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掌!」岳天雷双剑落地,已置生死於度外,猛然吐气开声,双掌劲道如山猛推过去。
可惜——他比对方,还是慢了一步。
「铁腕慈心」的右掌,已经印在他胸腹之间,五指如钩,直朝皮肉扣入。
如果给他抓实,岳天雷纵是铜筋铁骨,也要穿胸洞腹,肚破肠流。
但,对方抓到某一个部位,竟然招式骤停,满面惊色,另换左掌,朝他的「天池穴」上发力一登!「哇!」岳天雷痛哼声中,人似断线风筝,凌空飞出三丈有余,只见他口中血雨淋漓,竟然昏绝当地!至於「铁腕慈心」,却依然凝立石坛之上,双目圆睁,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掌,原来,掌心中抓住一片破布,正是岳天雷的衣襟。
而衣襟下面,却是武林圣物——「天龙金手」!「这是真的吗?」「铁腕慈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疑中,马上双掌一合,发出奇强无比的内劲,把金手狠搓一阵。
按道理,他那掌心真力,足够烁石流金,将百链精钢搓成齎粉。
可是对於「天龙金手」,却无法损其分毫,直搓到掌心热气灼人,金手越发光芒四射。
「嗯!这是真的,可是——怎会到他的手里?以『武帝』的功力,决不会让人偷走呀?……」「铁腕慈心」讶然之中,立刻身形微动,飘下了三尺多高,直径两丈的石坛,朝着岳天雷身边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暗忖道:「既不可能被偷,那他刚才说是『武帝』所赠,倒像真话,不过这小娃也冒失过份,话也不客气,招法又凶狠,气得我来不及问清楚………」想到岳天雷的招法,他不禁浓眉一锁,更起疑云:「这娃儿的剑掌功夫,全是巫山本派嫡慱,先师当年又专了四个不记名份的弟子,这四人我只闻其名,不曾见过,但他们每人只会一招!对方如今全会,必是四人所教!」那怎………他难道真是岳天雷………死而复活?我的徒儿『鱼剑琴』真的搅错了?还是『剑仙』埋错活人………?」这些事,更搅得他满头玄雾,莫叨所以,脚下一挪数寸,苦想「鱼剑琴」所提过的事情:—!「他说江湖上出了一个气武皇匕,此人阴輚无比,功力奇高,行迹已极神秘,而且是气鱼匕,气岳「两家的血海仇人二而且还有什麽宁铁面人匕,千无算人」………二」想起「无算人」,「铁腕慈心」竟然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鼻子,周身突地连打寒噤:「怪哉「这口无鼻人」又是一个谜,难道武林宜速有第二个烳?」难到会是………?「不二不二不二」这几个「不」字,竟像骇极惨嘶一样,从「铁腕慈心」口中传来,只见他双目如灯,面皮忸曲,那削去的鼻尖,尤显得异常丑恶。
但脸上的表情至为复杂,似乎想到了一件——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又有两分相信的怪事。
紧张至极,冷汗涔涔中。
「铁腕慈心」竟然脚步一歪,几乎绊倒在地。
定神一看,原来心神恍惚间,已然走到岳天雷身畔。
於是一弯腰,双手颤危危的往他怀中摸去。
首先,他找到一片血书,这是一件婴儿的衣服,枯黑血字,写着女性的笔迹:「此子名岳天雷,如有仁人君子拾得,请予收养!」「哇!」铁腕慈心一声大叫,胆战心惊,看样子他真不是冒充,而是「剑圣岳长明」的儿子!心念中,双手一翻,把岳天雷翻得仰面朝天,只见其气若游丝,嘴唇泛白,已至生命垂危的关头!尤其那「貘皮面具」之上,沾满了腥血鲜红,更令人毛发耸立。
