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一怔道:不会的,世上绝没有我们不能共享之事。
雷始平又笑道:假若有别的女人爱上了你,我要怎么分享呢?凌云一急道:始平!你不该说这种话的,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雷始平斜瞟司空慕容一眼道:你是道家出身,却引用佛家的话来表明心迹就不太诚恳。
凌云更急道:始平!我不知道在典语中有那一句可以来表明心迹,不过你一定要相信我。
司空慕容的脸上已敛去了光采,更之以一种轻淡的幽怨,轻轻一叹道:任何话出之于凌大侠之口,都足以当作绝对的保证。
雷始平这才冷笑一声,沉下脸来道:是吗?看来小姐对于拙夫,似乎比我还了解得深一点。
司空慕容神色一凛,什么话都不说了,转身向外走去。
司空皇甫连忙追在后面道:慕容,你到那儿去?司空慕容回过身来道:爹!您对我的利用已经过了,该可以放我自由了吧?司空皇甫一呆。
司空慕容则拔脚急行。
司空皇甫也不再去追她,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凌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低声责备雷始平道:你怎么说那种话呢?雷始平冷笑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我假如不趁早给她一点惊觉,以后就更难收拾了。
凌云一怔道:你是说她会对我……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七王子那样的人品,她都看不上眼。
雷始平笑笑道:那当然是因为她有了更看得上眼的人呀,她对你赞不绝口,却从没有讲过七王子一句好话。
凌云仍是不信道:简直是多心,七王子的才貌人品,那一点不比我强。
雷始平正色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使我担心,否则我就不会把话说和是那么明显,你不要多辩了,因为你不会懂的,这完全是我们女人的直觉,我对你很信任,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忍不住想提出,假如你同时遇上我们两个人,你会选谁作你的妻子?凌云怔然道:你这不是没事找事,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遇到你,娶了你,而后就爱你,永远也不会改变,我是个单纯的人,我的一切都很单纯,你不必逼我回答,我也不知怎么去回答。
雷始平想了一下道:对不起,云,你是个老实人,我不该用那种问题来困扰你的,现在我换个方式,用我自己与司空慕容来作个例子,假如我与司空慕容同时遇上你和七王子,你想我们两会选谁作对象?凌云摇头道:这个问题更难了,我对女人一无所知,实在也不知道从何答起。
雷始平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答的呢?司空慕容早已用事实作为答案了。
凌云怔了下,但是知道自己绝对无法说得过雷始平的,她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
而以往的表现中,她的判断从没有出过错误,好在自己信得过自己,因此反而含笑问道:撇开她的问题不谈,现在我倒是要问问你意思,因为你自己也列入了一份,你在我们之间,作何选择呢?雷始平想了一下道:看来我是作茧自缚了,这对于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凌云一笑道:不知道就算,根本这就是多余的事,我们何必庸人自扰。
雷始平却正色道:不!这个道理我自己可以不想,你却必须好好想一下,因为我知道自己嫁了一个怎么样的丈夫,你却不知道娶了个怎么样的妻子。
凌云坦然一笑道:我不会去想,也用不着想,我只知道我们是夫妇,我们就永远是夫妇,我爱你,我不会改变,这不就够了吗?雷始平脸色激动道:光是你一个人爱就够了?凌云笑笑道:够了!虽然夫妇的感情是双方的事,但是我只要坚持自己的爱心,就不必去担心你,真正的爱情是不会遭到摒弃的。
雷始平似乎非常感动,但脸色立刻又变了一下道:那司空慕容对你的爱是不够真了,否则你就不会摒弃她的爱了。
凌云笑笑道: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我不相信她会爱我,即使确有这回事,我也认为不是真的,纯真的爱不是单方面所能造成的,那一定要双方以至情相对,才能激起共鸣,我只有一份爱,全部都交给你了,所以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所爱。
雷始平眨眨眼睛笑道:你越说越玄,居然连我都听不懂了。
凌云笑道:那是你自己多心迷乱了灵智,其实这是最简单的,人感情譬如一张白纸,只能染一次颜,我的纸染上了你的颜色,但永远不会变成别的颜色了。
雷始平摇头道:不对!假如你只是一片淡红,而有一个人给你染上更深的红色呢?凌云笑道:别人染的不是白纸,而是你我用生命合染成的淡红纸,不管加的颜色多浓,对你我来说,不会改变了,现在你该懂了吧。
雷始平想了半天,才激动地道:懂了,云!我想不到你对爱情的见解会如此深刻,为了要保护我们这感情的纸,我一定给它染上最浓的颜色,使它永远多采多姿,也使它不被别的颜色所掩盖。
凌云还没有说话,远处呆立的司空皇甫突然回头道:凌夫人!关于开染坊的道理,你已经得到了结论,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讨论一下步的行动?凌云脸上一红:司空堡主,原来你是在……注意我们的谈话。
司空皇甫微笑道:老弟很忠厚,居然没替我加上偷听两个字,不过二位这番至情之论,可公诸天下而为有情人共赏,山妻弃世太早,我也没有机会再去体验这种境界听着也是白费。
凌云更不好意思了,雷始平却大方地道:司空堡主,我还以为你在为令媛的离去而难过呢?司空皇甫摇头轻叹道:我不会为慕容难过的,她是自寻烦恼……好了!不去说她,凌夫人,阁下有何高见?雷始平想了一下道:堡主对易娇容还不能放过吗?司空皇甫笑笑道:易老婆子不足惧矣,可是我们并不能就此高枕无忧。
雷始平神色微动,飞快地转了一下眼珠叫道:对!我们得赶快上剑堡去!凌云愕道:还上剑堡干吗?那里没什么人了。
雷始平着急道:那里已经去了两个比易娇容更可忧的人物,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司空皇甫笑笑道:现在去还不太迟……说着倒是回身领先走了,雷始平催促凌云赶快追上去,凌云却顾着满地残尸道:这里如何收拾呢?雷始平急道:我相信那个二王子一定会关照地方上前来清理的,目前我们管不了这么多。
我始终不明白还要上剑堡干吗?对易娇容赶尽杀绝?雷始平边行边叹道:你不对她下绝手,将来必因此无葬身之地,当然她本人是无法奈何你了,可那七王子与卓少夫却不会放过你。
凌云一惊道:他们会在剑堡?雷始平冷冷一笑道:他们如不在剑堡,我把脑袋割下来输给你。
云虽然还是不服。
可是他见到司空皇甫与雷始平都在急急地忙着赶路前进,遂把话闷在肚子里,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们前进。
司空皇甫带领着走的路,居然和他们上次离开剑堡后进入那个练习剑技的秘谷是同样的路线。
看看快行近长谷一夫的坟墓时。
凌云忍不住道:我们应该到长谷先生的坟上去看下下。
司空皇甫笑着摇摇头。
雷始平却注意沿途的斑驳血迹道:这可是通往剑堡的唯一旱路?司空皇甫点点头叹道:不错。
雷始平则另有意味地道:由地上的足迹看业,已经有三个人先过去了,前两个是七王子与卓少夫殆可无疑,因为这条路他们早就走过了,最后一个人则是易娇容,她怎么也知道呢?司空皇甫笑了一下道:夫人一向自夸料事如神,这次可走了眼,这条路上已经有四个人过去了,而且最后一个也不是易老婆子。
雷始平怔了怔,便旋即笑着道:那一定是你的女儿司空慕容,她去干吗?司空皇甫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她是……不!我与子女一向很少接近,实在对他们了解不多。
雷始平对着他闪烁的态度,不禁起了由衷的怀疑,不过她并未表示出来,只是轻轻一笑道:易娇容虽然是个女人,却也是个了不起的奇才,剑术不必说了,在其他方面也相当渊博,她居然能不经人指引,找到了这条变化的通路。
司空皇甫冷笑一声道:这倒没什么了不起,此地原是她的旧居。
刚说到这里,他发觉自己说漏了口,连忙警觉地止口不言,雷始平如何肯放松他,连忙追着问道:堡主,你与易娇容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关系?司空皇甫摇头道:没有什么,我们不过作了几十年的对头冤家。
雷始平笑笑道:我倒奇怪了,她的剑术比你高明,却肯把剑堡这一片基业让给你。
司空皇甫摇头道:不!她怎肯让给我呢?她是被迫着离开的,所以她在夺回剑堡后,重创七海剑派,依然把此地当作根据地。
雷始平深沉地道:这样说剑堡原是她的产业了?司空皇甫知道自己泄露了一个线索,被雷始平抓住把柄,无可奈何地点头道:不错。
雷始平紧接着追问道:你的剑术不如她,当然不是你逼她离开的,那个人是谁呢?司空皇甫闭口不言,雷始平又笑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过世的妻子。
司空皇甫讶然:你是听谁说的?雷始平不管所问,却笑笑又道:而且我还知道易娇容是你妻子的姊妹,也是你那冒名儿子司空南宫的母亲。
司空皇甫怔得双眼发直,大声叫道:见鬼!见鬼!你怎么这些事的,倒底是谁告诉你的?雷始平微笑道:这个可不能宣布。
司空皇甫沉思良久,才沉声问道:凌夫人!那个人还在老地方吗?雷始平微笑道:谁?司空皇甫着急地道:你不要装糊涂,自然是那个告诉你秘密的人。
雷始平想了一下道:假如没有意外,那个人应该还在那里。
司空皇甫却着急地问道:她还好吗?是不是见过南宫了,对于她妹妹复出之事,她作何表示?雷始平眼珠一翻道:司空堡主,这样说来,你的妻子还没死?司空皇甫怔然道:你既然见过她了,何必还多此一问,快告诉我,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雷始平哈哈大笑道:堡主!这下子你可问错人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妻子。
司空皇甫变色道:凌夫人!你请不要开玩笑。
雷始平笑着道:我一点都没有开玩笑,不信你可以问凌云,自从上次进入剑堡之后,我们寸步不离。
凌云也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没有碰到过什么人。
司空皇甫知道凌云不会说谎,可是他却流露出更多的诧惊,失声道:凌夫人!那你是如何得知?雷始平笑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我凭空臆测。
司空皇甫不信道:凭空臆测岂会如此正确?雷始平轻笑道:当然我还有一点根据资料,不过这资料只是长谷一夫的一句话,他说司空南宫不是你的儿子,只有司空慕容才是你的女儿。
司空皇甫不说话了,倒是凌云表示不信道:就凭那一句话你能测出那么我的事情?雷始平得意地道:那句话只给我一个启示,否则根据我观察的结果,司空慕容与司空南宫之间既不是同胞姊弟,可是他们形貌酷肖,好像是孪生手足一般,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的父母有着孪生的关系。
司空皇甫点头道:你说得固然有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母亲是姊妹呢?我假如有个孪生兄弟,未始不可能也会发生这种现象。
雷始平笑道:当然了,可是我见到易娇容后,就把你的这点可能消除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司空慕容与易娇容的形貌十分相像。
凌云叫起来道:不错!果然像极了,除了年龄的差别,使她们看起来有点不同外,简直就是一个人,难怪我觉得易娇容十分面善,可又想不出在那儿见过面。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一章 再访剑堡司空皇甫轻轻一叹道:凌夫人是了不起,见微知著,我除了敬佩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说了。
雷始平笑笑道:你与易娇容既然是亲戚,为什么弄得像仇人似的?你的妻子明明还假在人间,为什么要说她死了?司空南宫既然是易娇容的儿子,为什么……司空皇甫摇摇手道:对不起!这是我家的私事,我实在不想谈论它。
雷始平冷冷地道:堡主的私事自然没有必须公布的理由,可是我们这一次到剑堡去,假如是替堡主了结私怨,那未免太没有价值了。
司空皇甫脸色微变道:凌夫人言重了,我司空皇甫再不成材,也不敢以一己之事盯劳二位大驾。
凌云也连忙道:始平!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易娇容所组的七海剑派,乃是与天下武林为敌。
雷始平冷笑一声道:我就是奇怪这一点,易娇容之前是他们司空家与天下为敌,凡是以天下为仇的几人都是从他们剑堡中出来的。
司空皇甫呆了一呆,才轻叹道:凌夫人这一说倒叫我有口莫辩了,假如二位不相信我,现在仅可退出。
凌云摇头道:不!堡主对我们有授技之德,就算此行完全为了堡主的私事,我们也绝无袖手退出之理。
雷始平也轻轻一笑道:司空堡主太过于认真了,假如你问心无愧,何必要说这种赌气的话呢?司空皇甫默默无语,雷始平又道:而且我刚才的问题完全是为了好奇,我以为像堡主这等英雄人物,即使是私事也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的。
司空皇甫苦笑一下道:凌夫人说话真利害,看来不把内情说出来,就是逼的承认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凌云连忙道:我们绝无此意。
司空皇甫沉思片刻,才轻叹道:这事说起来太长,而且过于复杂,不易为人了解,而且我们几个人都相誓不把它重提出来,因此连慕容与南宫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皱着眉道:凌夫人!你真的没有遇见过华容?雷始平摇头道:华容是谁?司空皇甫道:是拙荆易华容。
雷始平一笑道:我怎么会见到她呢?要不是堡主自己说出来,我只当她已不在人世了。
