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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洞庭诛妖

2025-03-30 08:05:19

当先入船,船头挺立着洞庭七妖。

另一蒙面少女,白袍凌风飘然,正是黄琼。

她现在的打扮,更比前次见面时不同。

酥胸前面,挂着一具死人骷髅,那白森森牙齿映着日光,愈显得邪恶可怖……季灵芷胸有成竹,自不放在心上。

可是湘江王见黄琼的装束,立知是自己克星到了。

下意识骇得失声低呼道:不好——!  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见七妖倾巢而出,更有一个练就月孛迷魂的少女。

不禁骇得面色大变,立刻举手一招——三十六只大排齐向主排靠来,连环相扣,结成百丈见方,坚如泰山的阵势。

七妖所领快艇,见状也一阵骚然,齐向当中集合。

只见双方的艇队,排阵,各以其快如电的速度,对面疾冲!人人剑拔弩张,磨拳擦掌,紧张的空气,弥漫全场。

除了呼呼风响,潺潺水声之外,更无半点声息……眼看洞庭七妖的船只,要被这小山般的排阵撞成齑粉!季灵芷冷眼旁观中,却见洞庭七妖并无慌乱之色,似乎有恃无恐。

他们一个个凝立快艇尖端,散发迎风飘拂,面色阴残森冷!再一转头打量湘江王,他目光怨毒之极,脸皮微微抽动,反有几分忧容!就在双方近至半里之时,  阴风鬼王突地一声厉啸,余妖齐齐应和,袍袖猛挥中,黑气疾射。

方圆数里的浮沙夹地裂海啸之声,猛自湖底冒出,把双方的艇队、排阵全部顶在沙中,纹丝不动!随听老妖桀桀怪笑中,阴侧侧地喝道:言家小子,你‘老子’都不是敌手,你更不成……湘江王眼角血痕绽露,暴叱道:老妖你的死期到了!少来卖狂,你如乖乖的带着帮众滚出洞庭。

还有一条生路!否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阴风鬼王说到得意之处,又是一阵狂妄至极的怪笑。

却不料一个清劲无比的口音,冷冷哂道:老妖!言帮主说你该死,你就算死定!阴风鬼王怪眼一翻,见是季灵芷从旁说话,立刻狞面肌肉几闪,骇然道:姓季的,这是我与排帮之事,你何必多管……哈哈哈哈!本人有此兴趣!为的什么?你们‘七妖’罪恶满身,我懒得一一数你罪状!你敢是要多管闲事?依我一件,可以放过!哪一件?你们,七个当场‘自了’!对方当然懂得自了的意思,就是自杀,恼羞之余,恶心陡炽,厉号道:小子,咱们等着瞧!正要看你有何能耐!有种的让我们上排!季灵芷目光如电,向湘江王一使眼色,湘江王竟然点头道:季兄,这可以答应,但老妖请留给我,以全孝道!季灵芷即冷声对七妖说道:排上给你们一半地方,想必够做陈尸之所!话声刚落,湘江王依言将手一挥,排帮门下人影如潮,立刻让出一半之地。

七妖身形疾旋,七道黑色桶沿着浮沙,迳落排上。

休看黄琼年轻少女,她所旋出的气团,亦不逊于七妖,紧跟阴风鬼王身后,同落排上。

一双明眸绿光炽如潮,但季灵芷并未留神看出。

那阴风鬼王停身后,先不发招,却阴沉地问道:此番排帮倾巢而出……季灵芷一声冷叱,道:老妖不必拿话挤兑,今日之战,你们七妖一齐上好了!你们三十六家‘排公’——一旁观战!阴风鬼王立刻笑意一浮,又道: 就只你们三个——?资江王监阵!阴风鬼王更加得意洋洋,道:这样说,你们两个!嫌少吗?桀桀桀桀!两人年龄加起来,不及我一半……季灵芷微然冷哂,不予答理,迳到湘江王道:帮主父仇在身,请!湘江王目眦出血,怒毒至极的急纵出阵。

阴风鬼王暗自得意,狞恶阴笑连声,身形旋得快似风车,眨眼时,黑色气桶粗逾丈五。

湘江王随他身形疾转过来,黄色气团绕身涨大,其粗也够一丈二三,双掌迳自气团中发招,疾向阴风鬼王劈去。

木排上,一阴一黄两座气团中,掌影如山,快得令人目眩神摇,身形更已隐在气团中,不见踪迹,就在这未分轩轾的分际,其余六妖,突向季灵芷无声袭来。

季灵芷俊目余光突见六股黑柱,如鬼魅般疾飘而近,下意识的身形一拔,飞纵二十丈外。

六妖如影随形而至,竟把他围住垓心。

他冷哼一声,左掌疾出——但掌风到处,对面敌人立刻疾旋暴退,并不还招。

而左右两侧和身后,却腥风大作,五道阴毒掌力,电袭而至!其势一若奇寒狂飚,劲道十足。

连忙两臂连连圈划,奇奥无比的拍出五道劲芒,反击对手,只听平地焦雷似的爆声起处,群妖引身猛退,季灵芷也被迫得身形几下摇晃。

那六妖的护身气柱,以各隔五六丈距离,走马灯般,绕他而旋!木排上黑气如蛇蜿蜒,寸寸升高,厚可半尺!蓦然间,怪啸起处,六妖如电疾冲,掌风击到,血雨先淋,十丈方圆中,尽是桃红色的腥臭的血滴。

其中更翻卷着十二条绫带,俱是各种脏血所浸成,如灵蛇发闪,分找他周身生死大穴。

季灵芷心知此血污毒无比,凛然下,双掌两种奇功进出。

血雨飞酒处,六妖见掌即逃!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拉锯般,一进一退之间,三十余招业已过去!季灵芷眼角一扫湘江王那边。

只见他与阴风鬼王打得难解难分,半斤八两。

猛然湘江王掌法一变,火光突闪,雷声震爆,五指尖端烈焰疾射丈余,直向老妖黑色气柱中切入。

立闻阴风鬼王厉喝连声,顶心上绿光徒涨,来迎湘江王本门绝招的雷火掌。

但绿影火光一触之下,老妖蹬的震退半点……湘江王得势不让,双掌连翻处,雷音与烈焰,震得湖山响应,水面通红。

老妖已然踉踉跄跄退了丈多!季灵芷正在暗中庆幸排帮帮主可报父仇,但猛见老妖身后黑气中的黄琼已然取下枯髅,高举过头,娇躯疾转中白袍飘然离体,已然可以看到膝盖!不好!她神色太不好了……心念中,掌法缓滞。

六妖马上血雨、掌风、绫带—齐攻来,竟迫得他连退三个大步,险为对方所乘。

不由得杀机顿炽,奇猛无伦的一连攻出十八掌之多。

六妖仍是按计行事,专取软困之法,缓和他雄猛无俦的掌风!季灵芷赫然狂怒,奇快的身形箭射。

首对阴阳人妖迎面一掌!阴阳人妖哪有胆量硬接?自是引身疾退,其余五妖趁机攻上,季灵芷竟不回头,更向阴阳人妖兜胸三掌,已然用上全力!只听一阵隆隆掌风起处,五妖所发劲道,竟绕过季灵芷的身躯,散为无形!而阴阳人妖那护身黑气,已被他雄沉的盖世掌力,震成缕缕淡烟。

渗嗥中,摔出五丈多远。

但见木排上平添一堆血浆肉饼!旁立观战的资江王与排帮门下,早先被场中两处恶斗,看得目眩神摇,俱都屏住气息,默然无声这时,齐声发出暴雷似的一阵欢呼!五妖更是骇得凄厉如鬼,连连嘶啸,竟然亡命抢攻!立见五道黑柱,夹腥风血雨,直奔神色凛然的季灵芷,立见——身影,掌风,惨嗥,闷哼,交织一片,其惨烈之情,真是前所未有!但湘江王那边,却是战局疾转直下。

阴风鬼王数招不敌后,右手突然摸出一个绿玉小瓶,对黄琼面前边摇!随听阴风大起,黄琼明眸中绿光暴出三寸,乘着丈大护身黑气,只一闪,已然抢到湘江王面前,右手枯髅头,闪电推出——湘江王一则功力为对方所克,二则季灵芷说过此女并非恶人,但她的出手,却无丝毫相让之处。