於是,他那要解对方面具的好奇心,全部付之东流,脑海中不住懊悔道:「当年我为了感情冲动,违背师命………才用自囚『迷宫』,永守怪剑为忏悔。
………可是二十多年来,我曾经再度违誓………可能武林浩劫,就是我的过失所造成!」而现在,我又一时冲动,使岳天雷重伤将死………!这一来,刚才两人将见的情形,重又出现眼前,本来双方还在讲话,可是对方听他承认陷害石窟那人之後,马上眼露怨毒,暴然出手,证明死者是他至亲。
多少年,他没想出那人是谁,也未曾出宫去看,如今一想,才悟出此人真是「巫山」弟子,而不是外人偷到暗号来骗他,并且这个人,必是「剑圣」?「凶手!凶手!我是凶手………我该死………!」「铁踠慈心」猛然一跳三丈,像疯子似的满室狂奔,一面自打耳光,拔须撕发,发出野兽般的哀吼!就在这暴跳不已中。
他突然「铮!」的一声,踏着了地上的「青霓剑」!剑,闪耀着蒙蒙寒光!於是,他想也不想,一伸手抢将起来,把吹毛可断,冷气逼人的剑刀,向咽喉下面奇怪一削。
但——剑将着肉,那股冷气刺得他一个寒噤,顿时左手电翻,朝脸上,又是「啪!」的一记耳光,自己骂道:「混蛋!死能解决问题吗!」於是,他冷静下来,用目中寒芒盯住了岳天雷:「我错害了他的父亲,应该对他补偿,以他的年龄资质,如将一身真元贯注,应该能敌『武皇』,万一不行,也许他能自行设法,去取『天雷怪剑』。
至於这武林浩劫,是否由我当年错误造成,我只能希望它不是,也希望『他』︵?︶没有骗我?」於是——「铁腕慈心」小心至极的抱起岳天雷,将他放在石坛中心,自己刚才打坐的地方,随见双掌动处,已贴住他生死穴道,把自己毕生真元,尽力的贯输过去。
不知这过了多久。
岳天雷像从梦中醒来,发觉他所躺的地方,异常温暖,而且身上极为舒畅。
可是,呼吸之间,却嗅到「铁腕慈心」的气味,证明对方就在身边。
因为他不晓得昏死後的情形,反倒暴然翻身,直朝空中电射。
但不料去势之快和内力之强,都已超过他的意料,只差一点,几乎碰到了石殿穹顶。
他奇怪,可是没有时间去猜。
百忙中急将腰部一拧,像苍鹰下扑般,反向「铁腕慈心」射落,同时本能的一掌拍出,那掌心劲道犹胜天崩地裂!可是——真元刚出,他又猛然地吸回体内。
同时身如柳絮,轻灵至极的落在对方面前。
因为「铁腕慈心」,正瞪着一双大眼,呆滞的盯视着他,日内真元涣散,已到灯尽油乾的程度。
并且脸上神色,显得平静出奇,显然毫不感到意外。
「怪呀——!」岳天雷心神一震,立刻明白了五成,随即收掌弯腰,皱眉问道:「是你把真元传给了我吗?」「铁腕慈心」呼吸困难,勉强的挣扎一阵,喘息着道:「是………是我………」「为什麽?」「希望你………去杀………杀………『武皇』。
」「哦!你不是他一党?」「不!不是的………」「那为什麽害我父亲?」「我不认识……这是……误会……。
」「误会?」岳天雷心神一震,竟自怔然忖道:「对方的态度诚恳,不像骗人,而且他要存心杀我,早就可以办到,更用不着传我这份奇高内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连打寒噤,马上双掌齐翻,贴住对方穴道!可惜——他来不及了!「铁腕慈心」已然穴道闭塞,完全没有救治的可能。
幸亏他「真元对流」的手法高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勉强的注了少许真元过去。
随见对方脸色稍红,轻声说道:「好啦,你不必白费气力了,有什麽话快问吧……………。
