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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黄金难买少年时

2025-03-30 08:05:00

且说黑玫瑰藉凌厉无俦之剑招,复乘机打出自己数十年苦练之暗器。

若兰原只一味闪避,并未发掌相拒,待发觉剑招有异,剑风中夹有丝丝之声,顿时间,有如漫天花雨,乌天黑地般。

若兰心中大急,一面猛力施展全身罡气,但脚下在闪避之间,竟然滑倒,但全身罡气则更如山洪暴发,直将她全身护住。

黑衣妇人,正深自庆幸,满以为若兰已伤在她暗器之下,才猛地前扑,故剑虹起处,她是欲毁去这武林奇葩,差不多已使出全身真力。

不料相距尺余,那团白气之上,竟发出一种柔而且劲的罡风,登时震得她耳鸣心裂,右臂酸麻,跟著喉头一甜,头昏目眩地,踉跄跄向后倒去。

那些飞羽针也受这反弹之力,向外飞出,故环立附近诸人,多已波及,故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若兰在闪避之间,倒并未使出全力,待其剑招一变,又复使出暗器,小妮子一急之下,故罡气骤然而发。

在她来说,不过是一种自卫本能,更因脚下不慎滑倒,更以为受伤,一面用罡气护住全身,两掌也轻轻推动,这正是她虚推实扫,重带轻拿,两般轻功之互用,故力量大得出奇。

又因黑玫瑰扑出之势太猛,这本是压力太大,抗力强的道理,那种反弹之力不仅震得黑玫瑰耳鸣心裂,吐出血来,更因此重伤倒地。

若兰听得一声冷哼之后,又听得阵阵惨呼之声传来,才震地飘身而起,竟愕愕地兀立当地,不知所措。

好半天,见周围毫无动静,也慢慢悟出一点道理,当下口角含春,面露微笑。

老前辈!是否受伤了,我扶你去休养一回。

她的话,确是出自肺腑之言,因为人家对她有救危之德,疗伤之恩,但这些话听在黑玫瑰的耳中,比一把钢刀扎在心口,还要难受。

也就冷冷地笑道:丫头!少来卖狂,我总有一日,来报这遭仇恨。

猛地,身形飘起。

但实已软弱不堪,何如风摆残荷一般。

若兰有心去扶她,但一接触到她冷冷的目光,心中不觉一寒。

这时,环立在周围的众多高手,虽有一部份受伤,但都鼓著眼,望著黑玫瑰。

他们想到,对这个白衣姑娘,自非敌手,或竟落个身败名裂,但若兰对黑玫瑰下手,则正是千载一时之机。

因为她的武功,却在众人之上。

若兰心思何等精细,见众人眼色有异,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为他们寻来此间,就是要找黑衣妇人报仇,这时见她受伤,正是报仇时候。

当下面露凝霜,向众人喝道:你们这些瞎眼的贼奴想乘人之危,那是做梦,我限你们半盏茶时间内,迅速离去,否则,惹得姑娘性起,若使你们全身而走,哼::本来她的话,已说得毫无余地。

要知那些人,也是江湖上顶尖人物,数一数二的魔头,虽然知道若兰武功厉害,但还没有到俯首听命任人宰割的时候。

故不待若兰言尽,都同声冷笑道:好个托大的贱人,我们本来河水不犯井水,既然你要强行出头,我们也就连你也算上一份。

说罢,竟纷纷拔出兵刃,一拥而上。

若兰一见黑玫瑰站在那里,摇晃晃地,她本心地仁慈,又因她确曾有恩于己,故好生不忍。

这时见众人竟同时扑到,她倒并不耽心自己,身形一晃,早已扑到黑玫瑰身前,两臂一挥,登时两股劲风,分向两侧击去。

登时寒涛陡卷,石走沙飞,逼得众人纷纷退后。

黑玫瑰自经运气疗伤之后,已逐渐恢复,虽然她见若兰护卫自己,非但不感激,且对她更生反感,尚以为欲藉此故意讨好。

环立诸人乍退倏合,虽然他们都是江湖成名人物,今日面对一个年轻少女,也顾不了连手群攻。

他们谁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妮子不仅武功高绝,招式奇异,而且内功深厚,令人莫之所抗,当下不期然,同声暴喝,又复飘身扑进。

霎时刀光剑影,映日生辉,直将若兰裹在中间。

若兰当下微微一笑,暗骂道:瞎眼的贼奴,我今日就乾脆来一次除恶务尽,免得你们这些害人精,又来掀起另一场风暴,也好替这黑衣妇人,除去心腹之患,我也可放手一走了之。

她一双星目,霍地神光异露,环攻诸人,都不禁战颤不已。

但见若兰娇躯,已掠地而起,人如穿花之蝶,织柳之莺,又似那白雪仙子之舞,上下左右,飘晃不定。

蓦闻那低沉的声音喝道:你们这些不知进退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正是那黑衣妇人的娇喝,原来她在经过这一阵养息之后,身体又已复原,才复挥剑而上。

诸人闻言,有两人想是太以恨极,一抡手中长刀,竟直取黑衣妇人。

若兰此时,两脚本已离地,飘来晃去,见黑衣妇人被人围攻,这一急,非同小可,她知道黑衣妇人受伤不轻,纵或运气自疗,也不过暂时防其恶化,如一经使出真力拚搏,势必引起恶化,或产生严重后果。

