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李鸿?李鸿一惊回过神来,却见冯孟升已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地呼唤着。
他目光转过,望见一旁的记事正惊讶地站在一旁说:总队长没事吧?自己失神了?李鸿凝视着冯孟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多年的老友。
被李鸿这么瞪着的情形可真不多,冯孟升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担忧,他摇了摇李鸿的肩膀说:怎么了?这么瞪着我?你……李鸿望了记事一眼,倏然住口,闪身飘入房中。
冯孟升也只能耸耸肩,跟着踏入房中,一面把门关了起来。
你散功了?李鸿猛转身回头说。
原来是这件事情,冯孟升心头一松,哈哈笑说:果然瞒不过你。
新后告诉我的。
李鸿沉着脸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然怎么了?冯孟升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崇献有办法解决散功的问题?李鸿怒气冲冲地大声说。
冯孟升一呆,随即想通李鸿听到的原因,他不禁暗暗自责,自己刚散功,倒是忘记已经不能体察到别人心神探入,这点必须先行防范,否则以后可是一点机密也保不住。
李鸿见冯孟升没有立即回答,跟着又说: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是说到这儿,李鸿陡然想起冯孟升自己也已散去功力,一时之间骂不下去。
冯孟升叹了一口气说:你听到我和王首席的对话?李鸿虽然不骂了,但气仍未消,只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我不能告诉你王崇献用的办法。
冯孟升说:只能告诉你,这办法损人利己,委实是不可告人。
我管不了这么多。
李鸿咬牙说:只要能救得凤芝的性命,管他损多少人,都由我来承担。
总得要凤芝愿意吧?冯孟升和声说:她也知道此事,但却从来不说,你就该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鸿先是一惊,随即醒悟说:当初王崇献就是为了此事追来?正是。
冯孟升说:王崇献在被人偷袭后仍能打败兹克多,功力已不可估计,除非圣殿出面,恐怕已经没人能对付他,还好他对权力的野心未褪,不愿让这种事情泄露,我们才能保得一命。
李鸿心中却正思索着……为什么满凤芝一点也不提,她不愿意继续陪着自己活下去吗?还是那方法真的让人无法接受?那为什么王崇献又肯呢?冯孟升见李鸿没吭声,接着说:王崇献如果放手对付我们,此事自必曝光,日后在历史上只能留下污名,所以他不敢动;相对的,我们若是主动放出消息,王崇献身败名裂下,不用再有顾忌,我们却也制不住他,受苦的将会是全天下人。
所以除非逼不得已,这件事情我不打算让他曝光。
李鸿根本没听下去,他只想着满凤芝行为上的难解之处。
这一切的疑团,还是要问她本人才清楚,李鸿目光转回冯孟升,见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李鸿心中又怒又急,还交杂着满腹疑问与檐忧,虽知冯孟升对自己并无恶意,却仍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一顿足,直接转头冲出大门,飞向新后居所。
满凤芝洽于此时向新后告别,正想着李鸿会不会马上出现,果然感觉到李鸿高速飞来的气息,她正无奈地苦笑转头相望,映入眼帘的却是李鸿那又急又怒的脸。
满凤芝意外地说:怎么了?李鸿不惯于对满凤芝发火,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迸出一句:回家说。
不知李鸿吃了什么火药,是冯孟升惹他生气了吗?满凤芝轻摇了摇头,随在李鸿的身后飘回两人的居所。
一进屋中,李鸿开口便说:你为什么……为什么……满凤芝轻侧着头,有些好笑地说:急什么?慢慢说。
你……李鸿深吸一口气才说: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这是什么话?满凤芝笑容敛起说:胡说什么?难道……李鸿的脸色更痛苦了,咬牙说:难道你不希望延长我们相处的时间?满凤芝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预感,沉下脸说:说清楚些。
我听到孟升和王崇献的谈话。
李鸿快速地说:原来王崇献有办法,你……你早就知道了,你们……孟升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你们……真是……看来李鸿当真火大,已经有些不知所云了,不过听来听去,满凤芝也弄清了大半,她哂然一笑说:你不知那法子的详细内容吧?我不管那是什么烂方法,可以救你一命不是吗?李鸿说:而且王崇献也没事啊!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
