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婆嘿嘿一笑,道;老偷儿,你既守信,我也不能太小家子气!说完,口里喃喃有声,手中竹杖在空中划了一周,然后重重一拍南宫维道的后心。
南宫维道神志清醒过来,面对百花婆仍有些迷茫。
苍劲的话声,随即传来: 不死书生,你随她命令行事,装做神志错乱的样子。
南宫维道一听声音,心头不由大喜,想不到一枝梅也跟踪而至。
老前辈,庄子那边情况如何?你弄那玩意很有用,平静无事!老前辈东方英前……我知道了!晚辈一时疏神大意,致使……不必自责,生死有命,谁也包不了谁。
要晚辈跟这位………不错,你完全依她之命行动,赶快去吧!百花婆目光一扫南宫维道,冷冷地道:来吧!记住一点,你现在的神志仍由老身主宰。
南宫维道颔了颔首道:小可知道了!一老一少,弹身朝西直奔。
南宫维道把前后的经过,默想了一遍,恍然而悟自己业已上了百花婆圈套,所幸一枝梅适时而至,才改变了情况,看来百花婆迷神之术,较之赤后门的魔眼,还要高出一筹,完全使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制。
想不到赤后宫为达目的,竟如此不择手段,借助旁人。
此去能见到赤后五世吗?何不将计就计,打入赤后宫,查明小玉的公案?想到这,他不由地紧张起来。
就事而论, 赤后宫杀自己人灭口,显而易见。
但从另一角度看,周小玉是被药物迷失了记忆,但她即将接掌门户,对本门中的一切,自然全部了解,她若自解了禁制,后果又如何?该宫主持人应该考虑及此。
如果说,小玉为了贪恋掌门之位,而忘了童年故交,忘了当初誓言,那她当初出走为什么?不认自己可以,难道连亲娘也不认,还要取金钗魔女的性命? 愈想,愈觉此谜难解。
愈想,愈觉困惑。
第二天,到了孟津,这是黄河北岸的重镇,人烟辐揍,车水马龙,是水旱大码头。
南宫维道随着百花婆径自入城,通过大街,转弯抹角,来到一条街中,一座宏伟的大门楼,呈现眼前,双门紧闭,不见半个人影。
百花婆在门前止步,以极低的声调道:这就是了。
南宫维道抬头一看,只见门楼上一方直匾,大书:怡红馆三个金字。
心中登时一动,怡红,红者赤也,不错了,这一定是赤后宫在江湖上的秘密坛舵,如不知底细,决难付度。
百花婆上前扣动门环。
门启处,出现一名青衣少女,冲着百花婆一笑道:姥姥辛苦了!说完,笑容不敛,投向站在丈外阶沿下的南宫维道,那股子说不出的邪意,立即使南宫维道警觉起来,对方为了遮蔽别人眼目,改变了服色,因为有一枝梅与百花婆的叮嘱,他竭力不使情绪外露,当下假作痴呆地报以一笑。
青衣少女似乎连骨头都酥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光,竟然无法从南宫维道的俊面上移开,粉腮也起了一层薄晕。
百花婆嘴角牵动了一下,道:少门主在吗?青衣少女赶紧收回目光,道: 请进,少门主在厅中静候!她早知老身此刻会到?嗯!这一点消息是有的!南宫维道心头一阵怦怦乱跳,这是他最怕也最渴求的时刻,他怕赤后五世万一不是心上人周小玉,但又渴望见到她,他低下头,怕心意从神情中流露,他必须装着木然的样子。
百花婆向南宫维道招了招手,道:随我进去!南宫维道无言地跟了上去,跨入门槛,青衣少女随即关了大门。
眼前花木扶疏,山石玲戏;一条卵石花径,直通画栋雕梁的华厦。
走到花径的一半,一名红衣少女迎了下来,嫣然一笑道:姥姥来了,我们少门主立候!晤!容小的带路!走完花径,踏上白石铺砌的阶沿,厅内的情景,已一览无余。
赤后五世坐在上座,姓洪的老妪,相对而坐,另有四名少女侍立。
将近厅门,赤后五世与姓洪的老妪起立相迎。
尊驾辛苦了!不当事!不当事!如何?幸不辱命!请坐!南宫维道有一种身要爆炸的感觉,但他竭力按捺住了。
百花婆’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见了朝思暮想的心中人怎地没了动静,这是你的明珠呀!说着,用手指向赤后五世。
南宫维道暗地咬了咬牙,装起一付怯怯的笑脸,向赤后五世道:明珠……你……记得我吗?赤后五世妩媚至极地一笑,双鼙起眉头幽幽地道:是你忘了我!是你忘了我!南宫维道心中痛苦极了,但表面上不得不像演戏似的道:明珠…我找不到你呀!好,坐吧,一切停会再说!四人依次坐下。
百花婆首先开口道:少门主,老身有事要办,不能久留!赤后五世嫣然一笑,道:真的有事?当然!不争这一时半刻吧?很紧急的!如此……不敢强留了……答应老身的彩头呢?哦!早已准备好了,不过……怎样?务请尊驾稍留片刻,喝三杯水酒再走!改日吧?不,务请赏光,这是一点心意,姥姥成就了这一桩……说到这里,闭口不言,代之以一个娇羞的笑,那欲语还休的神态,迷人极了。
南官维道不由为之怦然心动。
就在此刻,一名红衣少女来在厅门之外,高声道:酒筵齐备!赤后五世起身道:请!百花婆无可奈何地道:一定要叨扰吗?洪姓老妪接口道:聊表敬意,一杯水酒而已!赤后五世姗姗移步,到南宫维道面前,柔媚地道:我们走!我们两个字,又使南宫维道心头一阵荡漾,如果她是小玉,如果她一切正常,该多好,这是幼时的美梦啊!心念之中,一笑起身,与她并肩而行, 百花婆与洪姓老妪后随。
穿过几道回栏,踏过了数重门槛,来在一间布置奢华的小厅中。
一桌酒筵业已摆好,不说菜式,单指那些器皿,就非普通人家所有。
