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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蛇神脱困 智闯迷阵

2025-03-30 08:07:24

苗廷秀紧接着又说道:事情很显然,此人必是受了谁的指使,潜入小弟屋内,准备暗中下毒,恰巧被二师兄路过惊走了。

刘阎王骇然变色,慌忙否认道:我……我……苗廷秀断喝道:你快说实话,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有没有用口沾过这粒毒药?你赶快说出来,老夫还有办法替你解毒,再迟恐怕就……话未落突然扬手一掌,遥对窗榻猛劈了过去,同时低声道:二师兄,快追!窗外有人。

掌风击中雕花窗榻, 蓬地一声,大片木窗应掌倒塌,倪森大袖一拂,人已紧随着飞射而出。

但他甫出屋外,忽然想到如果窗外有人,自己怎会毫无所觉?苗廷秀既暗嘱自己迫截,又何须用掌力震碎窗榻?心念及此,连忙折返屋内。

谁知就在这一去一返的刹那间,刘阎王业已七孔流血倒卧在地上,两名押解大汉则错愕的蹲在旁边,脸上遍布着恐惧之色,倪森自知上当,但犹存着万一的希望,急忙探手欲试刘阎王的脉息。

他刚伸出手,苗廷秀便沉声叫道:师兄,别碰他,谨防中毒。

这一声警告,顿使倪森缩手不迭,只把满肚子怨气发在两名随行大汉身上,跺脚叱骂道:你们两个是死人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这是谁下的手。

可怜两名大汉急忙跪下,呐呐道:回总堂主,小的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见刘香主叫了一声,就躺下来不动了。

苗廷秀接口道:师兄不必责怪他们,八成这厮在被捕之时,早已经服下了毒药。

倪森道:哼!算你侥幸。

他虽然面对着刘阎王的尸体,但这话却不像是说给死人听的。

苗廷秀点点头道:这厮死得不是时候,否则,给他好好上一顿刑罚,还怕他不招出那指使的人来吗?倪森冷笑道:愚兄却说他死得正是时候,否则,那指使的人岂不要当场拆穿。

苗廷秀脸上毫不动容,缓缓说道:师兄去而复返,那指使的人想必已经逃远了。

倪森恨恨的一跺脚,对两名大汉叱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大袖一拂,当先走出了木屋。

两名大汉急忙抬起刘阎王的尸体,紧随而去。

久久,木屋中响起苗廷秀吃吃的阴笑,那笑声虽然低沉,却充满了得意。

口口口夜深沉,月朦胧,暗淡的月色下,石牢门前,两名挎刀大汉正围蹲在一起吸着旱烟。

复仇谷险关重重,前有峡道遮挡,中有石阵横阻,谷后石牢安如磐石,尤其在夜间万簌俱寂,轮值警卫的弟子,不过是聊备一格,多半无所事事,除了闲谈,便是打瞌睡,谁都知道复仇谷飞鸟难渡,绝不可能发生劫牢或意外变故。

但因近日谷外发现可疑敌踪,兽神倪森特令加强戒备,加以掌牢香主刘阎王暴毙,人心震撼,猜疑纷坛,今夜这两名弟子才没敢偷懒瞌睡,只一面吸烟,一面低声交谈。

两人都是刑堂弟子,又同被派在石牢负责警卫,所谈话题,自然离不开刘阎王暴毙这件事。

一个粗壮汉子是山东人,性子比较憨直,边吸烟边发牢骚道:操他奶奶的,刘阎王早不死,迟不死,偏在这时伸了腿,害俺昨夜没睡好,今天连个瞌睡也不能打,真他娘的受罪。

另一个黑瘦汉子却是四川人氏,满口川腔答道:哪个叫你不好好睡?格老子赌钱比谁都精神,轮到当班就装死了。

粗壮大汉道:还不是老李么死拉活扯,硬要做庄,害俺本来赢了三两多,天亮倒输他奶奶的四两,真倒霉。

黑瘦汉子道: ‘活该!向你借一两银子舍不得,,不输你龟儿子输哪个?粗壮大汉并不生气,反而凑过头去,低声道:喂!吴矮子,跟你说正经话,你知道刘阎王是怎么死的吗?吴矮子摇摇头道:不晓得。

粗壮大汉声音更低,头也凑得更近,轻轻说道:听人说,是被一位‘黑办’了的。

同时伸出两个指头,向前谷比了比。

吴矮子瞪大了眼睛,惊问道:你是说‘老总’。

嘘!粗壮大汉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点了点头。

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毛病就出在这几天内……吴矮子道:这几天有啥子毛病?粗壮大汉道:你他奶奶的真笨,难道没看见,这几天夜里,阎王那座石屋中,总是准备着酒菜,副头儿总是用黑布蒙着脸,偷偷的来,偷偷的去?这一说,吴矮子算是明白过来了,急忙哑声说道:莫非副头儿会跟阎王有一腿。

粗壮大汉得意的笑笑,竟也学着四川口音道:算你龟儿子猜对了。

吴矮子连连摇头道:我不信,就凭阎王那副长相,副头儿会看中他?呸!粗壮大汉邪笑道:这你又是外行了,阎王虽然长相不俊,但是他功夫好,本钱足, ‘潘’、 ‘驴’、 ‘邓’、 ‘小’、 ‘闲’,人家占的是第二个字。

吴矮子低笑道:你‘郎个’晓得?莫不是你妹子跟阎王睡过觉?(注:郎个即jII语‘怎么’之意)粗壮大汉一拳擂在矮子身上,骂道:操你祖奶奶的,跟你说真话,你他妈的尽拿老子开胃。

不料一拳打下去,吴矮子忽然脸肉一阵扭曲,竟身子一歪,仆倒地上。

粗壮大汉笑道:别他妈的装死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诈到老子的银子?嘿嘿!那是做梦!伸手一拉吴矮子,这才发觉吴矮子面色透出青黑色,已经断了气。

粗壮大汉吃了一惊,刚松手想叫,突觉腿肚上多了个冰冷的东西,紧接着,身上一麻,机伶伶打个寒噤,也悄没声息倒了下去,片刻间,脸上也泛起一层可怕的青黑色……这时候,石牢有一扇铁栅门正在冉,冉启开,从牢房里缓缓走出一条人影。

’那人影身材瘦长,满头乱发,一袭灰衣直垂到地面,移步轻若无物,恍惚他本来就是一道影子,并非血肉之躯的真人。

石牢甬道,原有一名巡牢武士,这时早巳仰面倒毙在地上,雨道中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那幽灵般的人影仰面发出一串低沉的冷笑,飘然穿过用道,直到最后一间特别房前,伸出两只枯槁的手,向铁栅上一搭, 咔嚓一声轻响,门锁立断。

康浩当时并未入睡,正躺在床上思索着明天和复仇会主见面的事,听得门锁折断的声音,睁眼--瞧,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失声道:你--那人点点头,道:不错,是我。

:康浩道:你……你怎么出来了?那人又点点头道:你也出来吧!康浩本能的挺身下床,刚要举步,又急忙缩了回去,原来他发现牢房地下,到处都是蠕动的毒蛇。

那人低声催促道:别怕,它们不会伤你的,时间迫促,老夫无法久等,你最好快一些。

康浩迟疑着道:老前辈,你要带我到哪里去?那人怔道:这话问得可笑,老夫当然是来救你出去的,难道你不愿离开么?康浩道:可是,我中毒未解,真气难聚,纵然离开石牢,也没有办法逃出复仇谷,而且……那人截口道:不用说这许多废话,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老夫心脉被点断,忍辱受苦十余年,如今还不是一样练复原了吗?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般气馁?接着,又催促道:快些!咱们必须趁天亮以前出谷,再迟不来不及了。