满凤芝说:我虽然只知道大概,但我绝不会使用那种害人的办法,而且我也不会。
为什么?李鸿几乎是哀求了,他双目通红,抓着满凤芝的双肩,说:你……你不愿意陪着我了?当然不是……满凤芝轻抚着李鸿的脸说:我怎么会不想伴着你?李鸿,难道你会为了活下去,做出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吗?李鸿怔了怔,猛的一把搂住满凤芝说:我不会……满凤芝微笑说:是啊……但是。
李鸿打断了满凤芝的话说:我愿意为了让你活下去,做自己十分憎恶的事情,不论是什么罪恶!让我去做,告诉我该怎么做?满凤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我去问王崇献。
李鸿急忙说:你等我。
别去。
满凤芝一把拖住李鸿说:不准去。
我一定要去。
李鸿回过头说:凤芝,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满凤芝沉下脸说:你坚持要去,就是迫我自尽给你看。
李鸿心一凉,迟疑地说:凤芝……王崇献以为你不知此事,当时才会放过我们。
满凤芝凝重地说:我命不久长,孟升即将功力全失只能致力仕途,都不会泄露他的机密;但你却不同了,你别无顾忌,功力又高,若你知道此事,王崇献必全力铲除你,你丢了这条小命,别说没人能帮你报仇,孟升为了天下人,还是得忍下去继续守密……你的命白丢了,我还不是一样得死?李鸿停了片刻,才缓缓地说:若我明知有办法救你,却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
满凤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会死的,早死晚死哪有这么多区别?不。
李鸿猛摇头说:可以活下去,当然要活下去,而且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有什么意思?满凤芝既心疼复心伤,真不知该如何一吉语,她只一直摇着头说:你绝不能去找王崇献,答应我。
李鸿怎能答应此事?他艰难地说:我……你只要离开我一步,就别想再见我,除非是我的尸体。
满凤芝猛一抬头,坚定地说:我说话算话。
李鸿深知满凤芝的个性,这番话绝不只是恐吓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好怒气冲冲地说:好吧,我就看着你死,然后去找王崇献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说话算话。
李鸿!满凤芝真是没办法了,她腿一软躺在沙发上,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李鸿却也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而坐,都替对方担心,又都说服不了对方;但李鸿没得到满凤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献了。
而满凤芝也一心一意要说服李鸿,别在自己过世之后乱来,所以从这天起,两人虽然仍同进同出,却不再是李鸿硬要跟着满凤芝,而是满凤芝不准李鸿擅自离开。
※ ※ ※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在遥远的外空星际,有个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体,在宇宙中高速飞行。
青灰色的外表看来十分平滑,里面的结构却是十分复杂,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时正有个胖子一动也不动地盘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看来十分怪异,似乎特别宽大。
他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各种不同的仪器,而这样一个环境中,除了有些灯号在无声中间歇地闪动光芒外,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凝结在某个时空之中,许久无人碰触。
倏然间,盘坐的胖子整个躯体蓦然膨胀起来,身子也缓缓腾起;此时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贴合着全身的身躯,但看起来当然是更胖了不少。
这么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胖子的身躯又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缓缓缩回,跟着再度缓降回地表,此时周围仪器上的小灯有几盏突然一阵明灭,跟着又恢复了沉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阵缓缓的气流波动陡然在这个空间出现,似乎以胖子为圆心不断地回旋;虽然这个空间里没有其他物体,但整个水滴状巨物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飞行的速度渐渐缓慢,最后终于在一片虚空之中完全凝定下来。