」岳天雷还不松掌,一面运功,一面发问道:「你刚才说是误会,倒底是什麽理由?」「令尊当年来山,犯了一件大错!」「大错?他不是说对了暗号吗?」「暗号虽对,人数错了………」「哦?」「恩师『巫山一鹤』曾经吩咐过,如果『巫山四剑』要进『迷宫』,除了暗号之外,而且要三男一女同时前来,否则………」「怎麽样?」「必是别人冒充,格杀勿论!」「所以我父亲一人赶到,就遭了………不幸。
」「对!」岳天雷闻言之下,心如刀绞,但这样讲来,实在也怪不得对方,於是强忍悲伤,续行问道:「听说你背叛师祖,已被遂出门外,囚在『迷宫』倒还说得通,但又叫你守护本山,未免不合理吧!」「唉,说来话长。
」「铁腕慈心」凄然长叹道:「其实他老人家,不但是我恩师,而且由他养大,其恩德之深,尤胜严父………可惜我感情冲动,做错一件事………」「感情冲动!是否………跟女性有关呢?」「没有!」对方否认之後,浓眉一锁道:「你为什麽这样想法?」岳天雷心里早想到「巫山艳凤」,更想到她母亲那段情孽,因此怀疑对方是那骗情盗宝的恶徒,闻言晃不答话,反而问道:「你既是师祖养大,可认识『巫教』的前辈教主?」「哦!」对方惊噫一声,骇异不已道:「你……你怎麽晓得………?」「我为什麽不能晓得?」「因为……因为……」「因为什麽?」「因为事关师门家事,连『巫山四剑』都不知道。
」岳天雷剑眉一轩,激动答道:「我遇到了『巫教』後人——。
」「谁?」「巫山艳凤。
」「她讲了些什麽?」「无非是『巫教』往事。
」「还有呢?」「嘿嘿!慢点!」岳天雷冷声一哂,道:「我先问完,你再问我,现在——你先讲明做错了什麽?」「这………我已对师立誓,决不泄漏!」「你敢不讲!」岳天雷怒心又起,杀机森然,但「铁腕慈心」也将面色一寒,凛然说道:「岳天雷,你难道逼我再背师命不成?他老人家是你师祖,这件事又是他老人家所不愿提起的,而且纵然说出,对你也毫无帮助!」「这个………」岳天雷闻言一震,好像冰水浇头,立刻回想到遇见师姑「剑仙」的那一幕。
他师姑也是对师发过誓,不愿说明此事,并认为对方不是仇敌。
这一来,他虽好奇,却也不敢逼问师祖的秘密,於是心中一叹,改口问道:「好,原因我不再问,但经过情形总可以讲吧?」「铁腕慈心」满面惭愧答道:「为了那一件错事,我向他老人家认罪,自愿以囚徒身份,永远不出『六内峰』,好保护『天雷怪剑』,除了巫山四剑联袂同来,否则的话,不让任何人来取。
」「这样说,师祖并不曾逐你出门!」「他老人家大怒,已经不认师徒名份,但却接受了我最後的要求。
」「唉!」岳天雷暗中骇叹,心情矛盾之极,对方害死过他的父亲,但原因是守山护剑,并非存心不良,这次又救了他,并且传给全付真力。
再说,对方虽是逐徒身份,但对本派而言,所负的责任却不在「四剑」之下。
像这麽一个人,他该怎麽看待?「郑红莲」早已到了洞口,动作自然快些,立见她剑尖一挑,那冷森森约三尺青锋,已从「惟尊」腰间切入。
「哗!」血雨横飞,肚肠尽烈——一代崆峒长老,甘为邪党的「惟尊」,竟在「郑红莲」救父情切下,被拦腰削成两段,死状之惨,正显出天理昭彰,恶人恶报。
就在她发剑的时候,岳天雷原想出声阻止,可惜事实上晚了一步,只好挟着腰间的「铁面人」,飘到她父女身侧。
「神拳郑泰」一眼看到爱女,简直喜从天降,高兴得讲不出话来,手中还提着大铁锤,怔呵呵的也不知道放下。
「郑红莲」见到生父,也是激动过度,明眸中两泪交流,竟自呆立当场,默默的不发一言。
岳天雷见状,赶忙充叫了一声:「郑老伯!」「神拳郑泰」这?是恩?是怨?是长辈?是仇敌?在复杂的心情下,他不敢多加分拆,重行回到正题道:「既然先父一人入山不行,义姐『鱼剑琴』也是单身,为什麽又放她进入?」「从令尊受害之後,一十八年,没有生人来过………。