司空皇甫道:那南宫不是我儿子之事,果真是长谷一夫说出来的了?凌云加以证实道:不错,他只说了这一句,对于内情并未作更多的透露,而且我相信他也不知道。
司空皇甫皱着眉头道: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呢?凌云微异道:难道不是堡主告诉他的。
司空皇甫摇头道:我怎么会告诉他这些事呢?雷始平笑道:那一定是易娇容说的,她曾在宫中传二王子的剑技,而长谷一夫也在宫中。
司空皇甫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易娇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以为慕容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一下雷始平也怔住了道: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自己的儿女都弄不清楚。
司空皇甫一叹道:这就是我不能宣布的原因,当时易娇容若是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事情就更难办了,刚好拙荆与她分娩的时间差不多,就把我们所生的女婴,谎说是她所生,才把难关渡过去……照这样看来……雷始平立刻抢着道:那这一定是你妻子说出来的了,而且她也在宫中。
司空皇甫点头道:大概不会错,而且剑堡的旱路秘径也一定是华容透露出来的,所以上次卓少夫等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剑堡,易娇容是绝不会说的,她要利用剑堡作为重图霸业的基地,无论也不肯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第二个人知道。
雷始平弄糊涂了,无法再参加意见。
司空皇甫却连连用手击着脑袋,喃喃地道:奇怪,奇怪,华容为什么会到宫中去呢?她在那儿干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呢?……难怪南宫去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一定是没找到华容……雷始平这才问道:你的妻子,那个易华容在什么地方?司空皇甫道:据我所知,她是在燕京城郊的妙峰山上祝发为尼。
雷始平紧迫着问道:她为什么要出家呢?司空皇甫脸色尴尬地道:这当然是与我不便宣布的往事有关。
雷始平不问了,凌云却道:妙峰山与京城近在咫尺,宫中的后妃等经常到那儿去进香,尊夫人也许因此与宫中发生接触。
司空皇甫摇头叹道:不去管它了,这件事光凭猜想是无法找到头绪的,只有找个知情的人问问清楚。
凌云连忙道:那自然是去问尊夫人最恰当了。
司空皇甫苦笑一声道:好是好,只可惜她不肯见我,否则我早就去见她了。
雷始平微笑道:你不愿去问尊夫人?司空皇甫苦笑道:不是我不愿见她,是她不愿见我,她对我的误会太深,这一辈子也不会对我谅解了。
雷始平不想追究他的隐密,只是笑笑道:那似乎只有两个人可问,一个是卓少夫。
司空皇甫一怔道:卓少夫,他怎么知道呢?雷始平笑笑道:你也许没有注意,他的剑术路子。
司空皇甫立刻道:他的路子与我完全不同。
雷始平一笑道:对了,不但完全不同,而且完全走的相反路子!不同两个字可以成立,却不能说没有关系。
司空皇甫一惊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一点呢?看来他的剑术竟是出于华容的传授。
雷始平笑知道:换了第二个人,就不会有这么凑巧了。
司空皇甫呆呆地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华容说过她永远不再用易家与司空家的剑法,可是谁会想到她把剑法反过来使用呢……卓少夫与她有关系是一定的了,不过他对我们的事可能知道得不多,华容只是传授他的剑术,不会告诉他更多的事,凌夫人!你说还有一个可问的人是谁?雷始平一笑道:我想不说出来你也会知道的,在你与卓少夫之间,只有一个关系最密切的人。
司空皇甫惊道:你是说慕容,她不像是知情的样子,我们重逢时,她一点都没有表示。
雷始平笑道:她表示得很明显,只是你没有注意罢了。
司空皇甫怔然道:夫人的话使我不懂了。
雷始平笑笑道:上次在剑堡中她随卓少夫入宫,对你充满了敬意,这一次见面时,她的态度……司空皇甫想想道:她对我把她一个人送入深宫之事极为不满,态度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雷始平摇头道:不错,她入宫之前是心甘情愿,对你毫无怨意,这次却对你极为不满,假如没有其他因素,她绝不会有这种改变。
司空皇甫脸色沉重起来,一言不发,急步向前走去。
雷始平跟在后面道:由尊敬一转为不敬,大概你的确有令她伤心的地方,我好像听她对你作过一句批评,说你心中除了剑法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事了!你认为这是她对你失望的原因吗?司空皇甫长叹一声道:凌夫人!你不必再说了,慕容一定与她母亲见过面了,否则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因为这是我们夫妇反目分手的唯一原因,往事如云,追悔无益,现在我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雷始平却不放松地道:那你是承认自己错了?司空皇甫脸色一变道:凌夫人,我们的个性差不多,因此你不必问这句话,你肯承认自己做过错事吗?雷始平也是一怔,这时他们已走到那片密林附近。
也就是长谷一夫利用阵图布置把雷始平隔开,对凌云作了一番重要的交代,最后毒发身死,埋骨于斯。
凌云对长谷一夫感德深远,到了这里,自然想去拜墓一番,可是司空皇甫却避过林,穿行到另一条路上。
凌云忍不住招呼道:司空堡主,请你等一下。
司空皇甫淡淡地道:长谷一夫已经不在此地了,还进去干吗?凌云一怔道:他怎么会不在此地呢?司空皇甫脸色略变一下道:东瀛剑士的唯一希望是死于剑下,埋骨故园,第一个要求我无法达成,只有帮助他完成第二个心愿,你们在秘谷中练剑的时候,我把他的尸体取出来,烧成骨灰,交给一个东瀛游学的僧侣带回本土安葬去了。
凌云想了一下才低声道:这样我倒是比较心安一点,长谷先生至少不至于流落异乡作无主孤魂。
司空皇甫却冷笑一声道:早知道这瞎子如此狡猾,我真该把他散骨扬灰才是。
凌云不以为然道:长谷先生为了不负堡主所托,竟以身殉所事,堡主怎可如此说他?司空皇甫恨声道:他把南宫不是我亲生儿子之事告诉你,可见他对我的事必然有所知,而他竟可恶得在我面前一声不提。
凌云想想道:长谷先生肯把性命为堡主牺牲,却不把那件事对堡主透露,正是他值得尊敬之处,一个可敬的人,行事只守他的本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不肯说的话,一定有着不能说的理由,换了我也是一样的。
司空皇甫这才不说话了,对着那片密林拱拱手,算是表达他心中的歉意,凌云却毕恭毕敬再三作礼。
然后他们才默默然循路前进,一直来到那条小河旁边,河岸静静的,船只都舶在对面,司空皇甫想了一下才大声叫道:有人没有,划条船过来!连叫了两三声后,对岸的小屋子里才出来一个大汉,凌云认得他正是半年前见过一面的两个守河者之一。
听宗仪说过他们是河络有名的剑客灵宝双卫,只不知他是双卫中的那一个,那大汉见了他们,不禁一呆道:堡主!您怎么来了?一面说着,一面飞快地把船撑了过来,司空皇甫踏上了船,那大汉兴奋地道:堡主!您是来收复剑堡的吗?我知道您一定不甘心把一片基业长落人手,迟早会回来的,所以我忍受着一切闲气等着您。
司空皇甫轻轻一叹道:许大龙,你还记得我。
凌云这才知道他是双卫中的老大铁骑神卫许大龙,只见他愤形于色道:堡主!我们弟兄的两条命都是你救下来的,怎么会忘记您呢?司空皇甫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堡中的情形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吗?许大龙怒声道:堡中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千手剑客纪有德与字文师爷从您离开后也跟着走了!现在由七煞剑南光当家。
司空皇甫轻叹道:那两个人是唯一不受易娇容收买的忠心之士当然你们弟兄也是一样南光对你们怎么样?许大龙怒声道:那家伙简直不是东西,当年为了一点小过节,联合了青蒲剑客卜铮几乎要毁得我们家败人亡,虽然被您压了下去,可是他得志以后,对我们公报私仇,甚至于叫我们做喂马养蚕的贱役。
司空皇甫一叹道:你们受委屈了。
许大龙却一变为兴奋道:我们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咬着牙忍爱!等待您回来出一口气,现在好了,您已经把易娇容打败了。
司空皇甫摇摇头道:易娇容不是我打败的,不过没关系,我一定让你们出这口怨气,南光、卜铮、康希文,这三个混蛋,我早知道他们靠不住。
许大龙怔然道:您早知道他们是易娇容派来的卧底的叛徒吗?司空皇甫点点头道:是的,我早知道他们与易娇容暗中有着勾结,为了不使事态扩大,我只好作不知道,不过我迟早会收拾他们的!易娇容回来了吗?许大龙点点头道:先有两个年青人仗剑硬闯此地,一个是曾经来过的卓少夫,南光过去跟他们谈了几句话,把他们接待到内堡去了,接着易娇容负伤而回,最后来的是小姐,由我兄弟陪着进去。
司空皇甫对雷始平一笑道:凌夫人,我们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雷始平笑了一笑,许大龙已经把他们都渡到对岸,立刻跑到小屋中取了一柄长剑出来,跟在他们身后。
司空皇甫见状微笑道:你也准备动手?许大龙点头道:是的,我想跟着堡主肃清叛徒。
司空皇甫笑笑道:假如我这一次再失败呢?许大龙愤然道:那我也不愿再忍下去了,至少我要跟南光那狗头拚一下。
司空皇甫轻叹一声道:好吧!我不敢说这一次能夺回剑堡,但至少要把南光、卜铮与康希文那三个混蛋剪除了,教他们知道一下背叛我是什么后果。
许大龙十分兴奋领先在前面跑着,一直走到正厅,唯见双门深闭,许大龙用剑在门上猛敲了几下。
门呀然一声打开,探出南光的身子,对许大龙怒叱道:混帐!你在找死!许大龙高声叫道:南光!你少神气了,看看是谁来了!南光看见司空皇甫与凌云、雷始平三人并肩而立,不禁脸色大变,呐呐地道:堡主……司空皇甫脸色深沉地冷笑道:南光!你巴结上好主子了,还认得我这个堡主吗?南光脸色煞白回头就跑。
许大龙连忙挺剑追上去叫道:站住,无耻的叛徒!司空皇甫也跟着走进去,只见易娇容的双手都用布裹了起来,站在厅门的另一头。
卓少夫与七王子则分站在她的左右,南光果然不再逃了,许大龙也不敢再追了。
易娇容的脸上也浮起一层怒色,斜视着凌云与雷始平冷冷一笑对司空皇甫道:司空老鬼,我知道你一定会趁来找便宜,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的胆这么小,还要带两个帮手前来。
司空皇甫略有惭色,易娇容又冷笑道:现在你还怕什么,我的双手已经不能使剑了,其他人根本不是你的敌手,你用不着如此慎重其事呀。
司空皇甫还是不说话。
七王子却对凌云一笑道:凌大侠,贤伉俪一定是受了我二哥的托咐,前来杀我的吧?凌云连忙摇摇头否认道:在下乃江湖中人,说过不理宫庭之事,怎会代人前来作杀手呢?七王子笑笑道:那贤伉俪伴随司空堡主来此是何用意呢?凌云不禁为之语塞。
雷始平接过去道:我们是江湖人,当然是为江湖事而来,七海剑派与天下武林为敌,我们必须把它的势力连根拔除。
易娇容冷笑道:有我在这里,你少做梦。
雷始平指着她的手道:你的手还能使剑吗?七王子挺身一步向前朗声道:家岳母无法使剑,我还可以代劳。
雷始平微愕道:王子!你叫她什么?七王子微笑道:目前我已放弃王子身份,凌夫人可以不必以此称呼,这一辈子我不会当王子了。
雷始平怔然道:那你放弃了……七王子摇摇头道:我并没有放弃与二哥争夺王位之意,成了我就是皇帝,不成依然做我的江湖人,所以我再也不可能是王子了,目前各位不妨称呼我的名字,那是家岳母所为我新命名的,我已入赘岳家,跟着姓易,名七海,就是七海剑派的七海二字,假若我这一辈子当不成皇帝,就以易七海为终身的姓名了。
司空皇甫这才对易娇容叫道:你把慕容许配给他了?易娇容点点头道:不错,慕容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可以作主!司空皇甫大叫道:胡说,你没有这个权利。
司空皇甫顿了一顿,似乎不愿说穿内情,延误了良久才道:那还要慕容本人的同意,你问过她吗?易娇容冷笑道:我只要告诉她我是她的母亲,谅她也不敢反对。
司空皇甫这才比较轻松地道:你过份自信了,最好还是把她叫出来当面问问。
易娇容立刻叫道:好!她现在在那里?司空皇甫微异道:她不是先来了吗?难道你没有看见?易娇容也异道:放屁,她要是来了,我怎么会看不见,老鬼!你究竟在捣什么鬼?司空皇甫立刻回头瞪着许大龙,好似在提出询问,许大龙也是莫名其妙地道:小姐的确已经来了,还是我弟弟送她进来的。
司空皇甫回头对易娇容冷笑道:怎么样,恐怕是你自己在捣鬼吧?易娇容忽然色变道:放你的狗臭屁,我又不怕你,难道还用得着对你说谎不成。
此时司空皇甫的表情变得十分神秘,既不抗辩易娇容的谩骂,也不再追索司空慕容的下落,只是笑着对许大龙道:大龙,今天我已决心收回剑,你们在这儿所受的委屈很大,现在我特别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在剑堡中你最恨的人是谁?许大龙目瞪着南光,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是这个狗头了,我恨不得一剑把他劈个两片。
司空皇甫大笑道: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就过去,我谅他也不也反抗。
许大龙怔住了,望望南光,又望望易娇容,最后望着司空皇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司空皇甫发声催促道:大龙!你怎么了,难道我不相信我的话?许大龙受他言语所挤,只得挺剑走过去,南光也怔住了,居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望着易娇容,等候着她的指示。
可是易娇容一无所示。
这时许大龙已走到南光身前丈许之处,他才急得对易娇容叫道:掌门人!这……该怎么办?易娇容冷笑道:亏你还是派中的执事呢?会被一个脓包吓得没了主意。