康浩沉吟良久,摇头道:老前辈请自己走吧,不要为我受了累赘。

那人问:你当真不愿意走?康浩道:并非不愿意,而是不能。

那人愣了愣,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老夫曾经两度向刘阎王告密,怕我这一次也假意诓你的?没等康浩开口,接着又道:其实,老夫那样做并无恶意,因为当时老夫练功续接心脉,正值最后紧要关头,偏偏你好奇心重,一再设法欲一老夫接近,如果不把你赶远些,难免功亏一篑,被你误了大事--现在老夫可以告诉你实话了,老夫就是当年黑谷四神之一的‘蛇神’董明嵩,你满意了吧?康浩苦笑道:晚辈早已猜到老前辈的身份,可是……我仍然不能随老前辈出去。

蛇神董明嵩诧道:这又为什么?康浩道:因为晚辈还有两位同伴在他们手中。

董明嵩道:就是你那位未婚妻子和一剑堡主姓易的丫头么?康浩黯然点头道:是的,晚辈不能抛下她们,只顾自己脱身。

董明嵩笑骂:你这娃儿太迂了,你要救她们,自己更该先求脱身,难道就这般坐在牢里,便能救得了她们?康浩呐呐道:可是……可是……董明嵩挥手:还可是个什么劲!要救人,要脱身,都得赶快,尽发愁有个屁用。

正说着,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叱喝道:老吴!老唐!你们好大胆,轮值的时候竟敢睡觉?还不赶快起……啊呀!不得了……有奸细……董明嵩眼中凶光一闪,蹶唇发出一声低啸,满地毒蛇立即电掣般窜起, 嗖嗖连声,箭一般向外飞射了出去。

片刻后,牢外声息俱寂,刚才那一阵呼叫,竟然毫未惊动谷中巡夜的高手。

董明嵩沉声道:走,还等什么?康浩见他驱蛇杀人于指顾之间,不禁为之惊悸莫名,连忙点点头,举步走出牢房。

董明嵩跨出石牢大门,仰面望天,长长吁了一口气,得意地笑道:十五年了,想不到还有看见天日的时候,这笔账,真该好好结算一下了。

康浩问:老前辈准备跟谁算账?董明嵩道:自然是咱们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师兄。

康浩又问:就是现在吗?董明嵩却摇了摇头道:不!十五年都熬过了,何必急于一时,从现在起,我要叫他吃不甘味,睡不安寝,先受几天活罪。

说完,飞起一脚,将门旁一具尸体踢开,大步向前走去。

康浩亦步亦趋,紧随在后,在他们两侧,一片沙沙轻响,波浪般蠕动着大群毒蛇,怕不有千百条之多。

没多久,到了石阵前。

康浩低声道:这座石阵十分险恶,老前辈要小心些。

董明嵩冷哂道:区区几堆乱石,有什么可怕,你尽管放大胆量,跟我来。

一面说着,一面昂首阔步,当先进了石阵。

康浩只得随后而人,说来奇怪,那千条各式各样的毒蛇,竟不待人呼唤指挥,也尾随二个涌进了石阵。

人蛇相随,气势汹汹,石阵中却静悄悄毫无异状,游目四顾,但只见花园中点缀着几堆乱石而已。

康浩心里暗暗纳罕,回想上次随同小红穿过石阵时,阵中风云变幻,颇为险恶,现在,怎么又如此平静呢?难道这座石阵,只能在白天发挥威力,夜晚竟不能发生作用?正在胡思乱想,走在前面的蛇神董明嵩突然停步不行。

康浩没留神,险些撞在董明嵩身上,忙问道:老前辈,怎么了?董明嵩摇摇头道:不对!这些乱石堆,果然有点古怪!康浩道:发现了什么?董明嵩伸手指了指地面,说道:你看!康浩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迎面通路上,正挤满了蛇群,几乎连落脚的空隙都找不到了,不由也吃了一惊。

·董明嵩道:咱们进来的时候,蛇群本来是随在身后的,如今,怎么反而在前面了?康浩道:这会不会是另外一批蛇群呢?董明嵩道:绝不可能。

老夫驱蛇之术,独步天下,谷中毒蛇已全部在此,你再看看后面。

康浩依言回头,一望之下,果然身后空空如也,一条蛇也看不见了。

不觉废然摇头道:咱们已经被困在阵里了。

董明嵩仰面冷笑道:不见得,就算有点幻术,也未必困得住人,蛇群的嗅觉最灵,要寻出路,那真是容易得很。

说着,正想噘唇作声,指挥蛇群寻觅路径,突然白光连闪, 隆、隆雷声四起,迎面卷起—阵狂风。

刹时间,霹雳震耳,交电交掣,乌云蔽空,飞砂走石,蛇群破雷电所惊,顿时四下里乱帘,夺路遁逃。

董明嵩也懂了手脚,连声骂道:他妈的,好好的变了天,忽然要下雨了,蛇群最惧雷电暴风,咱们先在附近避一避。

康浩忙道:老前辈别当真,这是阵中的奇门变幻,并不是真要下雨。

董明嵩道:你怎么知道?康浩道:老前辈请仔细想想,咱们离开石牢的时候,天上犹有残月,夜空清朗,并无云层,现在是什么季节?怎会转眼间便起风下雨呢?董明嵩猛然省悟,哈哈笑道:不错,我真是才糊涂了,险些上了这些石头的当。

果然,前后不久盏茶光影,雷电狂风都相继停息,并未落下一滴雨来,可是,那些蛇群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康浩忧虑的道:咱们既已触动阵法,形藏已经泄露,如果不赶快通过石阵,只所就……董明嵩道:就什么?你别说泄气的话,难不成咱们两个活人,真被几堆烂石头困住了么?老夫就不信这个邪,跟我采!挽起袖子,大踏步在前开路。

老头子大约真火了,认准方向朝前直闯,碰上石堆阻路,就挥掌向大石猛劈过去。

石堆错落,划、不一,蛇神董明嵩一概不管,双掌连环挥劈,劲风应手飞旋,小些的石堆,被他劈得四处激射,变成蕾粉,大些的石堆,也被劈得倾倒崩塌,碎屑乱溅,他仿佛要将十余年所受闷气,一古脑发泄在那些乱石堆上,只打得尘屑漫天,其声震耳,兀自不肯歇手。

康浩皱眉,道:老前辈何苦白耗真力?董明嵩道:咱们找不到出路,老夫就一直向前打,总会打通一条路的。

康浩道:这样蛮干不是办法,老前辈请歇下来,咱们慢慢想个主意。

董明嵩道:还能有什么主意?康浩道:以晚辈观察,这石阵不外按八卦变化,五行生克的道理布置而成,要破石阵,必须先冷静下来,才能查出它的奥妙关键。

董明嵩道:· 老夫只会驱蛇,对这些鬼画符的玩意一窍也不通,你看怎么办呢!康浩道:奇门幻术,首在在以静制动,石阵本是死的,如果咱们不去触动它,充其量也只是几堆乱石而已,现在咱们先坐下来,不要蛮干硬撞,心静神朗,幻境自然就消失了。

董明嵩点点头道:好吧!想开些,坐在这里总比囚在牢里舒服。

说着,盘膝跌坐下来。

果然,两人跌坐未久,灵智转清,幻想自灭,渐渐云开雾散,天际又出现了月华星辰,周遭又现出了庭园花树,置身处,仅是几堆乱石。

蛇神董明嵩心中大喜,急忙跳起来,叫道:看清路了,走吧!刚走两步,眼前忽又石壁阻路,瘴雾汹涌,虎啸猿啼,恍如投身蛮荒,困顿鬼惑,令人张惶失措,心悸神摇。

董明嵩颓然坐回地上,摇摇头道:奇怪!奇怪!白活了几十年,这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