」「没有生人!难道有熟人不成吗?」「这……没有……没有。
」对方连连否认几声,紧接说道:「我因『四剑』多年不出现,也感到疑心,所以想知道外面消息,何况她又是个女人,恐怕她就是『剑仙』。
」「你的意思是——『剑仙』比其他三位要特别点?」「可以这麽讲,因为师尊最喜欢她,而且曾把我被囚的事情告诉她过,不料结果来的是『鱼剑琴』,可惜她对武林之事,知道得不详细………」讲到这里。
「铁腕慈心」突然周身一颤,几乎窒息过去,只有张口吁喘的份儿。
岳天雷骇得剑眉齐轩,忙不迭掌心真力猛贯,可是对方的情形越来越坏,急得他额头见汗,彷佛热得无法忍耐。
这时,「铁腕慈心」自知将死,借着对方真劲,尽力的打起精神,断续说道:「天雷………天雷………。
」「我在这里。
」「不!不!天雷怪………怪………。
」岳天雷顿时恍然,才懂到讲的是剑,於是提高嗓音,附耳问道:「剑在那里!」「在……在这里……阵眼这里………」岳天雷忙将虎目环扫,却找不到剑的影子。
正想再问,对方嘴屑抽动,哑声说道:「小心……要……要小心。
」「小心什麽?」「火………火………火………」「火?那里起了火?」岳天雷惊骇中再度摆头,向奇大的石殿细看一番,不要说火,就连烟都没有。
「一定是他神志不清,语无伦次。
」心念中,尽其全力,把奇强无比的真劲直向对方「中庭穴」上一冲——「铁腕慈心」果然双目暴睁,射出一线回光返照的光芒,嘶声喘息道:「你在武林……遇到过……那些……那些人……功力最高………」「功力最高要算『武帝』,『武皇』。
」「武皇………是那一派………武功?」「精通五大门派奥秘。
」「连……巫山派?」「这倒没有。
」「那就好!此外……有没有……姓…姓……」「姓什麽的?」「姓张的………?」「有!」岳天雷一听「张」字,立刻脱口应有,而且心中骇异莫名,因为对方不提别姓,单单提起姓张——祖师本名「张一鹤」,而且有个儿子,可是这位前辈,从未出现武林。
但另外却有个「张辟雷」,他自称江湖隐者,功力骇人,难道他会是祖祖的儿子?难道这就是对方追问的用意?心念如电,一忖即收。
岳天雷立刻盯视对方,一字一顿的问道:「有个『张辟雷』功力奇高,你认识他吗?」「铁腕慈心」随即面皮抽动,露出复杂的表情,胸头起伏几下,气若游丝的再问道:「他人怎……怎样?是好……是……坏?………」「对我有救命之恩——」恩字刚完,对方面现突意,连说了两个:「好……好………他是好人,你也要……对他……好………!」「哦?原来你们认识?」「……………。
」「铁腕慈心」脑袋一点,虚软的垂到胸前,再也没有了声息。
岳天雷骇然一看,已然魂归地下,力竭而死!「奇怪呀!『张辟雷』口口声声说,他是叛徒,指责他霸占『天雷怪剑』!他却记罣对方,临死都念念不忘………?」心念中,只感遍体生津,汗如雨下,好像这「巫山迷宫」,竟热得像座火山。
以他不畏奇热的体质,竟然会成这样,真叫他一时愕住。
正骇异间。
似闻「隆隆」之声起自地底,又一阵热浪四射,竟闻到衣衫烤焦的臭味,於是放下「铁腕慈心」,用手心向石坛一贴。
「不好——!」他这里惊噫未毕,火焰已到身前!立见红霞冲空,地面尽面尽赤,那石坛中心——也就是「铁腕慈心」的打坐处,竟被数十道火舌吞没。
至於对方,正在眨眼之际,已烧得皮肉荡然,血枯骨尽,除了一股焦臭青烟外,毫不剩半点灰痕!岳天雷亏得不畏奇热,身手灵使,百忙中掌心真劲疾喷,身形像劲箭般,反射出十多丈外,骇然的凝眸盯视——他以为火势还要扩大,那知等了盏茶工夫,反倒毫无动静。