赶紧气聚丹田,猛可里一沉,立即使出千斤坠的功夫。

脚尖一沾地,登时稳如山岳,双掌跟著一挫,猛地旋身,一拒自己周遭数人,一取那两个迫近黑衣妇人的汉子。

她这两掌翻出,看是平淡无奇,其实已夺天地之造化,藏宇宙之神奇,掌风至中途,竟由缓而疾,由风雷之声,一变而为天崩地裂之巨响,好不怕人。

登时狂涛蔽日月,掠地见寒涛,直将她周围附近几个倒霉鬼劈得天昏地暗,人仰马翻,一个个有如宿酒未醒,轻轻飘飘地,宛似堆堆败絮一般。

抡刀攻向黑衣妇人的两个汉子,情形更惨,他们相距较远,若兰一心在护卫黑衣妇人的安全,故发掌较重。

她中途重带轻拿,处处都使出全力,两个汉子武功虽然不弱,却未料到若兰武功从旁攻入,竟是恁般凌厉。

尤其他们还专心一意地攻向黑衣妇人,一当若兰掌力自侧后劈到,不仅两臂酸麻,人也顿时窒息。

两人高大身体,就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飘去,真同狂风扫落叶一般,甚至连黑衣妇人,也带动了数步。

这几个家伙,虽然被掌风劈起,但仅略受微伤,一个个连爬带滚,跌跌撞撞地。

罢了!罢了!我们半生闯荡江湖,从未有如今日,败得不明不白。

末了那两个大汉著地后,也是翻著两双怪眼,道: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山不转路转,我们有生之年,这口气一定要出,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若兰嘴一咧,哼!你们也配来问我,要找我报仇,随时都可以来,只是在半年之内,再踏入这飞瀑附近,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她的话,显然给黑衣妇人预留退步。

却不料黑衣妇人闻言,反是面色一沉,气呼呼地道:哼!丫头,想占据这座‘飞瀑明岩’吗?还是想就这样离去。

三十年,我本已不涉足江湖恩怨,既然你自寻送上门来,又替我带来偌大灾祸,怕没有这么便宜,就放你走开。

说罢,又环视了众人一眼,更将声音放缓,虽然比她平时说话更为低沉,却也隐隐发出金石之鸣来。

黑衣妇人边说,边向右侧低凹之处移动。

众人也都顺著她移动方向,不断地前进。

若兰本欲一走了之,如今既然听她恁地指名叫阵,又不愿当众露怯,其实她更想看这场热闹。

也就跟他们向右侧走去,这山崖形势,本来奇险无比,右侧低凹之处,地势较平,有如一块盆地,惟面积仅数十丈。

中间尚为一潭池水相隔,水虽不深但清可见底,潭底现出长可尺许之浮萍,映得潭水碧绿。

潭中一方巨石,高可丈余,光可监人,深深地刻著四个大字碧水泓潭,字体苍劲有力。

若兰不禁眉头微皱,心说:这石上大字,分明是别人用金刚指功夫所写,否则那有恁般神韵。

当下不禁若有所悟,原来是黑衣妇人欲引来此,故意施展出精湛内功,欲使众人慑服。

她回头向黑衣妇人望去。

但见她面现得色,好似这些人,全入了她掌握中一般,若兰环视众人一眼,见他们一个个都手握兵刃,横眉怒目地,即将发作。

若兰心中也不觉一阵紧张,暗忖道:黑衣妇人,心胸偏激,变化难以捉摸,这一群个个皆为江湖中成名人物,何以骤然间紧张若是,莫非……她倏地身形拔起,人如飘风一晃,竟然已经立身在泓潭彼岸,正好与黑衣妇人等,遥遥对峙。

待她身形站定,也不禁心头一凉。

原来这巨石背后,也深深地刻著死穴二字。

再放眼望去,这岩石之间,隐隐现出磷磷怪火,虽然此时日正当中,但映得日光也现出惨淡之色来。

若兰顿时一声冷笑道:你不要倚仗你在这山上,弄了些鬼八卦,姑娘还没有放在眼中,我来问你,如果想用这些来吓唬这群纸老虎,我就不管,或者竟先告退,否则姑娘可要出手了。

……其实她并未弄清这里有何怪异之处,不过因这些人的紧张神色,猜出了大半。

果然黑衣妇人,被她一语道破,但表面上又不能不故装门面,心中的确也在噗通噗通地跳。

她经营这座飞瀑明岩,以及碧水泓潭,差不多费了她十年心血。

这里虽然说不上是龙潭虎穴,但周遭的树木岩石,无一不经她巧为布置,确也是陷阱重重。

她不仅精通五行奇变之术,更研究太极八卦之玄奥。

故这座飞瀑明岩,外人看去毫无诡异之处,但若无特殊武功之人,慢说不易上崖,或竟中途失误坠下万丈深渊。

或竟上得明崖之后,如果无人引导,也就不要想再迈出一步。

故黑玫瑰在穴中,充满信心对若兰说到,决不惧任何人前来寻□,原来她是有所凭藉。

却不意被这小妮子,竟沿穴道击穿石壁,已经足以使黑玫瑰丧胆了。

但她却是老于世故,武学又博,而且明崖和泓潭之惊险,亦是可以制服现场诸人。

不料听若兰点破,还以为她对这套奇门遁法,有过深刻研究。

当下也就将面色一沉。

丫头,你既然自找苦吃,可怨不得人来,本来我请你在那里休息,你硬要强出头来,现在也只有将你算上,我就不信你能下得崖去。

若兰原先倒也是全身发热,但听她恁地一说,反是娇笑如花,星目中更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复格格地笑道:老前辈!那我就先走一步,免得妨碍你的事。