回顾康浩,却见他正仰面凝望着天际星辰,不声不响,脸色一派肃穆。

董明嵩不便惊搅他,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小辈年纪轻轻,临事居然如此沉着,倘若假以时日,成就未可限量,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

过了约莫顿炊光景,忽听康浩轻问道:老前辈这件外衣很陈旧了吗?董明嵩一怔,道:怎么样?康浩笑道:如果老前辈尚有内衣蔽体,请将这件外衣送给晚辈可好?董明嵩困惑的道:你要这件破衣作什么?康浩道:晚辈自有用处。

董明嵩想了想。

道:难道你想多穿一件衣服,坐等天亮不成?口里虽在哺咕,仍将那件灰布衣衫脱了下来。

康浩接过长衫,地却未穿着,并且把自己身上外衣也脱下来,然后将两件衣服撕成一条条布条,连接成一条极长的布绳。

他做这些工作的时候,董明嵩一直瞪眼旁观,越看越不解,忍不住问道:‘喂!你究竟在搞什么把戏?康浩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来做一次游戏。

董明嵩大声道:什么?做游戏?老夫今年六十六岁了,你要我做游戏?康浩笑道:反正枯坐无聊,玩玩游戏解闷,有什么关系呢?董明嵩摇头道:简直胡闹,老夫以为你在思索出困的方法,弄了半天,原来你在想做游戏的事,嘿!康浩已将布绳结好,又寻了一块石头,牢牢系在布绳一端,然后站起身来,含笑道:老前辈,咱们开始吧!董明嵩愤然道:现在什么时候,搞这种无聊的事,老夫不干。

康浩道:老前辈如果不干,咱们就永远没有出困的希望了。

董明嵩诧异的问道:你是说,就凭这条破布绳子,咱们便可脱身出去?康浩道:能不能奏效,晚辈还不敢确定,但试试总是值得的。

董明嵩望望康浩,又望望那根简陋的布绳,沉吟片刻才道:要怎样试法?你说吧!康浩举手向前一指,说道:这方法很容易,请老前辈照这个方向,将石头和布绳用力量掷出去就行了。

董明嵩霎霎眼道:就这样简单?康浩道:这是第一步,接下去,咱们就可以试着走出这座石阵了。

董明嵩失笑道:老夫倒要试试。

康浩握住布绳的另一端,点头道:现在请开始掷吧!董明嵩应一声:好!一扬手,那石头带着长长的布绳,宛如飞虹划空,直射而出。

  .石块坠地,一条布绳已被拉得笔直,估计布绳长度,至少已伸展到十余丈外。

康浩满意地笑了笑,道:很好!现在请老前辈再用布巾,把眼睛蒙起来。

董明嵩不耐道:还要蒙上眼睛?那有这许多麻烦?’,康浩道:石阵产生变化,多由心象而生幻觉,眼不见则心不乱,一切幻境自然就无从产生了。

董明嵩细想这话,倒也颇有道理,于是,依言用布巾蒙住了双眼,问道:现在又怎样?康浩道:现在由晚辈带路,老前辈只须抓紧晚辈的腰带,随晚辈而行就好了。

不过,此阵暗中有把守的人,他们如见咱们穿出石阵,必来截阻,老前辈务必小心戒备,多多注意附近的声响异动。

董明嵩冷笑道:放心好了,他们不来算他们的运气,若敢现身偷袭,老夫定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康浩又道:截阻偷袭的人中,可能有复仇会高手,甚至总堂—….董明嵩截口道:好啦!好啦!你这小家伙样样都好,就是太唠叨,像个女人似的,你只管带路,如有敌人,我老人家自会对付。

康浩不再多说,也用一条布巾蒙住了眼睛,然后一面收绳,一面摸索着向前走去。

董明嵩紧随在后,脚下随康浩移动,两耳却凝神倾听着附近声响,暗暗提聚功力,以防偷袭。

两人缓缓而行,那模样,就像两个瞎子互相扶持,穿地在乱石堆中。

长绳曳地,不会迷失方向,布中蒙眼,不致产生幻觉,堂。

堂一座变幻莫测的石阵,竟被康浩利用两件外衣,弄得毫无作用了。

行行重行行,渐渐已到石阵边缘,蓦闻劲风破空声响,由左右两侧同时袭到。

董明嵩沉声道:快躺下!手上一用力,将康浩身地上按去。

两人堪堪伏倒,四面铜铁已掠着头顶交叉飞过。

董明嵩心头一震,大喝道:不怕死的真来了。

挺身一跃而起,迅速扯下了蒙眼布巾。

只见迎面一堆巨石下,品字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身着道装的中年人,后面分立着两名挎刀大汉。

那道人双目精精闪射,两手各控着两面巨大的铜铁,肩后革囊午另外尚有十六面,总计所携铜铁竟达二十面之多。

董明嵩望着道人露齿一笑,道:我说是谁有如此强劲的手法,原来竟是老朋友。

那道人冷哼一声,说道:朋友归朋友,公务归公务,你知道贫道的脾气,还不束手受缚?董明嵩道:不错,你若没有那牛脾气,也不会出家干牛鼻子道人了,当年在黑谷,咱们的交情尚称不恶,所以我不想和你动手,你最好也别跟我作对。

那道人道:不动手也可以,你退出石阵,贫道就不管你们的闲事。

董明嵩道:你是要我再回到石牢去受罪么?那人道:回不回石牢是你的事,贫道奉命主掌石阵,如无通行令牌,任何人也不准通过。

董明嵩道:你是奉谁的命令?那道人道:自然是奉复仇会主之命。

董明嵩一指康浩,道:你知道他是谁吗?道人摇摇头道:不知道。

董明嵩道:他就是风铃魔剑的杨君达徒弟,复仇会主就是杨君达,换句话说,他就是你们的少会主,难道你这牛鼻子连主人也不认吗?那道人毫不考虑地道:就是会主亲来,没有通行令牌也不行。

  .董明嵩怒道:这么说,你就是认牌不认人了?道人颔首道:一点也不错。

董明嵩道:毫无通融的办法吗?道人答得很干脆:没有。

董明嵩厉笑道:咱们没有牌子,但今天非过去不可,你若自信拦得住,那就不妨试试。

那道人并不畏惧,冷冷道:你若敢硬闯;贫道虽然认识你,这些铜钹地不认识你!董明嵩向康浩一‘摆手,沉声道:这牛鼻子吃石头长大的,你跟他再说徒费唇舌,你紧随老夫身后,咱们闯!康浩急忙拉住他的衣衫角,低叫道:老前辈且慢动手,咱们先商议—下。

董明嵩道:没有什么好商议的,这牛鼻子是天生的驴脾气,他在没干道士以前,外号就叫‘石蛋’,跟他讲交情那是白费气力。

康浩道:听老前辈的口气,你们在黑谷时便是旧相识?董明嵩道:这话说来决二三十年了,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本是黑谷附近一家猎户之子,这小于讨了一房极标致的媳妇,却因不解风情,冷落了娇妻,那小媳妇不耐寂寞,就跟他的同胞哥哥勾搭上了……那道人突然厉声喝道:姓董的,你敢再说贫道的恨事,贫道就跟你拼命!董明嵩冷笑道:咱们反正拼了一次命,我偏要掏你的粪坑,出你的丑,你又待出何?语声微顿,又对康浩道:你别瞧他不解风情是个石蛋,可也知道绿头巾戴着不是滋味,一气之下,竟将他哥哥的媳妇全家大小八九口,统统用斧头劈了个稀烂……话犹未毕,锐啸嘶鸣,两面飞钛已电掣射到。

