定。

董湘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

萧七道:没有这种事。

董湘云道:最低限度我前后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萧七道:算不了什么?董湘云一正面色,道:不过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仙仙被诱拐,与我一些关系也没有,飞飞的失踪也是。

萧七颔首道:我相信。

董湘云委屈的垂下头,那刹那之间,眼睛似乎已湿了。

萧七目光一转,岔开话题,道:回头说这个骷髅。

骷髅已放在桌上。

董千户接口道:这个骷髅并不是真的。

萧七点头道:是用粉捏的。

董千户道:你在那里弄来?萧七道:这个骷髅头就放在老前辈这个庄院的大门外。

董千户诧异的道:怎么是在我家门口拾来的?萧七道:嗯。

董千户说道:可不知是那个开的玩笑。

萧七道:以晚辈推测,这绝不是玩笑。

董千户道:不成真的是那个所谓地狱使者送来的?萧七道:相信就是了。

董千户道:用意何在?萧七道:请看骷髅头额上的字。

董干户将骷髅头捧在手中,一面看一面道:十七子时,董湘云,这是什么意思?萧七道:只怕就是十七那夜子时,来取湘云的性命。

董千户面色一变,道:你是说,这个骷髅头乃是……萧七道:死神帖?董千户胸膛起伏,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犯到老夫的头上。

一顿沉吟道:湘云这个丫头又那里开罪她了,难道也就因为喜欢上你这个小子?萧七苦笑。

董千户突然大笑起来,道:他妈的,这个女阎罗好大的醋劲。

董湘云忽然道:只怕真的有这种事情。

董千户哦一声,说道:何以见得?董湘云却问萧七:萧大哥,你回来那天黄昏经过那条柳堤是否遇上渔家父女二人?萧七沉吟道:嗯。

董湘云又问道:你是否曾对他们一笑?萧七道:好像有,怎样了?董湘云道:就因你的一笑,那个渔娘以为你喜欢她,竟然对你默许终生。

萧七一怔,道:什么?董湘云接道:也就在你走后没多久,柳堤上出现了一团烟雾,烟雾中出现了一个骷髅,自称是地狱使者,奉命来人问,又说女阎罗已决定下嫁你,人问女子有对你妄生爱念,一律勾其魂,夺其魄!萧七惊讶道:那个渔娘怎样了?董湘云道:立被勾魂夺魄,倒毙小舟之上,据说浑身并无伤痕。

一顿接道:我经过那条渔村的时候在饭店里听到这件事,因为与你有关,所以着意打听一番,还找那个老渔翁问一个清楚明白。

萧七呆然地问道:真的有这种事情么?董湘云斩钉截铁的道:是事实,不骗你。

赵松插口道:那个渔村叫做什么名字?董湘云道:叫金家村,据说村人大都姓金,那个老渔翁也就叫金保。

赵松又问道:那个渔娘呢?董湘云道:她叫金娃。

赵松立即回头问那两个捕快:金家村你们是知道的了?两个捕快齐声应是。

赵松连随吩咐道:你们两个立刻催马前去金家村,将金保与验尸的仵作带来。

一个捕快问道:头儿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赵松挥手道:只是这些,速去!两个捕快应声退下。

董湘云奇怪道:这有什么作用?赵松解释道:金娃的暴毙毫无疑问与杜家姊妹的失踪,以及藏在瓷像中那具女尸有关,找他们到来一问,对事情多少也许有些帮助。

她叹了口气,道:我应该亲自走一趟,只是,这里要做的实在太多了。

萧七道:话虽是十七,但由现在开始,那个所谓地狱使者,随时都可能出现。

赵松连声道:不错不错,萧兄可要多费些心力。

萧七道:还用说。

董千户即时问道: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萧七道:是十六。

董千户道:这是说明夜子时那个地狱使者就会到来勾夺湘云的魂魄了。

萧七道:只不知是否依约到来。

董千户大笑道:我倒要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胆来害我的女儿?他笑得虽然响亮,但谁都听得出他笑得并不自然。

若真的地狱勾魂使者,又岂是人力能够抗拒。

笑语声一落,董千户就将那个骷髅头痛摔在地上。

噗一声,那个骷髅头当场爆裂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