当旋动的气流终于停止,胖子突然间轻吁了一口气,跟着半睁开不算大的双眼。
他眼皮才动了动,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来,皱眉说:眼睛好涩。
嗯。
空间中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似乎正回应着他的话。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说:又过多久了?现在啥时候?现在是十二月。
那声音回答:你这次坐了好几个月。
喔?胖子伸了个懒腰,只听见骨头一阵喀啦喀啦乱响,胖子懒洋洋地胡乱叫了一声,这才说:地球上有讯息吗?有一些。
声音跟着说:我依序放给你看吧。
嗯。
胖子点点头,跟着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虚拟画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正思索着什么事情。
这巨大的水滴状物体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当然是离开地球已经有好一阵子的周宽,他在寻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当即偷懒地抓卓卡帮忙找寻,自己则在卓卡腹中潜修,试图解决当初不得已胡乱释放特异点内息所产生的后患。
只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不知问题解决了没?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并未询问,周宽却也没打算多提,他看完几个通讯记录后,开口说:有找到玉哲吗?没有。
卓卡顿了顿又说:本来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宽哼了一声说:我不就找到你了吗?那是运气好。
卓卡没好气地说:她会不会回地球了?也许在地球等你呢?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周宽也懒得解释,只苦笑摇头说:咱们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应声,一面控制着身躯的方向,向着地球方向开始加速。
我回去之后,你要去哪儿?周宽随口问。
不知道。
卓卡顿了顿说:到处飞,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观。
周宽一拍大腿说: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可去,不过不知有没有危险。
危险?卓卡楞了楞说:哪儿?周宽当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说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谓跳跃孔的位置,而去与不去自然看卓卡决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说:这么说来,那儿也会有人类?应该吧。
周宽说:至于打仗,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应该没了。
好像不错。
卓卡顿了顿说:也许我会去看看。
看你高兴吧。
周宽轻叹一口气说: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应该的。
卓卡只回了这么一句。
周宽闭关前曾交代,别离开地球太远,所以这时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时间,不到一日,卓卡已经接近卫星轨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体运行。
周宽就在这个时候飞出卓卡,带着护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飞而去。
飞回地球的路上,周宽思索着看到的各种讯息。
一开始是冯孟升来讯,问卓卡一些问题之后就没多说……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对头,想找自己助拳,不过因为算不上紧急,所以没让卓卡把自己叫醒。