董明嵩连头也没有回,。

俯身拾起两粒石子,屈指弹出,—面仍旧继续说道:……这小子杀了全家,便独自跑到黑谷外‘流沙庙’当了一名道童,法名叫做‘绝情’,其实,他根本就不解风情,还绝的什么屁情……那绝情道人怒不可遏,厉喝连声道:董明嵩,你揭人私隐,讥讽出家人,算什么英雄!口里叱骂,双手挥舞不停,竟将身上所携一十四面铜铁,连环不断飞掷出手。

十余面钢铁漫空飞舞,声势惊人,钱面藉着浮力升沉不定,每一面铜钹锋洞都锐利如刀,触目空中,犹如千百柄飞刀环绕盘旋,嗡嗡震耳——康浩心惊不已,连忙俯伏在地上。

董明嵩也蹲身坐了下来,他手无寸铁,但地上却多的是石块,信手拾取,向空飞弹。

只听一阵叮哨脆响,凡是飞近的铜铁,皆被击荡开去。

一面拒敌,一面仍谈笑自若道:……流沙庙的主持,法名‘悔过’,本是咱们谷主的记名弟子,因为触犯谷规,被先师废去武功,逐出门墙,那那杂毛厚颜哀求,不肯离去,在谷口跪了七日七夜,先师不忍,才准他在谷外建了一座土庙,虽然未再传他武功,也算默认他担任守谷的职务,是以那老杂毛收留小杂毛的时候,曾经请示先师,当时先师严词拒绝他的请求,不允许他收徒……说到这里,漫空飞钹突然一齐收敛,只见绝情道人满脸泪痕,恨恨一跺脚,道:罢了!罢了!贫道自愿领受罪责,姓董的你走吧!说完,向两名随行大汉挥挥手,转身而去。

董明嵩哈哈大笑道:石蛋!你道号绝情,实则何尝绝情,这份盛意,董明嵩领谢了。

站起身子,遥向大石拱了拱手,然后拉着康浩,大步穿出石阵。

康浩不由诧异的问道:这道人好奇怪,怎会突然改变心意,放咱们走呢?董明嵩笑道:因为他缅怀往事,自感惭愧,才卖了老夫一次交情。

康浩不解道:莫非老前辈当年待他有恩?第三—章 舍己救人 复隐重围董明嵩点点头,道:当年他才投身流沙庙,本来不获允准,是我和大师兄苦苦相求,先师才点了点头,后来咱们和相处极好,他师父武功已废,不能传授他武艺,更是我和大师兄偷了一部‘飞环秘芨’送给他,并助他将飞环改为铜铁,才使他有今天一身绝技,后来先师坐化,大师兄和小师妹双双出走,黑谷一门,星散瓦解,却不知他怎会被二师兄网罗,投效了复仇会。

康浩听了感叹不已,说道:看似无情却有情,他为人虽嫌木讷,内心何尝与常人不同?只是面冷心热,不肯将感情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微顿,又说道:他这一去,必会将情形转报倪森,咱们必须快些行动才行了。

董明嵩点点头:好的,你可知道她们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康浩扬手一指冉肖莲所居庭园,说道:就在这座楼房中,但确实地方却不知道。

董明嵩凝目观察了一遍,道:这是谁住的地方?康浩道:是复仇会主的居所,现在会主不在谷中,由副会主冉肖莲居住,据我所知,楼中都是女人。

董明嵩眼中异光一闪,阴笑道:那冉肖莲可是一个极妖烧的婆娘,新近才当上副会主的?康浩道:正是。

董明嵩点点头,道:这就好办了,咱们先把姓冉的婆娘擒住,不怕他们不交出人来。

两人说着话,已走到楼房之中,只见楼中一片漆黑,静悄悄毫无人声。

董明嵩驻足道:老夫不愿到女人睡觉的地方去触霉气,你去设法把那婆娘引出来。

康浩道:那冉肖莲和晚辈曾是旧识,如果顺利,或许她会自愿将人放出,就不必劳动老前辈了。

董明嵩笑问道:她和你是旧识,你们睡过觉没有?康浩脸上一红,正色道:老前辈何以出此秽言?董明嵩吃吃笑道:秽言?我老人家是一片好心,男女之间,如果没有那回事,什么交情都是假的,你别仗着以前认识她,那种交情靠不住,还是当心谨慎些的好。

康浩不愿跟他作此无谓争论,漫应一声,转身向楼门走去,当他跨上楼门前的石阶,回头看时,董明嵩已经失去踪影。

康浩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这董明嵩真有些奇怪,古人将心肠歹毒的女人比作蛇蝎,他却驱蛇如仆奴,独对女人如此畏惧,大约从前吃过女人的大亏吧?一面想着,一面举手推那楼门,不料手未触及门扉,那楼门突然自行打开,一条纤纤玉手疾伸过来,飞快扣住他的腕时,轻轻一带,便将他拖了进去。

康浩吃了一惊,刚要出声询问,嘴已经被一只细柔温香的手掌掩住,同时耳边有人轻声说道:不要作声,跟我来!那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握着他的手,也略带汗渍,显见那开门拖他进来的人,心中也极端紧张。

康浩身不由己,被那人牵着手,匆匆沿墙角向左边一间小屋走去。

进入小屋,那人反手掩闭了屋门,这才如释重负般轻吁了一口气,张臂将康浩拦腰抱住,一颗螓首,紧贴着他的胸口,一面哺哺说道:总算让我拦住了!康浩连忙推开那人的拥抱,沉声问道:你是谁?那人颤声道:少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红。

康浩轻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拦住我有什么事?小红反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康浩道:我来见姑娘,请她将月眉和湘琴交给我带走……小红接口道:幸亏你遇我,否则你若冒冒失失的闯上楼去,那就凶多吉少了。

康浩愕然道:为什么?难道冉姑娘不愿见我?小红道:冉姑娘倒是愿意见你,但是……她房里有个人,却不愿意见你,不仅是你,任何人闯上楼去,都难逃一死。

康浩道:莫非是复仇会主回来了?小红摇头道:不是会主。

康浩惊问道:那是谁?小红默然片刻低声道:你不是会里的人,告诉你不要紧——是倪总堂主。

康浩骇然一震失声道:你是说冉姑娘和倪森,他们竟然有……暖昧关系?小红嘘了一声道:不声一点,这件事传扬出去可不得了。

如今会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呀!康浩心中突然泛起—阵厌恶之感,鄙夷地哗了一口,低声道:我一直同情她的身世际遇,只说她是被男人蹂躏欺凌,没想到她竟是个水性杨花的淫贱荡妇。

他不禁又想到董明嵩适才的警告,那些话虽然说得粗俗蛙,听,却是一针见血,正说中了冉肖莲的可怪行径,自己幸亏有小红拦阻,如果贸然登楼求见,无意间闯破好情,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心念衣此,惊悸中又无限感激,便向小红拱手一礼,说道:多谢姑娘及时拦阻,这番盛情,日后必当图报。