吓得冷汗进出,护身黄色气柱,立缩三尺!忙迫中,身形暴移,堪堪避过一招,雷火掌不敢妄行施为,焦急的目光直向季灵芷这边射来!季灵芷也骇得心头巨震,掌法一紧,神光暴现,劲风排涌下,又有两妖震飞数丈,骨肉如泥而死,还剩三妖亡命纠缠,犹作困兽之斗。

但在同一时间,黄琼也向湘江王连逼三招,迫着这排帮帮主连连闪避,眼看双方生死立判,季灵芷纵然奇快无比,也无法抢救此招!就在这群雄束手的关头——巨排边,哗!哗!连响。

两条婀娜身形,直冒而出!随闻娇叱连声!正是海宫蛟女到了,秘魔神掌劲芒暴闪,迳取占尽上风的黄琼!居然迳道威猛,立刻刹住对方锋芒!另一个,不用说就是白蕙,她双掌妙的连圈带划,真奔阴风鬼王,老妖惊怒中,左掌疾截,右手高举绿玉小瓶却放不下来,彼此堪堪敌住!季灵芷见二女突然出现,心头狂喜。

身形奇妙的疾旋而出,双掌齐开,怒海鲸波般掌风震击下,三娇连发惨号,全部了账!就在众帮如雷采声中,季灵芷天龙九现身法,凌空翻射而来,似向海宫蛟女与黄琼扑去。

但将近二女头顶,他突然蜂腰一拧,二指暴出,劲芒嘶闪处,不偏不歪,恰巧点中阴风鬼王右手腕部,所持绿玉小瓶立刻飞入季灵芷掌中。

他更不等身形着地,就在空中抽去瓶塞。

飕的一声,黄琼身法顿缓,明眸绿光立刻收缩。

海宫蛟女却不了解内情,对方一慢,自然乘机抢入。

皓腕起处,掌影如潮,迳取黄琼生死要害!季灵芷骇得狂吼,道:住手!身形疾折,右掌忙向海宫蛟女挡去!就在同一时间,黄琼已被海宫蛟女掌风扫中胸侧,虽经季灵芷发招挡住,但距离太近,立见娇颜骇然变色,樱口血箭狂喷,颓然倒地,手中骷髅脱掌飞出。

海宫蛟女也被季灵芷掌风真劲迫得急退丈余,血气乱翻!明眸惊骇至极的瞪视个郎,莫名其妙!季灵芷忙道:蛟妹,快来救人!话音未落,奇快的抄起黄琼,拉住海宫蛟女纵回本阵。

再说阴风鬼王眼看玉瓶被夺,黄琼旋被对方所获,惊骇更至。

百忙中顺手抄起骷髅骨,狂怒的对白蕙猛攻数招,招招毒辣无比!白蕙不及对方,这一来险象环生……退让中,猛见湘江王电闪而出,雷火掌烈焰呼呼,迳向阴风鬼王扫去!不由芳心一喜,分波破浪手划出层层劲波,要报刚才数招之辱。

季灵芷正在运功治疗黄琼,见状急喝道:言帮主一人尽够杀她!你快退!果然,他这一句话,灵验无比。

白蕙立刻收招,直奔意中人身前!阴风鬼王风仅剩湘江王一人出手,怪眼暴睁,桀桀狂嘶道:小子,咱们单打独斗,以判生死!湘江王沉痛的叱道:正要杀你以祭先父在天之灵!排帮大众一声暴雷似的答应,立从主排棚中,抬出一座香案,红烛亮烧,当中供着老帮主的神位!阴风鬼王见状全身猛打冷战,随后桀桀冷笑道:你父子正好一路同行,看招!招字刚落,手中骷髅如电推出,身外黑色气柱暴涨数尺!声势骇人之极!湘江王双掌齐错,护身黄气如潮,已然使出全功!只见场中,一黄一黑两个丈五粗细气柱,相对疾转,身形俱已隐没其中。

黄气中,烈焰雷声暴震,掌掌相连,以快得看不清的手法,猛向黑色砍劈!黄气中,阴风疾啸,骷髅头幻出无数怪影,拚命挡来!一声残酷的决斗,就此揭幕 !不但排帮门下,人人心急如焚,目呆口定!连季灵芷运功中,也不时俊目频频回头,希望这排帮少主能手刃亲仇以雪前耻。

电光石火间!五十招已过,湘江王又处上风但黑气中,厉啸突传,阴风鬼王手中骷髅一抖,那死人头骨牙床格格一开,大蓬阴雾狂射,湘江王雷火掌的焰芒立短三尺,脚下连退几个大步!,  阴风鬼王厉笑桀桀,更将舌尖咬破,血箭如一道喷泉,漫空疾射,骷髅头同时蓬的炸为粉碎,锐如利刃的奇毒碎骨,嘶!嘶!破空,笼罩三丈之地——湘江王骇然横移八尺,但仍不出对方威力范围,骇然中,左掌疾发,但雷火掌在克制重力下,虚飘飘的,仅余两成功劲,虽然右掌又上,眼看难逃此招!季灵芷突然暗出右手,二指白芒如电,疾向湘江王灵台穴虚空一点——轰然一声山鸣水应的巨震,湘江王右掌如火山发,雷焰齐飞!立见阴风鬼王护身黑气应声进散,一袭衣袍火光冒起,烧得老妖手脚乱抖,唧唧惨号!转眼间,毛发荡然,化为一块焦灰,臭腥之气,令人掩鼻不及!这厢老妖伏诛,湖中浮沙随即沉没,七妖百只快艇所载门众,吓得手麻足软,齐齐拜伏舟中,湘江王忙赴季灵芷身旁,感动至极说道:季兄恩同再造……一旁倒身下拜。

这不算什么,‘七妖’门下帮主打算怎么办?全听季兄处置!这些人不值得深究,帮主施他们一条生路好了!湘江王一声传话,百艘快艇上谢声四起,与排帮中如雷欢声响成一片,十里可闻,顿时散得干干净净!黄琼也明眸一亮,悠悠醒来,随即凄婉无比地说道:灵哥!我最后还是被老妖迷住,真对不起!她这声灵哥,叫得在旁的海宫蛟女和白蕙柳眉齐皱。

季灵芷收掌轻叹,道:还好,你没有……使出绝招……黄琼心知个郎指的是她未曾振脱衣袍,立刻粉脸红晕,翻身坐起,细声道: 对方不用雷火掌,我不会那样……说时自袍下取出五龙环一亮,接道:而且也多亏此环护身,也许它有无形的力量,暗中在保护我……海宫蛟女立刻又和白蕙交换了一个骇异的眼光,表情甚为复杂……季灵芷却没有注意,随手搀起黄琼,面对着国色天香,含情欲语的海宫蛟女和白蕙,万绪千头,无从说起!至于这三个妙龄少女,更是各有一番心事,默不出声。

三女一男彼此互看了几眼,竟无人先打破这尴尬的沉寂!这时,湘江王与所有帮众,业已祭过老帮主神位,齐声前来致谢,道:季兄对本帮恩德如山,我不知应如何答谢才好……季灵芷猛然惊觉,随口道:举手之劳,谈不上谢字,本人也要告辞。

全帮苦留不住,便将主排亲送四人过湖,湘江王依依惜别不已。

双方互道珍重,季灵芷及三女飞身上岸,迳向一处幽静之地而去!排帮对季灵芷这种侠义洒脱,武功超凡,敬佩得无以复加。

于是将他衡山力敌道家三真湘江掌震佛门三老,以及洞庭诛妖等事迹,加上英雄美人的渲染,编写歌谣,日常诵唱。

这一唱,传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再说季灵芷与三女纵入林中,自然先作一番介绍,只听莺声燕语,彼皮寒暄两句,季灵芷急急问道:蛟妹,你怎么又跑出岛来了?海宫蛟女面上立现红晕,略含委屈地答道:灵哥,你又来责备……我并不是责备,你第一次出岛,碰上青姬与寒金教这次又来……海宫蛟女生性纯良,但从看到黄琼的五龙环,芳心早已闷闷,加上青姬的旧事重提,更不自在,竟不待个郎说完,嗓音微变,截住道:你?……我怎么——你好像不愿意看见我!这从何说起?一次见面一个钉子,这算什么——白蕙深通世故,见她两上当面就要说僵,黄琼在旁表情微妙,立忙一使眼色,插言道:蛟妹!你们那边去细谈好了,我陪黄姑娘聊聊。