语落,人如冲天一鹤,竟掠地四丈来高,她人在空中,复又哈腰拳腿,娇躯再起,竟已突出那泓潭之外。

她这骤然的行动,不仅使得黑玫瑰惊也更怒,而环立诸人都目瞪口呆,看著这貌美如花的少女,好生羡慕。

因为他们无一人有此武功,只有眼睁睁地,看著人家走去。

但她在飞瀑明岩上面,又忽然止住,正当她一上一下,起落未定之际,登时飕飕之响,此起彼落。

那沙哑之声、尖笑之声、低沉之声,都在发出恨恨的冷笑,刹时间,金光耀眼,闪烁变幻,好不怕人。

若兰人在空中,本欲著地,再看一下黑衣妇人如何惩治那些男人。

蓦听得一阵尖笑之声,这笑声好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她又不敢分神,凝神静气停在空中。

待尖笑之声落,跟著就是飕飕地乱响,破空之声,不分前后左右击到。

那沙哑之声,也在一声冷哼之后,抬臂将那些寸径大小钢丸,连续打出。

若兰初时只有将身体高升,以期避过这些暗器,待神弹手钢丸发出之后,因其体积较大,平时都在十丈以外,置人于死。

若兰身在空中,无法发掌相拒,显然成为有利暴袭目标。

而黑玫瑰亦舍众人而追来,她那成名暗器飞羽针更为歹毒,不仅能高能低,且能打出数丈方圆而来。

眼看若兰就将伤在三般暗器之下。

陡闻一声娇叱,若兰已如流星赶月般坠落,因为她看见三般暗器,皆非寻常暗器可比,时间一久定当受害。

但自信三人决非自己敌手,乃毅然吐气开声,双臂齐挥,登时两股狂飙,竟将三般暗器击落。

她也就如投石入海般,向下坠落,忙施展千斤坠功夫,迅速著地。

这时不仅黑衣妇人横剑当地,神弹手两手也扣著钢丸,怒目相向,更有那日在周村受伤的邱老儿,也咧著一张小嘴。

三人却也互为犄角之势,将若兰围在中间。

若兰人一著地,也不禁气往上冲。

但一见他们这般如临大敌般,又不禁讶然失笑,暗骂一声,只要你们任何一人出手,敢教你们自行拚个死活……这正是邱老儿当日在周村近郊,受伤情形。

时隔五十日,但余悸犹存,故远远地站著,本来连那一向狂放不羁,嘻笑怒骂之态,也早收起。

黑衣妇人和神弹手,刚才都曾伤在她的掌下,如再冒然出手,惟恐被其所乘。

三人各有打算,也各有顾虑,而寻来此间目的,还是要对付黑玫瑰本人,今反联手围住若兰,足见江湖中的确是变化莫测。

若兰见三人表情不一,也深知三人各怀鬼胎。

故朗朗地娇笑道:三位如冲著我来,就不妨出手,如果我先对三位发掌,没的落个以强凌弱。

她的口气托大,面对著三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有如儿戏一般。

三个家伙,果然上当,一个个咬牙切齿,血脉贲张,但却无一人出手。

其实他们果能采一致步骤,猛力攻去,若兰纵有绝世神功,但欲败得三人联手,也将费去不少真力,三人也未必就落个必败。

只因三人,太过老奸巨滑,都怕吃亏,才使得若兰有可乘之机。

但见她微微一笑,道:我想你们都怕出手,那么还恁地拔剑张弩干嘛?她一面说话,两眼却向三人电射过去。

见他们面红耳赤,牙齿咬得吱吱地响,暗忖道:只要他们出手,就必全是毒招,我必得谨慎提防。

当下暗将全身罡气施出。

顿时一团白气将她那娇躯裹住,日光下,更显得如白雾冉冉上升,宛似雾中仙子,步下尘埃一般。

黑衣妇人和两个老怪,都彼此对望一眼,虽未交谈,却都微微惊楞,心说:这妮子,真有点邪门,难道凭她这点年纪,岂能练就恁般高绝之内功。

故都是楞楞地,一言不发,心中却也正打著坏主意。

若兰心中,何等聪敏,倒觉得这些人可笑亦可怜,但她略一注视右侧,但见人影纵横,络绎不绝。

当下不觉大惊,凝神注视,原来正是碧水泓潭附近,那些人不知追逐什么,更好似受了催眠一般。

若兰顿时花容失色,心说:好险!我若未先行跃离,怕不也同他们一样。

但也更激起她如虹豪气,暗忖道:黑衣妇人虽为自护而设此,终非正人君子所为,这些奇门八卦,河洛神数之学,虽非绝世仅有,但不凭真实本领,欲冀图侥幸,自更非侠义中人所乐闻之事。