赤后五世坐了主位,百花婆客位,南宫维道与赤后五世相对,姓洪的老妪打横。
赤后五世亲自执壶,替各人倒了满杯,然后举杯道:姥姥,多蒙鼎力玉成,这一杯水酒,聊申谢忱,请!百花婆干笑了一声,道:好,老身领少门主这一杯!不,照规矩必须三杯之数!三杯便三杯!说完,先浅尝了一口,觉得无异状,才一口喝了下去。
赤后五世先喝干,照了照杯,才格格!一笑道:姥姥,你以为酒中会有手脚吗?同是一壶呀,凭老人家歧黄圣手,谁敢班门弄斧,您太小心了!百花婆’微微一笑道:还是小心些的好!三杯之后,姓洪老妪起身道: 老友,此次是我搬你出山,请按例接受小妹三杯!百花婆爽朗地道:三杯便三杯!这里方敬过,赤后五世笑向南宫维道道:郎君,若无姥姥,你我不能重圆,你也该敬姥姥三杯!南宫维道面色微赧,起身敬酒。
百花婆先后一共喝了九杯,老脸己现出了红晕。
过了一会,百花婆停杯放著,道:少门主,老身该走了!请便吧!少门主难道忘了……延年丹吗?嗯!姥姥已用它不着了!什么意思?因为姥姥天年已尽!百花婆陡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把话说清楚!赤后五世冷冷地道:姥姥稍安毋躁,发脾气对你十分不利,姥姥精通歧黄,当知‘九天石露’这东西!方才……百花婆顿时面如上色,厉吼道:九天石露?不错,正是这东西。
你在酒中放了‘九天石露’?对了,试想,以姥姥这大行家,任何毒物,一看便知,如果用普通之毒,岂非贻笑方家,只有这‘九天石露’,无色无味,而且必须合于九数,才生作用,姥姥一共接受了九杯敬酒,恰合九数……百花婆长叹一声,坐回椅上,道:想不到三十年老娘倒绷孩儿!赤后五世又道:姥姥如不妄用真力,可活九个时辰,否则……当面见效!南宫维道暗骂一声:好毒辣的心肠!本待发作,但为了顾全大局,又忍住了,他必须借这次机会,弄清这段公案。
百花婆怒视着姓洪老妪道:洪桂枝,你以这种方式对待老朋友,很好,人容天也不容!姓洪老妪嘿嘿一笑道:人生百年,终归一死,你年登耄耋,死不为夭,我负责善为料理后事!百花婆咬牙切齿地道:你会遭报的!说着,伸手革囊之中,取出一只绿玉小瓶, 赤后五世一扬手,击飞那小瓶,冷酷地道:不必费事了, ‘九天石露’无物可解。
除非……除非什么?告诉你无妨,反正你取不到,除非传说中的‘龙涎果’!百花婆目毗欲裂地望着对方,片言不发。
南宫维道不由心中一动,自己曾巧服龙涎果功增百年,也曾以血解老人奚有为所中神仙倒剧毒,要解百花婆之厄,如法炮制就行。
赤后五世拿起酒壶,揭开壶盖,偏过来一照。
道:这叫鸳鸯壶,斟酒时可由壶把控制,要倒哪一隔的,随心所欲!南宫维道为之暗中咋舌,江湖中的诡诈,尽一世人也学不了,否则以百花婆这等人物,怎会上当。
百花婆朝南宫维道惨然一笑道;被老偷儿言中了!南宫维道故作不知,丝毫不动声色。
洪桂枝面色一变,道:什么老偷儿?百花婆寒声道:将来要你命的人!说完,转向南宫维道,厉吼道:此时不下手尚待何时?南宫维道可作了难,下手,搅乱了一盘大事,不下手,实在对不起百花婆与一枝梅,一技梅曾吩咐依百花婆之令行事的。
一时之间,不由窒住了。
百花婆以手击桌道:小子,你被色所迷了?赤后五世得意地一笑道:姥姥,你的神术虽灵,但赶不上一粒小丸,现在看他听谁的!百花婆怒蹬着南宫维道,因为她知道他根本没有服下,赤后宫的迷性丸’,那粒小丸是被一枝梅击落草丛中的,他为何不动手?是为了赤后五世太美,着迷了?就在此刻,一名红衣少女匆匆奔至,形色仓惶,栗声道:禀少门主,东厢房起火!赤后五世大惊起立,道:什么人纵火?尚未发现,火头有三处之多!洪长老,请劳神一查!洪桂枝片言不发,匆匆跟着少女奔离。
哇!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传至。
赤后五世面色大变。
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号传了过来,令人头皮发炸。
南宫维道大是骇然,赤后宫的人,可说是无一不是一流身手,这放火杀人的,定非寻常人物……赤后五世目注南宫维道,竭力装作温和地道: 看住她!南宫维道一颔首,道:好,她走不了的!赤后五世匆匆出厅而去,厅内,还剩下两名侍候的红衣少女。
南宫维道皱了皱眉,计上心来,离席而起,向两女一招手,故意笑嘻嘻地道:你俩过来!两少女互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百花婆七窍冒了烟,气得浑身直抖,暴吼道:小子,原来你是这么个无耻的小狗!南宫维道怒喝道:你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你!百花婆气得老脸泛白,抽扭不巳。
她深知九天石露的厉害,不敢妄用真力,一口恶气,硬吞了下去。
不过,面上那股怨毒之气,硬是使人不寒而栗。
南宫维道故作轻浮地一笑,上前闪电捉住了一个少女的手,向另一个道:过来,我有话跟你俩说!那少女咬了咬下唇,道:我不敢,如被别人发现……过来,一切有我!那少女怯怯地走了过来,南宫维道出手如电,一下子点中了对方的死穴,那少女只闷哼了一声,便栽了下去,被捉住的少女见势不妙,惊呼一声,急挣不脱,空着的手,并指如戟,直戳南官维道命门大穴。
南宫维道有天蚕衣护体,根本不在乎对方这一戳,从容地出手点上了对方天灵大穴,这少女连哼声都没有,便萎顿在地。
百花婆怔住了。