第二通又是冯孟升,说他功力已散,颇需要人帮忙,得知自己仍在闭关,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既然冯孟升都散了功,那满凤芝岂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过了几个月,恐怕也已经不行了……冯孟升倒没提到李鸿的反应,难道李鸿这么能调适这种变化?这倒是挺让人意外。
第三通讯息时间比较接近,是发自圣殿再经冯孟升转讯而来,却是沐执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无方向地乱飞,也只能回个不知道,问题是已经退休的沐执事怎会突然找上自己?难道圣主老爹的身体撑不住了?如果连圣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后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献呢?他到底有没有解决身躯受损的问题?最后一通只在半个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吴耀久与玛莉安分别在东、西岸登基。
吴耀久登基还没什么不对劲,毕竟无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玛莉安好端端地怎么会当上新皇四世?除非……周宽越想越觉得有趣,在破入大气层时,心念一动,直飞向西岸皇都。
在礼貌上,除非属于此城的军民,接近一个城市,应将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产生误会;周宽虽有一段时间曾在西岸领个虚职,帮吴耀久出主意,但自从施诡计宰了罗方之后,就没再来过皇都。
毕竟如今表面上虽然两方和谐,但当时的战斗还是造成两方军民一定程度的仇视,来这儿也是多讨没趣;尤其雪梅曾对三人有恩,最后不得不与她冲突,更让人十分无奈。
周宽缓缓接近到了百余公里内,果然如预期所想,有数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过来,跟着缓缓地说:原来是周宽先生。
这……这是王崇献的声音。
周宽心中暗暗骇异,看来他的身体果然没事,但这么一来……岂不是会衍生出更多问题?不说别人,李鸿为了满凤芝就不可能放过这件事,怎么冯孟升一点消息都没传来?周宽脑中转着种种念头,口中却打着哈哈说:王首席好久不见,听说皇储就任无皇了,我来恭贺恭贺。
无限欢迎。
王崇献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听起来与以往并无不同,他接着说:请周宽先生直入皇宫外殿,将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们也会将此事禀报无皇。
多谢。
周宽知道吴耀久既已即位,想见他一面,一些麻烦必不可少,也没多说什么。
※ ※ ※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次日,周宽在侍卫引领下,在皇宫中飘飞了足足有数分钟之久,这才进入内殿。
周宽之前向少进入此处,此时他仔细四面张望一番,却也感受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事实上,内殿无论是建材、摆设,与外殿大有精粗之别;不过周宽虽然机敏,对身旁小事却有些粗疏,倒辜负了当初布置与设计这幢殿宇的先人。
周宽飘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见到好大一面屏风,侍卫示意周宽暂候,跟着飘入其中,只听到里面传来吴耀久的呼声:胖子终于来了?快进来。
这时若还等侍卫招呼就不是周宽了,他老实不客气地转过屏风,只见偌大的空间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铺出去,厅堂的四角各放着洋溢着绿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则放着一组可容纳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绒绸沙发,其他则是一片净空。
吴耀久正坐在沙发当中直笑,但周宽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过,跟着继续往墙上望过去。
只见墙上以亮片彩粉勾勒着真人大小的图画,一群姿态各异、老少不同的人们似乎正在空中飞腾追逐,下方的云彩显现出漂亮的粉霞,看起来是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光,虽没画出空气的激荡,却可以从云彩的变化感受到众人的速度感;整幅画就这么在厅堂周围延绕成一圈,单只这么看过去,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追谁,又或是谁领头飞行。
整个厅堂,除了这此一东西之外,只有前后各有一面大屏风,后面则可能还有一个出口,屏风旁分别站着两个目光下垂的随侍,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宽还在东张西望,吴耀久却已经受不了了,他蓦然怪叫一声说:胖子,你还看什么?过来坐。