两人立刻依言走出十多丈远,白蕙嫣然一笑,对黄琼搭讪道:黄姑娘跟他认识不久吧?灵哥跟我是这两天才相识的!白蕙马上芳心剧震,暗忖:相识两天……就成了‘灵哥’……而且居然得了一枚金环!心念中,面部表情颇不自然,勉强笑问道:那‘五龙环’是他自动送的吗?黄琼不知白蕙曾给为着一只金环,煞费苦心,竟轻松的答道:当然是他自动送的,我根本不知他戴有此物……白蕙芳心,呼地一震,几乎气得吐血,讶然忖道:好哇!我为了此环,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灵弟竟会一见就送给她。

不过这妞儿长得也是真美……连吸两口长气,讶然道:你是洞庭七妖一伙,他怎会……话到一半,已知失言,立见黄琼玉面飞红,不再答理!羞恼中,迳自向季灵芷这边纵来,便听海宫蛟女说道:灵哥!我们是为你报仇才出岛来!立刻听到季灵芷感动的答言道:我非常感谢你们这番好意,但也太过冒险……白蕙一听两人并无误会,芳心顿时安慰许多,竟自立足倾听下文,立闻季灵芷的口音传来,问道:武当派的事情,是不是你跟蕙姐两人所为! 白蕙一听季灵芷亲口称她蕙姐,芳心甜意丝丝涌出,她料到义父神通一指必然已向个郎提起终身,自然是一说就准……耳边又听海宫蛟女坦率答道:是的——你们为什么偏排‘武当’一派?我们听说你先和五大掌门决斗,然后去‘万刃谷’救我,结果碰上仇人‘黑衣圣母’,被她劈落‘绝灵崖’……这都是事实,以后怎样?依我就要找‘黑衣圣母’拚命,可是师叔神通一指,跟‘蕙姐’都说我功力尚浅……难道你就拿‘武当’派试招不成?那完全不对!我想从你出道以来,第一个纠众为难你的就是‘武当’派,我本意是去跟他们讲和,然后联合对付‘黑衣圣母’,不料一到什么‘解剑泉’,马上遇到许多道士,声势汹汹的,又要解剑,又要我们揭去面巾,那自然是办不到。

结果就动手了!  我再三申明要见掌门,老道们一听我说姓季,更加不分皂白,乱问一气,说了许多难听话,我当然不能受那种气呀!季灵芷轻叹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海宫蛟女却天真的接着,道:结果武当掌门‘如意道长’出来,一言不发立使辣招,被‘秘魔神掌’惊退,我看他也没有什么了不得本事,灵哥!你看我功力是不是有了进步?季灵芷心神不宁,漫应一声,剑眉微锁!海宫蛟女见状讶然道:你可是又生气?没有。

眉间皱得这样,还没有!我只是在想,‘崆峒’、‘少林’所发生的事情……哦——那可不是我们,你不要乱猜!但后果如何?七大门派的上辈元老,除衡山‘无灯大师’外,都下山来了。

可是来找你……?当然!有没有动手?那还用说!海宫姣女关切至极地问道:他们的武功一定是厉害无比。

这倒不见得。

那么你又赢了他们?是的!海宫姣女笑容如春花怒放,道:我真高兴!这并不值得高兴!怎么?黑衣贱妇不久要开武林大宴……海宫姣女惶急骇问道:这跟我们出手的事,可有关连?少林寺晚上有人偷入纵火,留下我的名字。

呀——!幸好佛家三老在寺,来人受惊而逃未成大害。

崆峒山呢?虽然另有‘青城’派掌门与不少门徒在场,来人竟以‘秘魔神掌’一类功夫,杀伤很得!那决不是我!灵哥,我可以发誓!我相信不是你们,必是‘黑衣贱人’敲山震虎,移祸江东的诡计,但那两个冒名人物,一定要查出来,把他们锉骨扬灰,才消得我心头之恨!季灵芷说到此处,眼睛中杀气凌人,连海宫姣女都吓了一跳,道:我们大家分头去查,好不好?不必……为什么?武当、崆峒、少林三件意外,虽然两件是假,但有一件是真足以引起外界误会,我看你们……不,我跟‘蕙姐’都有权利参与追凶报仇的大事!你的意思是——?海宫姣女微一忸怩,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都算季家的人,你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报仇之事理所当然!蛟妹]以你们的功力,惹事有余,成事不足J你是说我们到‘武当山’替你惹了祸?海宫姣女嗓音一哽,明眸中立现泪珠。

蛟妹不要会错意思,反正你们不必冒险……反正我一次也来岔了,二次又来岔了,你就是要催我回.‘海宫岛’去!我完全是替你着想。

好吧,这先不谈,师叔‘神通一指’可曾提起‘蕙姐’的婚事?这是有的。

我……我也赞成,你该不反对吧?这个——难道你没有答应?我……我先要禀告义母!你找到她老人家啦?不错!那么,我们两人的事情,你禀告过没有?也还没有。

奇怪——她老人家心疾虽然好了,可是记忆没有恢复,而且我来去匆忙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没有想到这一点!海宫姣女柳眉微皱,沉思片刻言道;既然她老人家还不曾痊愈,留她一人岂非无人照顾?这倒没有关系。

还没有关系?义母收了个螟蛉,足以照顾一切。

是男是女?是女。

海宫姣女柳眉皱得更深,人影飘闪处,白蕙已至当地,她听到季灵芷推辞婚事,芳心已极失望,如今又平空钻出另一异性,自然沉不住气,竟自瞬地出现,海宫姣女惊噫失声道:女的?她叫什么名字?她年龄多大?名叫‘弃尘’,年龄比你‘蕙姐’大概轻一点吧!哦!想必很美?武功颇高,人也机智,但是面貌——不佳!有两个优点,一个缺点也无所谓。

我也是这么想。

我早猜到了,我的事你瞒着义母,‘蕙姐’的事你拒绝了师父,八成和她——你不要瞎猜,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季灵芷说时,也是剑眉微皱,眼看这两个少年男女又要说僵。

白蕙连忙插言道:多一个义妹不是更热闹一点吗?灵弟,我们应该恭贺你!海宫姣女此时与她情逾骨肉,言听计从,竟也不再说话,她认为这位一能说会道,必然可以谈出一个所以然——季灵芷闻言,也答道:弃妹确实生得奇丑……那且不提,我另外有个问题。

季灵芷心中一戚,道:是哪方面的?就是黄姑娘!她又怎么——?她口口声声叫你灵哥,想必是你同意的?我与她相见不过两天。

白蕙妖笑一声道:进展倒是很快……你又来了……别紧张,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琼——季灵芷几乎失口叫出琼妹,随即改口道:黄姑娘生性不善言词,蕙姐不要拿她取笑!海宫姣女愈听愈不是味道,冷冷道:她不善言词,可是有你帮着好说话——白蕙却轻笑阻止道:蛟妹别忙,我还没说到正题上去。

紧接着对季灵芷问道:五龙环也自动送给她一只,这又怎样解释?我看这位不善言词的‘琼妹’,倒有两下子!这——别这这那那的,快些讲吧!海宫姣女泪如断线珍珠,玉容惨变!你们两个真是——难怪你老怪我们不该来,原来有这一个‘琼妹’,那一个‘弃妹’,你……你……就是嫌我!蛟妹——!留着叫别人吧,我不配!海宫姣女说毕,纤手一抹泪痕,爽利地转身便走,季灵芷少年心性虽想制止又不便,还是白蕙一把拉住,道:蛟妹,你别使小性子,乱跑可不行……我才不使小性子,我回‘海宫岛’,让他省心!蛟妹,爱情和婚姻都是大事,不可儿戏!海宫姣女生性纯厚,坚认从一而终的思想,迳自坦然答道:当然不会儿戏,我既已自认姓季就姓到底,决不拿这种事来赌气!季灵芷见状,心中自是感动,唤道:蛟妹一海宫姣女不待他说完,面色一整道:你不用叫,我这次回岛,除非你请决不再来!而且——而且怎样?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除了‘蕙姐’,其他什么姐妹我是一概不认帐!说毕,身形如电疾射而出,季灵芷与白蕙下意识的随而纵出,那料海宫姣女芳心气到极点,竟然头也不回,皓腕翻处,照定身后风声便是一掌!,她既曾服食蛟胆,亦且苦练秘魔神掌颇久,已具季灵芷出道时五成功力,自属不凡,只听蓬然掌风震处,白蕙一声闷哼,侧飘坠地!季灵芷一身难顾两头,只得先行察看伤势,片刻后,白蕙翻身坐起,面色仍是满布骇然之色。