南光怔了一怔道:属下自然不怕这个家伙,可是……易娇容立刻厉喝声道:可是什么?七海剑派并没有宣布闭门收山,任何事情都有我呢!南光神色一松道:属下就是等候掌门人这个指示!说着他长剑出鞘,迎向许大龙,司空皇甫怕许大龙胆怯,连忙也发话道:大龙!你仅放心出手,我跟凌大侠伉俪都会支持你的。
许大龙也安心了,挺剑迳朝南光刺去,南光发剑架住了,两人立刻缠上了恶斗起来。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二章 生死一搏司空皇甫则走到凌云身边低声道:凌老弟,请你多费点心,万一发现许大龙有不支这就加以援手。
凌云眉头一皱,司空皇甫又低道:假如只为我收回剑堡,自然不敢相烦,可是对方仍以七海剑派自居,老弟可不能袖手不顾了吧!凌云只好点点头,专心注视着场中决斗的状况。
许大龙的剑法偏重于力,发招虽不精奇,每一招用足了气力,南光倒也不敢轻敌,遇招拆招,二人在片刻之间已交换了二十多合,战况进行虽烈,却没有什么精采的演出,那是由于双方都存有戒心的原故。
这边的凌云夫妇与司空皇甫,对方的卓少夫与易名为易七海的七王子都虎视耽耽地守在一侧。
只要发现自己这一边的人略有不支,他们立刻就会上前帮忙,而这些高手只要一伸手,生死立判。
所以这两个人反而是在求败了,在这种情况下,胜利的人反而会倒霉,谁又愿意自己找死呢?交手到近五十合时,两个人越打越不起劲,易娇容忍不住喝道:南光!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一个饭桶都打发不了,我再限你十招,假如你解决不了对方,你就不必在七海剑派里混了。
南光奋力一剑,将许大龙逼退了几步道:启禀掌门人,属下要胜这匹夫易如反掌,只是怕……易娇容怒喝道:怕什么?我已经给你保证,难道还怕人家宰你,你只管对付眼前的人,对方再参进来的人,用不着你心。
南光得到了保证之后,剑势突厉,一连三、四招,将许大龙杀各手忙脚乱,凌云忍不住就想过去替他下来。
司空皇甫却将他拉住道:凌老弟!不必忙,等他有了性命危险时,你再出手还不迟。
凌云急道:我到那个时候才出手,对方也出手了,依然解不了他的危机。
司空皇甫淡淡一笑道:除非是易老婆子亲自出场,其余的人只要敢多管一点闲事,我就要他好看。
易七海连忙道:岳母已经把七海剑派交给我继承了,怎么能算管闲事呢?司空皇甫轻轻一笑道:你假如想娶慕容,就得放弃七海剑派,你也别把岳母叫得如此亲热,这门亲事并不是易老婆子答应了就成定局,慕容在宫中也住了半年多,她的脾气个性你应该很清楚!易七海怔了一怔,南光找到一个空隙,剑光如电,直向许大龙的胸前袭进。
凌云大惊失色,飞快地补进一剑,原是想替他当住这一招的,然而卓少夫也同时发动了,他的剑却是专对着凌云而发。
叮当的剑交触声,啊呀的痛叫声,剑堕地声,以及一样东西落地的闷声,交杂成一片……战斗已经结束了,许大龙的胸前渗出了血迹,脸上却显出了无比的兴奋,而南光却如一尊石像似地愕然卓立。
他的右臂齐肘处被剑断,血水直喷,长剑掉在一边,那条断臂落在另一边,身子摇摇欲倒。
易娇容脸色突变,冷笑一声道:许大龙,想不到你还藏下这一手好剑招,这大概是司空皇甫那个老鬼教的吧?你怎么忍得住到今天才用出来呢?许大龙一手抚着胸前的剑创,朗然一笑道:我们弟兄二人十年前遭受南光、卜铮与康希文三人围攻,几将不保,幸得堡主解围相救,并许我们雪恨有日。
易娇容冷笑道:所以他传了你那一招剑法。
许大龙点头道:不错,堡主在五年前将这招‘抛砖引玉’相授。
司空皇甫冷冷地问南光道:你记得吗?五年前正是你们开始与易老婆子暗中勾结的开始,对于背叛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易娇容怒叫一声道:南光!你到后面去,把伤口赶快止血包扎好,我答应你不出三个月,照样可以将许大龙的膀子砍下一条来。
南光摇扔晃几步去了,司空皇甫微笑道:易老婆子,你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了,虽然一直是你占上风的时候较多,但是这一次我敢打赌说你输定了,三个月后,我不但不让你的诺言兑现,而且还要许大龙砍下他另一条胳臂。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到时候才知道谁输谁赢,现在说不嫌言之过早吗?司空皇甫但笑不语。
许大龙却对凌云腰一躬道:凌大侠!谢谢您的帮助。
凌云微怔道:我的帮助?我一点也没有帮到忙。
许大龙摇头道:不!堡主传我这一招剑法时,就声明说这只是一着险招,成功的可能极少,只有在对方极端疏急下才有侥幸的机会,方才我故意露出破绽,应该是瞒不过他的,就因为您会出手,使他生了顾忌,更因为对方也有人出手,使他定了心,才给了我成功的机会。
凌云回忆一下刚才动手的情形心中才有所悟。
他见许大龙身陷危境,立即出手相阻,使得南光的剑势缓了一缓,刚好卓少夫也及时发动了。
南光以为没有后顾之忧,才放心继续进招,他就是因这一缓的功夫,使得许大龙把剑硬撤了回来。
南光的剑尖刺进他的胸前半寸,他的剑倒撩上去,以迅雷的手法削了南光的胳臂。
想通了前后的过程,凌云不禁一叹道:许兄!你这一手太冒险了,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作孤注一掷。
许大龙苦笑一下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报仇,我早就不把这条命放在心上了。
凌云一怔道: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许大龙轻轻一叹道:不谈了,说起来只会令人气愤,反正我们之间的仇恨是永远解不开了。
司空皇甫一笑道:许大龙有个姊姊,是大归守贞的节妇,有一天归宁省亲,刚好遇上大雨,在一所屋子里躲雨,碰到了南光调戏了她几句,他姊姊回家后,含愤自缢,南光知道后,恐怕许家兄弟在江湖上喧扬开这件事,使他混不下去,于是就约了卜铮与康希文三个人夜探灵宝,想要把他们一家杀尽灭口,刚好我遇上这件事……凌云一怔道:七煞剑南光在江湖上颇着侠誉,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呢?司空皇甫微笑道:江湖上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多得很,打着侠义的幌子,干着昧心的事,比比皆是,南光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凌云正色道:堡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便应当伸张正义,将那向个败类严加制裁。
司空皇甫微笑道:这可怪不得我,起先我并不知道原因,只要替他们出头排解了纠纷,阻止他们行凶杀人,后来他们三个人又与纪有德交手恶斗上了,刚好又被我碰上,硬替他们排解开了,这四个人因为见到我的剑法,自动表示愿意投效剑堡,他们来了两三年,许氏兄弟再度前来寻仇,我才知道内情。
凌云道:那时堡主应该主持公道。
司空皇甫脸色有点尴尬,还是许大龙替他辩解道:是我们兄弟要求堡主让我们亲手解决的。
司空皇甫笑笑道:是啊!我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为给他们报仇的机会,于是将他们弟兄也留在堡中,那三个家伙就为了这件事做贼心虚,刚好易老婆子也找上他们,双方一拍即合,开始作了我的叛徒。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司空老鬼!听你说起来你倒是个大仁大义的侠客了。
司空皇甫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我虽不敢以侠义自居,便是行事为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易娇容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有良心,天下早就太平了。
司空皇甫沉声道:易老婆子,你说话可得有根据,我那一件事做得有违道义?易娇容冷笑道:这就是你聪明的地方,每一件昧心的事,你都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使人无法抓住你的把柄,不过我警告你一句,亏心事不会永远瞒住人的,总有一天会让人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司空皇甫打个哈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易娇容却对凌云正色地道:小伙子,你是个老实人,我劝你别跟那老头在一起,到临了总不会有好处的。
凌云也正色道:我并不想管你们之间的闲事,只要你把七海剑派解散,我立刻就走。
易七海冷笑一声道:凌大侠此举未免逼人过甚了,剑门立派是正大光明的事,你为什么要强迫人家解散?凌云呆了一呆才道:七海剑派若是纯为发展武学而创,我自然是无权干涉,可是七海剑派却通令各剑派归服投降,不然即以灭门为威胁,我就不能不管。
易七海冷笑道:过去的一切是家岳母之事,现在七海剑派已由在下负责,凌大侠该等我有所表示之后,再作决定也来得及。
凌云怔了一怔才道:好吧!现在你对我作个明确的表示,你作何打算?易七海笑笑道:我不久之前才接下这个任务,还来不及作什么打算。
凌云庄容道:这并不需要考虑,你只要宣布今后七海剑派不再以胁迫为手段,与武林同道和平共处,我马上就离开。
易七海哈哈一笑道:凌大侠这句话说得可有意思极了,我从未闯过江湖,也不懂得江湖规矩,不知道其他门派在创立之时,是否也作过类似的宣布,现在撇开别家不谈,就以大侠出身的武当而言,贵派三丰祖师创派之始,是不也作过类似的宣布?凌云想了一下道:自然有了,张祖师爷邀庥天下武林同道,德高名重之士,公开宣称创派的目的,乃在阐扬武学,扶持正义。
易七海大笑道:那么今天对大侠一个人宣布就算定局了?大侠身为剑派盟主,足以为天下武林德高名重之代表了?这句话相当厉害,凌云一时无以为对,因为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足以为天下武林的代表。
易七海不肯放松,紧追着问道:大侠怎么不说话了,只要大侠说一句话,在下立刻表明七海剑派的新立场。
凌云呐呐地道:这个我自然不足以代表。
易七海冷笑一声道:那大侠也无权要求我作什么宣布吧?凌云瞠目不知所云,易七海又笑道:我把七海剑派略事整顿后,一定柬邀各大门派前来观礼,届时大侠若是能赏光,我一定专程奉上一份请柬,今天就不多招待,大侠有事就请便吧。
他已经明白地下了逐客令。
凌云自然不能再赖在此地,只得回头对司空皇甫:堡主还有什么事吗?司空皇甫没想到易七海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来收场的,苦笑了一下道:今天我原是想借重贤伉俪之助,将七海剑派的势力一举扫平,收回剑堡的,现在人家抓住了大题目,我当然只好作罢了。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司空老鬼,你也尝到厉害了,这不是你常用的手段吗?在正当的理由下,遂行你自私利己的阴谋,想不到你自己也会领略到这个滋味。
司空皇甫轻叹一声道:易娇容,你把七海剑派交给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是你一生中所做的最大错事,他无非是想利用这个组织作为从事争夺王位的工具,到那个时候,江湖的纠纷牵入了官方政争的漩涡,掀起了滔天杀劫,我看你如何对得起易家的祖宗?易娇容厉声道:老鬼!不用你危言耸听,也不用你抬出易家的祖宗来压我,易家只有我一个人了,我高兴怎么做都不关你的事。
司空皇甫轻轻一叹道:你执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华容并没有死……易娇容一怔道:什么?她还在?司空皇甫点头是的,因此你并不是易家唯一的后人,她一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易娇容变色冷笑道:我不管,就算她还活着,她已经嫁给你了,不能再算是易家的人,她也管不了我。
司空皇甫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叹一声道:好吧!我不管你,易家的事由你们易家人自己来处理吧,剑堡我也暂时不收回。
易娇容冷笑道:这一片地方原是易家的产业,你凭什么说出收回的话?我让你占据那么多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现在你滚不滚?司空皇甫忍不住愤怒道:大龙!我们走!许大龙迟疑地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司空皇甫怒声道:不走还等什么?难道你在这儿还混得下去?你的仇已经服了一半,卜铮和康希文两个人迟早都会落到我们手中的。
许大龙怔然道:报仇的事属下并不放在心上,只有小姐与我弟弟……司空皇甫连忙道:他们绝对死不了。
易娇容却神色激动道:慢来!你说慕容的确已经来到此地了?司空皇甫顿了一顿才道:来是来了,不过你们没有见到她,也许她已经走了。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她无原无故地进来,又无原无故地走了?司空老鬼!你这句话骗谁?司空皇甫连忙道:我骗你干吗?事实本是如此。
易娇容却冷冷一笑:我相信她来了,却不相信她走了,老鬼!你少玩花样,她相信她一定是到……司空皇甫忙叫道:娇容!你别乱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能找到那个地方,还会受你这些闲气吗?易娇容果然不再作声了,歇了半晌才道:你走吧!我相信你还没找到,不过我相信华容一定知道那个地方!我父亲死的时候,一定不会不作交代……司空皇甫苦笑一声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们易家的事与我无关……易娇容冷笑道:你娶我的姊姊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假如慕容真的是到那个地方去了,我倒是很高兴,她毕竟是我们易家的骨肉,易家的绝世剑法倒没有流传到外姓手中去……司空皇甫微微一笑道:我也衷心希望慕容能找到那个地方……大龙!走吧!许大龙莫名其妙,但是他不敢违背司空皇甫的命令,听从地跟在他后面走了。