南宫维道拔剑划破腕脉,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只酒杯,接满了一杯血,点穴止住血流,把那杯直递到百花婆面前。
百花婆粟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喝下去!喝……你的血?可解你所中‘九天石露’奇毒!这……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老虔婆,想活的话快喝下去!南宫维道不由大喜,原来杀人放火的是神偷一枝梅。
百花婆依言喝了下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南宫维道催促道:尊驾请速离!百花婆惑然到:你不走?南宫维道压低了声音道:小可将就办事!一枝梅的话声道:小子,众香之国,风波极险,你定力够吗?晚辈自信还可以!好,我们改时再见!百花婆深深看了南宫维道一眼,闪电般穿出厅门,一晃而杳。
就在百花婆离去的差不多同时,赤后五世匆匆而回,目光一扫现场,不由栗呼道:怎么回事?南宫维道心中早已有备,毫不犹豫地道:来了四人,功力高得惊人!你不是对手?仅能自保!来的是何等样人?两老两少,从未见过。
唔!赤后五世面如寒霜,垂首深思了一阵,道:真扫兴,我们换个地方谈。
说着伸手来拉南宫维道的手,南宫维道心头一阵怦怦乱跳,但仍由她拉着,两人并肩出厅,转向隔邻的房间。
肌肤相触,一种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使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房内布置十分考究,完全是女子闺房的摆设,锦帐珠帘,香几妆台,只有一样特色,裳枕等物,全是红色,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阵阵幽香,直扑鼻端,南宫维道有一种陶陶然的感觉。
请坐!赤后五世松开了手,替南宫维道挪了挪椅子,南宫维道坐了下来,赤后五世在对面坐了,面面相对,他不由有些昏乱。
可以报个名吧?南宫维道!哦!你知道我叫什么?明珠!口里说,心头却感到一阵刺痛。
他多么想叫她一声:小玉!向她诉说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然而不可能。
她是小玉吗?现在是机会,如何设法证实呢?心念之中,试探着道:我该叫你什么?照本门规矩,你该称我门主夫人!南宫维道有些啼笑皆非,口中漫应道:门主夫人?不错!那你如何称呼我呢?嗯!这个……叫你名字!我能见令尊令堂否?当然,家母便是当代掌门,你我成婚之后,她退为‘太上护法’,我接掌本门,至于父亲……他早死了!早死了?嗯!不是最近死的?赤后五世粉腮大变,寒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维道从容地道: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仅是随口问问?是的!你听到有关先父的什么?南宫维道心知她在试探自己,如果言语中露了破绽,势将前功尽弃,她是认定自己业已被百花婆那迷神术所制,同时也服过了她们交与百花婆的药丸,照理心性应该已被迷失。
心念之中,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想想看?赤后五世面色和缓了下来,但仍不放松地道:你对本门所知定然不少?南宫维道故作茫然道:奇怪,我什么也想不起……赤后五世展颜一笑道:你记性不好?奇怪……你已着了‘百花婆’老妖妇的道儿!真的?嗯,我一看便知道,不过不要紧,本门有的是灵丹妙药。
南宫维道心中暗自好笑,但表面上却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了!脚步声起,老妪洪桂枝出现门边。
赤后五世起身道:一个时辰后,动身回宫!好!洪桂枝转身退去。
南宫维道心头不禁慌乱起来,是否该随她们回赤后宫?深入虎穴,后果是难料的,如何先设法证明赤后五世的真正来历呢?如果她不是周小玉,冒这险便不值得……突然南宫维道一眼瞥见妆台上,放了一个小小的弹弓,这一发现,使他顿时激动欲狂,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裂开来。
这弹弓,正是当年在山中送给小玉的东西,小玉送他一枚金钗,双方还相互传授了用法。
小玉!小玉!他在心里不断地呼唤着,那被压抑的情绪,似火山般爆发,他再也无法自持了,目中涌现了泪光,身躯在簌簌直抖。
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然而却陌生得像从未谋面的路人。
她连她自己本身也不认识了,这的确是人间的大悲剧。
这一刻,他只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掉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中。
他几乎脱口叫出声来,但他还是按捺住了,如一叫破,后果难料,主要的原因,她已迷失了本来面目,根本不承认是周小玉。