季灵芷关心的问道:可伤了什么地方?还好。

‘章门穴’稍为岔了一点气,不妨事了!季灵芷略一思忖,道:姣妹既已回‘海宫岛’,蕙姐你也赶去,免有意外。

你就不追吗?我有许多紧要事情,无法分身。

是不是还要安置‘琼妹’?季灵芷尚未答言,白蕙回头中忽发一声惊噫,道:她怎么不见了?两人身形如电,纵回原地,惟见一片枯林,空空荡荡。

黄琼早已悄然离去!怪呀!不久以前还在这里!季灵芷怅然中,俊目电扫,发现枯枝上一幅白巾,迎风飘荡,正是黄琼蒙面之物。

连忙一手摘下,只见桃红点点,血迹犹新,竟是她匆忙中,咬破纤指所写,使人更增凄恻之感!只见那白巾上写道:灵哥:为成全你之幸福,我走了。

妹幼为老妖迷拐,迫习邪功,以致不齿于人,誓必另投明师,习得秘魔掌法。

以求列身正道。

我虽远去此心不渝。

诸希珍重  琼季灵芷不禁跺脚叹道:她这一走,不晓得又会出什么岔子!不至于吧?她是‘阴风鬼王’拐来的,曾习‘月孛迷魂’之术。

听说这种功夫很厉害,防身有余,何必替她担心?就因为有这种功夫,坏人以为她坏,好人以为她不好!她不是说要去学‘秘魔掌法’,希望她学成好了!不可能有此机会!我看你确实有点偏心,难怪‘蛟妹’生气……这从何说起?蛟妹走了你倒不着急,黄琼走了你似乎特别担心。

她们两人以蛟妹武功较佳,而且有地方可去,黄琼却完全不同。

好吧!反正都去了,你我也该走了!你和我……一道走?当然!你不去追赶蛟妹了?你不是已经说过,她武功又好,又有地方可去,不必担心!那还用得着我追!蕙姐,你一定要去!灵哥,你对谁都不错,但对我……怎样?最不公平!何以见得?你先是担心黄琼,其次是蛟妹,最后是赶我快走,这难道也算公平?蕙姐不要取笑,你一定要去!  白蕙明眸一转,说道:就算依你,可有一件——哪一件?我义父提的事情……季灵芷想不到白蕙居然开门见山,提起亲事,不竟微微一愕,答道:你的意思是——你一定禀告你义母。

这——个,师叔已经表示由他将来去说。

至于你总该不反对吧?我没说过反对二字。

灵弟,你既不反对就是承认了!季灵芷俊目一瞥白蕙,只见她媚艳的玉颊上,充满殷切,极是感人,因此点头道:蕙姐,这岂不委屈你的终身!白蕙顿时大喜过望,娇笑如花,道:那不必提,可是你要记着一点。

请直说好了。

除了蛟妹和我,希望你不要再找些姐呀妹呀的……你尽管放心!白蕙依依不舍,慢慢转过娇躯,一声珍重,两人各朝一个方向疾闪而去!瑞雪纷飞,琼瑶遍地,一片锦绣山河,都被点缀成银堆玉砌的一般。

梅林中,落英缤纷,暗香点点。

更显得清雅绝尘,见而忘俗。

只见人影翩然处。

一位倜傥不群、英俊潇洒的少年踏雪而来。

他正是季灵芷,此时脱去无灯大师所赠僧袍,恢复了本来面目。

他一面足下不停,一面沉吟道:现在距‘武林大宴’不过七日,师叔‘神通一指’既未遇见,偷袭‘崆峒’、‘少林’的冒名人又不曾找到,只是遇到了些武林人物,他们有些人已经接受我的警告,有些人还是执迷不悟,存心观望,看来我惟有现身‘无归湖’将‘黑衣贱人’除去,省得噜嗦……心念中,走入梅林深处,幽香扑鼻,沁人心腑,蓦地抬头一望——顿见梅林深处,一座颓废寺院,既无钟鼓又无诵佛之声,不禁心头微震,脚下也就放慢下来。

而且,寺前银色身影一晃而入,更令他大吃一惊,忖道:此人衣着颇像‘五毒帮’门下,尤其行动诡祟……正思索间,又见一个黑衣蒙面俏影一闪入寺!季灵芷有过目不忘的记忆,立刻发现此女身形,就像癸水教内坛八女侍中的一个,不由惊噫道:癸水教八女侍如在此地,可能仇家‘黑衣贱人’也在,这倒是天赐报仇良机,我必须小心一点,以免惊走对方……忖思已毕,奇妙的身法一施,便已纵至废庙后院墙外。

院内情形尽收眼底,果然是五毒教和癸水教潜伏之地,虽则此地荒凉已极,却仍有四个教徒隐身破墙后不住向外了望!季灵芷身形如电,那四个教徒连人影还不曾看清,已被他一指点中要穴,顿时身形僵立不动,半点声音都未知出。

季灵芷更不迟疑,身如电掣云飘,早已闪上殿顶,俊目向殿内一看,骇得心头一阵狂震不已。

只见师叔神通一指黄继然仆倒殿中!殿上大辣辣的坐着太上邪君公孙渊’癸水教主黑衣圣母,打横坐着五毒教主苗银毒叟。

八女侍与二十多名教徒肃立两侧,默默无声。

只听黑衣圣母阴狠至极地问道:你只要好好答复这几个问题,便有生路,否则——哼!神通一指显已穴道被制,只听他冷哂一声,怒吼道:废话!你不必臭硬,难道你不怕本教主独门手法?神通一指闻言一阵颤战,似是余怖犹存,怒哼一下,并不作答。

黑衣圣母冷森森地问道:老实讲,你跟季灵芷是什么关系?……白蕙可是跟你们一道?……黑衣圣母见对方硬不答应,不怒反笑,媚声喝道:带下去,将他琵琶骨穿了起来,再行拷问。

四个癸水教徒奉命急行而前,将‘神通一指拖出殿去!刚到殿口的时候————条奇快身影,如怪鸟般掠殿直出。

但见左手翻处指风飕然,四个教徒一哼不哼,立刻翻身仆地。

便更右手一抄,将神通一指拦腰提到院心,随手拍活了他的穴道。

  这一连串动作,仅在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

显见来人功力之高已至不可思议的程度。

殿中诸人,都被这意外剧变骇得面无人色。

太上邪君身如轻絮,立刻飘到殿口,黑衣圣母却一阵狂笑,道:季灵芷,你来得好!季灵芷目棱出血,怨毒至极喝道:你也来得太巧!左掌疾翻,一股强烈无比的劲风,直劈过去。

黑衣圣母’’面现一丝阴笑,娇躯暴移八尺,立刻回敬一掌,太上邪君到底曾经吃过亏,睹状亦自侧方发掌攻出。

轰然一响暴震后,三人身形各退半步, 黑衣圣母笑容顿敛,骇然忖道:对方功力比上次又增一倍,竟比我苦练万邪录还要快些,岂非怪事!心念中,对方右掌又至,功力愈见沉雄威猛,但为照顾坐地运功之人,不敢发步上前,立刻心机一动,横飘丈五,笑道:慢来!你还有什么遗言不成??此地不是决,斗,之所,你我另找地方好了!用不着!哈哈!你敢是受了两次教训,不敢去了?你这套激将法骗不倒本人!你口口声声要与本教主寻仇,你我远觅幽僻之地一决胜负,不用外人参加,难道你还不乐意?你无非想引我远离,无法在‘武林大宴’上,戳穿你的阴谋而已,你一生全靠阴狠,本人可不听你这一套。