小红甜甜一笑,道:图报不敢当,其实,这也是凑巧,咱们副会主为了留宿倪总堂主,将楼中姊妹们全部支遣离去,只留我一个人巡夜守望,刚才在楼上,望见两个人由石阵那边过来,本想呼叫,后来看见是你,才急忙赶下来等候,幸亏你那个同伴没有一同进来……说到这里,才惊异的问道:你不是被关在石牢里的吗?怎么能脱身到这里来的?那跟你同来的老头子又是谁?康浩把董明嵩援救脱出石牢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小红听了,惊喜交集,但却关切的道:你虽然能逃出石牢,解药仍未到手,这却怎么办?康浩道:实情如此,我即使留下来,甚至答应他们的条件,也绝不可能得到解药,倒不如先行脱身,再设法谋取解药了。

小红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先逃出去,只要有机会,我会替你偷一份解药,到那时候,我也不再干这个无聊的花女了,我会去寻你,将解药替你送去的。

康浩道:难得你有这份弃邪归正的心愿,何不现在就和咱们一块走?小红道:现在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替你偷到解药以后再走。

康浩感激的笑了笑,又道:倪森恋好情热,不在前谷,这正是脱身的好机会,你可知道月眉和一位姓易的姑娘关在什么地方吗?小红没有回答,却忧形于色道:我劝你暂时别顾她们,还是自己先走吧!康浩问道:为什么?小红道:她们现在,就在副会主房中……康浩脑中轰然一声,险些昏倒,用力抓住小红的手道:莫非她们已经……小红连忙摇头道:你先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她;们被囚的地方,就在副会主卧室的复壁之中,你想,这时候怎么能够去救他们?康浩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将一颗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的心,缓缓放落下来,皱眉说道:现在不救她们,以后更难有这种机会了,你且略等我片刻,让我去和董老前辈商议下。

小红道:兽神倪森武功高强,不是易与之辈,如果没有绝对把握,最好不要惊动他,趁此机会,你们先脱身逃出去是为上策。

康浩点头道:我知道。

轻轻启开房门,穿过大厅,蹑足退出了楼房。

对面大树上一声轻响,董明蒿飘身面是,沉声问道:怎么样了?那婆娘不在楼中吗?康浩低声答道:在虽在,但有些麻烦。

便将花女小红所告之事,简略复述了一遍。

董明蒿听完,眉峰一皱,沉吟道:果真如此,咱们还是先走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骚婆娘要留人质,必然不敢杀害她们。

康浩道:但抛下她们,如此丰伴虎,晚辈怎能放心?董明蒿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倘若动了他们,老夫纵然不惧,想从容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康浩企盼的道:老前辈何不再招蛇群,先下手将他们制住?董明蒿摇头道:老夫的玩意,对付旁人还能奏效,倪森那厮不仅是老夫的同门师兄,而且擅于御兽,对野物具有特殊嗅觉,利用蛇群下手,只怕甚难成功。

康浩木然良久,叹道:这么说,咱们竟是无力救出她们两人了。

董明蒿道:并非无力救人,而是此谷形势太险恶,只有前面一条出路,如果掀起混战,出路被阻,连咱们也脱不了身,与其一同在谷中,不如先求脱身,以后再设法来救她们。

康浩毅然:她们无法脱险,晚辈也义不独生,老前辈先走吧。

董明蒿道:你想留在这里,陪他们一起死?康浩道:晚辈中毒未解,即使能逃出去,也不过是个无用的废人,如果留下来,冉肖莲为了利用晚辈的身份,就不会对她们两人下毒手了。

董明蒿气得骂道:你说这话,简直连放屁都不如,堂堂男子汉,为了两人女从,宁愿束手受死,这算是什么名堂,你若真不肯走,老夫可要先走了。

康浩赦然垂首道:老前辈请吧!董明蒿愤愤一跺脚,身形纵起,飞掠而去。

但是,转瞬之间,却又电掣般掠了回来,鼓着两只眼睛,瞪视着康浩足有半盏热茶之久,才缓缓问道:康浩,人当真不走!康浩没出声,却毫不犹疑的点点头。

董明蒿长吁道:罢!罢!罢!算我老人家倒霉,碰上你这浑球,你说想怎么办?我老人家跟你泡上了。

康浩道:老前辈为何改变主意?嘿嘿!董明蒿干笑一声,道:谁叫我老人家欠了你的情。

康浩诧道; 欠我的情?老前辈什么时候欠过我的情?董明蒿道:上次你那媳妇偷传进来的字条,如老夫不向刘阎王密告,你们不会败露,你那媳妇也不会被囚禁,无论如何我得把她救出来,了断这桩人情债。

康浩唱然道:月眉被囚尚属小事,最可怜的是送牢饭的陈秃子,竟被酷刑迫供,惨死在刘阎王手中……嘘!襟声!董明蒿突然用手一带康浩,闪身躲进大树背后,同时身楼房上指了一指。

康浩仰面望去,只见楼上一扇长窗内,已经透出灯光,房中并有人影晃动,不由吃惊道:莫非他们已发觉了么?董明蒿哑声说道:如果发觉,他们不会点燃灯光,只怕是野鸳鸯业已尽兴,准备要走了。

说着探臂挟起康浩,一提真气,飞上了树丫,急急藏入枝叶之内。

果然,小楼烛影摇曳,传来细碎的人语声,不多一会,楼门启处,小红撑灯伴送着兽神倪森走了出来。

那小红先出楼门,目光飞快的向大树这边扫了一遍,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天快亮了,总堂主怎么不再睡一会儿?倪森竟色胆包天,毫不顾忌的吃吃笑道:正因天快亮了,才不得不走,再过些时候,就不必如此匆忙了。

说完,探手入怀,取了一件东西塞在小红手中,笑着又道:夜来多有辛苦,喏!这个你收着,且等大事成功,老夫;包你荣升姐妹堂堂主。

小红含笑躬身道:谢谢总堂主……?啊!不,婢子谢谢会主!倪森得意的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好一张会说话的小嘴,嘻!嘻嘻……一面笑,一面竟伸手去摸小红的脸蛋。

小红一侧身,避了开去,低声道:总堂主好走,婢子不送了。

倪森吃吃而笑,连声道:好!好!别送了,快回去吧!小红目送倪森去远,急忙以手遮住烛光,凝神四望,似下寻觅康浩藏身何处?这时,楼上已传来冉肖莲的呼唤声:小红,还不关好门上来,呆在下面干什么?小红一面答应,一面退人楼门,却故意将门扉阅而复启,留下一道缝隙,以示楼门只是虚掩的。

小楼卧室中,冉肖莲云鬓蓬松,斜靠在床头,身上寸缕未着,中披着一件薄如蝉翼般的纱袍,灯光映着酡颜,轻纱掩不住春情,满室洋溢着醉人的肉香。

小红推门而人,将烛灯轻轻放在桌上,低头问道:水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要洗澡吗?冉肖莲未置叮否,却反问道:刚才在楼下,总堂主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红好像不敢抬头逼视她那赤裸丰盈的胭体,仍然低垂着着道:总堂主赏了婢子一锭五两重的银子。

说着便想取出来。

冉肖莲道:银子你尽管收下,我是问他说了些什么话?小红道:总堂主说,将来大事成功以后,要保婢子继任姐妹堂的堂主……冉肖莲道:是吗?他还说什么其他的事没?小红摇头道:没有。

冉肖莲仰面冷冷而笑,不屑地道:哼!他倒臭美得很,居然已经以会主自命了,哼!小红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堆笑道:姑娘还要洗澡吗?冉肖莲掀开纱袍,赤裸裸站了起来,说道:当然要洗,这一身臭味,怎能不好好洗个干净,你把床上枕头和被褥统统换下来扔掉,别让臭味熏脏了房间。