周宽目光转回,这才仔细地打量吴耀久,见他并没有戴上什么皇冠之类的奇怪东西,身上仍只是一袭精致的白袍。
周宽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着说:参见无皇七世。
你算了吧。
吴耀久自然知道周宽不会有多少敬意,他挥挥手说:快来坐下,好久不见了,你去过东岸了吗?回过圣殿吗?在周宽的感觉中,反而不觉得有多久没见面,毕竟他有一大段时间都在闭关,对于时间的流逝感,与吴耀久大不相同;不过他也没怎么辩驳,只顺着吴耀久的意思坐下,跟着说:我是先来你这儿。
吴耀久倒是颇为意外,他自知周宽与冯、李两人交情深厚,就算与自己关系也不错,总不可能超越两人,而周宽没回圣殿更是古怪。
吴耀久性子本直,当即说:你怎么会先跑来我这?怕被某人找麻烦。
周宽怪怪地看着吴耀久说。
吴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问,却见周宽目光往四面的随侍望去,吴耀久当即会意,下令说: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这些随侍倒是听话,吴耀久命令一下,马上无声地往外挪步,跟着传来一阵厚实的轮轴声,似乎是掩住了两方的门户。
吴耀久急急地说:快说怎么回事?你跟谁吵架了?没有。
周宽嘿嘿笑说:我问你,玛莉安为什么突然当上新皇?周宽这话一说,吴耀久的脸皮虽然够厚,却也不禁有些发红;他呆了片刻,这才猛一拍大腿说:你怕玛莉安找你麻烦?当初你真的有阴谋?没有。
周宽说谎绝不会脸红,他一颗大脑袋摇来摇去地说:我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所以先来问问状况……你们是怎么回事?吴耀久与玛莉安的事情虽然还没正式通告天下,其实两方高层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但吴耀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对周宽说明白,他尴尬了半天才说:我们……我们……想了想……还是……还是这样比较好。
什么啊?周宽笑了出来,摇头说:你觉得我应该听得懂吗?吴耀久更尴尬了,抓抓脑袋说:反正就这样子了。
周宽其实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开窍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触发每段感情的那一点,不都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吗?好比李鸿和满凤芝,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周宽脑海中思绪乱转,一时也没再追问吴耀久,吴耀久松了一口气,随口说:你就为了问这个跑来?嗯……周宽回过神来,面色一正说:还有一件事。
见周宽板起脸,吴耀久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低声说:什么事?王崇献。
周宽说:他身体既然没事,难道管理上没出问题?上次周宽返回地球,两人就在旧大陆讨论过此事,那时吴耀久还十分怀疑王崇献,没想到今日周宽提起。
吴耀久却是莞尔一笑摇头说:我后来明白了,王首席当时是与罗前首席合力接下塔托格安的一颗晶球攻击,所以受损轻微,与圣主独挡三颗、新后硬拼一颗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也曾因有点不适而闭关养伤,却属于可调养治愈的范围内。
如果要这么解释,其实也说的过去,但真有这么简单吗?周宽心念一转说:你怎知当时的战况?吴耀久一怔,歪了歪头才说:大伙儿常常在提,常听到。
若这是谎言,必然是王崇献有计划地放出风声释疑,反正罗方与兹克多都死于非命,这事儿自然死无对证;当然也可能真是如此,那他当时又闭什么关?……想到这儿,周宽突然说:王崇献一直没想帮罗方复仇?吴耀久又是一呆,皱起眉头咋舌说:你很想帮自己找麻烦吗?罗方等于是死在周宽的计谋之下,王崇献若想复仇,岂不是头一个得找上周宽?周宽呵呵一笑说:我当然不希望,但他都不提,也很奇怪。
对王首席来说,如今首要的大事,是与东岸和平统合,提出此事只是多添困扰。
吴耀久叹口气说:其实他私下常对武士团提起这件事情,我很担心日后他会找你们麻烦。
王崇献身体是否真没受损,周宽还没十足把握,但后一件事,肯定是王崇献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这种消息,该是为了安抚罗方的残余势力而放出,否则王崇献再怎么不小心,也不会让这种消息传到吴耀久耳中。
李鸿呢?周宽终于开口问到重点:他没来找王崇献麻烦?他为什么要找王首席的麻烦?吴耀久吓了一跳。
他老婆……周宽顿了顿说:难道他不怀疑王崇献有办法解决却不肯说?啊!吴耀久拍手说:你还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事情。