她目力本已能在黑夜视物,明察秋毫,在这阳光反射下,凡她目力所及,数里之内,也能辨清任何事事物物。

虽然她未学过河洛神数,但海岛圣尼的伏魔剑法,却是按五行生克之变。

故她对于黑衣妇人,以泓潭为中心,所设置之那片乱堆石阵,也能隐隐的看出一些端倪。

她因为只注意泓潭附近,才呆呆地出神凝视,连三个杀人魔王,已慢慢迫近身边,也未发觉。

三人好似皆欲除此眼中之钉,心腹之患一般,三股凌厉的劲风,同时击到。

跟著是三声冷笑:贱人,我看你再卖狂!先尝尝这滋味如何?三人端地心毒手辣,都是发掌在先,出言在后,而神弹手的十二颗钢丸,也在掌风之后,连番射出。

若兰顿觉一阵罡风砭肤,略一回头,但见三魔都已迫近丈余,而三人合攻之势,已经形成。

虽然她有罡气护住,也觉得三魔功力,却是非同凡响。

但她又岂肯就此败走,虽然她有突出之能,但对泓潭附近几个家伙,却不忍心他们就此死去。

纵或他们皆与神弹手为一丘之貉,但这般累死,较之一剑一刀,断头去臂,还要痛苦十倍。

此际,三魔虽连手攻到,她却还在想著如何毁去那乱堆石阵。

倏地,那金石之声响,神弹手的十二颗钢丸,却都滑落在地。

因为若兰以罡气护住全身,周围宛似一面铁壁铜墙,故那些钢丸偶一接触,冲力顿失,当即滑落,著地才发出金石之声。

三人顿将攻势施展,虽然若兰以罡气护住,却也难耐三人围攻,因而有著即将要窒息之感。

黑衣妇人也连手而上,都是施出本身绝学,尤其黑玫瑰对她恨之入骨,故剑招一领,刺、点、劈、砍,连环而至。

真是剑如匹练,剑转卷地凉飙,出手就将若兰天灵、玄机、巨阙三大巨穴,全罩在她剑虹之下。

神弹手也顿时将他那套成名掌法内家五行掌施展开来,顿时间,虎虎风动,数丈之内,碎石纷飞,树枝飘落,乱叶更是满天飞舞。

邱老儿曾吃过苦头,虽然他恨入骨髓,却不敢施展全力,但见两人都似拼出性命一般,也就不敢大意。

若兰早已耐不住三人连手,虽然她以罡气护住全身,三人难以伤她分毫。

倏地,吐气开声,玉掌一翻,天崩地裂之声起,而若兰则如一鹤冲天,再看三魔,各自踉跄跄,连连退后七八步,都是面色大变,气喘如牛。

原来若兰吐掌,正以般若禅功及绝世神功同时施出,恰与三人合击之力,遇于中途,才发出天崩地裂之巨响。

而三人猛受此击,又不期然加劲相还,乃使迫近之势更猛,三股功力也就更大得无与伦比。

若兰所发般若禅功,不仅化解对方凌厉攻势,更能吸取对方真力。

故当若兰身体凌空跃起,三魔早已自行扑到,三魔武功,无一弱者,又因若兰一引一导之间,加入她本身真力不少。

三魔猛扑之势,何如猛虎投林,快捷无俦、凌厉之极,但进快,退更快,真是倏合乍分,各人都是一声冷哼之后,踉跄跄退出七八步。

若兰则快逾飞鸟,投向碧水泓潭附近,她已默察这乱堆石阵暗藏杀机,但她决心要毁掉以后,再离此而去。

当下猛提一口真气,人未落地,右掌一翻,顿时狂涛倒卷,泓潭之水也被击起数尺之高。

跟著是轰声响起,群山震动。

登时就水流满谷,飞瀑暴涨,汹涌之声,不绝于耳。

若兰那一掌玉掌定乾坤,正在那石柱之上,故一声巨响,群山响应。

而这岩石,实为泓潭之总枢,众多变化和设计,都由此间发起。

更因碧水泓潭之水,与那飞瀑明岩实为一体,黑衣妇人曾细心设计,此时石柱折断,总枢纽顿失,故水漫谷中,使飞瀑暴涨。

黑衣妇人闻声色变,星目中渗出两颗泪珠。

虽然身体受伤,但也一跃而起,恨恨地骂道:小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只要我一口气未断,决不容你。

但见她手提宝剑,身似风摆残荷一般,匆匆赶到。

若兰早又掠地纵起,立身在那株古松之上,朝著黑衣妇人微微一笑,虽然她娇笑如花,但看在黑衣妇人眼中,早已冒出火来。

老前辈!我是想救下这几个笨蛋,误将你那根石柱击碎,实出无心,这些人大概不会再来生是生非,我们后会有期,请就此告别。

语落,人又如飘风晃起,亦似狡兔脱困一般,直向悬崖左侧飘去。

因为这崖中,满被黑衣妇人遍设机关,她只得提气飞行,在崖边,更相度形势,虽有数百丈,她两臂交挥,缓缓而下。

一起一落,有如一只花蝴蝶在这荒山飞舞,亦如那投林之燕,轻飘飘,向下落去,不半盏茶工夫,就已脚踏实地。

这时,忽闻崖顶传来阵阵惨呼之声,若兰心中不觉微怔。

但仔细听去,又隐隐听得怒骂之声,想是黑衣妇人见这座飞瀑明崖,竟因若兰到来,终被这许多仇人寻到,弄得这名山失色,且自己一手经营的碧水泓潭,却被若兰举手投足之间,破去大半。