她刚刚转入隔室浴间,房门口人影一闪,康浩侧身而人,后面紧跟着蛇神董明嵩。

小红连忙以指压唇,又向浴间呶了呶嘴,康浩会意,一伸手,便将浴间房门拉闭,并且迅速的反扣了起来。

冉肖莲正泡在浴盆里,忽见室门反扣,不禁咤问道:小红,你在于什么?为什么把门扣上了?小红闷声不应,领着康浩直趋复壁前,举手按动机钮,一阵轧轧声响,复壁开始向左右缩退,露出夹层中特制的暗室。

冉肖莲听到机关发动的声音,急忙从浴盆里跳了起来,顺手扯过一条布巾,裹住赤裸的身子,一面拍门,一面喝问道:是谁在启动机关?小红!小红!快开门!……蛇神董明嵩嘿嘿笑道:骚婆娘,你安心洗你的吧,光条条开门出来,当心会着凉。

冉肖莲言吃了一惊,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一时竟没有主意——她如想破门而出,自是容易得很,但身上这般光景,却怎么跟人动手?这时,康浩已经冲进复壁内的暗室,当他看清室中景况,也惊得呆了。

暗室中的两张小床,分躺着两名脸复白布的少女,那僵硬的身躯,急剧起伏的呼吸……正和他在西淀湖畔初见夺命双环时一般模样。

一种莫明的念头,倏然闪过他的脑际——这是两名被搜魂大法控制的鬼下士!康浩迟疑着不敢走近小床,更不敢去揭取那两幅白布。

仅从衣着上,他无法分辨床上两人谁是月眉?谁是湘琴?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们一定是月眉和湘琴。

小红见他怔怔站在暗室门内,许久没有动静,忍不住低声催促道:快呀!不能再耽误了!康浩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豆大汗珠,从他额际滚滚直落下来。

蛇神董明嵩也发觉情况有异,沉声问道:喂,康浩有什么不对吗?康浩刚要回答,谷中突然传来一阵急剧的锣声!锣声入耳,小床上两人猛然挺坐了起来……覆面白滑落,可不正是月眉和湘琴!.康浩失声惊呼道:董老前辈,你快来……呼声未落,月眉和湘琴已从床上跳了下来,四只眸子直瞪着康浩神情一片木然。

董明嵩飞身掠到,也看得心头一震,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康浩颤声道:她们已经……话犹未完,月眉和湘琴突然四臂同举,一齐扑了过来,月眉双掌疾出,直向康浩前胸劈到,湘琴却十指箕张,便想抓扯康浩的衣襟。

董明嵩骇然大惊,急忙跨前一步,侧身挤进了暗室,右手将康浩往后一带,左掌一‘翻,直迎了过去。

康浩脱口叫道:老前辈不能伤害她们!董明嵩掌力甫发,听见康浩呼叫,忙不迭化堂为拂,振臂一挥,将湘琴震退了三四步,自己却被月眉一掌劈中了左肩。

亏得他修为深厚,这一掌虽未伤及要害,也打得他身子晃了两晃,一条左臂整片麻木。

老头子火了,右手倏伸倏缩,一连拍出三掌,怒声喝问道:这两个丫头究竟是什么人?康浩忙道:她们就是月眉和湘琴,但已被搜魂大法所制,迷失了本性……说话间,湘琴又闷声不响扑上前来。

董明嵩一面架招,一面诧问道:什么叫做搜魂大法?是一种邪术么?康浩道:这时无法细说,老前辈就将她们穴道制住,先离险地要紧。

谷中锣声一阵紧似一阵,董明嵩心知情势急迫,不能多留,颔首道:你退开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康浩退出暗室,奔至窗前眺望,只见满谷全是灯球火把。

人声鼎沸,乱成一片,但喧嚷最厉害的地方仍是前谷,尚款有人向花园这边搜索。

大约是兽神倪森接获越狱报告,正调派人手,分头截堵搜查,一则他甫由园中离去,并未发现异状,二则自识只须堵截住谷口出路,便不难瓮中捉鳖,是以暂时没有向后谷搜索。

康浩看得心惊不已,暗想形藏既已败露,纵然救得月眉和湘琴,出路阻断,又将如何脱身?心念未已,只听两声闷哼,蛇神董明嵩挟着月眉和湘琴从暗室大步走了出来,向康浩咧嘴一笑,道:收拾这两个丫头;真不简单,下次你再讨老婆,千万别找这种泼辣货了。

老头;儿不愧成名高人,这种关头,居然还说笑话。

康浩指着窗外道:老前辈请看,前谷出路已被阻断,咱们怎么出去呢?董明嵩眼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到不能出去的时候到说吧,走!小红嗫懦的道:康少侠,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呢?康浩道:你当然跟咱们一起走,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小红速闻此方,芳心怦然而喜,却又担忧的道:可是少侠的解药……康浩道:现在先求脱身,顾不得那许我了。

说着,从董明嵩手中接过齐、易两女,将易湘琴交忖给小红,自己则背负着月眉。

这是他谨慎的地方,皆因月眉和他已有正式婚约,而湘琴却尚未获得易君侠的同意,亲疏有异,男女有别,故将湘琴委付了小红,同时也让董明嵩空出手来,专负应敌之责。

谁知董明嵩却不领这份情,行径浴室门口时,突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向康浩和小红神秘的笑笑,说道:你们都带着‘行李’,我老人家也不能空手,现成有个‘铺盖卷,’竟险些忘了。

于是,解开了门扣,屈指轻弹两下道:冉大姑娘,请出来吧!  ’冉肖莲正在房里手足无措,几次想从窗口破窗跳出,终因赤身露体,未敢妄动,听见董明嵩呼叫,吓得急急躲进浴盆背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董明嵩侧耳听了一会,咤道:奇怪,骚婆娘莫非溜了?康浩恨恨地说道:这女从阴险毒辣,竟对月眉和湘琴施展‘搜魂大法’,有一天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轻饶她。

董明嵩笑道:你先别吓她,否则,她就更不敢出来了。

康浩道:她还没有逃走?董明嵩笑道:光着屁股,她逃到哪里去!单掌一扬,蓬的震开了房门。

冉肖莲见情势危急,忽然想到一条金蝉脱壳之计,左掌疾挥,扇灭房中灯火,右掌猛地将窗榻震碎,却趁那窗棂碎裂之际,把身上仅有的一条布巾,卷成一团,从破窗中掷了出去。

康浩和董明嵩听得窗榻破裂之声,同时探头和浴室内张望,恰好看见一团黑影穿窗飞出,康浩跺足道:还是迟了一步,被她破窗逃掉了。

董明嵩却年老成精,目光一扫,冷笑道:放心,她逃不了,去把灯点上,咱们搜一搜。

康浩道:老前辈没有看见方才那团黑影么?董明嵩道:你别上她的当,她若想逃走,早就该逃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说,既然情急逃命,连衣裤都顾不得穿,那里还有闲暇熄灭灯火?我老人家认准她还在房里,包不会错。

康浩想想也觉有理,便道:好!老前辈请守在这里,晚辈去取灯来……话没完,冉肖莲已焦急的喝道:不用取灯了,我在房里没有走!董明嵩笑道:如何?我老人家早就料定你舍不得走的,识趣些,自己出来吧,等我老人家过来搜就不好意思啦!冉肖莲从浴盆缓缓探出头来,哀声求告道:康少侠,能不能求你高抬贵手,给我一件衣服?康浩怒叱道:你这阴险毒辣的女人,我和你何怨何仇,你竟然下此毒手,对她们两个无辜的人施行‘搜魂大法’?像你这种无耻荡妇,还知道羞耻?口里虽然怒骂,仍然向小红要了一套衣衫,愤愤的掷了过去。