怎么处理这棘手的问题呢?赤后五世一看南宫维道的神情,不禁惊问道:你怎么回事?南宫维道咬了咬牙,道:我……像是得了急症!急症?怎么会呢?不……知道!莫非那老妖妇暗中弄了手脚?一个意念,倏地浮升南宫维道的脑海――制住她,把她带离此间,然后再设法使她恢复原来的心智。
心念之中,他缓缓站起身来。
赤后五世机警地一退身,道:你准备做什么?南宫维道可不敢小觑了她,故意尴尬地一笑道:你我份属夫妻,我有句话要告诉你!说吧!不能让别人听到……此地无人敢偷听!终是不好意思!赤后五世敏感地脸一红道:讲呀!南宫维道缓缓移近她身边,口里道:我小声告诉……话声中,出手如电,右手扣住对方左腕,左手疾点对方数处大穴。
你……一个你字出口,人已软瘫下去,南宫维道伸臂抱住娇躯,怜惜地道:小玉,暂时委曲你!一声惊呼,倏告传来:少门主怎么了?南宫维道心头一震,只见一名红衣少女,站立在房门口,只好随口道:怕是得了急症!那名红衣少女一闪入房,口里道;急症?南宫维道闪电般一指戳了出去,那名少女不虞有这猝然之变,闷哼了一声,应指栽了下去。
另一名少女,闻声而到,目光扫处,尖叫一声: 快来,大事不好!南宫维道大急,挟起周小玉,射出房门,正待飞身上屋,那名少女已出剑攻至,为了小玉的安全,只好急急闪让。
只在眨眼工夫,长老洪桂枝与两名中年妇人,业已电奔而至。
南宫维道一掌震退那名近身的少女,飞跃上了屋面,一连几闪,到了屋子尽头,眼前是一个花园,阻断了去路,这花园广约十丈,再过去便是围墙,在多了一个人负担的情况下,要飞越十丈宽的距离,是办不到的,只好跃落在地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长老洪桂伎与两名中年妇人,从三个方位,围了上来。
紧接着,十几名红衣少女形成了另一个包围圈。
南宫维道不由急煞,要想突围,并非易事,因为自己手里多了一个人,当下左手紧抱周小玉,右手掣出公孙铁剑,星目抖露一片粟人杀芒,巍然兀立。
洪桂枝眸中杀机似火,寒森森地哼了一声道:不死书生,除非你会长出翅膀,否则休想活着离开。
南宫维道咬了咬牙道:未见得!。
你无妨试试看!除非你们不要少门主的命!你没服下那药丸?再吃多些也无妨!这话使得在场的全为之骇然色变。
洪桂枝老脸气得发紫,大喝一声:上!三名赤后宫高手,分从三个方位扑攻。
南宫维道铁剑疾挥,迎向当面的老妪洪桂枝。
洪桂枝与两中年妇人投鼠忌器,中途撤招,洪桂枝的一击,当然无功。
只一个照面,双方息了手。
南宫维道把心一横,决心以小玉作质突围,当下,右手仗剑,举步向墙边移去。
洪桂枝与两中年妇人,步步进逼,却无法出手拦截。
蓦在此刻,一个苍老但有气无力的声音,倏告传来:你们都退开!南宫维道心头一震,只见洪桂枝等齐齐躬身退开,回身望去,不由悚然而惊,四名红衣中年女子,抬着一张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红衣老太婆,头顶已秃得不剩半根毛,脸像风干了的橘子,双目紧闭,若非那袭红衣,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看来这老大婆的年岁当在百龄之外。
洪桂枝等齐齐称了一声:参见太上!老太婆仅只嗯了一声。
四名红衣中年女人,放落椅子,退到后面。
南宫维道挪步再行,方才走了一步,老太婆双目未睁,口里冷喝道:站住!这一声冷喝,似含有一种无形的威力,使南宫维道不期然地止住脚步。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们竟这等无用,连件小事都办不好!洪桂枝等恭应了一声:是!南宫维道既惊且骇,这老太婆在赤后门中的地位,看来是极尊,口气竟如此之大,看样子她己老得弱不经风……心念未已,老太婆已向他开口发活: 小娃儿,把人放下!南宫维道把心一横,道:办不到!老太婆怒声道:你真敢?南宫维道抗声道:没有什么不敢!老太婆突地睁开双目,两道冷电似的厉芒,倏射而出。
南宫维道的目光一接触那两道厉芒,立即打了一个冷颤,头同时一沉,他立刻意识到这目光邪门。
魔眼!他暗叫了一声,想移开目光,但目光竟似被一种无形之力吸住,无法移开。
这老太婆魔眼邪功,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他刚想到要糟,只觉脑内一片昏沉,意识随之模糊。
洪桂枝上前从南宫维道手中接下周小玉,同时解了她的穴道。
周小玉先朝老太婆行下大礼,道:劳动太上法驾!老太婆咧嘴一笑,道:起来!周小玉站了起来,怒视南宫维道,道:不识抬举,毁了他!老太婆一抬手,道: 不可,此子根骨奇佳,毁之可惜;还是照原来计划行事!洪桂枝接口道:禀太上,本门‘易性丸’对此子无效!有这等事?是的,若非太上,弟子等的‘魔眼神功’也制不了他!无此可能,先把他禁制起来!遵命!洪桂枝上前出手连点南宫维道数处穴道,然后命身旁两中年妇人,把他带走。
南宫维道神志复生,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之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情况和上次在赤后宫中一样,功力尽失,真元无法提聚。
显然, 自己已成了对方囊中之物。