什么?周宽睁大眼。
满凤芝虽然散功,但还活着。
吴耀久也很兴奋地说:你不知道吧?怎……怎会如此?周宽可真是十分意外,那乔梦娟又怎么会死?柳玉哲现在呢?而就算满凤芝只散功而没死,李鸿没找王崇献还是很奇怪。
细节我也不知道。
吴耀久高兴地说:我当时听说孟升、玛莉安都已散功,就问了问满凤芝的状况,这才知道她居然只变老呢。
变老?周宽呆了,难道满凤芝不在意李鸿看到她的老态?你去东岸时问问就知道了。
吴耀久转念又说:但是你别急着跑,用收发机问吧,可以先在这儿多住几天。
用收发机不如直接跑一趟,周宽摇摇头说:我大概知道就好了,你有事情再找我吧。
何必走这么急呢?吴耀久苦着脸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商议。
想商议就说啊。
周宽白了吴耀久一眼说:何必分批说?这……一时也没法说的这么清楚。
吴耀久抓抓头颇感无奈。
周宽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那就想到再说吧。
我也想看看孟升和李鸿他们,单是为了等着见你就在这儿耗了一夜呢。
吴耀久听这周宽这么说,更不好意思了,搓搓手眼着站起说: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已经飘起的周宽有些意外。
没关系的。
吴耀久跟着飘起,一面传唤外面的随侍,然后一群武士在两人前后开路,往皇宫外飞去。
周宽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调调,却也懒得花时间拒绝,吴耀久既然坚持要送,就让他送一程,也没什么坏处。
在武士团的引领下,众人往东缓飞,周宽与吴耀久一面东聊西扯,倒也开开心心,飞着飞着,周宽望着下方有些意外地说:这儿好像变了?吴耀久一怔低头,随即释然地说:当时兹克多领着大云湖高手前来替西牙报仇,皇都建物损毁不少,也伤了一些无辜人民,还好没多久就被武士团肃清,这是合成人协助重建后的模样,与你之前来时不同。
吴耀久说到这儿,却见周宽突然停了下来,他自然跟着凝定在空中,而他身旁的武士一声呼唤,整个队伍都凝定在空中。
吴耀久正想询问,周宽已经先一步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吴耀久顺着周宽注目方向,望望下方说:跟这儿有关?以前孟升不是常和你讨论皇都关人的方式。
周宽说:记得就在这下面,现在没了?喔。
吴耀久呵呵一笑说:这件事我起初也忘了,后来某次商议政事,王首席告诉我,他觉得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大人道,于是另行选地方安置了,我也没多给别的意见。
这样说来,王崇献倒还不坏,周宽点点说:这样好,但……说着有点迟疑。
难得看周宽吞吞吐吐,吴耀久有点新鲜地说:怎么了?当时我们来这儿,人生地不熟,有个囚犯帮我们指引前往探源大楼的路途。
周宽说:当时孟升答应了日后替他尽力,我想孟升可能也忘了。
喔,原来如此。
吴耀久连连点头。
当时那人帮周宽等人找到探源大楼,等于是帮他们顺利与自己会面,倒是该为那人尽点心力……吴耀久想了想说:反正那人的功夫也无法恢复,若他愿意随你去东岸,就让你带去吧?这样最好。
周宽本有顾忌,怕破坏了皇都的管辖规矩,所以不好直言,却没想到西岸如今仍是皇权制度,吴耀久虽没实权,但特赦一个不重要的犯人,倒也不用担心有人说话。
吴耀久本就颇希望能帮周宽做些什么,见周宽同意,高兴地说:那人叫什么名字?这可差点难倒周宽了,他皱眉好几秒才说:好像叫穆林什么的。
有名字就好办。
吴耀久转头吩咐一旁守候的武士说:去查查,本来安置在地面的囚犯中,有没有一个叫穆林的,带他过来。
是。
武士立即往皇都飞去禀告。
周宽与吴耀久都以为这只是小事,料想隔不了多久,那名武士自会领着穆林前来,没料到等候了片刻,皇都那儿气劲微扬,却见王崇献倏然而来。
周宽与吴耀久两人一怔间,王崇献已先向吴耀久见礼说:参见无皇。
王首席。
吴耀久回了一礼,一面讶异地说:首席也是来送周宽的吗?王崇献目光转到周宽身上,微微一笑说:正是,却没料到周先生这么快就走,怎么不在皇都多留数日?周宽呵呵一笑说:多谢王首席,但胖子离开地球已久,总得先到处跑跑,见见亲朋好友。
既然如此,就不敢多留了。
王崇献一转话题说:关于穆林之事,冯特长亦曾向我提及,当时一查,才发现因大云湖等人攻打皇都,导致此人意外亡故,冯特长也十分难过,也因冯特长的提醒,我才将这群人另外换了地方安置。
冯孟升没忘了此事?周宽楞了楞才说:原来如此。
既然已救不得穆林,也没有必要继续耽搁,周宽向吴耀久、王崇献一一道别后,当即运起护身气劲,向着东方直飞。
周宽这次闭关的成果虽然没人弄得清楚,但绝不是白坐了一场,没花多久时间,他已经接近了东岸,远远就看到空中飘起一个小点向着自己飞来。
周宽目光望去,却不是相熟的朋友,他颇有几分讶异,一面减缓了速度,一面往那人迎去。
那人是个身着巡逻队制服的中年人,见周宽接近,已经先一步在空中施礼说:周宽先生您好。
你好。