冉肖莲赦然无语,躲在浴盆后匆匆穿好衣服,低垂蟑首,缓步而出。

董明嵩冷冷道:你给我老人家安份—些,若想逃走,这浴盆就是榜样。

话落,扬手一指,但闻噗噗两声轻响,一人合抱的浴盆,已被指力透穿,脂水四溢,流满了一地。

冉肖莲瞧得心头暗震,默然垂首,不敢作声。

董明嵩又道:你也不用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老人家不懂什么叫怜香玉惜,惹翻了我,便是粉团做的观世音,我老人家也能端它个稀烂。

冉肖莲幽幽抬起头来,苦笑道:老前辈究竟要我怎样才好?董明嵩道:你过来。

冉肖莲驯如羔丰,轻移莲步走过来。

董明嵩骄指点闭了她双肩上的穴道,沉声道:乖乖在前面带路,送咱们出去,这儿五个人如能毫发无损离开复仇谷,你还有活着回来的希望,如有任何凶险,我老人家就先废了你,听清楚了吗?冉肖莲没有回答董明嵩,却用幽怨的眸子望着了望康浩,凄然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该对她们施行‘搜魂大法’,其中内情,我纵说出来,少侠也—定不肯相信,为了赎罪补过。

我愿意伴送诸位平安离开复仇谷,等到出谷之后,杀剐悉由尊便,我也不打算回来了。

康浩哼道:你现在说这些话,不嫌太迟了吗?冉肖莲轻叹道:不错,的确太迟了,但我做这件错事,一则固然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二则也是—番好意,为了拯救她们的性命,耿耿此心,可质大日,可惜少侠不肯相信…… 康浩怒道:什么宁你暗下毒手,对她们施展毒术,还说:是为了救人?这种鬼话谁相信?冉肖莲道:我不敢奢望少侠相信,但这却是实情。

微顿,接着又道:当初湘琴被擒,会中诸人便想杀害,是我独排众议,才留下她的性命,其后少侠被胁来到复仇谷,也是我设计拖延,才得保存,为了这件事,招引倪森和苗廷秀的疑心,接着又发生月眉姑娘传书败露,击伤倪森的事,我若不答应对她们施行搜魂大法,怎能救得月眉姑娘脱出水牢?怎能消除倪苗二人的疑心?她们虽然暂时受制,总比横遭杀害的好一一少侠—向通情达理,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么?这番话,只问得康浩张口结舌,无词以对,本来是,搜魂大法虽然可怕,总有解救的方法,如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岂不一切都完了?康浩木然片刻,才道:你若一番好意,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分明已经对她们施术,却仍想骗我答应你们的条件,这又该怎么说?冉肖莲苦笑道:少侠的脾气何等刚烈,我若早把实情告诉了你,必然激起你的怒火,一旦翻脸,岂不是我反害了少侠么?这话又是理,康浩反复思忖,竟想不出一句驳斥的话来。

董明嵩不耐烦地催促道:得啦!得啦!现在哪来工夫说这些闲话,再不走,天都亮有。

冉肖莲已渐渐恢复了镇静,接口道:老前辈请放心,有我伴送,定可平安离去。

董明嵩冷笑道:你先别夸口,露水夫妻,未必便有多少情份。

冉肖莲却毫不羞恼,微微一笑,当先领路向楼下走去。

康浩忽然道:且慢,有几件东西,你得还给我。

冉肖莲一怔道:什么东西?康浩道:我的风铃剑和一只易容革囊。

冉肖莲—摊手,道:我什么时候见过少侠的风铃剑和革囊了?康浩道:那些东西是我破胁来复仇谷途中失去的,当时我疑心是小桃偷去了,后来才知小桃已死,可能被月眉取去,如今月眉又遭搜魂大法所制,那些东西自然已经落在你的手中了。

冉肖莲连声呼冤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看见少侠的东西,月眉被擒的时候,是由小红搜查他的行李,少侠不信,可以问问小红。

小红不待康浩询问连忙接口道:小婢奉命搜查月眉姑娘的随身物件,只发现一只易容革囊,并没有看见风铃剑……康浩道:那只革囊呢?小红望望冉肖莲,赦然道:小婢见它制作精巧,就私下收藏了起来,现在楼下房中。

冉肖莲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一向待你不薄,原来你这丫头,早已存着叛逆之心……康浩插口道:那革囊对我十分重要,请姑娘快还给我。

小红点点头道:好,小婢现在就去取来。

口口口 ’一行人鱼贯下楼,小红抢前由自己卧房内取出了易容革囊,交还给康浩。

康浩一掂份量,革囊甚轻,心里吃了一惊,急急解开查看,囊中易容药物俱皆齐,单独不见了那只百禽宫的镶珠金盒。

忙问道:这囊中还有一只纯金主盒,姑娘可曾看见?小红道:没有啊!小婢只取了这只革囊,并没有看见什么金盒呀!蛇神董明嵩一脸不耐烦,道:一只金盒再珍贵,也不过值千把两银子,何必深究。

康浩正色说道:晚辈并非是舍不得区区一只金盒,而是因为盒中尚有极重要物件。

小红惶然道:苍天在上,神明共鉴,小婢的确只见到革囊,绝没有私藏金盒,若有半句谎言,叫我不得好死。

冉肖莲阴笑道:谁也没说你偷藏了金盒,你又何必心虚呢?小红急怒道:小婢只是为了表明心迹,姑娘怎能如此含血喷人?冉肖莲道:我说过什么了?蛇神董明嵩重重一跺脚,喝道:你们这些臭娘们,唠唠叨叨的,究竟有完没完?这一声喝骂,好似一竹杆打了满塘鸭子,连小红也一齐骂了进去,冉肖莲不在意的仰而笑,小红却委屈得眼眶一红,低头哭了起来。

董明嵩摇头叹气道:以后如果要我跟女人同路,杀了我老人家也不干。

他奶奶的,不是吵,就是哭……楼外忽然有人接口笑道:四师弟既感头痛,何不把她们统统留下来?话声人耳,众人才发觉谷中急剧的的锣声早已静息,朦胧的曙光掩映下,楼外尽是幢幢人影。

冉肖莲脚下一动,似欲夺门而出,但当她一眼触及董明嵩锐利的目光,忙又将伸出去的脚,悄悄缩了回来。

康浩一面收藏易容革囊,一面低声道: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小红快去取两条布带和三柄长剑来。

小红顾不得伤心,匆匆取来布带和长剑,康浩便用布带将月眉牢牢扎在背上,又助小红扎妥湘琴,各自腾出双手,准备应敌。

冉肖莲冷眼旁观,窃笑不已,表面上却故作诚恳地道:不必如此紧张,有我在,他们不敢无礼的。

董明嵩沉声道:你且慢高兴,但有变故,我老人家先宰了你。

回头又向康浩和小红吩咐道:由我老人家出面答话,你们押着这婆娘随后出来,多注意些,别让她得隙溜了。

冉肖莲笑道:老前辈放心,我答应送你们出去,决不会再有贰心。

董明嵩序广一声,没有回答,径自提剑推开楼门,大步跨了出去,康浩和小红双剑交剪,押解着冉肖莲,紧随而出。

楼外黑压压站满了人,为数不下二三百名,却寂然无声,没有一点灯火。

但当楼门启开,董明嵩—脚跨出,突然轰的一声,环绕若人群,蓦地燃起—圈火光。

火光婉蜒,势如盘蛇,恰好将出路阻断,熊熊的火圈中,兽神倪森当门而立,在他右首一辆轮椅上,傲然坐着毒神苗挺秀,身后百名复仇会弟子,人人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最令人吃惊的是,人群中央,直挺挺站着十余名神情木然的奇怪人物,竟是曾在盂津渡口,逼使活灵官孙天民负伤落水的鬼武士。