上次有幸云中鹤东方英相救,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那被称作太上的老太婆,不由头皮发炸。
赤后五世便是周小玉,事实业已证明,然而现在自救无力,如果走上东方英的旧路,的确是死难瞑目。
小玉会做了赤后门少门主,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她自己毫无所觉吗?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世?只有一个解释,如她母亲金钗魔女所说,她已丧失了往事的记忆。
可能,云中鹤东方英与当代掌门结为夫妇之后无所出,正如古语所说的:螟岭有子,踝赢负之。
为了使赤后门不致中绝,所以在江湖中选人瓜代,而为了维持其门派邪风,必须使选中者忘却身世。
他自觉这推断很合理。
如何使周小玉恢复记忆呢?这是个难题。
正自神思纷乱之际,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身侧:娃儿,你醒了吗?南宫雄道闻声大喜.一骨碌翻身坐起,激动地道:是一枝梅前辈吗?不错!这是什么地方?算是密室吧!前辈如何进来的?穿家入户,是老夫本行。
晚辈画虎不成,砸了!老夫入来已久,竟无法解开你被制穴道。
南宫维道心念一动,欢然道:请前辈以锐物刺晚辈‘御气’、‘归来’两穴…一枝梅警声道;这算什么?晚辈上次受制,东方英前辈以此法解除晚辈禁制,恢复了功力、据说,这手法叫‘无阴指’,是‘赤后门’秘技之一,阴气自‘天突’、‘脉根’、‘公孙’三穴迫入,元阳被制……哦!老夫懂了,试试看!南宫维道只觉御气、归来两穴如蜂螫般一阵刺痛,元阳立生,忙以本身功力,迫出体内阴气,只片刻工夫,功力尽复,本来漆黑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他虽然很是好奇,但顾及江湖规矩,并未转头探看一技梅的真面目。
一枝梅传出了话声:闭上眼,老夫为你开门,然后急速离开!南宫维道应了一声:好!方闭上限,房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一枝梅低声急道:有人来了,小心应付!咯吱声中,房门开启,一道强光,透入房中,南宫维道睁眼一看,天色已是第二天清晨,这房间有门无窗,怪不得如此阴暗。
长老洪桂枝缓步入房,随手又关上房门。
南宫维道暗忖,不知这老妖妇要玩什么花样?洪桂枝到了床前,冷冷发话道:小子,想活的话便安份些!南宫维道装着受制未解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道:怎样?这里有三粒丹丸,对你有好处,快快服下!说着,用手一捏南宫维道的嘴,把药丸塞入口中。
南宫维道正要出手,心念一转,忍住了,他知道这三粒药丸,必是迷人心性之物,立即将药丸含在舌下,故意扭动身躯,乘机在侧头之际,把药丸吐了出来。
洪桂枝静静地站在床前,约莫半盏茶工夫,突地哈哈一笑道:你记得你身世吗?南宫维道心中一动,口里含糊唔!唔!两声,并不作答。
洪桂枝接着道:你连你的出身都不知道?这……这……本座提醒你好吗?好!你叫祝文宇?南宫维道暗骂了一声:妖狐!口里迟疑地道:我……叫祝文宇。
对了,祝文宇,郑州人,自幼父母双亡,今年十八。
哦!你出身‘无名老人’门下!哦!怎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本座告诉你,你记住便行了!是的!你将与本门少门主结为夫妇……少门主?你忘了,你俩早有婚约!哦!南宫维道完全明白了,自己方才的推想没有错,赤后门利用这种迷人心智的药丸,使人记忆丧失,然后胡编一套鬼话,使受制者永记心中,这样,便完全改变了一个人,周小玉必是如此受害无疑。
洪桂枝满意地笑了笑,道:现在你可以起来了, ‘太上’要见你!太上是谁?上一代掌门人!南宫维道点了点头,道:前辈如何称呼?本座姓洪,首座长老!洪长老!来吧!南宫维道心念疾转,这机会不能错过,也许救小玉的计划有转机,当下起身下床,故意唉!了一声道:我怎地没有功力?洪桂枝一笑道:太上会使你恢复功力的!我不是‘无名老人’的门下吗?对了,一点不错!我怎会失去功力的?你受了别人暗算!谁?百花婆!南官维道故意怒哼了一声道: 百花婆,有一天我必杀她!现在我带你去见太上!能见少门主吗?暂时不能!为什么?她被门主急令回宫,今晨动身离开了!南宫维道一颗心顿往下沉,恨得直咬牙,不自觉地脱口道:她竟走了!洪桂枝却会错了意,放声大笑道: 你要受些时相思之苦!这也无可奈何!洪桂枝开启房门,当先走出,南宫维道横起心且不管暗中的一枝梅,紧跟着走了出去。
经过几重门户,来在一间暖阁之前,只见被尊为太上的老太婆,闭目跌坐在一张锦榻之上,身旁侍立了四个中年妇人。
洪桂枝行近门边,恭声道:禀太上,当代女婿祝文宇候见!老太婆睁开双目,道:带他过来!洪桂枝招呼南宫维道进入暖阁。
南宫维道不得已躬身为礼,道:参见太上!嗯!到榻边来!南宫维道走近榻边,垂手而立,老太婆如电目光,在他身上转来转去,打量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不错,人中之龙!洪桂枝躬身道:太上恩典,使他恢复功力!老太婆微一颔首,道:再靠近些!南宫维道再上前一步,紧靠榻边,老太婆的目光,又开始在南宫维道面上打转,南宫维道心虚,不由心跳气促。