「奇怪!」他骇异中,缓缓前进,小心至极走向石坛。
立感奇热退尽,而且回复正常,再度用手摸了一下石面,仅只剩下温暖的感觉。
但——坛心三尺方圆之地,却发现了前所未见的奇观。
原在那厚约尺余的石板,既非金铁,也非玉石,而像是火山熔岩制成,上面镂刻着精致花纹,暗藏着无数小孔。
他仔细的低头睁眼,从小孔中往下面看,立感热气扑面,嗡嗡有声,其深度简直无法想像。
「哦!原来这是前古火山,还有火焰喷出!」岳天雷心下恍然,想找「铁腕慈心」的遗迹,却连骨灰都寻不见。
这种离奇死法,令他毛发耸然。
想到对方一生,为了要赎某一件罪过,竟然自囚迷宫,连数十年之久,虽曾误至乃父於死,可是,他并非故意,并且不曾忘记过「巫山四剑」这几位同门。
因此,这可以说是命运作弄,和整个「巫山剑派」的不幸,不能全怪对方。
心念及此,岳天雷更领悟到另一件事——因为从「巫山四剑」联袂行道江湖,跟「铁腕慈心」镇守巫山,保护「天雷怪剑」的事实判断。
「巫山一鹤」这种布置,完全是防备某一个人,所以用这双管齐下,里外有备的手段。
这办法,可以说计划周到,天衣无缝,可是为了某一种原因,以致五位前辈,先後惨死………那麽,师祖要防备的是谁呢?是「武皇」吗?不对!要是他的话,「铁腕慈心」不至於毫不知情,反向自己追问。
而且——师祖为什麽不愿告诉「巫山四剑」,只要他们追杀能使本派剑法的人呢?岳天雷思潮狂涌,心乱如麻,沉吟中,收慑心猿,忖道:「总之,『铁腕慈心』已经尽了力量,他的死,抵销了误害父亲的过失,而且他还对我有恩,也对得起师祖遗命………」於是,虎目注视看石坛中央,轻轻祝告道:「大师伯,恩怨已了,你安心去罢,我会用『天雷怪剑』去把『武皇』碎屍万段!」剑!一想到剑,他又怔住了。
对方只说了「在这里………阵眼这里!」可是眼前空无一物,也无指示宝物位置的记号!凝思下,他再按五行生克,计称这「阵眼」所在。
但运算几遍,还是在石坛中心,不由得半疑半信的想道:「难道剑在师伯刚才打坐的地下吗?………」「难道他怕来人发觉,故意借此遮掩吗………?」想到这里,他立刻身形一闪,凝立坛心,双掌贴住圆形石板,运出奇奥吸力,暴喝了一声:「起——!」立闻「轰隆」巨震,那重逾千斤,雕镂精致的大石,已被他高举过头,热浪薰风中,露出了深不可测的洞穴。
於是,他首将石板放下,低头看时,又见那垂直而下的穴底,还隐约的现出暗红光芒,显然是火山熔岩,在那里翻动!但这暗红光芒中,却看不到威力骇人的「天雷怪剑」。
「不会呀!除了此洞,剑不会在别的地方!」心念中,他运起无比内功,立见目芒如电,夺出眶外数寸之长。
在沿着洞壁细看一周後,果见五六丈下的石缝中,露出一段剑柄,但那三尺青锋,却深深陷在石棱。
现在,剑是看见了。
但如何取出来,却又是一个难题。
岳天雷首先算了一下距离,想用掌心真劲,把它硬生生的吸出。
於是立掌蓄力,暗运真元,对准剑柄上面——「呼!」的一响,迸出一股奇强吸力。
可是,这洞里的石壁,都是火山融岩构成,其坚硬程度,并不亚於百链精钢,因此当年「巫山一鹤」的本领,也无法再插深点。
如今他的功力,虽到了绝顶高手地步,但要凭空吸回,还是办不到。
就这样连试数遍。
岳天雷虽费尽全力,宝剑还是分毫未动。
当然,他不能就此罢休,心念一动,暗中另作打算:第一个办法,他想冒着熔岩焚身的危险,用身佩长剑射入洞壁,作为踏脚,然後飞身下洞,好用掌力去找「天雷怪剑」。
心念既决,马上抽出「青霓剑」来。
但在脱手射出之前,他先把剑尖对洞口的石棱一试,倒看石质硬到什麽程度,手起处,只听「嚓」的一声,火花四溅,仅戮成一道深沟,却无法深入石内。
