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书生应声却步,傲然笑道:在下已经将船只转让给二位,不知还有何事见教呢?矮胖老头目射凶光,沉声叱道:‘小辈体要装痴作傻!你可知道咱们是什么人?竟敢取笑戏弄!少年书生耸肩笑道:恕在下孤陋寡闻。
矮胖老头怒不可遏,切齿作声道:你纵未见过咱们,也该听说过咱们形貌!少年书生淡淡一笑,道:面生得很。
矮胖老头怒叱道:难道你师父也没有提过我等容貌?少年书生摇头道:很抱歉,家师也没有提过二位的尊容。
矮胖老头羞恼不堪,厉声怪叫道:好一个孤陋寡闻的小辈!你连‘龟蛇二叟’的名号都不知道,居然敢在江湖上行走少年书生轻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龟蛇二叟——晤,这名号取得真绝!跟二位的尊容果然再恰当也没有了……·。
那矮胖的龟叟胡坤山猛地一声大喝:小辈,你在找死!袍袖疾拂,便欲抡掌动手。
身形甫动,却被身边瘦长枯槁的蛇叟荆天鸣举手拦住。
蛇叟荆天鸣自从现身,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时脸上依然一片冷漠,嘴唇蠕动,发出一阵恍如果枭鸣似的声音,道:‘让我先问他几句话。
其声一如其面,字字冰冷刺骨,但入耳竟似金石交鸣,令人心神震荡。
显然,此人不仅心机阴沉,一身功力更在龟叟胡坤山之上。
少年书生眉头微皱,脚倒跨半步;暗地已全神警惕戒备,只是表面仍力持镇静。
蛇叟荆天鸣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冷然问道:韩文湘是你什么人?少年书生心头一震,微笑道:正是家师。
龟叟胡坤山骇然失声道:好小子,难怪竟敢如此狂妄蛇叟荆天鸣却只是冷哼了两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书生笑道:在下江涛——好呀!你就是江涛?龟叟顿时流露出惊喜之色,急急转面道:老大,这可是天从人愿,千万不能放过!蛇叟荆天鸣傲然一晒,冷冷道:要活的!说完,竟负手退后,仰面望天,不再开口。
龟叟胡坤山满脸肥肉颤抖,桀桀怪笑道:江涛,咱们跟你那穷酸师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此次出山,半为剑谱,半为寻仇。
偏巧这两件事都应在你一人身上。
小娃儿,你就乖乖认命了吧!话落,身动,脚下一错,倏忽欺身而上;左袖疾抖,拂向江涛胸腹;右手屈指如钩,闪电般攫向肘间的‘曲池穴道。
他人矮体胖,看似臃肿笨拙,身手却快得出人意外。
欺身、拂袖、探掌,几乎同时发动。
话声刚落,袖风指劲已一齐飞卷而到。
以龟蛇二叟的身份和功力,实属黑道中翘楚;所以胡坤山虽然知道江涛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总认为凭自己八成功力,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万无不中之理。
那知左袖一拂,劲力竟然未遇阻碍;右手五指,也抓了个空!眼前人影一闪,已失去江涛的所在。
胡坤山骇然一惊,身形疾转;却见江涛正儒衫飘飘,洒步向岸上走去。
这情形,简直匪夷所思!龟叟怔了一下,怒火狂炽,大喝道:‘叫小辈,还想往那里走!一顿双足,飞身直掠而至,凌空一掌向江涛脑门按落。
江涛头也不回,突然错步一个旋转,竟如泥鳅般从漫天掌力下滑了开去。
龟叟一掌劈落,蓬地一声巨响,泥沙飞扬。
地上被硬生生未成一个尺许深的土坑,却连江涛半片衣角也没有伤到。
江涛剑眉双剔,怒道:你们究竟跟我师父有何仇恨?定要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以为我真的害怕你们吗?龟叟冷哼道:咱们没有工夫跟你罗嗦,反正你今天休想脱身。
若能识趣献出剑谱,束手就擒,等你那穷酸师父自来了断;咱们念在你是晚辈,不屑伤你性命;否则,就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咱们心狠手辣。