你两次在我剑掌之下逃生,还敢来公然挑战——今日叫你粉身碎骨!你不怕我另有奇功Y季灵芷冷哂一声,叱道:你如有胜我的把握,焉有不及早下手之理!少来猖狂,我问你白蕙哪里去了,可是被你们收留?季灵芷面色一转,道:你不配问!本教叛逆,当然问得!癸水教人人可杀,叛逆者才是好人,你不必废话连篇,接招吧——?真是不知好歹,本教主原想网开一面,让你先带此人出去,难道你毫不考虑他的安全吗?季灵芷闻言一怔,俊目闪处,神通一指黄继然昂然立起,激动地说道:别理她那一套!季灵芷连忙低声道:你老人家伤势可有妨碍?已经好得不少了!请师叔相机退下,小侄要动手——替我好好的打!打字未歇,季灵芷眼眸寒芒连闪,双掌以惊天动地的声势,拍出两道劲波,分袭太上邪君与黑衣圣母!两人已知诡计难遂,面色凛然中,各以双掌发出十成功力相抵。

立见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劲流,合而为一,直向对方掌风上硬接过来。

轰然一声,柱摇梁动!满殿涡流乱卷中,季灵芷蹬蹬退了三个大步!太上邪君与黑衣圣母也是各退三步,即便站稳,立刻面浮放心的狞笑,心知二人合力之下,即令不胜,也不致于落败,竟自猛扑而上,招招毒辣齐向季灵芷生死大穴上拍来!季灵芷俊面一凛,双掌连划带圈,层层劲波涌潮而出。

在这破庙广院中,展开了前所未见的一场惨斗!只见三道奇快无比的身影,此起彼,乍合乍分!不惟手法之快,令人目眩神摇。

那掌风劲力,更卷起漫空涡流,将满院积雪,吹得如柳絮逢风,在波!波!不绝的爆响中,四飞进散!一会儿工夫,双方已过百招以外!季灵芷真力深厚,愈战愈勇。

但黑衣圣母与太上邪君亦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守相应,妙到颠毫,一时之间毫无破绽!神通一指黄继然看得目瞪口呆,但旁观者清,已然想出制敌之法。

随即一声雄沉的劲喝道:先解决一个,剩下一个决跑不了!太上邪君与黑衣圣母闻言大惊失色,眼中怨毒之光,齐齐扫来。

季灵芷剑眉一轩,大有所悟,立刻左掌使出一招如来闻道,劲芒乱闪中,逼得黑衣圣母跄退丈余!他立乘对方阵容散乱中,右掌伽蓝十二手的奇奥招式,夹怒海乐皮般的白气清光,疾划太上邪君面门。

太上邪君上次被他所伤,犹是惊弓之鸟,身形暴退中,微闻半声闷哼,已然震得血气翻涌,面泛惨白。

季灵芷得势不让,奇奥身法立刻展开。

指东击西,连连发掌,迫得对方两人如走马灯般乱转,惊骇百出的避过数招。

立闻宝剑出鞘之声铿然嗡鸣。

黑衣圣母已拔出从青姬处夺来的玄女剑。

只见黑光暴闪,划出层层剑墙,如灵蛇吐舌般,便向季灵芷疾刺而至!季灵芷对她的三分剑法颇有戒心,右手一探,霓电剑青紫寒芒划空疾闪,叮叮剑刃相击之志,不绝于耳。

两人各展波谲云诡的剑招,剧斗起来。

季灵芷内力雄厚,剑法简明,全是大开大阉的招数。

黑衣圣母虽然一身邪功,但剑法却是武林中大家秘技,以她这种罕见的功力施展出来,声势自是骇人心魄,凌厉无俦!那太上邪君刚才被季灵芷一招所伤,功力顿减三成。

此时仍是乘隙进招,以收牵制之效,但季灵芷何等聪明,竟自故意微露破绽,手中长剑,将三式师傅剑法,连贯刺出,挡住黑衣圣母剑墙。

左手反身拍出,正好硬接住太上邪君附背抢入的一掌。

又是一声闷哼,对方身形立滞,抚胸僵立,显已伤上加伤!黑衣圣母睹状骇极,手中剑招一紧,娇声大喝:苗银毒叟快拿那老小子!五毒教主苗银毒叟与季灵芷有杀子之痛,只因技不如人,隐忍已久。

闻言身如电出,迳抢神通一指黄继然。

立见拍掌翻飞,二人已是狠斗一处。

季灵芷知道苗银毒叟五霞散的厉害,师叔决难抵敌,正要发声喝破,目棱中猛见银光突闪一五彩斑烂的毒粉,嘶嘶进射,霎时如烟雾般罩满全院。

黑衣圣母剑气排空,身随剑走。

已如凌波踏浪似的翻出当地。

季灵芷无暇思索,奇奥身形凌空划出一道弧形,左手拦腰抄在神通一指,凌空直上三十余丈。

踏雪御风疾驶而去!他以奇快身法,眨眼间已出数里之遥,心内正在焦急师叔神通一指的伤势如何,却听对方说:灵儿放手罢,老夹着可不像样了!心头惊喜交集,忙一松手,神通一指已然翻身站在当地,哈哈朗笑道:苗银毒叟虽是厉害,老夫可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你老人家竟未中毒?他掏毒粉银壶的时候,为叔已然劈出掌风护身,抽身急退!并未被他沾着皮肤,不过久缠下去,必不讨好,因此只得由你夹着出来!你老人家怎样跟他们遇上的?这很简单,我偶然发现几个‘癸水教’徒,已将他们擒住,打算追问教中动静,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遇上了‘黑衣贱人’!神通一指说到被擒之事,仍是气虎虎的!季灵芷接着道:蛟妹,蕙姐都已回‘海宫岛’去了,你老人家可否也去照顾她们一下?神通一指大喜不已,道:那是当然的,这次老夫担保不让她们私自出来,可是——你老人家直说好了!蕙儿的事,你到底是否答应?小侄要转去再斗‘黑衣贱人’——接着猛喝道:慢点!你身上的毒粉抖干净吧——话声中,竟自伸手往他衣袍着粉之处弹来!季灵芷有了误毒湘江王的经验,骇得身躯疾旋三丈开外!扭头处,却见师叔怔了一下之后,又去抖指自己的衣袍,不禁惊得狂叫出声:碰不得!身形重又扑回原地!神通一指讶然,道:这有什么关系!灵儿,你要去快走,以防仇人逃跑!是!季灵芷口中答应,脚下甚慢,一面频频回头!尚见师叔挥手相送!于是,身形拔起——刚出十数丈,目棱瞥见师叔身躯猛颤,仆地僵倒雪中!糟!季灵芷身形凌空疾拆翻回,已见师叔面红如火,鼻息咻咻,显然中毒不轻!急促地问道:你老人家怎么样?灵儿!我恐怕不行了——不要紧,有药可治!说时,下意识地向怀中摸去,但那半支雪参早给湘江王服下,不由又是一凛……神通一指双目紧闭,继续呻吟道:灵儿!我有一件事……交……代你,我……死……也……瞑目!你老人家快说好了!蕙儿……的……终身都交给你……季灵芷双泪簌然而下,应声道:灵儿一定答应!神通一指面露安慰的笑容,挣扎道:好……好……!你老人家不要说话,运功护住心脉,灵儿送你去找解药!季灵芷说毕,出手如电连点对方各处要穴,以阻毒气攻心,随即负起师叔,尽展轻功,电射离去!可是我究竟到哪处去是好?如去‘佛指峰’找雪人求药,路途遥远,师叔势必半途死去!而且背着他影响脚程,留下他又无人照顾,还怕‘癸水教’乘机下手……心念中,冷汗涔涔,又见一道大江,横亘面前,无船可渡!烟波渺渺,惜见三两孤帆顺流东下,原来已到长江岸边。

耳听数声熟悉的呼哨声中,几条白影自江岸飞纵而来。

当先一名精壮中年,打恭禀道:第十三排‘排公祁飞’参长‘长老’!季灵芷心机触动,激动地问道:帮主湘江王在哪里?现在下流巡视。

可否请他前来一见?遵命!先请到‘分堂’憩息。

本人有个长辈中了‘五霞散’,有无急救之方?到分堂后,帮下可以用‘湘灵水’为之外洗内服,能保六个时辰无事!说毕,一行人飞奔分堂,如法救治。

神通一指此时神志不省人事,急得季灵芷如坐针毡,又见排公祁飞尚在身边张罗,急忙问道:你可曾派人去请帮主?没有——怎么还不快去?禀长老,若派人去绝对来不及。

那用什么方法?本帮有‘千里传信’之法,非最紧要之事不用,但这一次……好!请快点!排公祁飞极为慎重地自胸中摘下一只黄绫小袋,取出内面朱符,然后飞到院心,取火点燃后,向空一掷。