老太婆干瘪的老脸,突地起了变化,冷森森地道:洪桂枝,他似乎功力仍在?洪桂枝面上陡地失色,困惑地道:弟子……老太婆不等洪桂枝说完,立即凝住南宫维道,沉重地道:伸出你的手!南宫维道心念疾转,如伸出手去,势必露出马脚,再度受制,情况可能就不堪想象了。
他立即做了决定,只有背城一战了,当下故意迟疑地缓缓伸出右手……者太婆抬起鸟爪似的手,抓向南宫维道腕脉。
南宫维道暗中一咬牙,在双方的手将要接触的电光石火之间,手掌挟以十二成真力,电扫而出。
这一着,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哇!地一声惨哼, 太上老太婆,口喷血箭,仰面栽倒锦榻之上。
呀!惊呼声中,洪桂枝与四名中年女子,齐齐出手,五道如山劲气,集中卷向南宫维道,其势之强,令人咋舌。
南宫维道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同时他那一击能否伤得了太上老太婆,他事先并无把握,是以在一掌击出之后,身形倒射向阁门,与对方出掌,正是同时。
这几名红衣妇人,可说是赤后门一流好手,一见情况不好,硬生生卸了后继劲力,饶是如此,在劲气互相撞击之下,仍发出震耳巨响,整座暖阁,为之晃动,一些壁饰摆设,震得满室飞舞。
南宫维道这一弹射,直出阁门之外。
身后传出了洪桂枝的粟呼声:太上不治了!南宫维道身形甫一稳住,无数红影已纷弹而至,当时把心一横,不如乘机挑了这妖穴,铁剑呛!然出鞘。
哇!哇!两声尖厉的惨号,先奔至的两名少女,横尸当场。
洪桂枝与四名中年妇女,窜出门来,外来的,业已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南宫维道围在核心之中。
现场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洪桂枝厉声道:不死书生,你必死无葬身之地!南宫维道冷酷地道: 老虔婆,区区受东方英前辈之托,誓灭‘赤后门’!洪桂枝老脸一片铁青,暴喝一声:本座要把你小子挫骨扬灰!随着喝话之声,双掌电攻而出。
南宫维道铁剑疾封,洪桂枝倒退了一个大步,那四名中年妇人,已自近身弟子手中接过长剑,唰!地散开,从四个方位挥剑猛袭。
洪桂枝欺身再攻。
惨烈的场面,在暖阁前的院地中叠了出来。
四剑二掌,把南宫维道裹了个风雨不透。
剑气嘶空,掌风雷动,金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南宫维道一柄公孙铁剑,如夭矫神龙,在云雨中出没腾跃。
惨号声起,一名中年女子栽了下去。
但随即有两名半百妇人,挥剑加入战圈,战况益加炽烈。
南宫维道暗付,对方人多势众,个个身手惊人,如果鏖战下去,最后必将力竭而为人乘,应痛下杀手,以谋速战速决。
心念之中,疾运真力,展出了凌厉绝伦的师门杀手攀星摘月。
这一击出手,有如石破天惊,惊怔了所有在场的赤后门人。
惨号挟凄哼俱起,两名中年女人折剑身亡,一个半百妇人,断臂而退。
场面如风雨骤止,顿时静了下来。
南宫维道俊面一片潮红,目中杀气几乎凝聚成形。
场中成了三对一的局面。
随即有两名中年妇人与两少女,持剑迫入圈子,各占了一个方位。
南宫维道右手剑斜扬向上,左手立掌当胸,保持攀星摘月的出手式。
全场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但气氛却紧张得令人窒息。
洪桂枝老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身躯也因过分激动而微微发颤。
南宫维道心念电转,这招攀星摘月固然相当凌厉,但损耗真元太剧,如果在三次出击之下,不能消灭有力对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七名高手环伺下,甫宫维道稳如泰山,他在盘算最有利的出击。
空气似乎已冻结了,充盈的杀机,使每一个在场的人感到无比的悚栗。
赤后门自开派以来,第一次逢上如此可怖的敌人。
每一个赤后门人,心里有一个共同的问号, 不死书生真的不会死吗?不死书生一掌击杀她们奉为神明的太上,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意外。
呀!一声栗吼,出自洪桂枝之口,也打破了窒人的沉寂。
随着这声栗吼,每个人的心弦绷得几乎折断,所有的目光,全盯在场中。
六剑双掌,犹如狂涛逆浪,涌向核心之中。
黯淡的铁剑,自刺目的光影中暴起。
惨号震惊了全场。
只那么一刹那,一切又趋静止。
四周爆发出一片惊呼。
场中,只剩下洪桂枝与一名红衣少女,如石像般钉立,血泊中增加了五具尸体。
南宫维道仍是那准备出击的姿势,俊面红得足以与在场者的红衣媲美。
洪桂枝的老脸已完全变了形,身躯抖个不停。
所有旁观的,面如土色。
南宫维道心念疾转,非击杀这姓洪的老妪不可,现场中数她功力高,而自己已经两击,内元已损耗甚巨,如果三击无功,可能无余力以自保……心念未已,洪桂枝大喝一声:你们上!外围的弟子,拔剑蜂涌而上。
南宫维道暴喝一声,第三次施展攀星摘月。
两声刺耳惨嗥,洪桂枝与另一名红衣少女栽了下去。
那些涌进的赤后门弟子,被这一个场面所慑,纷纷刹住身形。