卓少夫忍不住道:老夫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易娇容怒声道: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不放他们走,你有本事留下他们吗?卓少夫躬身道:老夫人若是允许的话,小人颇想一试,也许办得到……易娇容神色微动道:你要是真是有这个把握,我倒是不反对。
卓少夫抽剑赶了上来。
司空皇甫愤而回身,二人即将交手。
凌云也插身过去道:卓少夫!我不想管闲事,可是你这样不讲道理,我就要参加一份了……卓少夫凛然不惧道:凌大侠想一起上的话,我倒是很欢迎,把你们两个搁在此地,天下大事定矣。
凌云愤然劈出一剑,卓少夫轻轻地架开了,剑光突盛,分袭向两人,威势之强,大出二人意外。
司空皇甫退了两步,避开了正锋,凌云却展开了恨天四式中的云弥六合,硬架住了他的攻势,反手演出第三式风生树下攻了过去,剑气弥漫,啸声烈烈,卓少夫一剑平刺,集劲力于一点,也挡住了。
攻守之间,两人都感到对方不可轻敌,因此下一招谁都没有轻易发出,凝神对视着。
雷始平走过来,见司空皇甫居然退出了战圈,心中大感不满,冷笑一声道:司空堡主,拙夫为了你而出手,你倒轻松得很,居然不管了。
司空皇甫微笑道:假如对方不让我们离开,那他们的对象绝不仅止我一人而已。
雷始平微怒道:可是人家先找的是你。
司空皇甫笑笑道:话虽不错,然而凌老弟出手太快了一点,现在我想替他下来也没办法,除非我也上去两打一,这样不仅我不能做到,凌老弟也不会愿意……雷始平没有话说了,以凌云现在的身份,的确不能以多为胜,而且照两人的情势来看,他也无法抽身而退。
因为卓少夫在剑上的造诣.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只要一个疏神,立将为他所乘,只好由凌云硬挺下去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卓少夫又踏步进招,剑逼中宫,势沉而稳,同时在招式上预藏无穷变化。
司空皇甫神色忽变,连忙叫道:凌老弟!快退,这一招接不得。
可是他的喊声太迟了,凌云已划出一剑,迳直朝对方的剑上砸去,卓少夫冷冷一笑,手腕突地一翻,不等冷云的剑碰实,即已变招,以极快速的手法,接连地攻向他身上各处重害大穴。
凌云也大喝一声,在紧危时撤回自己的长剑,唯闻一片叮当的急响,剑尖上进出流星似的火花。
卓少夫三十六手急攻,居然都被凌云挡了回去。
住手,你这招式是从那儿学来的。
易娇容与司空皇甫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
他们发问的对象是针对着卓少夫,然而卓少夫却如同未闻,怔怔地注视着凌云以无法相信的口吻问道:凌大侠,虽然你挡过了我这一手连攻快剑,我依然无法相信,你倒底是用什么方法测知我剑招变化的?凌云淡淡地道:逢招拆招,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剑术变化,只是见势而作。
卓少夫厉声道:胡说,我这三十六招手快攻变化无穷,成于一式,除非你预知变化,否则绝对挡不过。
凌云微笑道:阁下太相信自己了,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变化,只是长谷一夫先生把他听风剑法的要诀传给我之后,使我的感觉比常人灵敏一点,光是靠剑招变化,你是无法胜过我的。
卓少夫脸色微变,垂头不语,易娇容又问道:小子!我问你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卓少夫这才从迷惘中惊醒,怔然道:老夫人问的是什么?易娇容神色显得极为愠怒,易七海连忙道:少夫!老夫人问你刚才那手剑法是怎么学来的?卓少夫神色一变,支吾地道:这个……小人实在无法奉告。
易娇容怒声道:臭小子,我对你的印象还没改过来,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可得留神着。
易七海也沉下脸道:少夫!我对你过去的不忠,已经特别宽容了,你可不要再自己走绝路。
卓少夫犹豫片刻,目光掠过司空皇甫道:至少我现在不能说。
易七海还是不满意。
易娇容却会意了,大声笑道:这一层顾虑倒是值得原谅,算了,你回来吧,放他们走好了,司空老鬼,这下子可蹩死你了。
司空皇甫脸色变了一下冷笑道:你不让我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我现在也不担心了,你们易家剑法再厉害,也称不了雄,凌老弟能挡下三十六手快攻,自然也不在乎你们其他的变化。
易娇容脸色一沉道:老鬼!你要不要试试看,别以为我双手成了残废,就无法使剑了,只要我存心想留下你们,光是在这儿用口头指挥,再由这两个小伙子联手进招,看你们四个人是否能走得了!司空皇甫脸色一变道:老婆子,你就是这一套看家本领了,假如再砸了锅,我看你还狠到那里去!易娇容铁表着脸道:那时候我就认命,你有胆子试一下吗?司空皇甫沉吟片刻才道:我本人是毫无问题,可是我没有权利叫凌老弟夫妇也冒险。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快走吧!司空皇甫低声对凌云道:凌老弟,目前我们还占着上风犯不着跟他们孤注一掷,走吧!凌云全然无所动。
雷始平却有点不甘心道:她的话可信吗?司空皇甫轻叹道:易老婆子的双玉剑法确有鬼神莫测之机,合我们三人之力,也许挡得过,也许挡不过,我们犯不着跟她亡命一拚。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三章 唏嘘前尘雷始平皱眉道:假如她这套双玉剑法真有如此厉害,我们迟早总要遭遇上的。
司空皇甫眼中连连示意,口中却不说话,只是极力催促他们离去,雷始平知道他一定别有用意,也就不问了。
倒是易娇容在后面发出一声长笑道:老鬼!我你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你与各大剑派联络,吸引他们的剑术精华,目的就是破解我的双玉剑式,我承认你走对了方向,可是你别忘了,七大剑派中,崆峒的赫连通已经倒向我这一边,我只要把握住这一点,你就永远破不了双玉剑式。
司空皇甫忍住性子道:易老婆子,目前我们还是在斗心机的时候,你找我的弱点,我也在找你的弱点,因此我们谁都别把话说得太满,总有一天我们会正式交手的,那时候大家才知道谁高谁低。
易娇容冷冷一笑,却不再开口了,司空皇甫却催促着大家走出客厅,一直向河边走去。
许大龙将他们渡过对河。
司空皇甫上了岩,却对他们道:你们不要上来了,一会儿大家从水路出去。
说着拨出长剑,将靠岩的樱桃树砍倒了十几株,树林中立刻涌起了阵阵的云雾,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雷始平微怔道:堡主!这是做什么?司空皇甫一叹道:这条路再也行不通了,这番布置化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我不能把它留给别人使用。
雷始平怔了一怔,但是什么也不说。
许大龙撑着船,将他们缓缓往外面送去,一直等船只行出水洞,轻舟进入西子湖中。
司空皇甫才轻叹道:看来我必需要往事对你们作个明白的交代了。
雷始平微微一笑道:我也认为堡主作个明白的解释,否则我们拚命流血,只是为了你们的家务,那似乎太没道理了。
司空皇甫默然良久,把该说的话作了一番整理,才叹息一声,以悠远而怅然的声音道: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十九岁,好读奇书,醉心剑术,想不到在这西子湖上,碰了一件旷古罕闻的奇遇……年青的司空皇甫踏月于西子湖畔的鄂王墓前。
当中秋的皓月把银光洒染在坟草萋萋的墓丘上时,使得整个墓丘中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气氛。
甚至于跪在墓前的那一对秦桧夫妇的铁像都有了特殊的改变,在唧唧的秋虫声中,他们竟像是要活过来的意思。
司空皇甫在湖上的书舫中喝多了酒,也被那侑酒歌伎的一曲新腔唱得豪兴大发,绮兴全无。
那是一阙岳武穆的小重山。
武穆词知者多,弹者少,尤其是坊间莺燕,多少是弹唱一些闺怨春愁的儿女情。
可是他今夜所召的那歌伎偏偏对他唱出了这一出充满了牢骚愤慨的词曲: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行里梦,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道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行间少,统断有谁听!这名歌伎可能是倾心于他人品的潇洒,腰下又悬着长剑,所以特选了这首来迎合他,而且还有点自伤身世的意味。
因此在唱到末折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统断有谁听!的时候,更地卖力,显得地限凄楚。
司空皇甫忽视于她眼角眉梢的万种风情,却被她的声音感动了,尤其是从词意中想起这位宋代名将一生辉煌的事业,坎坷的遭遇,大起感知己于千古之思,于是厚币遣退了歌伎,带着酒意,俳徊在冷清清的鄂王墓前。
墓前有些景仰的后人,将岳飞的著作,勒石为碑,树立在四周,在表里行间去表彰他的忠贞胸怀。
他一一浏览过去,最后落在两首满江红上,第一首怒发冲冠……连垂髫小儿都能背育,第二首比较生僻: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廓……民安在?填沟壑,兵安在,膏锋锷……待何日重续汉阳游,骑黄鹤……念着!念着,他胸中充满了不平之气,深深为着那泉下的忠骨抱屈,猛地一掌,击在秦桧的妻子王氏的身上,仰天长叹道:若非权臣误国,何至忠骨蒙冤!掌才落下去,他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醒了,因为他的掌触上碰到了不是冷冰的白铁。
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揉揉眼睛,看那铁像还好好地跪在那儿,死板板的脸上毫无异状,那他刚才的感觉从何而来的呢?也许是酒喝多了,神智不清……他在替自己的失常找理由,可是立刻又发现不是那回事了。
因为在对面秦桧的铁像站了起来,他赶紧再揉揉眼睛,仔细地看过,一点也不错。
那是秦桧的像。
他活了,能动了……司空皇甫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怕鬼,是因为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那现在又是怎么事呢?这不是活见鬼吗?然而令他骇的尚不止于此,那铁像居然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好像真是由鬼魂所发。
说话的对象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地上王氏的铁像,以轻微而歉咎的语气道:浑家!起来吧!一年中难道得有这样轻闲的时刻,再不活动活动,只怕我们的关节都要生锈了。
王氏的铁像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以带哭的声音道:官人!我真受不了了,经年累月地跪着已经够苦了,还要忍受那些难堪的侮辱。
秦桧轻轻一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东管事发后,多少年来,我不是一样地在受罪。
王氏凄苦地道:你还好,不过是石块打两下,拳脚踢几下,最多挨两口唾沫,我秦桧摇摇头道:你别发牢骚,拳打脚踢,永无宁日,铁铸的身子也吃不消,你至少比我受得轻一点。
王氏呸了一声道:放屁!那些轻浮浪子,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摸得我心里痒痒的。
那个滋味才难受呢,刚才还有个英俊的小伙子按了我一下。
秦桧皱皱眉头说:浑家!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人家在你身上动手动脚,我瞧着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说这种话。
王氏哼声道:活该,谁叫你害人的,真是自作自受,连累我也跟着倒霉。
秦桧苦着脸道:你怎么怪我呢?我也是替人受冤,害死岳飞根本是康王赵构自己的主意,只是叫我来执行而已,岳飞自己也浑帐,直捣黄龙也就够了,何必还要喊出迎还二圣的号号,他也不想想,徽钦二帝回来后,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哥哥,赵构还当得成皇帝吗?王氏冷笑道:赵构当不成皇帝,你也当不成丞相了,你们君臣狼狈为奸,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空皇甫站在一旁,听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禁一动,连恐惧都忘了,心想这真是旷世奇闻。
大家都知道岳飞是死于秦桧之手,却料不到其中有这么多的曲折,不过想想倒是颇有道理。
秦桧一叹道:过去的老话还提它干吗?岳飞经此一来,成了千秋万世的忠臣,康王却多个昏庸的批评。
王氏冷笑道:他一点都不昏庸,至少他安安稳稳地当皇帝一直到死,只剩下我们倒霉,你是罪有应得,我又算是什么呢?秦桧冷笑道:你也不冤枉,以十二道金牌追回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绞死岳飞于风波亭上,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我想你自己也没有那么聪明,还不是那个狗头军师哈迷蚩的枕旁授计,你们俩不干不净。
王氏怒叫道:混!不亏老娘捏着鼻子陪那个羯狗睡觉,你凭什么能回到中原。
秦桧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粪坑越捣越臭,我们已经够倒霉了!何必去翻这些陈年烂帐呢!今夜是中秋佳节,大家团圆了,我们王氏笑了一下道:呸!谁跟你团圆,我看到你这一把老骨头就有气,倒是刚才那小伙子,一把按在我肩头上,我的心现还在直跳呢,要团圆我也得找他去……秦桧很是尴尬地道:夫人!这可使不得,一个奸臣的帽子已经压得我永不得翻身,你再把它染成了绿色,叫我何以为情。
王氏笑骂道:在北庭金国的时候,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偷人都不敢一个屁,现在又假正经起来了。