只见火花轰!地烧成一团烈焰,红光凌空进散,似是向东射去J然后排公祁飞入室禀道:信号已然传出,帮主六个时辰之内定可赶来!季灵芷漫应一声,兀坐床边替神通一指运功护穴只感到对方肌肉渐渐僵硬,已难接受掌心真力。

季灵芷忧心如焚,不耐的等待中。

房内已掌上明灯,诸人均退在室外肃立,仅余焦急满面的排公祁飞,垂手站在床边,不时打量门外动静,连帮众送来满桌酒菜,也忘了招呼季灵芷食用。

满院悄无声息!惟有紧张与焦急,深扣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神通一指全身已僵,季灵芷束手无策。

只见满头冷汗,沿颊而流。

屈指计算,六个时辰应已快满!突见季灵芷目中寒芒如电开阖,怨毒至深,连排公祁飞都吓得闪退两步。

他随即霍然立起,语音寒若冰霜,道:祁排公,看样子言帮主来不及了,一切后事托你代劳……你……老……要到哪里……去?杀几个该死的人就来!排公祁飞被他满面骇人杀气,吓得又是一个踉跄,将满桌杯盘撞得叮当乱震,嗫嚅道:你老……再……等……等……季灵芷并不答言,身形如电疾射房门——却见灯影里黑影突闪!湘江王飘然闯入,激动地问道:季兄慢走!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季灵芷见对方竟在这最后一刻方始现身,不由剑眉—皱,道:本人的师叔中了‘五霞散’,帮主似乎是来迟了!湘江王言家骥惊骇至极,道:又是‘五霞散’!不知令师叔中毒多久?差不多将近六个时辰!湘江王跌足道:这是小弟之错,我原以为帮中遇上大敌,所以沿路查问了几处地方,以致耽误救人的时间……季灵芷见对方痛悔不已,道:这也难怪帮主!俊目中又坠下两行热泪!-排公祁飞更将以湘水急救等事禀明,湘江王赧然道:季兄,我们再看看令师叔病况如何?季灵芷伸手摸去,只感神通一指身体坚冷如冰겣呼吸停止,不由悲声大恸。

湘江王已知对方身体业经洗静,也自伸手探试穴道。

突地惊噫一声,道:季兄不必悲伤,还有救活希望!季灵芷悲愤答道:你以为我连人的死活都认不清吗?不是这个意思!难道人死之后,还能复活还魂?令师叔内功颇厚,心有余温!季灵芷颇为不耐,收泪问道:哪有一死即冷的道理?季冗暂忍悲痛,小弟说出理由,你就会明白,如果令师叔是年老而老,精血干枯,或是自受重伤,震坏经脉,那自然是没有希望!现在这样——?现在这样只算假死,,只要心头一点余温还在,小弟有办法延长几天时间,如能按时找到解药如‘雪莲’、‘雪参’之类,还可以救得转来!你可以延长几天时间?这——七天可无问题。

季灵芷闻言沉吟道:七天……季冗你要多少时间去找解药?季灵芷猛地想起七天后正是武林大宴之期,可是师叔神指一指的性命要紧,自然无法去考虑,但七天时间是否能找到解药,也无绝对把握……湘江王见他满面忧容,问道:雪莲远在‘天山’一带,数千里路程,还要掘雪寻找,想必来不及!嗯……上次你解救小弟的‘雪参’是哪里来的?五指峰‘雪人’所赠。

来得及吗?以我轻功三天可以来回。

这样很好,只쟊小弟听说这‘雪人’是前古遗民,行踪不定,何况目前严冬时节,冰雪封山,你有无把握一定能找到他们?而且他们还有此药?这——无论如何,这是惟一办法,纵有干难万险,也要一试!湘江王见他心意至为坚定,忙道:如此说来,惟有季兄前去一试,但临行前,小弟略施小术,看你此行能否成功。

季灵芷要待不信,自己此时心乱如麻,亦无良策,随声答道:帮主还有什么能知未来之术?本帮有‘圆光术’可以查看未来。

我看不必,免得耽误赶路。

季兄想是不信?有点——渺茫。

湘江王不由发急道: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了季灵芷见对方词意恳切,点头道:好吧,帮主可要快一点!湘江王将手一挥,排公祁飞如飞出房准备。

片时后,搭起香案,当中端正的放着一只银盆,内储清水。

季灵芷不识其中玄奥,只得一旁凝立观看。

只见湘江王解发披肩,然后焚符诵咒,踏罡步斗。

然后垂头凝望着一盆清明如镜的水面,片刻后,轻念一声道:不好!你看见什么?五座山峰五指耸立冰天雪地之中。

这就是‘佛指峰’,上面情形如何?一片空山毫无人影!你再看看!  湘江王又是一阵沉默的凝视,骇道:此山隐没不见了!这代表什么?徒劳往返而已!季灵芷也不由失色道:这样说,惟有远走‘天山’,干脆你看天山之行如何!湘江王低头盯望一回,并不答话,但口中唧唧不已,急得额头见汗,盏茶功夫后,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季灵芷急问道:怎么样?天山未曾出现!这意思是——?你根本走不到那里去!季灵芷犹如冷水浇背,忖道:神怪之事,原不足信,我不是赶路要紧……心念中,突闻湘江王喜极道:我看见了!又是什么?一座山,云雾迷漫——季灵芷心情刚起又沉,道:原来如此!它有三颗洁白如玉的‘雪莲’!哦!这是什么山?位置是在北方!湘江王说毕,满面喜色道:季兄放心好了,一定有救!我问你这山叫什么名字?这却无法知道,从来也没有山上刻着名字的……季灵芷不禁摇头,一想对方有点事近虚玄,但出乎诚意,未便责备,于是毅然说道:既如此,我还是先去‘佛指峰’比较可靠,家师叔请多照顾……话音未落,身形早已如电穿门而出,迳朝‘佛指峰’方向而去!湘江王仰望夜色笼罩的空中,浩叹一番,自去安排一切。

他虽希望季灵芷碰上雪人,但内心,深信必然无法如愿。

佛指峰!风光依旧。

只是冰雪更深,人兽绝迹。

奇寒彻骨的雪地上,仅有一行极浅的新鲜足印,若不仔细察看,根本无法发觉。

一阵朔风狂啸,足迹立被掩没不见。

但——雪人所居峰后,一阵咿!呀声随风而至!人影疾闪处,季灵芷已至当地,原来他遍搜此山,竟未发现雪人所住洞窟,想是早为冰雪封迷,无奈中,只好模仿雪人叫声,希望对方闻声出现。

可是除了山风怒号之处,别无回音!失望至极下,竟自怔立当地,忖道:费了半天时间毫无结果,想不到湘江王的说法竟会灵验,如我就此前往‘天山’,可能也是徒劳无功,七日之期届满,师叔的生命必然断送……不去则又更无希望……想到此处,不由周身一阵猛颤,但随即毅然决定先回湘江王处,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办法!立刻身形暴起,施展全部轻功,竟在大半天内赶回排帮十三分堂。

便见百余排客分布内外,齐齐施礼相迎。

他略一点头,便向内室飘入,湘江王一瞥他脸上脸色,急问道:季兄想必空手而回吧?不错!那你还准备去‘天山’?我正为此事着急。

说时,走近床前一探师叔神通一指,目闭身僵,已与死去无异]季兄,以你的功力,恐怕五天时间只够赶到‘天山’,何况必无结果。

难道就此作罢不成……?小弟‘圆光’中所见山峰,也在北方,因此暂以‘天山’为目标,前往一试,途中想必另有奇遇!既是这样,我背着师叔前往好了。

恐怕不妥当吧?为什么?背着领师叔必然脚程减慢,可是现在分秒必争,季兄要多考虑!来回时间不够,背着脚程减慢,这还有考虑的余地吗?湘江王闻言,也大为沉吟起来,片刻后猛然道:有了!帮主有什么两全之策?我们给好路线,季兄一人尽快先走,小弟护送令师叔后来,我以百名帮众沿途散开,你回程的时候必可发现他们,这样岂不缩短了路程?可是师叔不能骑马,如用车轿却又太慢,那能走多远……?湘江王极有自信地说道:小弟亲背令师叔乘马赶来,逢站换马,日夜兼程可行二三百里,至于马匹的话,一声令下,沿途先可备好,决无问题!排公祁飞极为关心的说道:禀帮主,季长老五天可到天山,已是满了限期,何况我们还赶不到……你晓得什么!本帮主原说暂以‘天山’为目标,并不真要赶到,我‘圆光’中已见‘雪莲’出现,到时必有奇迹!季灵芷此时无暇另作他想,忙道:如此帮主画出路线,立刻准备罢!湘江王依言疾速画好,双方约定后,季灵芷竟然不事休息,人影疾射中,早已穿屋朝北电射逝去!湘江王晚不迟误,亲自背着僵冷如冰的神通一指飞身上骑。