周宽一笑说:孟升他们都在忙吗?你怎么称呼?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在下莽古城巡逻队中队队长方立辞,奉冯特长之命前来迎接,请周宽先生直飞欧连市,冯特长、李总队长将在那儿等候。
好。
周宽点点头刚飞离,突然心中一怔,方立辞岂不是当初方家七雄之一?孟升居然能收服他,又放心让他管理莽古城?倒没料到孟升还有这一手。
回头一望,方立辞已往下方城市飞飘,看身法倒是不弱,似乎比当初见过的七雄中人还高出不少,周宽虽感意外,却也懒得理会此事,当下转身继续往东南飞行。
飞到欧连市,下方又冒出一位不认识的女性巡逻队员来迎接,看身法似乎原属南极洲部队,周宽也不多言,随着她的指引,再度飞抵欧连市的市政大楼。
周宽飘入楼中时,冯孟升已经在外厅等候,他望见周宽,朗笑迎上说:周胖,我现在可不能飞了,别怪我没去接你。
周宽目光转过,却不禁有些微怔。
冯孟升散功之事他早已知道,却没想到冯孟升眼角、额头、嘴角都冒出了些皱纹,虽然一如往常充满活力,但却似乎突然间老了不少,也许这就是功力散失后的坏处吧。
冯孟升察觉周宽望着自己发怔,忍不住哈哈一笑说:老了、老了,不过还能保命已经不错了。
周宽回过神来,干笑说:果然看来成熟了不少,差点不认识了。
冯孟升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轻喟说:当年纵横青冥的快意,以后再也品尝不到了。
周宽走近拍拍冯孟升手臂说:李鸿呢?你们都好吧?走吧,一起去看看他。
冯孟升收起笑容迈步,一面说:他最近一直陪着凤芝姐,你来了也好,凤芝姐可能会安心些。
这话什么意思?周宽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冯孟升接着又说:你先去了皇都一趟?对啊。
周宽说:听说玛莉安当上新皇,我去抓草包解释。
哈哈。
冯孟升忍不住又笑开了,摇头说:真有你的。
周宽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一点点的落寞。
不知为什么,本来一心期望看到冯孟升,但当真会面,虽然仍是嘻嘻哈哈的,却似乎少了点以前那种赤胆相交的感觉,难道真是因为他看起来变老了吗?既然冯孟升已经散功,当然不能飞行,周宽也不急,便随着冯孟升踱步而行。
冯孟升领着周宽走入曾令三人讶异不已的电梯,传送到顶楼,再带着周宽坐入一个小型的生化兽中,这才飞出空中。
李鸿的居所似乎不远,生化兽没飞多久就停在一栋大楼的顶楼,两人踏出生化兽,冯孟升对周宽说:凤芝姐早已散功,身体也老化得很严重……你见到了别太意外。
满凤芝老化十分正常,问题是怎么还能活着?周宽又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抓抓头才说:我搞不懂了。
冯孟升转过头,轻吁了一口气说:她放心不下李鸿。
呃?周宽呆了呆才说:放心不下?她怕李鸿会去找王崇献。
冯孟升回头望着周宽说:但谁也不知道她那口气能吊多久,你既然回来了,也要帮帮忙劝劝李鸿。
李鸿想问王崇献怎么治好的?周宽会意地说:我奇怪的是他怎么忍得住不去问……他老婆又为什么不准他去?难道她知道原因?冯孟升摇头说:你当时不也曾说,圣主不建议你去问?凤芝姐自然觉得不妥,但李鸿又怎么是劝得住的人?若不是凤芝姐以死相胁,李鸿早已经冲去送死了,也因为如此,凤芝姐一直不放心……周宽点点头,顿了顿说:其实我也很好奇,王崇献到底用什么办法。
冯孟升干笑两声说:管他这么多,反正该散功的人几乎都散功了,连新后都感觉时间不多。
哦?新后还没散功?周宽稍松一口气,这么说来,圣主老爹应该也还没事,等看过李鸿之后,该去一趟圣岛看看。
两人进入大楼,转过一层阶梯,是一个小天井,对面不远一扇门户缓缓开启,门后一个年轻女子正娉婷而立,望见两人,女子微笑施礼地说:冯特长。
这位是周宽先生。
冯孟升转回头对周宽说:凤芝需要人照料,这儿有一组人轮班照顾,这位是黛茜。
周宽先生。
黛茜又向周宽行了一礼。
你好。
周宽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有几分意外,到了门前李鸿还没迎出来,看来满凤芝当真是十分不乐观。
黛茜领着两人往内走,一面说:李鸿先生请两位到客室稍候。
周宽与冯孟升两人进了起居厅分别坐下,黛茜先是端上茶水,跟着在一旁侍立,有她在旁,周宽与冯孟升也不好多说什么。
还好没过多久,李鸿便踏步而出,手上还带着一个包里紧密的小包。
周宽与李鸿目光交会,只见李鸿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却显得十分愁苦,而这段时日不见,李鸿居然憔悴了不少,他功力极高,本不该显出疲态,看来为了满凤芝,他确实十分伤神。
冯孟升见两人都说不出话,打破僵局呵呵一笑说:胖子终于回来了,我们今天得好好聚上一聚。
李鸿苦笑了笑,没接这句话,将手上的包里向周宽轻抛过去,一面说:这就是绣蓉交代给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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