这一来,他只好打消念头,万一射出之後,既不能深入石壁,又因真力强劲,无法收回的话,必然平白损失。
「完了…………」岳天雷懊然一叹,想不出其他良方。
沉吟中,绕室而行,希望发现别的妙法…………。
时间在飞逝——「迷宫」由亮而黑,大约到了子夜。
他在死寂之中,又听石窟中「隆隆」有声,大股热流,再次从地心之内源源涌出!「看样子,又要喷火了!」岳天雷悚然一震,暗中算了一下时间,从上次到现在,大约过了三个时辰的模样,他於是若有所悟,进一步想道:「三个时辰是个整数,原来火山是在一定的时间喷射。
」心念下,只听劲风呼呼,声如裂帠。
一道眩人心目,亮如白昼的强光,像龙蛇般冲出洞来。
虽则这光柱一闪即收,岳天雷目棱电扫,已发觉了一个秘密——因为这种时间极短,温度极高的火柱,已将洞口尺余的石板,烧得通明透亮,红光如潮。
由此推测,插着「天雷怪剑」的石壁,也应被奇热软化!於是——他立刻身形暴起,凌空飘向石洞。
同时掌心电翻,迸出那撼山栗岳的吸力!那时快,说时迟。
只听掌风嘶啸中,「天雷怪剑」竟被吸得向外一移,从那软化一半的石壁,硬生生冒出数寸!「好了!」岳天雷心头狂喜,精神顿增,当轻捷身形落到石坛的另一头,随又发力反纵,二次掠过洞口。
当再度发力後,剑身又拔出一半程度。
於是——他像蜻蜓点水,怪鸟扑腾,接连的掠空电射,在地心火花映照下,长剑仅差一小段,就可完全到手。
但———在此成功在即的关头。
有一件事,却令他颇感意外?因为他以前听说,此剑是百人鲜血所淬,所以颜色血红,鲜艳得像血液在流动,可是目前所见,却毫无半点光芒!「噫!这该不会是假的吧?」他一面发掌,一面暗自猜疑。
但此时,约近四尺的长剑,只三寸多长夹在石缝。
倘若分心,可能会失手下坠,要真掉了下去,必然沉没灼热的熔岩里面,到那时,就算是大罗天仙,也无法可以捞起!这一来,他只好忍住好奇,拚出了十二成真元,发出最後一吸———「呼————」劲风啸处,那枝黑黝黝的怪剑,已从地心中飞了出来。
岳天雷随着伸手去捞,但却身形一歪,「咕咚咚」翻倒坛下。
以致剑也「咯哒」一声哑响,沉重的落在地面。
「不对劲!剑怎麽这种响法?」他心里更加惊奇,可是喘咻咻的,已感吸入的热气太多,消耗的真力太大,反正已达目的,不如先行运功,等一会再去细看。
心念下,立刻盘坐坛边,连起「乾坤一煞」的奇奥功夫。
顷刻间,他已血气平和,守元守一,酣畅地进入了人我两忘之境。
当岳天雷睁开眼来,迷宫中清光如潮,已到了东方天晓。
连忙就地一纵,射向「天雷怪剑」的旁边。
立闻他骇噫有声,莫名其妙的忖道:「真怪,这把剑插在洞壁多年,经过地心火焰的熟灼,居然连剑鞘还在,并且这剑鞘也很特别?!………」於是——他双手捧着剑鞘,神情严森的细看这师门遗物,到底有些什麽奥妙。
首先,他发现剑柄上面,并没有任何装饰,全部都是精钢炼成,上面刻着一对图形,正代表「天」,「雷」二卦。
「嗯!剑是不假………。
」心情一喜,随即举剑过头,朝着空中恭敬的三跪九叩,暗对「巫山一鹤」祝告道:「师祖在上,岳天雷本应遵守遗命,不来取这师门禁物,可是『巫山四剑』跟无数的武林人,都死在『武皇』手下,除了这把剑,无法将他消灭!因此,我请求师祖,准将此剑带出迷宫,同时阴灵庇佑,使我剑到功成,讨还『巫山派』的深仇血债,想必你老人家会予同意………!」刚想到这里———坛心中「轰隆」有声,连整个迷宫都在东摆西摇,一向死寂的殿宇,竟也处处回声,发出梁柱移动的暴响。
这种现象,就像冥冥之中,天地震怒一般,骇得岳天雷面无人色,一头冷汗,竟然下意识的叫道:「师祖!难道你老人家不答应!叫我把剑放回去吗?」不行!我一定要………!要字刚出,他的话音已被一阵巨声掩住。