秦桧苦笑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氏突然一回头,对着司空皇甫道:小伙子,你在旁边听了半天,怎么不说一句话呢?说着向他的身边靠去。
司空皇甫这才由迷惘中醒觉过来,他已经没有了恐惧,拔剑大喝道:站住!你生为奸人淫妇,死后受到如此重谴,居然不知改悔,还敢……王氏吓吓一笑道:小伙子!你别凶呀!十八重地狱我都逛过一遍了,没有不敢做的事,来呀!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好,我们别辜负这花月良宵,找个地方亲热亲热去。
司空皇甫见她越来越近了,顾不得什么禁忌,劈手一剑了过去,谁知王氏轻轻一笑道:小伙子!这种时候动刀剑多煞风景!身形略闪,居然避过了他的利锋,伸手反朝他的身上抓去,司空皇甫大惊失色,连忙退后一步,抖剑再刺。
这一次他不仅使出了全力,也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精研剑招,剑尖闪出十几点银星,罩将过去。
王氏呆了一呆,直等剑影将及身体,才猛地一纵身,像一头大鸟似的飞起半空,躲过了这一招。
秦桧突地爆出一阵哈哈大笑道:好!好剑法,老夫也想领教两手。
说完脱去外衣,掣出一柄长剑,司空皇甫一惊,他到现在才发觉这两个人都是乔装的鬼魂。
那王氏落地之后,到草丛中搬出两尊铁像,那才是正的秦桧与王氏的铸像,匐匍如前。
于是他将剑一摆厉声叫道:你们倒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此捣鬼?那装秦桧的男人哈哈一笑,从脸上撕下一个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却是个面目清秀的老人。
老人笑着道:老夫易实寒,那是小女娇容,世居此地,素仰世兄文采风流,剑术盖世,所以才特地将世兄引来,稍作小谑,以博一粲。
乔扮王氏的女子也取下了面具,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她也微微一笑道:司空先生不仅文武兼资,胆气也不坏,我们装神弄鬼,居然没把你吓昏过去的?司空皇甫怔怔地问道:你们是故意将我引来的?易实寒笑笑道:是的!司空兄人品脱俗,刚到此间,即已引起老夫注意,后来见世兄灯下吟咏,黎明舞剑,益信世兄是个文武双全的浊世奇才,本当专程拜晤请教,都只为小女生性淘气,想出这个花样来跟世兄开个玩笑。
司空皇甫这才释怀道:易小姐真个心思巧妙,居然想出这种主意,在下方才倒不是胆大,实在是被二位一番高论吸引得忘记害怕,风波亭上一段公案,流传至令已成定论,二位居能另外找出其中曲扎。
易实寒轻叹道:武穆未遂黄龙之愿而丧于奸人之手,千古同叹,不过小女却始终认为秦桧身为汉臣,甘冒不韪自毁长城,必有隐情,因此作了那番揣测。
司空皇甫微笑道:虽为揣测之想,颇有切情之处,由此可见易小姐心思之缜密,在下钦折之至。
说着对易骄容作了一揖,谁知易娇容是淡淡地道:你找错人了!司空皇甫一怔,易实寒笑笑道:这番理论是长女华容所想出来的。
司空皇甫哦了一声道:原来老丈还有一位千金。
易实寒笑道:老夫生有二女,娇容是妹妹,模样儿跟她姊姊差不多,出生只比华容慢一会儿工夫。
司空皇甫微愕道:原来老丈的两位女公子是双生的恭喜……恭喜。
易实寒轻叹道:没有什么可喜的,寒妻就是因为生育她们过于辛苦,产后即告弃世,中岁丧妻,人生之哀莫此为甚。
说着脸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司空皇觉得十分抱歉,连忙拱手道:在下太冒昧了!易实寒又笑笑道:世兄太客气了,人生寿限天定,生死之事谁也无法挽回,只是寒妻弃世太早,留下这一对孤儿,抚养她们长大是不容易的事。
司空皇甫点头道:老丈一身兼司严父慈母二职,自是相当艰苦,幸喜二位女公子俱已成长,承欢膝下。
易实寒叹了一声道:女儿再好,终久是人家的。
易娇容立刻表示不服气道:爹,你就是看不起女孩子,我就不要嫁人,一辈子陪着你。
易实寒苦笑一声道:我的一辈子快到尽头了,陪着我也用不了几年,我全不是耽心老来寂寞,而是怕……易娇容抢着道:您是怕易家的剑术无人承继,那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挑起这付担子。
易实寒笑了一下道:你也会老的,会死的,等你老了,死了之后呢?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四章 有剑无我易娇容呆住了,想了片刻才低下头道:那我也像男人一样,娶个丈夫回来,生下的男孩子叫他姓易,使我们易家的神奇剑术永远流传下去。
易实寒轻轻一叹道: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可是我不想由你来担负这个责任,我了解你的个性,要是由你一主掌易家的事务,只怕你无法保得住祖宗的遗训。
易娇容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您就是偏心,认为我不如姊姊,其实她那一点比得上我。
易实寒笑笑道:华容也许不如你聪明,可是她比你稳健,她没有野心,易家需要的不是进取而是守成。
易娇容怒哼一声,回头走了。
易实寒也没有叫住她,只是对司空皇甫笑笑道:蜗居就在附近,世兄可肯屈驾到寒舍一叙吗?司空皇甫从他们父女的谈话中,约略已经明白对方的身分,他们是潜居不闻名的剑术世家,可能有几套家传的剑法。
这个姓易的老头儿又没有儿子,深恐剑技失传,所以想找个入赘的女婿,替他们接续香烟。
而且他从易娇容的态度中,看出对自己颇为中意,可是他却没有多大兴趣。
第一,他不相信人家的剑术真有什么了不起。
第二,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姓氏而成为人家的赘婿。
第三,他见过易娇容,觉得她长得不错,还不是那种能令人动心的女子。
虽然易老头儿的意思是在替她的大女儿选对象,孪生姊妹的样子总是一样的,见妹而知姊。
因此他婉言推托道:夜色已深,在下为了贪看月亮,已经较平时睡得迟了,急于赶回旅舍休息,改天再造府拜候吧。
易实寒笑了一下道:世兄这句话未免太见外了,寒舍虽不敢说是金玉豪家,也薄有资财,蜗居虽窄,尚有待客余榻,世兄就是想休息,在寒舍也比旅邸中舒服一点。
司空皇甫见他竟是执意相邀,为了省麻烦,仍笑着道:在下生性孤僻,除了读书学剑之外,甚少与人交往,倘若到了贵府上,万一言语失周,得罪了老丈,反为不美,不过刚才听到贤父女谈话,得知府上亦是剑术世家,如蒙老丈不弃,就在此地赐教数几手,在下倒是深感荣幸!语中的含意是我对你的用心很清楚,我在剑术上击败了你,你就可以死心,不再邀我了。
易实寒哈哈一笑道:世兄以弱冠之年,佩铗遨游江湖,信非庸俗之辈,老夫想要高攀,大概还得有两手才行呢?好在今夜月色大佳,月下论剑,未尝不是人生快事,世兄请!言下之意也透露出暗示,我只要胜过你,你就无法推托了。
司空皇甫年轻气盛,那里会把一个老头子看在眼中,虽然听懂了他的话意,仍是淡淡地道:长者请先赐招,在下恭候。
易实寒却笑笑道:寒门剑术虽不足道,却抓住了一个快字,如若老夫先出手的话,只怕世兄难以招架。
司空皇甫那里受得了这种口气,然而他天生就倔的脾气,人家这样说,也偏不肯认帐,淡淡一笑道:行不逾长者,乃古人明训,小子何敢僭越。
易实寒针锋相对地道:书上也说过长者命不可辞,世兄既然客气以长者目老夫,则老夫托大要求世兄如所请。
司空皇甫蹩得忍不住,双目一挑道:既是如此,小子敬如所命,长者小心了。
语毕单剑迳发,出手就是奇招,满想一剑就把对方制服,谁知易实寒只是轻描淡写地信手一挥,不但把他的攻势化解,剑锋轻指,比在他胸前的空门上笑道:世兄不必客气,场中论剑无大小,世兄若是以这些俗招赐教,老夫输了也不痛快。
司空皇甫一面心惊,一面也被他的尖刻言词激怒了,退后一步,从新振腕发剑,使出自己最得意的神龙剑法。
那是他从龙门剑法中改创出来鱼龙八变,全式八手,可以变化为八八六十四手天罡变化。
也可以浓缩成为三式,然而他只使到第二式,易实寒轻轻一剑刺进来,刚好又抵在他的胸前,而且还是刚才的空门上。
司空皇甫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剑法与对方相较,实有云泥之别,乃然将剑一丢叹道:老丈剑术盖世,小子莫敢言匹。
易实寒哈哈一笑,替他把剑拾了起来道:世兄有这番造诣已经算不错了,老夫足迹遍及四海,也曾私下与几位名家切磋过,尚未见到能如世兄者。
司空皇甫一怔道:老丈既然曾经技慑四海,何以小子从未听闻。
易实寒一笑道:以剑术而论,老夫实不屑作第二人想,便是世代祖训不准以剑术为世闻,故而老夫都是易名化装出外游历,即使折服了几个成名人物,却一直未曾泄露过底细,那些受挫的人,自然也不肯把丢脸的事宣扬出去,是以至今尚无人知者。
司空皇甫点点头道:现在的名家也实在太差劲了,不学无术费虚名,小子也曾遇到过几位,只有碰上一个十合以内的对手。
易实寒一怔道:世兄也曾与外人交过手了,那……司空皇甫笑笑道:小子虽然与他们比过剑,却与老丈一样,依然籍籍无名。
易实寒这才轻松地道:原来世兄也是不以浮名为念,高雅胸怀,深获吾心。
司空皇甫一笑道:老丈的夸奖不敢当,小子不过是觉得击败那些庸手,并不值得高兴,所以才不屑留名。
易实寒大声笑道:对!寒家祖训不准炫露,也是耻与庸才并俦之意,今日见到世兄,益增知己之感,世兄现在可愿驾莅寒舍聊作小叙。
司空皇甫想了一下,终于点头道:老丈如此盛情,小子若再推托,便是不知好歹了。
易实寒见他答应了,显得十分高兴,一面手住同行,一面笑着道:我们快走吧!小女为了款待世兄,早已整治杯盏恭候,若是再去迟了,她一定会怪老头子不会办事,浪费了她一番苦心安排。
说着他见司空皇甫现出不解之状,乃又笑着道:我说的是长女华容,她在西湖偶然与世兄相适,即已看世兄不同凡响,为了要邀请世兄下莅寒舍,她真的费了一番计较。
司空皇甫愕然地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到岳墓来呢?易实寒笑道:世兄已经见过她了!司空皇甫诧然道:我见过大小姐?在什么时候?易实寒笑道:不久之前,在西子湖上,世兄还与她同舫赏月。
司空皇甫叫起来道:是她?怎么小姐会做那……他实在太惊奇了,怎么也想不透那个歌伎会是易实寒的大女儿。
易实寒一笑道:那就是小女华容,她故意弹唱岳飞词,激动世兄的思古豪情,才会有踏月岳王坟的怀古豪举,才能欣赏我与娇容的一番做作,我们先前也不相信,可是世兄果然如她所料,可见她对世兄的了解颇深。
司空皇甫怔了半天才道:大小姐料事如神,真是了不起。
易实寒一笑道:她的人还不算笨,可是不太爱卖弄,不像娇容那样雄心勃勃,你们见面之后,一定很谈得来。
司空皇甫仍是怀疑道:她与二小姐既是同胎而生,怎么面貌完全不像?易实寒笑道:她们姊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华容比较文静些,看起来也像个女孩子,我真替娇容担心,她那种飞扬浮躁的性情,谁都受不了,将来要替她找个适当的对象嫁出去,全是件麻烦事。
司空皇甫听他的口气似已经把自己当作招上门的女婿了,本想出口表示反对,便是话到口边,又忍了下去。
第一,人家还没作正式的表示,先期作那种露骨表示太冒昧。
第二,他对于那个易华容颇感兴趣,很想进一步接触,看看她是个怎样的人,现在把话说僵了,也许这老爷子就不肯带自己上门了。
第三,他对易家的神奇剑法确实是心折,自己一向就醉心剑术,错过这个机会太可惜了。
易实寒见他欲言又止,自己也觉得了,讪然一笑道:我是老糊涂了,才问的话没有回覆,反而说些不相干的废话……世兄不是问她们两姊妹不太相像吗?华容船上弹词侑酒时,戴上了一付人皮面具,我们刚才乔扮秦桧与王氏也是用的那个玩意。
司空皇甫哦了一声道:难道老丈改容得那么快。
易实寒从怀中掏出那付面具道:这玩意儿也是华容制做的,戴上去很方便,我出外游历时,也是靠它遮住了本来的面,……至于华容今夜易容相见,倒不是为了怕世兄褒破本相,她长得比面具好看多了。
司空皇甫笑笑道:只要看到二小姐,就知道大小姐必是仙露明珠的一般人物。
易实寒大笑道:那里,那只是不算难看而已,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她们经常在西子湖上荡舟游戏,认识她们的人很多,要是被人家知道易家的大小姐当了歌伎,那可是不太好听,因此她才要化装出现。
司空皇甫只是笑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不知不觉已来到湖边,但见一叶轻舟,傍着一个淡装丽人。
司空皇甫见了不禁心头一震,她长得与易娇容非常相似,然而别有一股端庄娴淑的风韵。
易实寒见到她之后,老远就叫道:华容!你怎么又出来了,难道不放心我老头子,怕我不会办事。
说时已走到临近,那女子轻轻地道:爹!您真是的!两里路外都可以听到您的,而且仅在替我吹嘘,也不怕人家笑话。
易实寒怔了一下道:我没有说什么呀!那女子横了他一眼道:还没有说什么,整个西湖上都听见您在说自己的女儿长得多好看。
易实寒大笑道:这是真话,杭城谁不说你们是一对姊妹花。
那女子娇嗔一声,然后才斜睨着司空皇甫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司空公子的眼界可不像您这么低。
司空皇甫被她一眼看得心头猛跳,连忙道:那里!那里,小姐的确是人间仙姝,绝代芳华。
易实寒高兴地笑道:怎么样!人家也是这说吧。
那女子脸色微红道:司空公子是客气,人家倚马才华,侠士风流,西子湖上三天快游,不知颠倒了多少红粉娇娃,我们蒲柳之姿……司空皇甫绝顶辩才,到了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讷然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姐误会了,在下从不涉足欢场,今天是因为适逢中秋佳节,所以才破例逢场入戏,不想……易实寒大笑道:不想刚好找到了我的宝贝女儿……司空皇甫脸上一红,作了一揖道:唐突之处,尚祈小姐见谅。
那女子弯腰一福道:公子太客气了,全怪妾身卖弄聪明,原冀博子一粲,公子不要见怪。
司空皇甫连忙道:那里!那里,小姐慧心兰质,是对古人的一番推想,别见高才。
易实寒笑着道:好了!好了!别作客套了,且喜相逢各年少,暂借杯酒许生平,大家上船吧!说着催促他们上了船,他自己坐在船尾,荡开双桨,把小船催得如箭一般地向前急驶。
司空皇甫与那女子则默然相对,不禁望对方一眼,当两人的目光相接触时,又莫明其妙地低下了头。
易实寒奇怪地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呀?那女子低声道:爹:您还没有替我们介绍一下。
易实寒一怔道:你们不是互相认识了吗?女子白了他一看,他才笑道:对了,你虽然已经见过司空世兄,却以歌伎的身分见他的,现在你是易家的大小姐,自然要重新介绍了,世兄:这是小女华容。