这教黑玫瑰,如何不愤怒交并。

况她这卅年来,精修深练,自以为无人可敌,如今竟连连在这个廿岁不到的女娃手上吃瘪。

甚至自己与两个巨魔连手进攻,不仅未伤得她分毫,反落个三人同时受伤,连她如何出手,都未曾看清,那时她如果要施以毒手,三人岂有命在。

见若兰竟如一只花蝴蝶般飞走,黑衣妇人,自忖无力截得住她,故只有眼巴巴地看她走去。

但见那些被她困在这乱堆石阵中的几个人,却还是楞楞地不知所措。

黑衣妇人银牙一咬,满腔怒气全发在这些人身上,当下踏乾门,走爻象,挥剑而入了。

那些人,昏淘淘地,有如梦幻一般,虽听得惨呼连天,却也无人还手,这几个家伙顿时成为荒山冤鬼。

只有神弹手和邱老儿刚运过一口气,陡闻惨呼之声,心中骤然而动,淡淡地一笑,竟双双向飞瀑明崖下扑去。

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他们自己生命的前奏曲。

若兰听得这些惨呼之后,料知为黑衣妇人所为,但她不愿再参与这场恩怨之中,心中虽不免有著不忍,仍硬著心肠向前走去。

她知道,就是再赶去那悬崖之上,也于事无补。

何况黑衣妇人还有恩于自己,总不能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对付一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之人。

她的本质是多么善良,那种感恩报德的行为,可爱亦复可佩,但她的离此却不轻松,反之,心的深处只是更加沉重。

……终于,在若兰星目中,泛起萦萦泪光,反映著这西垂红日,闪闪发光,与那片片的晚霞,蔚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阵阵寒鸦已向密林中飞去,那飞瀑明崖之上,还站著那俏丽的黑影,数著那银蛇飞瀑所激起的水珠,望著天边淡淡的白云。

但听得她似呓语,也似幻梦一般地自言自语道:天色终于黑了,天色终于黑了,人呢?……下面的话没有说完,两颗泪珠已流在腮边,她没有去抹,任它流到嘴角,终于掉在地下,发出一声轻脆的响声。

这正象徵著人的归宿一样。

……黑玫瑰有过太多的感触,也有太多的辛酸,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这时是恨、是悔、是怒,她无法分辨。

但她对儿时的怀念,也因为若兰的几回询问,更有著大好时光难再返,黄金难买少年时的感触,想著想著,不禁又哭了起来。

明月已慢慢爬上山头,黑玫瑰正欲回到自己潜修的石穴。

因为她在短短时间中,又有著更重要的决定,她欲以其余年再修为精湛武功,她不仅是报仇,也要为自己一展郁闷之气。

正当她尚未移步之际,蓦闻一阵响彻云霄的歌声传来,黑玫瑰登时心中微颤,暗忖道:此人好精湛的内功。

渐渐地,歌声更近,每字每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黑玫瑰虽然是七十余岁的老人,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历尽人间辛酸味的人杰,也禁不住凄凄地饮泣起来。

这时,那歌声,又已响起,不仅雄壮,也甚凄惋。

四海遨游,何去何求,伊人芳迹渺,魂梦恨幽幽,踏破天涯海角,罢钓归舟。

说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还当著春花秋月,把酒消愁,啊……这歌声倏然而止。

悬崖上立著一个英姿洒洒,秀挺俊拔的美少年,他那白缎长衫,在夜风中吹起,那剑眉,那蜂腰,真如玉树临风。

黑玫瑰顿时眼睛一亮,差点没有惊呼出来。

因为这正是她五十年前所渴慕的偶像,但现在却是五十年后,她已经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了。

那白衣少年也看清了这黑衣妇人,两人不用查问,因为谁都会料定对方,有著超绝的武功。

白衣少年,如何上得这悬崖来,没有人知道,如果他不因最近的感触烦恼,也不会引吭高歌,尤其在这秋夜。

终于还是黑衣妇人开口道:孩子,你能够上来,武功不问可知,我这里从无人,敢涉足一步,但对你是例外,你师从何人?刚才这首歌,为何会由你这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口中唱出?白衣少年,听她那派老气横秋,早已剑眉一掀,正欲冷冷地回她几句。

陡闻一股血腥之味,令人不寒而颤,心说:这不是个杀人的女魔,就必是个山中魅女,我就看你如何?……黑衣妇人又笑问道:孩子!别托大了,我的年纪已在七十岁以上,叫你一声孩子,并不过分。

说得白衣少年,脸上一红,但他还想一看究竟,因山谷中那些尸首尚无人掩埋,自己何必还去凑数。

但他想到自己武功,尤其当初师父临别时的一句话,诛恶人,即是善念。

又响在耳际。

故登时精神百倍,豪气万千。

眨眼间,施展出移步换形功夫,已立身在黑衣妇人眼前。

他星目一扫,这黑衣妇人确是风华绝代,虽然她自称七十余岁,在她脸上也能隐隐找得出岁月的痕迹,但乍看去,也就是四十许人一般。

在她的言行之间虽隐藏忧郁,但也无淫邪诲盗之态,心中好生不解,尤其微风带来血腥之味,更令人在这荒山秋夜频生恐怖。

黑衣妇人不愧为江湖翘楚,微微笑道:孩子!你疑心我在这里作杀人越货,或做些不正常的勾当吗?我不是同你说过,这里从来就不许别人来,但是我决不会难为你,因此我才出言问你。