南宫维道感觉有些晕眩,他知道如果群起而攻,支持不了五个照面。
他勉强保持那栗人的起手式,但,再也无力施展这一招攀星摘月了。
赤后门中人的身法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残余真气,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如果一退,便是示怯,后果不问可知。
他尽量不使自己真元将竭的情形显露,心中却已慌乱成一片。
如果现在有人知道他的实情,只须有一个人出手,他决无侥幸之理。
血腥的场面暂告中止,但还没有结束。
有少部分赤后门弟子,,试探着向前进迫,杀机又告抬头;南宫维道略忖,只有杀一个算一个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不愿死也活不了。
于是,他手里铁剑一颤,那些迫近的,被他的煞气所慑,不期然地止了步。
双方又是僵持之局。
南宫维道决不放过半分机会,疾运本门心法,冀使内力恢复。
双方相持了近盏茶时间,南宫维道内力已恢复了五成,在拼命的情况下;他已可以一战了,内力增加一分,死亡的威胁便减少了一分。
蓦地,有人高叫了一声:火!在无首的状态下,全场顿起骚动。
只见浓烟冲天而起,火头不止一处,紧接着,传来惨号之声。
南宫维道心中雪亮,这火又是神偷一枝梅所放。
那批红衣女人,个个面色惊惶,一人动,十人随,纷纷朝火起处奔去,一时大有鬼哭神号之势,刹那间,走得一干二净。
南宫维道徐徐放落手中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想,又是一次死里逃生。
火势相当凶烈,只片刻工夫,已延烧向暖阁这边来,火光冲天,浓烟迅速地吞噬整座怡红馆,围墙外也起了救火之声。
南宫维道心想,该走了。
他弹起身形,越墙而去,附近街巷,乱成一片,眼看火势已不可收拾,所幸这怡红馆四周有高壁阻隔,与房舍有一段距离,不致殃及四邻。
一天一夜的折腾,饥疲交迫,他转了两条街,进入一家旅店,先漱洗一番,然后叫来酒饭,饱餐了一顿。
时方近午,他关上房门,运气行功,以恢复损耗的内元。
一个时辰之后,功圆醒转,只觉精气充盈,内元尽复。
他开始回想经过的一切,不由有些余悸犹存。
若非那冒死一击,劈了赤后太上,可能一生便毁在赤后宫了。
最后如没有一枝梅放上这一把火,后果也极难料。
赤后宫在孟津城的密舵,算是被彻底摧毁了。
如果当时周小玉在场,结果将如何?他不敢朝下想。
以后行止呢?如果此时单枪匹马赴赤后宫救周小玉,那是极端冒险的行动,成功的希望极微,只有另等机会,但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呢?为此,他深深地困恼……此刻,他真希望有人给他出个主意,或者有个对象商量,可是,他是如此的孤独无依,他深深地感到人海孤雏的悲哀,也感到身为武士的痛苦。
他想,如果自己生在一个寻常人家,不涉江湖恩怨,岂会有此遭逢!江湖人,似乎都是同一命运,在刀光剑影中翻滚,幸运的,扬名显声,不幸的,默默消失,然而能终天年的,可说少之又少,十不得一。
想着想着,不禁发出一声喟然长叹。
突然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 自邻室传了过来:娃儿,你是一门之长,一会之首,有什么气好叹?南宫维道心头一震,困惑地道:是哪位?你听不出老婆子的声音?哦!您是……‘百花’前辈?对了!前辈未离城?老婆子有个怪毛病,欠帐不还寝食难安!前辈欠了谁的帐?你娃儿!什么?晚辈?不错,你以本身之血,解老婆子身中的‘九天石露’剧毒,这是笔大帐……前辈大可不必挂在心上,晚辈只是为所当为。
娃儿,随你怎么说,老婆子说过这是毛病,不对症下药便愈不了!南宫维道忍俊不禁地道:前辈,除了少数之外,武林人大抵都有这毛病。
百花婆哈哈一笑道:对啊!前辈也恰巧投入这店……娃儿我们是前后脚!哦!前辈是有意的?嗯!可以说是。
一枝梅前辈呢!那偷儿吗?任何人也捉不到他的影子!他因何如此神秘?个性生成,改不了!前辈肯移驾一谈吗?你过来吧!南宫维道应了声: 遵命!启门到了隔壁,只见房门虚掩,百花婆在房内发话道:进来吧!南宫维道推门而入,顺手又带上房门。
百花婆盘膝坐在床上,抬手道:随便坐!南宫维道在靠窗的椅上落座。
百花婆开口间道:你想和老身谈些什么?南宫维道略一思索,道:前辈精擅歧黄与玄术,对‘赤后门’易性迷神的药丸,有所知否?百花婆用手抚了抚如霜白发,一笑道:你的目的是要救那青梅之交的女友脱离‘赤后宫’?是的,因为……不必说,老偷儿已告诉我了!前辈有何以教晚辈吗?说话别文绉绉的,有失武士本色……南宫维道面上一热,道:多谢指教!你倒是礼数周到,关于那迷神药丸,老婆子倒知解法。
南宫维道精神一振,欣然道:前辈知道解法?百花婆眉头一紧道:先别高兴,解法虽有,但有一味药难搞!什么药?五色兰实!‘五色兰实’这倒是新闻……天下奇药异草,不胜枚举,尽一世人所知能有多少。
不知这‘五色兰实,要到何处去寻?难了!晚辈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寻找!这‘五色兰’传说产在大别山西归谷中……大别山并不算远……不错,但你知‘西归谷’是什么去处?这倒不曾听说过。