司空皇甫赶忙站起来拱拱手,易华容这才轻笑道:司空公子,不是我故作姿态,虽然家父已经将贱名先行告诉公子了,但是我总不能就此认为公子已经认识。
司空皇甫忙道:是的!是的!小姐顾虑极是,女孩儿家的名字何等尊贵,若非今尊正式当面见告。
在下也不便遽然称呼。
易实寒哈哈大笑道:你们倒真是一对迂夫子,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何必还要多费一道介绍。
易华容正色道:爹:话不是这么说,尊严建基于礼制,我们不能让司空公子认为我们是不懂规矩的野人。
易实寒大笑道:全家就是她一个人讲规矩,连我老头子也被她拘束得处处不自在……不过话又说回来,易家堡上上下下近百个人,多亏她管束得有条不紊,维持住一个大家风范。
话当然是对司空皇甫说的,却隐隐有得意之状。
司空皇甫笑了一下没有表示什么。
易实寒忽然又道:娇容呢?这丫头一个人先跑了。
易华容脸上微现忧色道:妹妹气冲冲地划着一条船先回去了,我叫她她不理,爹!一定是您又说她什么了,我说您多少次了,妹妹的个性强,您骂她打她都没关系,千万不要伤害她的自尊。
易实寒轻叹一声道:这孩子我真不放心……现在我活着还能制住她,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华容,假如……易华容忙叫道:爹!您别说下去了,这事千万行不得,我相信她会慢慢变好的。
易实寒轻轻一叹道:好?太难了!我只希望你能快点安顿好,让她死了心。
易华容朝司空皇甫看了一眼,脸色红了。
司空皇甫约略也明白了她这一眼的用意,而且这一眼中,别有一种令人动心的媚态,使得他的脸也红了。
易实寒见他们两人的情景,不禁又高兴起来了,笑着刚要开口说话,易华容却急着道:爹!您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更不能把话说得太早。
易实寒怔了一怔。
易华容又轻叹说道:我看人不会错的,我认事也不会错的,请您相信我,慢慢的来。
易实寒怔怔地道:你知道我不能再等太久了。
易华容凄然垂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到这儿,她又看了司空皇甫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司空皇甫被她一眼看得心头又激起一泓涟漪,他自己也很奇怪,一向对女人都是很看不起的,何以这个女子会令他如此心神震动。
经过弯弯曲曲的水路,他们终于来到一片巨大的宅院前面,司空皇甫虽然出生在一个豪富之家,也被这片产业的巨大震惊住了,失声赞叹道:老丈的家产当真不小。
易实寒轻轻一叹道:这一片产业积寒家祖上数世之经营,但是恐怕就到我这一代为止了。
司空皇甫知道他是因为没有子嗣,才说出这番感叹的话,也不表示什么意见,随着他们父女下了船。
在这一片基业中,生活着近百个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雇来的佣工,真正的主人只有易实寒与两个女儿。
司空皇甫在宅中作客两天,易华容陪着他参观宅院前后种种的布置,除了水路之外,另外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出去。
可是这条陆路秘密,除了易氏父女外,谁都不知道出入的方法。
司空皇甫在阵图布置上颇下过一番功夫,也表现出他超人的才华,他不但一眼就看出这条陆路。
而且还指出这片密林所布的阵式中许多未尽之处,因此也赢得了易华容更多的好感,也知道易家的详细情形。
易家是真正的剑术世家,也不知从那一代开始就研究剑术,其间能人辈出,却没有一个人出外炫露过。
因为易家的祖先传下了一条严格的规矩,绝对禁止子孙出外招摇,他们只想宁静地生活在这世外桃源中。
人是否永远能克制住自己?这是个很难答覆的问题,易实寒生性恬淡,可是他依然更名易容,外出游历了一趟。
同时也偷偷地拜会了一些当世成名的剑手,发觉易家的剑术仍是高出他们很多,才放心地回来了。
可是他却面临到一个很辣手的问题,易家的剑法一向是传子传媳不传女。
因为女儿长大了要出嫁,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再顶着易家的姓,自然也不许使用易家的剑法!易实寒偏偏没有儿子,他妻子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后死了,易实寒伉俪情深,未忍再娶续弦,到女儿长大了,他再想到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更因为没有儿子,他对两个女儿十分宠爱,将易家的剑法也传给了她们,小时候不觉得,长大了才发觉两个女儿性格上的差异。
易华容端庄娴淑,聪明而稳重,易娇容却雄心勃勃,对剑法特别有兴趣,造诣也比姊姊深。
可是易实寒了解她一定不肯安于本分,目前还有人压制着她,等到易实寒一死,她绝不会守着这一片基定安份生活下去。
易家的剑术也许可以轰动一世,但是易氏的祖训却因之破坏了,易实寒将成为祖宗的逆子罪人。
他曾经下过一个狠毒的决心,在他未死之前,先杀死这个可能会惹祸的女儿,却为善良的易华容所反对。
易实寒自己也不忍心真下那样的毒手,这个计划也就一直无法实行。
最近易实寒却开始耽心了,因为他得了个咯血之症,那是个不治的绝症,他自知将不久于人世。
因此他对身后的事特别忧烦。
这些话有一部分是易华容告诉给他听的,有一部份是易实寒告诉给他听的,父女二人各有一种说法。
综合起来却不外是这个情形,不过易实寒说得比较恳切,他恳求司空皇甫答允他娶易华容为妻,入赘易家。
司空皇甫不反对娶华容,却坚决不同意入赘,因为司空家也只有他一个独子,他不能做自己祖宗的逆子。
易实寒自然不能勉强他,可是过了一个月后,他的病越来越重,最后在病榻上恳求司空皇甫无论如何也要答应他的请求。
司空皇甫没有办法,最后想出一个折衷的条件,他不入赘,但是同意将第一个孩子入继岳家为嗣。
又迤了几天。
易实寒病势更重,终于同意了这件事,司空皇甫与易华容成亲后半年。
易华容刚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易实寒就死了,谁知道易华容伤于老父之死,刚怀的身孕竟流产了。
经过医生悉力调查后,易华容虽告康复,医生却告诉她这一辈子只能再生育一次。
这是个很坏的消息,易华容非常着急,却不敢让司空皇甫知道,暗中却促使司空皇甫与易娇容接近,希望他俩也成为夫妇。
谁知司空皇甫一心一意全在钻研岳家的剑术,不但对易娇容不感兴趣,连自己的妻子也很少亲近。
易华容这才知道自己嫁错了丈夫。
司空皇甫绝不是那种甘淡自守的人,他将剑法练成之后,一定会出去发展他睥睨天下的雄心。
因此她暗中藏下几套剑法秘而不宣,同时也偷偷地把妹妹叫来作了一番商量。
易娇容在这件事后,从姊姊那儿得到了几套剑法的秘笈,一个人离开家出去流浪了。
司空皇甫虽然怀疑易娇容出走得离奇,心中并不以为意,仍是带着华容传授他各式剑招。
又过了一年,易娇容回来了,同时还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说是她的丈夫,易华容对这件事自是很不满意。
她将剑术传给妹妹,原是希望她将来制止司空皇甫胡闹的,现在她自己也嫁了人。
而且把丈夫带回家中,将来的情形更将无法收拾了。
悲痛之余,她只好对丈夫说了实话,同时将那些剑术秘笈又交给了司空皇甫,不久之后,她与易娇容同时都有了身孕。
可是在易家中却弥漫着一股暗云,易娇容与司空皇甫都在孜孜勤练着自己的剑术。
当她们两姊妹恰恰要临盆的时候,易娇容突然做了一件惊人的事,她挥剑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作了一个宣布:她找了个丈夫的目的,只是为了延续易家的后裔,既然有了身孕,她自然不再需要丈夫。
易华容对妹妹的作法很不满意,可是她是为了易家着想也不能怪她,然而易娇容却对她作了一个更大的要求。
易家有一套真正厉害,藏在家中一个秘密的地方,这套剑法轻易不准动用,易实寒在死前曾经叫易华容到身边,附在她的耳边告诉了这个秘密。
现在易娇容要姊姊把这套剑法交出来,因为她是司空家的媳妇,不配保管易家的秘密。
易华容自然不肯,易娇容却说出一句很令她为难的话:姊姊!你别忘了我们都是易家的女儿,为了祖先,我杀了自己的丈夫,假如你想保管那套剑法,你就把司空皇甫也杀了。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五章 狡铭智狐易华容十分为难,她不能杀死司空皇甫,也无法拒绝娇容的要求,于是她与易娇容作了一个默契。
假如易娇容生下一个儿子,她自己生了个女儿,她就把那套秘藏剑法交出来,假如她自己与将近娇容生的都是儿子。
则她还是自己保藏那套剑法,传给下一代,然后姊妹二人合力杀死司空皇甫,共同扶养下一代。
这是姊妹二人的默契,然而被司空皇甫偷听到了,他表面上不作任何表示,暗中却作了个准备。
终于她们都临盆了,而且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时辰,易华容先生了个女儿,易娇容却生了个儿子。
可是司空皇甫却将两个婴儿换了过来,易娇容不知道,易华容却是明白的,她知道易娇容生的是个儿子。
因为她听见接生的侍女清清楚楚地对司空皇甫道喜说他添了一个千金,可是她再也没有看见那个侍女了。
易娇容得知自己生了个女儿后,十分失望,产后三天,她又神秘地失了踪,连婴儿都留下了。
易华容只好将两个婴儿同时扶育,因为她与易娇容是孪生姊妹,这两个婴儿居然也十分相像。
当婴儿庆贺满月的时候,易华容到一份无名的贺礼,那是一个木盒中放着一柄雪亮的匕首。
易华容明白那是易娇容送来的,意在促她实践诺言,手刃司空皇甫,她是个善良的妇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可是不这样做,又无法对同胞手足交代。
正在她愁肠百结的时候,司空皇甫却笑笑对她道:你何必多费思解呢?我也知道那套剑法不能交在娇容手里,所以才把你们的孩子交换了过来。
易华容失声惊道:什么?你都知道了。
司空皇甫苦笑一下道:我早就知道了。
易华容怔怔地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把孩子换过来?司空皇甫一笑道:假如娇容知道我们生的是女儿,我也不见得能活下去。
易华容连忙道:不,我只要把那套剑法交给她,也把这个家交给她,我们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这儿到别处去求生活。
司空皇甫苦笑道:那是你的想法,娇容可不会这样想的,她那人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下手杀死,如何会允许一个学了易家剑法的外姓人留存在世上……我早考虑过了,与其死在她手中,倒不如死在你的手下,我们夫妻一场,我也没有别的可以给你,只有这一条命。
易华容大声哭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很难下手,因此我决心成全你。
说着拿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作了个要刺下去的姿势,易华容哭着上来,抢下他的匕首叫道:不!你不能这样做。
司空皇甫轻叹一声问道:那你要如何对娇容交代呢?易华容神色惨淡地默思片刻才道:我现在也说不出来,不过我一定会有个解决方法的……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好好地想一下。
司空皇甫叹息着出去了,当他第二天再回到房中时,易华容已经了,只留下一封泪斑斑的血书。
妾负情负义,既无以对君,复无以对死父于地下,唯一走了之,此去当遁迹空门,永不履人世矣。
一对孤子,盼君善为抚育,剑法可授之,唯不得再以易为姓,妾知君必不能守妾之诫,他日江湖上无易姓之后人为雄,亦妾唯一可报于易氏祖宗者。
妾行后,娇容必续与君为难,妾再留数式秘传剑法,或足以挡之,所谓秘藏剑诀,将为妾此生之秘密,妾死后则随妾于地下,妾还易氏祖先……于是司空皇甫一面将那对孤儿扶养成人,一面经营易家,一面精研各种剑术,同时也渐渐地表现了他的雄心。
他将易家的旧人一一打发走了,换来了许多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作为扩张势力的基础,同时也将易家易名剑堡。
然而他始终有个头痛的人物在扰乱着他易娇容。
每隔一段时间,她必定会前来骚扰一番,前几年他仗着易华容留下的剑式还能应付过去,后来渐渐打成平手,到了最后,易娇容居然比他高明了。
他不知道易娇容的剑法是如何进步的,可是他知道易娇容的目的在制止他将剑堡势力扩张,因此他只好忍住不张扬。
直到前一两年,他才了解到易娇容剑法进步的原因是将将易家剑法为基础,吸取了别家剑法的精华,要想击败她,也只有跟她采取同一的途径。
因此他才利用易娇容的儿子司空南宫遍访各大剑派,正式宣扬出剑堡之名,因为易娇容也在筹创七海剑派,他抢先了一步。
以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这一段叙述听得凌云与雷始平目瞪口呆,凌云对司空皇甫钦佩之至,倒是雷始平轻轻一笑道:堡主的叙述中似乎还有些不实之处。
司空皇甫一怔道:凌夫人认为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地方吗?雷始平点头道:很多:第一,尊夫人以后没有再与堡主见面吗?司空皇甫迟疑片刻才道:见过的!她在慕容六岁的时候,曾经到此地来过一次,她说已经在妙峰山落发为尼,叫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雷始平笑道:堡主找过她吗?司空皇甫讪然道:凌夫人真厉害,任何细节都无法逃过你的追索,在她出走的第三年,娇容先来找我,那时她的剑法已经与我不相上下,我为了想得到那套秘藏的剑法,曾经四下去追索她的踪迹,结果却一无所得,后来只好利用一个很不光明的手段,才算逼得她出了头。
雷始平笑道:你一定是利用你的女儿。
司空皇甫赧然道:是的,我知道我找不到她,她却一直在注意我,所以才给慕容吃了一点药,然后抱着她四出求医,华容果然为了亲情所羁,出头与我见了面,传了我两手剑式,也明白告诉我她的落脚处,那两式剑法果然使娇容安静了几年,可是也将我与华容的关系整个地断绝了,因为她看出我的欺诈,声言我再发生任何事,她都不管了。
雷始平想想道:这句话我倒相信,不过我相信尊夫人对你的失望不是从这一次开始的。