令丰帮众在人喧马嘶中,也向往北官道,风驰电掣般赶了下去!季灵芷尽展奇奥身法,犹似彗星径天,风飘云泻。

他毫未考虑自身连日来的疲乏,倦极之时就地运功片时,便又跨上征途。

饥渴时,便以积雪果实充饥,更不稍延片刻时间。

像一支劲箭——射越雪原。

时间在日月流转中,也在飞逝!季灵芷却正以无上轻功,与时间竞争!三日后。

他又进入了群峰起伏的山陵地区。

只见身开曼妙圆弧现处,起落间便是数十丈远。

他此时,无心观看山中景色,只感觉越走越高越高越冷,山顶高处,全为迷离的去雾所掩盖,业已来到绝顶之间。

季灵芷俊目如电,从云隙中寻路,已见两片插天的巨峰,如一对王屏面对而立,当中相隔大约三十多丈宽,以他的轻功来说,只能一纵而过。

随见足尖轻点,身形凌空飘旋……但刚跃过一半的时候——季灵芷突地身形凝滞,满面现出惊骇至极的表情。

接着身形疾沉数丈,又凌虚略停一下,然后又坠……就这样三坠三停,他竟如一颗陨星落入深可百丈的山凹!多日来的苦斗狂奔,令他强提的真气突散,无以为继。

就在离那石骨嶙峋地面三丈高处,季灵芷猛地疾折身躯,用全部残余功力,双掌齐出,向地面进出一股无形劲波,总算安然着地未伤筋骨!但虚弱疲劳之感,令其四肢乏力,阵阵晕眩,仆在冰冻雪封的地面,竟自不省人事地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季灵芷突自奇寒彻骨中惊醒。

自感手足僵直,目眩神摇……不禁骇极暗忖道:我一定要赶快脱离此地,否则必被冻死……心念中,强自凝积真力,费去盏茶功夫,才勉强立起身形,但双眸黑影一迷,再次仆倒,连手指都无力弯曲了!季灵芷神志恍惚中,似闻自己的心声召唤:你恩怨未了,决不能死!你要活下去!你要挣扎——挣扎!紧接着,耳边又闻人声唤道:灵儿!灵儿……你还不快醒!仿佛是师父天龙圣僧和潜龙圣僧佛寺雄钟般的声音,振聋发赜,使他心神猛然大震,眼皮几下掀动,俊目突闪!灵儿!白蕙都交给你了……你要终身照顾她……我……我……师叔神通一指垂死的嘱托,又在他的耳旁响了起来!季灵芷两手撑地,尽力挣扎着……灵儿!快回家吧,妈在等着你……等着你……义母兹祥的呼声,如和煦的春风,润遍他几濒绝望的心灵!季灵芷霍地直立身影,脚步沉重的,一步步向着不真切的山壁走去。

一步一停,艰辛无比的走出十多丈远,丹田中一点真元,反复起落,渐渐地脚步又虚浮起来,那迎面石壁黑沉沉的似仍在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即!蓦地里!一个清若银铃的声音,激动无比地叫道:灵哥!我在这里!季灵芷心头巨震,骇然中虚弱无力的掀唇,道:青妹!……嘴唇尚在掀动,另一个娇嫩的少女声又起,叫道:灵哥!是我———蛟妹?灵哥,还有我……不!灵哥,我是黄琼……这一片清劲娇柔的呼唤声,此起彼应,袅袅不绝,季灵芷下意识中体会出这些都是幻象,但不知不觉中,他又前进了十多丈远,朦胧可见对面石壁黑暗之处,是个丈余高的洞口!但眼中一阵金星闪爆,他又停住了!身形摇晃中,心头毅然自语道:我决不倒下去!我……决不……倒下去]决……不……不……只见冰雪密覆的双峰中,孤立着一个小黑点,兀在强烈如潮的罡风怒飚中,岸然挣扎,身形摇曳不已正像狂澜中一丛弱草。

他在以气力不断的血肉之躯,与大自然无情威力相抗衡,究竟胜利属谁,分秒间便知分晓。

季灵芷如此顽抵一会工夫,自知真力被奇寒所制,无法提起,数丈外的山洞,已成无法到达的目标,心念欲绝中,突听到一阵淫媚阴狠的狂笑,刺耳之极。

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太熟悉了!立刻使他血脉贲张,周身如火。

小残废!小畜牲!哈哈哈哈……这山洞是你横尸之地,还等什么!哈哈哈哈!你父死在‘幽灵谷’!儿子死在‘云雾山’!真是各得其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灵芷愤怒已极,一股神力冲关直起,俊目寒芒射处,似见血海仇人黑衣圣母立身洞中,对他作最恶毒的嘲笑!立见他身形如箭,平地直射而前。

砰的巨响中,季灵芷全身却扑向黑沉沉的洞内去了!季灵芷被那阴笑不已的黑衣圣母幻影激得狂怒至极,陡发一股猛不可当的精神力量,竟将危立欲倒的身形,如鬼魅般疾飘而出。

刹时冲入石洞之内,立感奇寒尽去,和暖如春。

脚步几个踉跄,急忙手扶石壁,连喘几口大气,也顾不得细看洞内情形,先自跌坐行功起来。

引道着丹田中一股真元,缓缓冲送过穴。

盏茶时间后,他已经控制住了本身血气。

只见一阳复始,百穴渐通,骇极的心情,立刻收敛下来,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一层淡淡的白气,绕体而生,愈来愈盛。

终至像一座白色的光体,把全身罩在其中。

一望可知,已至功行圆满的境地!季灵芷运功完毕,一跃而起,容光焕发,气足神清,他深庆自己居然能够绝处逢生逃出血气焕散之危。

猛又想起师叔神通一指命如悬丝,下意识的脚尖轻点,身形已出洞外,正要向北而行,忽然心灵一震道:慢着!刚才黑衣贱人的幻影狂笑中,提起此地名叫云雾山,虽然是幻由心生不算可靠,但这地名太耳熟了……而且湘江王说过北方有山,云雾迷漫,内藏雪莲,他的预言灵验过一次,这次是否应在此地……对了!青姬曾经提起她令师青灵姥姥隐居云雾山中,暮非这就是她老人家潜修之地不成!想到这里,青灵姥姥白发如银,手持凤头金杖的身影历历在目。

当日白云台与五派掌门决斗,若非她在场仗义执言,自己可能在对方重兵刃之下落败,何况事后她还有助力疗伤之德!心念中,重又飘然入洞,恭敬至极地低唤,道:青灵前辈可是在此,晚辈季灵芷来拜。

但却未听有人回答!莫非她老人家不在这里……?季灵芷深入数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又一阵回音绕洞而生,他从回音中已然听出此洞甚浅,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但下意识驱使他继续前行,曲折‘弯之后,前面竟被一堵人造石墙阻住去路,而且上面还刻有字迹]他以奇锐的目光,凝眸细看,只见极为娟秀的字迹刻着:先师青灵姥姥之墓不肖弟子李无垢敬立季灵芷如被焦雷轰顶,双膝屈跪尘埃中,落下两行恸泪。

她老人家功力惊人,不仅对我极为慈祥,而且与师父天龙圣僧同辈相识,如今近百高龄,撒手西归,怎不令人辈伤,何况我有负青妹的痴情,不知她老人家临终前,是否了解一切……他用手指逐一抚摸石壁字迹,更是珠泪如雨,尤其对青姬的本名李无垢三个字,更是如握故人,分外的不忍释手。