此谷可说是一处极端神秘而恐怖的鬼域,进去的人,从没生还过,先一辈的武林人,谈谷色变,称之为‘西归谷’,意思就是入谷等于西归,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再冤枉送命,‘西归谷’三个字也就为人淡忘了!南宫维道心头顿时沉重起来,默然了片刻之后,毅然道:晚辈拼着送命,也非尽力不可!百花婆’为之动容,沉声道:少门主,你能为此而轻易冒生命之险吗?南宫维道慨然道:世间事有所不为亦有所为,除非晚辈不知,既已知道,岂能放弃……那是老婆子多口了?不,晚辈感激不尽!娃儿,一个人只有一条命,不是儿戏的事!前辈愿意配这帖药?当然!那晚辈决心去寻‘五色兰实’!如你因而送命呢?在所不计了,不成功,算是命定。
报仇复会的大事呢?南宫维道不由一窒,的确,自己目前不宜冒此奇险,但怎能安得下心让周小玉生活在邪恶之中?如果出了差池,岂非遗憾终生! 赤后门急着要为小玉择配, 自己已成对方死敌想到此,他狠狠一咬牙,道:晚辈打算先回许州五女店做一交待,然后启程赴大别山,万一晚辈侥幸成功……百花婆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婆子泄你的气,成功的希望差不多等于零!是的,晚辈是说侥幸的话!老婆子即日开始采药,三个月之内,我到你们庄上见你。
如此一言为定了!你既执意如此,老身预祝你如愿……敬谢关爱!不必,老婆子欠你的太多,这点心焉能不尽!南宫维道立即有去心似箭之感,起身道: 晚辈就此告辞!去吧!期望三个月之后能见到你。
仆仆风尘,这一天到了新郑,距许州尚有一日紧行程,时方近午,他打算歇息一阵,然后上路。
预计明天早晨,即可赶到五女店。
于是进入路边一间小酒馆打尖。
正自吃喝之际,只见两名浑身血污的汉子,相扶着进入酒馆,小二忙迎上去道:郑三爷,怎么回事?其中那红脸的汉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气鼓鼓地道:这年头人比狗还不如!小二怔了怔,忙走到靠角落的白木桌子前,用臂弯的搭布,满有那么回事地抹了抹桌面,挪了挪椅子,哈腰道:两位这边坐!两位受伤的汉子蹙眉苦脸地过去坐了。
两位用酒?嗯!一盘熟切,两碗蹄筋!是的,马上就到!小二转身去拿了酒壶杯筷,布好了,又道: 两位受了伤?差一点没命!在这一带谁敢跟两位过不去?红脸汉子用手重重一拍桌子,粗声暴气地道:还不是那些狗娘养的金龙帮……另外那瘦小汉子立即阻止道;三哥,别口没遮拦,你当真不要吃饭的买卖了?操他娘,俺姓郑的吃不下这一套。
不吃也得吃,莫非你拿鸡蛋碰石头?姓郑的闭上了口。
小二却不舍的追问道:李四爷,两位敷了药没有?在王老青铺子里敷过了!两位怎么撩拨那些……郑三看是个粗家人,马上接过了口:俺兄弟俩出城赴马大爷的生日宴,路经七贤庙,却被那些兔崽子阻止不许通过,我只说了一句话,那小子便动了家伙……李四大声道:三哥省省吧,我们惹不起,不死是命大。
小二不敢再噜苏下去,转身去端菜。
座中食客约莫十来人,谁也没有开腔,只低头吃喝。
郑三歇了歇,低声向李四道:老四,你看那白衣戴面具的什么来路?李四摇头道:不知道!小二端了汤菜,替两人筛了酒,两人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南宫维道却留下了心, 金龙帮是他的死对头活冤家,而白衣戴面具的难道是白衣童面?如果是,金龙帮必有高手在此,一般武士是不敢与白衣童面抗衡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过了一会,郑三又开了口:老四,依你看那白衣怪人劫持的小白脸是谁?可能是帮中要人!少帮主?难说!南宫维道心头一震,白衣童面劫持朱文华,这大有可能。
他再也坐不住了,当下会了帐,离店上路向路人打听了七贤庙位置,急急奔去。
一道木桥,横跨在小溪上;连通了一条不算窄的马路,过了桥,马路右边,是一片宽阔的梅林,林深处,便是七贤庙,这七贤庙供的到底是哪七贤?史无可考,因年久失修,业已败落不堪。
南宫维道绕木桥上流飞越而过,鬼魅般投入梅林之中。
他从缺壁中溜入庙内。
杂草蔓生的院地中,一个脸罩儿童面具的白衣人,身上鲜血斑斑,身形摇摇欲倒,他手中扶着一个面如白纸的锦衣少年,数约三十的黑衣人,围在四周,场子中央,伏尸达十余具之多。
两名黑衣老者与一个妖冶妇人,成品字形围住白衣人。
一名灰衣中年站在圈外,他,正是太上护法毒瘤子杜十全。
毒瘤子杜十全阴森森地发话道:白衣童面,你还不投降?白衣童面厉声道:废话!你身负内伤,剑创累累,能挺多久?除非你们不要少帮主的命!你敢?有什么不敢?你将骨化飞灰!白衣童面发出一长串惨厉的笑声,道:毒瘤子,反正是死,本人不捡如何死法!你放了少帮主,给你一条活路……这种话鬼才相信!玉蝴蝶潘巧巧冶荡地一笑,道:本座的毒蚨会拐弯,你不信赏你一枚?决伤不到少帮主,即使伤到,等你死了再解救少帮主也不嫌晚。
你试试看?你真的不肯放人?办不到,告诉你, ‘白衣童面’在江湖中翻滚了近十年,少弄狡桧。
不错,你可不计一切,以‘毒蚨’取本人性命,而不管是否误伤朱文华这小狗,但你应当想到在你‘毒蚨’出手之际,本人绰有余裕取这小狗性命,你们等什么,只是顾虑这一着而已,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