司空皇甫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雷始平笑道:你在举起匕首欲图自杀的时候,可是出于真心?司空皇甫垂下头,没有回答。
雷始平冷笑道:我相信你是出于做作,尊夫人也看透了,所以她才毅然地离开你,否则她大可不必如此做。
司空皇甫一怔道:她还有别的做法吗?雷始平点头道:是的,她可以与你共同生活下去,先设法将易娇容杀死,因为这个人的确不容留存于世,然后将那套剑法传给司空南宫,他是易娇容的儿子,也是易家剑法的当然继承人。
司空皇甫失声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雷始平笑道:你想不到,尊夫人却想到了,她一定是因为你不可共事,所以才伤心地离开了你,你聪明一世,自以为用那套苦肉计可以打她的心。
司空皇甫怫然道:我在当时的情形下,还能作什么其他的表示?雷始平一笑道:你那种表示的确很动人,只是你没有想想你平时是怎么样的人。
司空皇甫低头不语,雷始平忽然又道:堡主: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儿子……不!应该说是易娇容的儿子司空南宫到那儿去了?司空皇甫脸色一变道:这个问题与你们有什么关系?雷始平微笑道:假如他是易娇容的儿子,这个问题的关系太大了,我认为有知道的必要。
司空皇甫摇摇头道:不……这是我的私事,我认为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
雷始平沉了脸道:你假如需要我们共谋对付七海剑派,就必须把每一个细节都对我们开诚布公。
司空皇甫冷冷一笑道:对付七海剑派是你们的事,对付易娇容才是我的事,现在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雷始平沉声道:我认为你现在更需要我们的帮助,你的女儿一定与她母亲见过面,她现在在剑堡中正在寻找那套秘藏的剑法。
司空皇甫笑笑道:不错,易娇容认为慕容是她的亲生女儿,不但不加阻止,反而会促成这件事,只要慕容得到了那套剑法,易娇容就有好日子过了。
雷始平脸色一动,刚要开口说话,司空皇甫又抢着道: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去通知易娇容?我不会做这种傻事,可是你也不要太聪明,司空慕容得到那套剑法之后,并不是你的福气。
司空皇甫一怔道:这又是怎么说呢?雷始平一笑道:那套剑法一直是不传之秘,你该想想它的真正目的在于什么?司空皇甫脸色一变,连忙回头朝剑堡的方向奔去。
雷始平在他后面叫道:你赶去也迟了,尊夫人为什么不把那套剑法带走,那一定是藏在一个带不走的地方。
司空皇甫听见她的话又站住了。
雷始平接着道:而且那一定也是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又何必去白费一趟力气呢?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赶快躲起来,一条是赶快找到尊夫人,祈求她的饶恕,当你女儿找到你的时候,恐怕只有尊夫人才能救你的命。
司空皇甫呆立片刻,果然改变方向,朝着另一条路急向南而去。
凌云莫名其妙地道:始平,你说些什么?雷始平轻轻一叹道:这是我所见最阴险的一个人。
凌云微表不满地道:你不能这样说,他对我们成全之处很多。
雷始平轻嗤一声道:谁晓得他是什么用心呢。
凌云急了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应该感谢他。
雷始平点头道:我指点他一条活命之途,就是对他的报答了,否则我大可叫他死得糊里糊涂。
凌云怔然不解,雷始平这才解释道:司空慕容所找的那套剑法,完全是对付自己人用的,当她学成出世之日,易娇容与司空皇甫都不免一死。
凌云不解道:一个是她的姨母,一个是她的父亲,她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雷始平一笑道:那套剑法所以要如此隐密,必然有它的用意,易家的祖先在立法之初,就是怕子孙中万一出现了不肖之辈,倚仗家传剑法行凶作恶,所以预了一手制裁的方法,也所以要如此秘密封藏。
凌云仍是不信道:你也不过是揣测之词而已。
雷始平笑笑道:虽是揣测之词,我相信绝对正确,否则易家的剑法如此精奇,何必还留着这一手不准轻易使用呢?易华容已经看破世情出家了,为什么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她的女儿呢?凌云道:这正是我不懂的地方。
雷始平正色道:那是因为她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司空皇甫与易娇容先前虽然不和,还只是在暗争,现在却到了明斗,大家都想利用江湖势力,掀起一场大杀劫,因此易华容认为是应该请出祖宗家法的时候了。
凌云有点相信了,可是他仍找到疑问道:易华容为什么要假手女儿来行这件事呢?雷始平一叹道:懦弱,她生性太懦弱了,当年她明知妹妹该死,连她父亲也这样交代过了,她仍是下不了手,后来自己的丈夫也不可信任,她依然下不了手,今天她自己已身入空门,当然更下不了手。
凌云一怔道:司空慕容下得了手吗?雷始平一笑道:这就很难说了。
许大龙一直呆呆在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变话,这时忽然长叹一声,转身朝剑堡走去。
凌云连忙叫住他道:许侠士,你回那儿去干吗?许大龙凄苦地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容身的地方吗?堡主一走,我走到那儿都无法避开七海剑派的追杀,倒不如回去跟他们拚一下。
凌云连忙道:你拚不过他们的,何必白白送死呢?我倒可以介绍你到一个地方去,素衣郎君宗才辈与六大剑派的人都在仙霞岭上练剑,你可以投奔到那儿去,他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许大龙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只要有一线生机,我总是不愿放弃生命的,这倒不是我怕死,我是想留下这条命,手刃南光卜铮与康希文这三个狗贼,一雪我全家被惨杀之仇。
雷始平笑笑道:他们在七海剑派的庇护下,你找他们报仇的希望很渺小,不过令弟跟着司空慕容也许大有异遇,你大可寄在他身上。
许大龙作了一揖道:但愿有那一天……说着也走了,凌云望着雷始平道:我们又做些什么好呢?雷始平沉吟片刻,突然脸色一变道:糟了,我们必须赶快上剑堡去,把实在的情形告诉易娇容,与她对证一下司空皇甫的话是否真确?凌云怔然道:为什么?我想他不会说谎吧。
雷始平急道:我也知道他不是说谎,不过司空皇甫这个人太阴险了,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好,为什么肯把剑法传给你,为什么要常跟我们在一起。
凌云莫名其妙地道:为什么?雷始平变色道:他是利用你。
凌云诧异道:利用我?我没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呀?雷始平怒冲冲地道:他对于那套秘藏剑法的作用早就知道了,也知道易华容迟早会告诉她的女儿,所以才选中你作为他的护身符。
凌云莫名其妙地道:你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
雷始平一叹道:司空皇甫知道那套秘藏剑法是用来作什么的,因此他才把自己的剑法传给你,其实他给你都是易家剑法,假如司空慕容将那套秘藏剑法学成之后,一定要杀死所有学过易家剑法的人,这是他们家祖宗的规定。
凌云怔道:司空皇甫传我剑法的用意总不会是叫她女儿杀死我吧。
雷始平道: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他希望司空慕容不杀你,因为不杀你,才不会杀他。
凌云更不懂了,雷始平又叹道:你真差劲,你是唯一学过易家剑法的外姓人,假若司空慕容不杀死你,自也不能杀他,反过来说,她若是想杀死司空皇甫,就一定先要杀死你,现在你懂了吗?凌云点点头道:懂是懂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照你这样说来,那个二王子也在被杀之列了?雷始平哼声道:他技出易娇容所授,真要杀起来自然有他一份,而且我也在内,可是整个关键都在你手里,难怪司空皇甫刚才要急急地溜了,他是怕我想到了这一点找他算帐。
凌云摸摸头道:你越说越玄了,怎么整个关键都在我身上呢?刚才你还说司空皇甫是利用我来作护身符,难道我能禁止他的女儿不杀他吗?雷始平白了他一眼道:不错!司空皇甫真是选对了人,我想世上只有你有这种力量。
凌云怔怔地道:我有什么力量?雷始平叹了一声道:傻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司空慕容爱上你了。
凌云连连摇手道:你别胡说……雷始平冷笑道:我一点都不胡说,第一次在剑堡中她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司空皇甫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才选中你作为授会的对象。
凌云急忙摆手道:说什么我也不相信这会事,你牵扯到司空皇甫更没道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夫妇的感情如何,即使司空慕容转错丁念头,他也应该告诉她不要自寻烦恼,怎么会反而去促成她呢?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六章 北望云山他口中虽在反对,语气中却也承认了司空慕容对他的态度确是有点意思,因为他是很忠厚的人,即使有这个感觉,也要力持反论,以免破坏到人家女孩子的名誉。
雷始平对他的性情摸得太熟了,轻轻一叹道:云,你不要多心,司空慕容对你倾心,我绝没有嫉意,反而很同情她,因为像你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值得女孩子倾慕的,不仅是她一个人,云台剑客谢三变的两个女儿对你也相当倾心。
凌云这下子真急了,大声叫道:始平,你不能这样说,我不是那种人。
雷始平微笑道:我是说人家看上你,可没有说你对人家有什么企图,你急什么?凌云搓手道:你也不可说,我不相信我有什么值得人看中的地方,论气度人品,司空南宫与七王子都较我强多了。
雷始平笑道:一个可爱的男人并不仅在外表,司空南宫也对我示过爱慕之意,我看他一钱不值,七王子给人最初的印象还不错,可是他在与他哥哥勾心斗角之时,阴险的面目暴露无遗,稍微有点眼光的女人不会看上这种人的,司空慕容的眼光自然是很高的,所以地会看中你。
凌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西湖畔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当时已经有了结论,不谈好不好?雷始平笑道:不,现在情况不同,更应该谈谈清楚,尤其是明白司空皇甫的用心后……凌云摇头道:我不相信司空皇甫有那种居心。
雷始平叹道:你死心眼把他当好人,一定会吃他的亏,我现在举一件事实,当我们在西湖畔讨论到司空慕容的感情时,司空皇甫就在我们身边,他听见我们谈话的内容,却一点不作表示,换了你是他,能容人如此谈论你的女儿吗?凌云怔了一怔。
雷始平又叹道:由此可见司空皇甫是多么阴沉的人,他的目的就是要他的女儿爱上你,然后再传你剑技,只要你活着一天,司空慕容即使得到了秘藏剑法,也不会去对会他。
凌云犹在默思中。
雷始平笑着道: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那我们就快点上剑堡去,会同易娇容阻止司空慕容得到那套剑法。
凌云摇头道:不,司空皇甫把真话告诉我们,是对我们表示信任,我不能出卖他。
雷始平急了道:司空皇甫是为了救他自己才告诉你那些话,他是怕万一司空慕容学成之后,先见到你,假如由司空慕容口中说出这段往事,也许你就会改变对他的印象,所以他才先入为主,给你一个好印象。
凌云摇摇头道:我不管他们的私事,我不愿意妨碍司空慕容得到剑法,是基于公的立场,照你的说法,司空皇甫与易娇容都不是好人,任何一人得志,都足以引起天下不安,而以我的力量,实在制不了他们中任何一人,假如司空慕容能学成制服他们二人的剑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雷始平呆了一呆道:可是司空慕容学成之后,你也列在被杀的名单中。
凌云断然道:我不考虑这件事,司空慕容若是明白的人,他该知道我学易家剑法并非出于本愿,我学来的剑法也不是用来作为成就私名,她就不应该找我。
雷始平冷笑道:她只有一个不找你的理由,那就是她爱上了你,除非你接受她的爱,她才不杀你。
凌云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舍你之外,我绝不会接受第二个女子的感情,这点你总信得过。
雷始平叹道:我就是怕这一点,你若是真能分出一点心去对她,我就不担心了,女人的感情比较激烈,得不到爱就是恨,恨可以使她不顾一切。
凌云坦然地道:爱也好,恨也好,反正我死了,司空皇甫,易娇容,甚至于那个更名为易七海的七王子不能活,除去这些人,天下就太平了,以一人的生死能致天下于平安无事,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值得。
雷始平望着他道:你替我想过了没有?凌云一笑道:始平!别忘了你也学过易家剑法,我死了你又何尝得活,生死同命,你又有何求?雷始平长叹一声道:嫁到你这样一个丈夫,我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忧愁,你令你心醉,令我神飞,使我能不顾一切地为你牺牲,可是我也不无惆怅,因为你有些地方并不属于我一个人。
凌云刚要开口说话,雷始平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你的话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了,虽然我那样说,心里还是千情万愿地跟着你,一个出息的男人,原应该有他自己的事业,因此你把身子献给群众我并不反对,只要你的心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就很满足了。