江涛晒道:这么说,是非动手不可了?龟叟叱道:难道还跟你开玩笑不成?江涛笑道:好吧!你们既然念念不忘擎天七式剑谱,我就索性成全你们一番心愿。
说着,俯身从地上抬起一段长约五尺的枯枝,拿在手中掂了掂,又道:剑谱刚才已经抛进大江中,你们一定要学书中剑招的话,只好由我亲自指点。
截这树枝不妨暂充长剑,至于能够领悟多少,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天份如何了……话未说完,龟叟已怒喝一声,抡掌猛劈了过来。
江涛脚下轻轻一转,飘身避开数尺,大声道:欲学神剑绝招,最好亮出兵器;要不然,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龟叟连番受激,早已怒火如焚;正待挥掌再进,耳中忽然传来蛇叟荆天鸣阴冷的声音,说道:小辈身法诡异,老二,亮‘毒龙带’!一句话提醒了龟叟胡坤山,这才想起自己三度出手,都被江涛用一种诡异难测的步法轻易闪开;看来不亮兵刃,难以伤他。
心念转动,便从腰际将那条白色宽带解了下来。
那宽带非丝非麻,乃是用极细白金丝内杂百炼缅铁绞制而成;可软可硬,刀剑难伤。
两端各嵌锁扣,带上满布状如倒刺的短须,并经剧毒淬炼,带沿薄如锋刃,又可兼作刀剑使用,的确算得上一件阴毒霸道的独门兵器。
龟文撤出毒龙带,心中已隐泛杀机。
振碗一抖,涮地一声响,软带竟被排得笔直;略一挥动,呼呼生风,近处芦苇立即折倒大片。
江涛眼中精芒闪烁,点头笑道:原来二位的裤带也可以当作兵刃使用,这倒是少见……龟叟冷叱道:小辈死到临头,还逞口舌,接招!欺身上步,长带挟着劲风,呼地飞扫而出。
江涛手中树枝斜举向天,抱元守一;脸上笑容尽敛,换了一片肃穆之色,但却对那声势凌厉的毒龙带视若无睹。
及至宽带临身,带边锋缘堪堪扫到衣上,突然左足横跨半步;嘿地吐气开声,树枝迅逾电掣般振腕出手。
那枯干的树枝,疾然化作一溜乌光,不偏不斜,正中带端锁扣。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宽带竟被荡开尺许。
龟叟手腕微麻,毒龙带业已走空;心中骇然,连忙撤招急退。
江涛仍旧闻风不动站在原地,手中枯枝巍然上举,漫声道:记住了吗?这就是剑谱中起首第一式,名叫‘一柱擎天’!龟叟胡坤山既惊且怒,一声厉吼,毒龙带猛地向地面一拍;身躯直如弹丸般直射而起;凌空翻转,头下脚上,宽带舞起一片白光,向江涛直扑了下来。
江涛嘴角微撇,泛起了抹微笑;树枝迎胸半转,飞快地划了半个弧形;振腕抖动,倏缩倏伸,直探入劲风光影之中……眨眼间,但见那枯枝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漫天枝影应手而生。
叮叮叮一连数声,白光顿敛;龟叟胡坤山矮胖的身子,业已倒飞出一丈六七,砰然摔倒地上。
江涛淡淡一笑,道:这是第一式中第二种变化,名叫‘纵横九霄’。
假如剑尖向右再移三分,那就无药可救了。
胡坤山一低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左胸距离心脏三分的地方,衣施上赫然破了钱孔大一个洞。
蛇史荆天鸣阴阴问道:老二,伤得可重?克男胡坤山运气一试,摇头道:还好!并没有受伤……接着语声一低,凝容又道:小辈招式太玄,几乎无法破解。
只怕当真已经参悟了擎天七式……蛇叟荆天鸣冷笑道:不错。
龟叟长叹一声,道:这么看来,咱们竟无法胜他了。
蛇叟漠然道:那也不见得。
龟叟说道:老大有何妙策?蛇叟阴声道:他招式虽然玄妙,但却尚未纯熟。
一招一式看来无懈可击;假如你出手快些,一口气连攻他十招,他就要应变失措了。
龟叟胡坤山一跃而起,欣然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难怪会连番失手……正说着,忽然有人吃吃笑着接口道:胡老哥言重了,对付一个后生小辈,何至于失手?随着笑语声,岸边林子里施施然踱出一个身穿金色儒衫的中年人。
那人年约三旬,中等身材,白面无须;身穿一件金光闪闪的儒衫,手里摇着一把金骨折扇。
虽然文士装束,脸颊上却涂了厚厚一层霜粉,嘴唇更点着猩红胭脂。
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妖饶作态;非男非女,不伦不类,浑身带着妖邪之气。