就在摸到垢字的时候——季灵芷突感指尖所触之处微微活动,禁不住好奇地轻按了一下!蓦地间,整座石壁竟向山腹中缩入,顿时门户大开,异光满室。

抬头处!只见青灵姥姥盘坐深远洞窟那头。

慈目生光,面带微笑,头上萧萧银发似是迎风欲飘,那根凤头金杖插在身旁,左手握拳放在膝上,右掌微伸做出一个奇妙的手势,似是迎客入内!季灵芷心头猛震,他真不相信这位栩栩如生的世外高人竟是去世已久。

立展奇奥身形电射而前,端跪青灵姥姥面前,纳头便拜。

就在他低头之间,石洞四壁小孔中,金珠如电疾射而出,撞着石壁后,便又以奇妙的角度电射另一方向,顿时满洞金光暴散,交叉往来,声如雨打残荷,击得石粉漫空而起,由此可见其力道奇强无比,足能射胸洞腹,若非他动作奇快,也难逃躲。

而且他跪拜之处,与青灵姥姥的遗体,恰在金丸交叉角度之外,否则饶是功力绝伦,在不防中,必被打成遍身蜂巢血孔!季灵芷骇然中,对这种巧夺天工,神鬼难逃的布置,惊佩不已,暗中咋舌。

他微一怔神之后,打量石室中一切陈设均甚精致,而且有条不紊,只是刚才那阵金丸将室内击成处处斑痕,石案上一个暗藏的抽屈,也被触动消息,自行移出。

季灵芷万分歉意,对青灵姥姥祝告道:晚辈无心进入此地,以致藏骨之所受损,还望前辈宽恕……只见青灵姥姥无异生前的面貌,笑容宛然,似乎是毫不计较,接受了他的道歉。

他说毕后,迳自走向石桌去关抽屉,就在低头之际,发现一封书柬,上面赫然写着——季灵芷亲启。

青灵缄!字迹俊拔苍劲,毫无疑问是这位前辈亲笔所留。

禁不住心中惊呼道:奇怪!她老人家居然知道我会到此山,而且能发现石洞,触开洞门,而且金丸会把这石桌抽屉打开……这未免太神奇了……但此信既是给他,自可拆开观看——只见书笺上写道:灵芷贤侄。

白云台一别,英姿时在念中,深庆天龙得此传人,殊堪欣慰。

小徒青姬对贤侄爱慕至深,但小儿女间意气自所难免,余晚年只此一徒,未免骄纵,但此女心地姿质均佳,尚堪为偶。

贤侄倘能接纳,未尝不为武林中一双良配。

余求得天山雪莲,聊以三枚相赠,惟近以年事渐老,不口即将撒手尘世,临去之托,尚祈慨允,想令师闻知,亦必首肯也。

季灵芷看完书信,激动不已,对方将青姬托他,而且以雪莲相赠,足见垂爱之深令人感动至极。

但是青姬的终身,究竟自己能不能接受?而且她现在什么地方?这些事都令他心中委折不下,而且他对眼前一切事物还有更多的疑问——青灵姥姥死后端坐,固然是功力高超的现象,但她右手掌式奇特……?  而且她面露笑容,显似临终时心情甚佳,但死不瞑目,是期待什么未了心愿……这封信如说是留在石桌暗屉中,等他来无意得到,太过神奇,那么,她要何人传书?又是谁将此书藏起?她信中说遗赠三颗雪莲,又在何处?心念中,旋室而绕,在青灵姥姥身前走过许多次,室后几处小房,也搜看了几遭,却未找到任何线索!季灵芷终于决定离此而去!行前再对青灵姥姥叩拜辞别,祝告道:晚辈无缘接受遗赠,只好告辞,至于青妹的事情,我一定踏遍万水干山,去找她回来……说到这里,眼眸中突见对方眼皮往下略垂一分,似乎要闭上眼睛——心头猛震下,接道:晚辈决以义妹待她,终身看顾!但对方眼皮却停住不动,似乎对他的答复还不表满意。

季灵芷骇然中,眼眸盯住对方不住凝视,就在目光不移的时候,蓦然看见青灵姥姥握拳的左手指隙中,露出玉白之色——正是三颗硕大的雪莲!他竟不禁心头一声欢呼道:好了!师叔‘神通一指’可以有救!随手一触青灵姥姥手指,只觉硬如精钢,将雪莲捏得坚牢不放!季灵芷功力过人,自不难擘开对方手指,但是以他坦诚的心情,焉能在别人手中强夺物件,因此微一低思……目光一阵流转中,顿时悟出许多答案。

从青灵姥姥的笑容与留书中,可知已然遇见青姬,而且她在白云台临别进说过,她已得奇药要赠与青姬,不用说这就指雪莲而言,为数应在三颗以上。

青灵姥姥右手掌式,其位置恰在女子身躯的命门穴上,正是为别人贯注内力的模样,那对象必是青姬无疑,由此证明青姬业已服下雪莲,青灵姥姥才会为她助力行功,甚至已将本身真力全部转注她的身上,也未可知!那么,青姬此时功力定必猛进。

而且他俩之间的误会,青姬应已禀明对方,但青灵姥姥仍是鼓动爱徒不必为此灰心,并且留赠雪莲亲写书信……以下的事情,很为简单。

青姬少女心性,无法忍耐海宫蛟女误伤之耻,结果藏妥书信,封好石洞,迳自远走他方,遁迹尘世,也不出面来找他,从这些迹象看来,一切都是由——青灵姥姥生前所安排,以免爱徒小性不依,料她死后,青姬不致违拗,因此雪莲尚握在左掌心内,但青姬’’伤心过度,仍是飘然自去!而在石门上自称不肖弟子。

季灵芷恍然大悟后,再对青灵姥姥遗体祝道:晚辈承你老人家遗赠‘雪莲’,正好替我师叔治伤,可否让晚辈自取……?说时,伸手微触对方左手,还未见松开,只是她那栩栩如生的笑容依然如旧!你老人家还未瞑目,想必是挂念‘青妹’的终身,如果晚辈答应……说到答应二字,青灵姥姥的眼皮又往下微闭‘分!季灵芷对她这份厚爱,感动至极。

青姬娇艳的面容,与临别的怨愤神色,刹时映入眼睑,不禁心头猛震不已,竟自毅然道:晚辈决遵遗命,生死不渝……此言既出,青灵姥姥眼皮瞬然收阖。

右手下坠,右拳突松!咯咯咯!几下响声,三颗白玉般的雪莲齐滚落地!他惊喜交集地拾起三颗雪莲,揣好书信,将石室内整理一番,然后恭敬地叩别青灵姥姥,祝道:你老人家好好安息罢,晚辈靠辞了……然后,纵出石室,再一按门上字迹,石门重又封合如初。

随见奇快的身形穿空飘起——季灵芷尽展全部功力,疾朝来路方向电射而去!他以极端愉快的心情,飞越山川,兼程赶路!到限期的最后一天。

遥见官道上雪花直冲空际。

数十骑快马踏着坚冰积雪,迎面疾驶,应是湘江王率众赶到。

季灵芷身形电射迎上,立见对方纷纷下骑为礼。

排公祁飞趋前问道:季长老想必找到了解药!季灵芷微一点头应是,反问道:帮主到了没有?约在后面十里之处……赶快带我前去!排公祁飞立引季灵芷步行前往,只见官道上人影如两条劲箭飞射,一会儿工夫,已经截住湘江王等一行。

湘江王身负重毡包裹着的神通一指,虽在严寒中仍是头上势气氲氤,显见其内心焦灼已极,见状激动地问道:季兄果然如约赶回,‘雪莲’找到没有?已在‘云雾山’中,承一位前辈遗赠三颗。

如此,小弟‘圆光’术不算骗人吧?两人无暇多谈,遥见道旁二三里处一片黄瓦飞檐,露出青松翠柏之间,季灵芷顺手一指,道:如今给家师叔服药要紧,可是官道上多有不便,我们往那旁憩足如何?湘江王答道:这样很好,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排公祁飞上前禀道:此处乃是‘万松观’,观主‘静修道长’与帮下有一段香火之缘。

湘江王问道:这个名字很生疏,这位观主可是武林中人物?不是,此观道众甚少,全是清修之士,观主也轻易不见外客,到那里去医病人,确是合乎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