康浩急忙赶上—步,低声道:老前辈千万要当心那十几个神色痴呆的人,他们都是迷失本性的亡命之徒……董明嵩冷笑道:不打紧,你只须看牢那骚婆娘,其他的事就不用管了。

对面的兽神倪森遥遥抱拳一拱,含笑道:四师弟神功得复,可喜可贺,愚兄得讯稍迟,未曾赶赴后谷迎近,委实失礼得很。

董明嵩在距门丈外处停步,漠然道:现在碰头,还不算太迟,这十多年来,承蒙款待,我还没有向阁下道谢呢。

倪森大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这样客气,俗话说得好,牙齿难免咬着舌头。

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已往的小小误会,师弟就不用耿耿介怀了。

董明嵩阴恻侧笑道:十年毁功禁锢的仇恨,要我忘掉也容易,但有条件。

倪森忙问:什么条件?董明嵩道:你把总堂的位子让给我干,我也废去你的武功,请你到石牢去住上十年。

倪森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一片僵硬,冷晒道:愚兄倒是有意让贤,只怕别人不服……董明嵩道:复仇会的副会主就在这儿,谁敢不服,我就先杀了她。

倪森木然片刻,道:贤弟自以为胁持了冉姑娘,便能使复仇会就范么?董明嵩道:我可没有这么说,但姓冉的性命在我手中,别人未必有什么顾虑,至少,有一两个人会舍不得她就此香消玉殒吧?这句话,说得倪森脸上不期然一红,强颜笑道:看来论口舌机锋,愚兄永非贤弟对手,但不知此事可有商议的转圜的余地!董明嵩道:当然有,办法有两个,任你选择。

倪森道:贤弟何妨说来听听。

董明嵩道:十年牢狱之苦,董某人不甘白受,咱们总得好好结算一下旧帐,如果是现在就算,我先杀冉肖莲,然后与你放手一博,强存弱死,谁也没怨言。

倪森微微一笑,道:这虽是迟早难免的事,眼前却稍嫌仓促了些。

那第二个办法又如何?董明嵩道:第二个办法,由冉肖莲亲送我等出谷,咱们另约时地,再作了断,不过这又有一个附带条件,这位康少侠所需解药,必须现在就交出来。

倪森沉吟了一下,说道:诸位出谷之后,是否能保证放回本会的冉副会主回来呢?董明嵩道:我不想要她做老婆,留着她干什么?虽在严对峙之际,许多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倪森爽然道:贤弟的意思是想平安离开复仇谷,这一点,愚兄可以答应,但康浩与苗师弟之间的事,愚兄不便作主,须得和苗师弟商议—下。

董明嵩道:你们尽管去商议,如不成功,咱们还有第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倪森向苗廷秀招招手,两人后退数尺,低声密议起来。

康浩趁机也对董明嵩说道:老前辈,先脱身要紧,解药的事,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千万别为了晚辈跟他们翻脸。

董明嵩笑道:你放心。

我这是先抬价钱,再打折扣,能赚就多赚点,不能太便宜他们。

康浩道:如果他们能答应得太爽快,须防其中有诈。

、董明嵩点了点头,阴笑:我老人家也不是好相与,且等出谷之后,咱们也叫他们尝尝手段……两人正在低声议论,兽神倪森手里高举起一只小磁瓶,含笑叫道:董师弟,咱们决定一切依照你的条件,这是康浩要的解药,请接着了。

说完,一抖手,掷出磁瓶。

董明嵩扬手一招,抄住了磁瓶,看也不看,顺手递给康浩,沉声道:先收着别吃,等出谷以后再说。

康浩却忍不住拔开瓶塞查看,只见瓶中仅有一粒药丸,色呈淡黄,比豌豆略大些,闻起来有一股花粉香味。

据他在万毒谷所得经验,苗廷透炼制药丸共分三包,红的代表剧毒,黑色的毒性较缓,黄色则是解毒药物,由此判断,瓶中药丸正是解药。

康浩心里不禁狂跳起来,本想立刻将药丸吃下去,恢复了功力,对出谷的行动必然大有神益;但又觉得像苗廷秀那种老奸巨猾之辈,岂会如此就将解药交出来,倘若此药有诈,那可怎么办?正犹豫不决,前面复仇会数百名高手已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五迟宽的一条通路。

蛇神董明嵩身形略退,一手提剑,一手扣住冉肖莲右腕穴门,低声道:你们两人走前面,这骚婆娘交给老夫,放大胆走,休再耽误。

康浩急急收好药丸,和小红各执长剑,并肩迈步,直向人群中走去。

董明嵩拉着冉肖莲随后而行,彼此之间,相距六七尺,以便遇到变故时,可以互相掩护应敌。

这时天色业已大亮,复仇会高手所列成的人墙,由楼下直达前谷,密密层层,一望无尽,兽神倪森为了表示诚意,亲自在前领睡,但在通过那人墙围成的漫长通道时,康浩和小红仍紧捏着一把冷汗。

小红尤其感到心惊肉跳,她本是复仇会的人,如今反助外敌,心里难免有些疚惭,在她的感觉中,那一双双目光,仿佛都恶狠狠盯着她一个人,那一柄柄寒光耀眼的刀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向她脑后劈到。

康浩也同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只盼能早些离开这险恶之地,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加快脚步,无奈在前领路的兽神倪森却安步当车,行得十分缓慢,似有意,似无意,总是挡在前面,两人空自心急,也不得不跟着缓慢下来。

行了足一有顿炊之久,才从楼房中走到谷口,途中竟然毫无事故发生。

抵达狭谷出口那栋石屋,倪森停住脚步,转身说道:由此出去,必须经由地底甬道,机关的载送量,每次以三人为限,诸位请决定一下,谁先行?谁稍后?董蒿明问道:你是到此止步呢?或是要随咱们出去?倪森笑道: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天,愚兄忝为主人,自然要亲送诸位到谷外,才能放心。

董蒿明冷笑道:只怕你是放心不下这位千娇百媚的老板娘吧?倪森既不正面回答,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贤弟请早些决定,彼此两便,何必多逞口舌之快。

董蒿明道:咱们共有五个人,加上冉逍莲,正好两人成一批,分三次出去,到于阁下是先走或是后走,咱们就管不着了。

倪森诡异的笑道:愚兄欲与贤弟同乘,不知行不行?董蒿明断然摇头道:对不起,董某人没有这份雅兴,还是各走各的好。

倪森哈哈大笑,道:十年磨练,贤弟的胆子竟越来越小了!董蒿明冷哂道:胆大胆小,等出了山谷再论不迟,仗着人多势众和机关布置,纵然胆大,也算不得什么。

康浩在他们唇枪舌剑之际,扬目四望,人丛中不见了毒神苗廷秀,心里暗吃一惊,忙向董蒿明施了个眼色,接口说道:依晚辈之见,六个人可分为两批,请老前辈和小红先行,晚辈同月眉和湘琴随后……董蒿明却摇头道:不必。

你们只管先走,老夫押后,三人或两人一批都无所谓,只别跟那些心怀叵测的东西混在一起就行了。

康浩的意思,是希望先将冉肖莲押解出谷,只要控制住冉肖莲,便不怕倪森敢玩手段,但董蒿明却希望受伤和中毒的人先行,如果康浩能带着齐、易二女平安离开,少了累赘,自己就不怕倪森作怪了。

两人原都是—番好意,无奈却未能体会对方的打算,康涪坚请董蒿明先走,董蒿明一定要康浩先行,表面似在礼让,实侧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