……不待黑衣妇人言尽,早听那白衣少年冷冷地答道:我不要你卖这份人情,尽管按你的规矩,我也更不怕你难为。

他的话,说得狂妄之极。

这要在平时,黑玫瑰早已怒目相向,或已挥剑而出了,此时,她不仅未曾动怒,反是微带笑意,频频点首,好似还有嘉许之状。

白衣少年见她这一举动,也不禁楞住了。

虽然他的江湖阅历不深,但能寄身在这人迹罕至,半为云雾笼罩之悬崖上,若非有超绝武功者,断不可妄想。

否则其人必是生性怪僻,或欲藉此脱离尘俗,但从黑衣妇人的举止言谈间,又未脱离江湖恩怨,甚至充满忧郁与辛酸。

这种人,多半喜怒无常,更不易与其相处,她对白衣少年似是毫无恶意,当然令人生疑。

当下见白衣少年朗朗地笑道:不意这荒山飞瀑之上竟隐有高人,惟此间血腥逼人,未免太与这秋夜美景不调。

他的笑声震得群山响应,夜空中荡起一片回音,鸟兽也被惊起。

黑衣妇人微微怔楞之后,脸上又复现笑容。

但却凄凄地,似饮泣、似倾诉地,低声叹道:孩子!你太年轻,怎知道伤心人别有怀抱。

她的话,好生令人不解,几乎弄得白衣少年,不知所措,楞楞地,进退狼狈。

黑衣妇人又复缓缓地说道:刚才我听见你那歌声,你寻找的人是谁,或许我能相助一臂……白衣少年本来还冷著面孔,这时似乎已经触动情怀,缓缓地低下头来,星目中隐现泪光。

但他素性高傲,虽然这两个月来,在感情上,折磨得心弛力竭,也不愿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吐露,尤其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黑衣妇人心思何等敏锐,好似看透他的肺腑一般,正欲再询问几句。

忽然她自己的一幕倏现脑际,面前这少年,何尝不是自己数十年前,那个丽影的缩写。

虽然这陌生美少年对自己冷冷地,但他那傲然不可侵犯之态,与当年自己的意中人,又毫无二致。

故自然对他,就发生了偏爱。

当然这种爱,没有邪念,更无诡诈,是一种潜在深心情感的流露,也是她现实空虚,欲图获得的填满,正如失去的梦,却一直在回味著这梦的到来……黑衣妇人此际,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在作祟,所以对这位白衣少年,频频以孩子呼之。

但事情往往出乎意料以外,这位白衣少年虽然心地仁慈,近来却一反往日平易近人之态。

见这个黑衣老妇人,说话颠三倒四,也就不愿多谈,霍地身形拔起,衣袂带起丝丝风响,眨眼间就向飞瀑明岩扑去。

黑衣妇人来不及阻止,但他人已在空中,更将右脚在左脚脚面轻轻一点,人又猛地升高。

看看已入雾中,形像已不可辨认。

白衣少年,似犹未足,复更提真气,人竟如脱□之马,飞驰在空际,风声在耳边响,薄雾在脚下飞过。

他虽然心中仍空洞洞地,但似感十分惬意。

这时他面上微带笑容,那张俊美的脸上也略带红润,大概是两个月来,第一次恁地开心。

差不多有半盏茶之工夫,忽然被一片火光所吸引,他才猛施千斤坠身法,猛地向下降落。

他人尚未著地,即目睹这丑恶的一幕,不仅百脉贲张,虎吼一声,轻轻地,臂抬拳落,蓦闻那枝断树折之声,响成一片。

他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只觉得眼中,有千百条蚯蚓在爬动,模模糊糊地,似在雾中,更有一个娇小的身形,扑入怀中……原来这白衣少年,正是四指峰与若兰分别的铁头书生,他们两人虽然相处时间仅有数月,但两情缱绻,已至无法稍离的地步。

那日若兰因见自己的信哥哥被别的女人扶著,不仅泪珠儿落,芳心儿也是片片粉碎,才一怒之下愤而离开。

始有周村附近,几乎遭人暗算,飞瀑悬崖坠崖之险,若不是那黑衣妇人出手相救,恐早已尸横潭底了。

但她却在这一个多月中,静静地将般若禅功与绝世神功,融会贯通,那绝世高人所代为伐毛洗髓之后,输出本身真力,亦在这段时间,渐渐地与自己功力相聚,故武功在不知不觉之间,已高出若干倍来。

而铁头书生等人,因为若兰骤然失踪,各人都有不同的感触,自从在那红衣姑娘口中,听见若兰去踪。

海岛圣尼等人,早就悟出了这中间的故事,只有铁头书生本人还没有开启,这就是生平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的道理。

铁头书生虽怀疑若兰不告而去,却未想到是因自己而起。

因为他只关心兰妹妹遭受奸人暗袭,故当南阳羽士追踪红衣女而去之后,才向海岛圣尼与梦云师太告辞。

两老也知道凭若兰武功,决出不了差错,且料知铁头书生必会全力去寻找,况她们也正欲迅速返回海岛去。

因为两个武林异人,近来武功也有了显著变化。

在这段时间,所遇魔头武功都不可测,且几乎丧生在千佛山下,这口气,自是难以容忍。

故必须赶赴海岛,再花去一些时光,欲将两般功力,互相参证,以期为未来武林中,放一异彩。

虽然晚一辈的铁头书生和若兰,两人的成就足可为武林中扬眉吐气,但以他们武林中地位而言,又更欲能有所成就。

当下也就嘱咐了铁头书生几句之后,两个武林异人,也带著两颗沉重的心,迳赴海外而去。

铁头书生待两人去远,又复纵上四指峰。

此处不仅见不到人影,而飞鸟似亦因这场火劫之后,远离他处,树木也光秃秃地,充分显出了恶斗的痕迹。

他立在四指峰上,仰望著云天,但见冉冉白云,在微风中,东飘西荡。

但他却被那解不开,心中那理还乱的情丝捆得紧紧地,连挣扎一下,也无法透过这口气来。

蓦地那梦一般的眼波,那娇笑,那细语,那似水的柔情,都一一掠过脑际。

他真也受不住这种精神的虐待,不由虎吼一声,直震得群山震荡,长空中泛起了一片回音。

跟著就是白影一晃,阳光下,闪闪发出一片片耀眼之光。

铁头书生已纵身而下,但见他好似悬崖飞瀑,一泻千里般,好快,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在原野里,狂奔了一阵,他没有目标,仅仅听说若兰是朝这方面而去,故他也就打算沿这方向去找。