龟蛇二叟一见那人,脸上顿时流露出鄙夷厌恶之色。
蛇叟荆天鸣仰头故作未见,龟叟胡坤山也只冷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阴阳相公黄珍芳,久违了。
语气冷淡,并且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那阴阳相公黄珍芳却毫不介意,扭着走到近前,细声细气问道:小弟风闻二位老哥侠驾再现江湖,是为了擎天七式剑谱,不知确否?胡坤山漠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阴阳相公黄珍芳满脸邪笑道:听说那东西已在金陵出世,许多人都赶往金陵去了。
二位老哥怎的却在此地跟一个后生小辈纠缠广胡坤山脸色一沉,道:咱们的事,你最好少管。
阴阳相公黄珍芳吃吃笑道:小弟是一番好意,胡老哥何必见外呢!想那擎天七式剑谱乃罕世奇珍,失之交臂未免可惜。
假如因为一个后生小辈耽误了时机,那就越发犯不上了。
所以,小弟以为……龟叟不待他说完,突然冷冷截口道:既然那么珍贵重要,你怎不快些赶去?倒在这儿多嘴多事片阴阳相公黄珍芳耸耸肩,道:小弟自问德能浅薄,那有福份获取剑谱?胡坤山哼道:黄珍芳,不必在咱们面前来这一套。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你此来何意?怎不明说出来?阴阳相公黄珍芳委屈地道:埃哟!我的胡老哥,这话真的冤死小弟了。
小弟纯是无意中路过,不期而遇。
见二位老哥正跟这后生小辈纠缠,一时关切,才情不自禁过来动问一声胡坤山冷嗤道:‘问什么?阴阳相公黄珍芳笑道:问问二位老哥有没有需用小弟的地方呀!杀鸡焉用牛刀,二位老哥但有所命,小弟甚愿代劳擒下这后生小辈。
龟叟胡坤山哦了一声,冷笑道:原来你目的在他身上,不用说,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阴阳相公黄珍芳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小弟刚到,并不知道他是谁……胡坤山阴声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一遍,他姓江名涛,就是译著擎天七式剑谱的江涛,知道了吗?阴阳相公黄珍芳故作惊讶之状,刷地抖开折扇摇了两摇,又闪目向江涛打量一阵,赞道:啊!那真是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名扬天下了。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若非二位老哥亲口说出来,小弟死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江涛……龟叟阴测测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兴趣?阴阳相公黄珍芳羞答答笑着道:小弟不敢妄存贪心。
不过,要是能替二位老哥略尽绵薄,到时候,二位老哥随意赏小弟一杯残羹,就够小弟一生受用不尽了。
龟叟胡坤山嘿嘿笑道:绕了半天弯,到现在你才说实话!墓地,笑容一敛,冷叱道:姓黄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告诉你……话犹未毕,蛇叟荆天鸣忽然冷冷接口道:假如他有此自信,何妨试一试?龟叟心中一动,也改口道:告诉你,别以为后生小辈易与,只怕你未必办得到。
阴阳相公黄珍芳柳眉连扬,折扇轻摇,笑道:听二位老哥口气,敢情这后生小辈竟有些真才实学广胡神山哼道:‘你何不试试看。
阴阳相公黄珍芳耸肩道:‘小弟倒不信他是三头六臂。
刷第一声收拢折扇,探手捞起衣衫下摆,往腰间一束,转身向江涛走了过来。
他捞起衣摆,里面露出一条裤子,却是大红色;人未近前,空际已洋溢着阵阵异香,其中隐约又有些腥膻气味。
蛇叟荆天呜嘴唇蠕动,向龟叟胡坤山递了个眼色。
两人霍地一分,各自退了十多步,遥遥采取了包抄之势……---------网友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