这声音尤胜龙吟虎啸,怒海惊涛,其骇人之处,实非笔墨所能描写。
紧接着,地心中喷出奇强无比的火柱,较之前两次,真如小巫大巫,猛烈何止十倍。
立见整座石坛,一刹间化为赤红,那三尺方圆的洞口,已被高热烧熔,软绵绵往下陷落。
而且这火柱直冲宫顶,把那石质楹梁,一齐烧红,火焰在地心压力下,更四处喷射,狂焰如潮,分向甬道四周呼呼窜去。
「巫山迷宫」失去了镇洞宝剑,它的威力不受压制了。
它战栗!怒号!呻吟!狂怒!这次的爆发,将是最後一回。
好像它要把「巫山迷宫」从地面上连根拔去!岳天雷被这强光照耀,热浪焚身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
百忙中,一手抱剑,一手掩面,对着愤怒的火焰,嘶声大吼道:「剑我带走了!」我发誓——决不伤及善良,如有背誓,以血还血………」下文还未说出,又闻「轰!轰!」连响,栋折梁摧!「迷宫」殿顶中心已经崩开一个大洞,在烟雾迷漫,石屑迸射中,岳天雷抱剑转身,如闪电一般急忙忙夺路而出————!幸亏得,他对这「逆转五行」的步法,已然深印脑中,一路如旋风劲箭,穿出复杂的甬道——但所经过之处,都是只差一步,随即坍下,其惊险紧张,使他连喘一口大气,却有点来不及!到最後,总算回到了「迷宫」出口,但两房高大石门,仍然紧密的闭看,一时半刻,又找不到机关所在。
岳天雷面对宫门,不由得心头一凛。
照他以往的功力来说,根本无法劈开,现在虽经「大师伯」转轮真元,能否应手而开,也是一个疑问。
不过,他身後山崩地裂的险境,已然迫在眉梢,百忙中,吐气开声,连肩带掌的尽冲力去——「砰!」那奇重石门,居然应手而裂,裂开可容一人的窟窿,立见身形暴起,就像蛟龙出洞,奇幻地射入半空,接着几个翻滚,又越过了宫外石阶……六内峰的石阵。
………一头坠入「外六峰」里面!这时,「迷宫」已然不见了!剩下的是浓烟蔽日,碎石如林,武林中二百年来的古迹,就在他经过之後,变成了镜花水月废墟荒莽!「可惜——」岳天雷触目惊心,骇然长叹,对於「巫山一鹤」的遗命,「铁腕慈心」的死亡,都感到不胜怅然。
直等到烟散火消,才定下心神,再度打量「天雷怪剑」。
只见这个剑鞘,上面凸凹不平,而且圆鼓鼓的,直径超过三寸,并且它非金非铁,而是奇硬无比的石岩所造。
「不对,世界上那有石头剑鞘,这分明是火山熔岩,把原来的剑鞘烧毁了,不知道剑身有没有弄坏?!」他看出原故之後,不由得心神狂震,又沁出一头汗珠。
忙不迭左手握鞘,右手再朝剑柄一搭,想要拔出来看看。
但——手心一贴剑柄,立感一股说不出的力道,像电流般透掌传来,脑袋里「嗡!」的一声,马上心神激动,杀戒如潮,连两只眼眶中却充满了无边怨气。
「杀!杀!杀!」那慑人神志的声音,在他的心中狂叫,全身血液,也随之澎湃奔腾,在「天雷怪剑」的魔力控制下,岳天雷失掉了他的理智。
而且在这紧要关头。
巫山外面,又传来三个雄沉口音,此起彼落的,连叫:「岳天雷………岳天雷………你在那里………?」这些口音,对他并不陌生,除了一个不清楚,其他的是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和分手不久的「飞磷剑蒲震」。
看情形,似乎「飞磷剑」发现了蒙面人等下落,特此赶来通知。
可是他已经心情大变,根本不管来人是谁,居然面狞如鬼,残酷地吼出一个杀!」字。
同时右腕发力,去拔他的「天雷怪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