当然不一定能够遇上,但他有著无比的信心。

因为远远地已发觉樵子农夫,他再不好施展轻功,以免惊世骇俗。

但以他这套衣饰,白缎劲装,外罩一件缎面长衫,儒雅之极,这种英姿,这些装束,在朴实的北方农村,实在不易看见。

虽然他惟恐惊世骇俗,尽力掩饰,但他无一不令这些朴实的乡农,投以好奇和钦羡的目光。

忽然他腹中一阵雷鸣,才想到自己好些日子,未曾用过饮食,想到饮食却也是饥火难耐,巴不得快点找一间食店,好好地吃个痛快。

远远地,发现一大片密林,隐隐地飘著白布招子。

铁头书生精神大振,料定这里必有适当的客店,自己正好大嚼一番,故脚下自然地加快。

这时,日正当中,行人如织,他不仅衣饰华丽,人更英俊秀拔。

入得镇来,不仅路人驻足而观,室内男女亦无不引颈了望,都以为世间那有恁般美男子。

……铁头书生初未觉得,及见他们窃窃私语,才觉得是冲著自己而来,心中虽然不快,但亦无可发作。

待他走近一家菜馆,还差数十丈,早有店家远远迎来少爷!你老才来呀!铁头书生不由楞楞地,不知所措,心说:我又没有同别人说过,为什么就有人知道我的行踪。

店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店房间最为洁净,酒菜也最齐备,少爷住下后,只管吩咐。

……铁头书生这才微微一笑,但脸上也觉微热,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这些做生意的人,还不是想套个近,讨个客人的欢喜。

当下也就不再细问,随著店家入内,果然这店规模不小,上下好几层,房间甚为宽敞整洁。

铁头书生人既生得俊秀,衣饰又更华丽,步履形态宛似官宦阔少,故店家早已巴结得不得了,送茶送水,问长问短。

铁头书生略一吩咐,洗罢脸,令店家送上酒菜,虽然他不会饮酒,但他想略饮用一点,因为他想到酒醉解千愁。

他现在只在想醉倒杯中,他的一切苦闷,当在一醉之后,而归之于美梦之中。

但这些又苦又辣的酒实在难以下咽,他仅仅饮用一小杯,就觉得全身发热,眼中幻出千百个梦一般的眼波来。

他体内也发出一种自然的反应。

当然他不敢再饮,酒必须有酒量的人才能豪饮,否则醉倒之后,那种滋味:::蓦地又想到恩师曾一再嘱咐自己,不可饮酒。

这时,许多饮酒误事的故事,使得这朵武林的奇葩,顿时冷汗直流,但这些酒在他身上,却有了奇异的变化。

那就是泰山附近,地穴中的绝世高人,因为他隐藏穴底,年代太久,从未见过阳光,虽有著绝世功力,正如坚冰不易溶解一般。

铁头书生纵有特殊资赋,当绝世高人以本身功力输出时,铁头书生当时虽觉功力倍增,但那些潜在的功能,却不能在短时间中化解。

固然铁头书生当未得一安定时间,来回味自己武功,更因为本身功力,相差那绝世高人的武功,太过悬殊。

他虽然身怀绝学亦无法使出,仅仅凭著记忆和需要,偶尔发出一招半式。

此时借著一杯苦酒,在体内发酵,故全身立即都在狂热之中,整个血管都似要爆裂一般。

他心中不免一惊,但却极力镇静,更不得不以本身罡气来护卫之外,复凝聚真气于丹田,以期应付这非常的变化。

差不多过了有一顿饭之久,他已经如脱胎换骨一样,身体舒适无比,百脉更觉十分的通畅。

店家也正好推门而入,见酒菜未动,倒也楞住了。

因为这个英俊的美少年,竟然面对著美酒佳肴,连举匙之势也未曾动手,倒是好生不解。

铁头书生也歉然地一笑:店家,菜肴冷了,劳你驾,再去热一下,添点饭来。

店家自是应命而去,而且也觉得这客人,好生奇怪。

铁头书生用过饭后,顿时精神百倍,真个人是铁、饭是钢,他这顿饭,在饿极之时,吃得好不香甜。

用过饭后,疲倦也跟著而来,这些日子,他从未好好地睡过,这时面对著红床锦帐,也不免发出非非之想。

待店家将碗筷收过之后,见太阳已渐渐偏西。

铁头书生心中暗忖道:我也不能太过性急,只要慢慢去查访,兰妹妹总不会走得太远。

终于在床榻上坐下来,而瞌睡竟也倏然而至,就和衣睡著了。

他这一睡,竟有好几个时辰之久,日已西沉,万家灯火齐明,小镇上,夜市已进入最高热潮。

终于,他被一连串的声音所惊醒。

本来习武之人,耳目最为灵敏,就是些微的响声也能觉出。

铁头书生这多日来,实在太过疲倦,尤其在情感上的负担,更使其消受不起,故这么一睡,对疲劳言,却有其重大价值。

就他个人武功言,也得到一个调息中和的机会。

刚才那杯酒,在他身上所激起的反应,若非是他,只要换上任何一个人,恐怕也将心裂肺炸了。

虽然他以罡气卫之于外,以本身真气抗之于内,才使得那绝世高人所输功力,得以运行全身,并缓缓与他本身功力相汇,进而合而为一。

他何啻经经过一场生死搏斗,虽然未耗尽真力,但这种内力相拚,也幸得铁头书生早已融会释道两家武学,才能事半功倍。

故这几个时辰休息,对他本身言,何如久旱之得甘霖,在这一连串的声音过去,他并未迅速起来,只静静地躺在那里未动。

他体会得出他的武功,又经过了一次非常的变化。

当然这变化的根本原因,他并未悟出,因为此时他略一行功之后,平时不易到达之经脉业已畅通,更无那冷冰冰的感觉。

虽然他还未曾将那绝世高人所输功力完全融会,就此,亦足抵别人十年面壁苦修之功。

房门上,发出几下轻微的响声。

铁头书生仍是未作体会,微闭著眼,静待变化。

忽然,一阵破锣似声音,响彻夜空。

铁头书生闻言,骤然一惊,心说:此人好精湛的内功,但不知他们究竟又在玩些什么花样?再听去,则声息寂然。

铁头书生再也毫无睡意,且精神振奋异常。

当下故意将门启开,想找店家再送些饮食,他是欲作一个局外人,来静观一场恶斗。

因为他那文诌诌的味儿,别人决看不出他有何特殊武功,虽然他已发觉这附近隐有高人,但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店家经他招呼之后,又送来些酒菜,他低眉浅酌,好似有著很大的心事,故不时地向外张望。

表面上,他是在望著院中的夜景,其实他已在留心周遭的变化。

这时,远处竟飘来一阵歌声,是说出人生的真实景况。

那歌声铿锵有力,发自一个内功至高之人的口中,但如果非武功有特殊成就,也听不出来。

歌声越来越近,似一个疯和尚的口吻,但听得人也更为心烦。

蓦地,院中树叶一紧,竟飘落一个胖大和尚,穿一件破旧衣衫,虽然是补钉叠叠,却十分清洁。

胖和尚著地,铁头书生故作惊讶之状。

啊呀!大师,你会飞呀。

胖和尚也哈哈一笑,会飞的人太多,我这点微末之技,怕不给人笑掉大牙。

说时,竟望著铁头书生,咧著嘴大笑。

铁头书生心中也不觉一动,但却故作镇静,好在他的武功,在他融会释道两家武学时,早已精华内敛,故也不需掩饰。

又朗朗地笑道:以大师的武功,还说是微末之技,这要是换了旁人,怕不早就跌为肉泥。

胖和尚看他脸色和眼神,又听他朗朗的笑,竟也楞楞地,口问心,心问口,究笑是也不是。

当下又咧嘴一笑。

小檀樾,清夜独饮,真是好兴致,实在逼得我和尚真馋得直流口水。

铁头书生微微一欠身道:剩肴淡酒,大师如不嫌弃,敢请畅饮三杯如何。

胖和尚一听,早又咧著嘴,哈哈大笑,他也毫不客气,提著酒壶,咭嘟咕嘟一阵,壶底朝天。

更不用筷子,两只手抓著乱塞一通,霎时间,那几盘菜肴,便就风卷残云一般吃个乾乾净净了。

胖和尚抹一抹嘴,道:小檀樾!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请我和尚,怎么好要我吃个半饱呢?刚刚将我的饥火撩起就没有了,唉!言下好生难过。

铁头书生虽知这个和尚,武功高绝,而且今夜来此决非无因,说不定就冲著自己而来。

大师!我倒是存心想请你,但此时店家均已就寝,过了今天有明天,那时再好好请你吃个饱,喝个足如何。

他的话,说得半点不露形迹,胖和尚楞楞地看著他,虽然胖和尚两目神光暴射,铁头书生却故意撇转头去。

陡然间,胖和尚在桌上一拍,好个小娃娃,几乎将我瞒过,今日若不还我公道,怕你走不了。

说时身形暴退,竟立在院中。

娃娃!我们也不必在此惊世骇俗,我在东北方,松树林相候。

语落,人竟拔空而起,快好!似飞鸟,似飘风,这是数日来,敢公开向铁头书生寻□之人。

铁头书生本欲掩饰几句,但胖和尚已去远,但他本是眼高于顶的武林奇葩,心说:你既然寻上门来,我当然只有逆来顺受。

当下立身院中,略一辨认方向,晃身之间,竟早已飘过墙头,他此时的武功,虽只是半日间工夫,又不知精进多少倍。

只看他起步换形之间,已渐突出释道武学之中,那已是在心念发,意识动,心随意转之间,渐趋武功之极致。

他人在空中,驭气于飞,较之胖和尚,要快出好几倍。

但当他赶到时,这一座森林,虽感到杀气腾腾,夜风吹得树枝乱响,黑森森地,好不怕人。

胖和尚的影子,早已不见,更找不到半点迹象。

忽然,一声长长的叹息,发自林中,在这肃杀的秋夜,更增恐怖之感!铁头书生,也楞楞地,呆立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