凌云想了一下才道:始平,我知道很对不起你,可是我身不由主,尤其是你抬举我当上这个剑会盟主,我不得不为天下人着想,等我把七海剑派的事情作一了断后,就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来,那时我连人带心可以都属于你的了。
雷始平微微一笑道:想得美,可是事实会如此简单吗?江湖上的纷净永无已时。
凌云道:只要消灭了七海剑派,我想不会再有什么难办的事了,而且那时候其他六家的剑法也练成了,江湖上的不平让他们去处理吧,我是决定不再问江湖是非了。
雷始平轻轻地叹道:但愿能如你所说,我也想好好地过一阵安静日子,你想过吗?从我们成婚以后,虽然从没有分开过,可也从没有渡过一天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以前我的确是雄心万丈,所以并没有感到空虚,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我也厌烦了,轰轰烈烈的英雄岁月,何如平平淡谈的白头相守。
凌云慰然一笑道:始平!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现在我们总算是真正地心神相通了。
雷始平握住他的手,向湖外走去,凌云怔然问道:我们上那儿去?雷始平一笑道:为我们共偕白头之愿去作一番努力,最近的路当然是上剑堡,会同易娇容去阻拦司空慕容,这条路你不愿意走,我们只好跑远路了。
远路是哪儿呢?雷始平笑道:上京师去!凌云一怔道:京师,到那里去干吗?雷始平神秘地笑道:你不必问了,我自然有道理。
凌云却正色道:始平!我相信你的判断不会错,可是我希望你凡事先告诉我一声,易七海虽然想利用江湖势力作为争夺皇位的基础,我却不想借重官方的力量为助。
雷始平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是去找那个二王子求助?那你可真的想入非非了,二王子技出易娇容,司空慕容一旦学成,他也在被杀之列,能帮得什么忙?凌云怔怔地道:那我们上京师做什么呢?雷始平闪闪眼睛道:我指点司空皇甫的活命之路,现在可以用来做我自己的打算。
凌云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去找易华容,我认为无比必要,我不相信司空慕容会找我的麻烦。
雷始平正色道:云!我也相信司空慕容不会杀你,可是我与你所持的理由不同,女人究竟是女人,她们的心变起来很快,因此我觉得找到那位老太太谈一谈实属必要,万一司空慕容要找你的时候,只有她可以救我们,反正现在没有别的事,为什么不预先去走下一步棋呢?凌云仍是摇头,雷始平笑道:京师乃一国之都,人文会萃,我们就算是去玩一趟好了。
凌云这才没话说了,二人结伴离开西湖,却见兵马纷云,公门中的衙役驾着马车,载了许多棺木向湖边驶去,许多老百姓都在窃窃私议,带着诧异的神情。
凌云知道这是二王子通知官府在收拾昨夜湖畔斗杀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感慨,急急地离去了。
虽然他们身上佩着剑,但也许是二王子作过交代,那些公人对他们十分尊敬,不但不加查问,有时还侧身让路给他们行走,这一来又引起了路人的侧目相视,有些居民还记得上次与司空南宫交过手,更是在底下指指点点,对他们作着敬畏的神情。
两个人都感到不太自在,匆匆进了杭州府城,却见有一个穿着官衣的人牵着两头骏马肃立在路侧,见他们进城后,立刻带着马过来躬身问道:二位可见凌大侠伉俪?凌云一怔道:不错!在下姓凌名云,官长有何指教?那人立刻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凌云道:敝上替二位准备好了代步,敬请赐纳。
凌云莫明其妙地问道:贵东家是……?那人低声道:敝上是杭州府治。
凌云一愕道:在下与府尊大人素无行谊。
那人低声道:这个小人不清楚,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敝上还交代过,若是二位不急着离开,便请到府衙一叙,敝上也替二位准备好了住所。
雷始平连忙将马接过来道:不用了!请转告府尊大人一声,说盛情拜领,我们不再打扰了。
那人恭身作礼道:是!敝上还交代说,二位如有所需,尽管吩咐小人。
雷始平跨鞍上马,叫凌云也上了马,然后道:一切都不劳费心,我们这就上京城去,见了二王子,自然会替府尊大人说几句好话。
那人眉开眼笑地屈膝作礼道:谢谢二位,谢谢。
雷始平策马急行,凌云也追了上去,一直等离开了杭州府,他才靠近雷始平的身边道:始平,我们何必接受人家的馈赠呢?雷始平哼了一声道:假如我们不怍下这两匹马,那位府尊大人还不知道要多罗嗦呢!这个二王子巴结你倒是不遗余力。
凌云一叹道:趋炎附势乃人之常情。
雷始平掀掀鼻子道:所以我才赶快离开那是非之地,我实在看不惯那付卑膝奴颜的嘴脸。
凌云叹息着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杭州府不过是个四品官,对于王子交代的事怎敢怠慢,富贵权势,谁人不想,所以邢师爷那般人宁可丢命也不肯罢手。
雷始平忽然一笑道:你相不相信,我们这一路上京师,保证沿途都有人替我们安排好一切,用不着我们自己费一点心。
凌云怔了一怔道:是啊!这我可受不了,为什么你要把我们的行程告诉那个人呢?雷始平笑笑道:为了省麻烦,也为了免得时时刻刻让人家盯在后面。
凌云表示不解。
雷始平笑道:二王子与七王子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为己张本,对于像你这样一个得力的人才绝不肯放弃的,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十分注意,因此我想我们走到那里,那两个人所派的眼线就跟到那里,与其应付两边的人,倒不如明白表示态度站在一边,叫另一边死了心?凌云愕然道:那我们是站在二王子这边了?雷始平笑道:目前不妨如此表示,以后怎么做自然还是我们自己的事。
凌云摇头道:不!我既然已经明白地表示过不参加任何一边就应该始终坚持到底,出尔反尔,非我们所欲。
雷始平想了一下道:这倒难了,我来想个办法,摆脱那些鹰犬的纠缠。
说着策马走近一座破落的庙宇中,只见那儿围聚着五六个鸠衣蓬首的乞丐,雷始平眉头一动,立刻下马进庙,也把凌云叫了进去。
片刻之后,骏马驮了两个人,摇摇幌幌地向前疾驶,凌云与雷始平却各着了一身破衣,相视大笑,扶杖上路。
离开破庙后,走出五六里,雷始平忽然神色一动道:不好!我们还得换装。
凌云奇怪道:我们这付模样还怕人家认出来不成?雷始平摇头道:那两个乞丐虽然穿了我们两人的衣服,骑了我们的马,可是被人家拦住一问,岂不是揭穿了马脚,人家马上又可以找出我们的身分。
凌云呆了一呆才道:不错!还是你想得周到,否则我们不是白费一番手脚。
前面有一所村庄,我们赶快去买两身衣服吧。
说着加快脚步,向那村庄行去,才走到庄子口,见一个大汉,身着锦衣,对他们打了一躬道:净衣门下十七支舵舵主,刘大光恭迎二位长老法驾。
这一下可把两人弄得呆住了,凌云怔了半天才道:台端恐怕是认错了人,我们……那个自称为刘大光的汉子笑着说:岳长老、李长老,二位不要开玩笑了,南北十九位长老都到了,单等二位法驾莅临,就可以开堂了,本来敝门阴长老还怕二位不肯移玉,正想派弟子前往马王庙恭迓,难得二位肯不计前嫌,惠然莅临,弟子这就去通知阴长老,二位也请快点来吧!说完作了一躬,回身拔步如飞而去,雷始平瞪起眼睛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是碰到鬼了?凌云也摸摸头,突然道:始平!你把背转过来!雷始平莫明其妙地转过身去,凌云看了一眼,然后失声叫道:始平!这下子我们可是自作聪明,惹上麻烦了,刚才跟我们换衣服的两个乞丐的是丐帮中人。
雷始平瞪大了眼睛。
凌云又叹道:我也是粗心大意,怎么忘了这件事,我们的衣上都有八块补丁,这是丐帮的身份标志,那两个人都是丐帮中的八结长老。
雷始平莫明其妙地道:丐帮?我听过有这么一个名称,可是并不太清楚,你知道吗?凌云思索片刻才道:我也只听师父说起一个大概,丐帮是武林中另一股门派,本身分作净衣与污衣两门,门下弟子遍及天下,却一向独行其是,与各家并无来往。
师父还特别告诫我说,万一碰上背后有三个补丁以上的叫化子,他们的地位就很高了,千万不可轻易得罪,因为丐帮弟子多,武功别成一家,谁都惹不起,我们怎么偏偏找上他们的八结长老。
雷始平哦了一声道:难怪我向他们提议交换衣服的时候,他们一点惊异的表情都没有,谁想到有这些曲折呢?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对他们说明白。
凌云想了一下道:丐帮中的八结长老,地位仅次于掌门人之下,他们为什么要把衣服跟我们交换呢?雷始平心思再聪明,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正在沉疑不决之际,庄中又转出一列人来,有老有少,服色各异,不过都没有作乞丐的打扮,为头的是一个妙龄女郎,手抱琵琶,像是个走江湖卖唱的歌女。
其余的人有的作串方郎中,有的像算命的术士,有的像唱道清的道士,手中都拿着合乎身分的道具。
那手捧琵琶的少女走到丈许远近,止步盈盈一笑道:岳大哥,李大姐,你们二位的大驾真难请,三年来,每次香堂大会都因为二位的缺席而告流产,今天好容易盼得二位大驾光降,无论如何也请二位进去聚一聚。
凌云还在犹豫,那个少女又道:岳大哥!在祖师爷的神位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二位就是有什么不开心,也得跟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尤其是过去那件误会,不当面讲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这时另一个串方郎中打扮的中年汉子已经忍不住叫起来道:岳镇江!我知道你对薄人英之死耿耿在怀,可是他的确是违背了丐帮的戒条,身为掌门人,却做出那种事,实在是死有余辜,我们请你来并不想占夺污衣的掌门权限,掌门令符由污衣门中保管是祖师爷的训示,我们绝对遵守。
那少女接口道:是的!蒲人英一死,您岳大哥是当然的掌门人选,可是您不该避不见面。
一个星士打扮的中年人接着一叹道:岳老弟!这件事难怪你会生气,可是蒲人英出入宫庭,结交权贵是有目共睹的事,别说污衣门中不容许有这种事的发生,就是我们净衣门中也绝对不准如此,何况蒲人英之死并不是我们下的手,他的那件九结血衣还保存在张家妹子的手里,那上面的两条剑痕你一看就知道,净衣门中没有人使剑的。
凌云听得莫明其妙,雷始平却一挑眉毛冷冷地道:你们先进去,我跟岳大哥商量一下。
那些人相对望了一眼,那个少女又道:岳大哥!丐帮创立不易,实在不容分裂,掌门令符已由小妹保管三年,都因为您不来,许多大事都无法解决。
雷始平挥挥手道: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把事情解决的,你们先进去好了。
那些人才迟疑地走了,凌云立刻埋怨她道:始平!你这是干什么?雷始平低声道:她们讲起什么出入宫庭,结交权贵,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凌云急了道:那是人家的私事,跟我们毫无关系,你管它干吗?丐帮的人最难惹,要是被人家认出我们是冒充的,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雷始平笑道:我想不会吧,他们一定没有见过那个姓岳的与姓李的面,光凭衣服认人。
凌云道:你别忘记衣服是换来的,要是人家本主儿出现了呢?雷始平笑道:他们肯把衣服换给我们,一定另有用意,我想不会揭穿我们的,就是真来了,他们也无法使人相信,这些人并没有见过他们,怎么能分辩出真假呢?凌云一叹道:始平!你这个好事的毛病要什么时候才改得过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七章 将错就错雷始平举步向庄中走去道:我不管,你来不来?凌云见她非去不可,只得跟了上去。
雷始平这才笑着道:你来可以,可千万冒充到底,碰上什么回答不出的问题,你就干脆装糊涂,由我来法子搪塞过去。
凌云长叹不语,二人一直来到庄中,只见西南角上有一座土墙的大祠堂,里面有着不少人,便一迳向那里走去。
刚到门口,里面已轰然叫起一片响亮的声音道:弟子们恭迎长老法驾!凌云只好碍着头皮,装起笑脸道:别客气!别客气!各位请起来。
原来他走一口,只见院子里黑压丈夫跪满了无数彪形大汉,那少女与其余的十余人都在正堂门口相迎,见了凌云这种态度,每人不都略略感到有点惊奇。
那少女首先笑笑道:久闻岳大哥谦冲礼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星士也笑笑道:穷家帮一向是靠笑脸讨饭吃,讲究和气多财,岳大哥如此作风才是真正的叫花子头儿。
凌云只得朝他们拱拱手道:各位过奖了。
那少女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将凌云与雷始平让到正堂内,那里已先摆好十几张竹凳,只有正中间放着一块青石,那少女一笑道:此席虚待已久,只等岳大哥来把草席铺上去,就算大事定矣。
凌云知道这一定是丐帮中的掌门席位,连忙谦辞道:不!不!这个在下万万不敢当。
众人的神色都为之略变,还是那少女道:这个位子岳大哥不坐,谁还敢坐。
雷始平最是细心,观察力也特别敏锐,想像力尤其精细。
因为凌云告诉过她丐帮中是以衣上的补丁表白身份的,自己与凌云身上都有八块补丁,那地位必然是相当崇高了。
而且村口的那个大汉一见到他们二人,立刻就把他们误认为姓岳与姓李的两位长老,可见在丐帮的污衣门中,再也不会有这两人更高的身分了。
对面这十九个各式人等自然也是丐帮的长老,他们不作叫化子打扮,然而都是医卜星相,歌优绳枝之类的走江湖人物,反正都是讨饭吃,自然也属于丐者之流,他们不过是穿着整齐一点,污衣净衣之分,大概即在此。
这是她第一个判断,接着她又观察这些人,想从他们的打扮上找出一些判明身分的标志。
看了一下后,她又有了发现,那是他们衣上的纽扣,走方郎中与算命相士都是八粒,其余则六七粒不等。
这些纽扣的数目一定也是身份的标记,难怪到现在除了那少女之外,就只有这两个人发言,他们的身分一定比其他人高了一点。
这是第一个发现,不过还不敢太确定,她又记起在村口初次招呼他们的那个人,身上只有三颗纽扣,其他该装纽扣的地方,也故意拆掉了。
她又记起进门时跪迎的那些弟子,扣子只有一两颗,有一部份虽然纽扣是全的,却也打开不扣上去。
当时她只觉得不太顺眼,现在完全明白了。
于是她又去注意那少女的纽扣,却吃了一惊,因为她发现那所穿的湖青短袄上,居然有九颗纽扣。
那她的身份尤高于八结长老之上,难怪一直到现在,她说的话比谁都多,隐约是一群人的领导者。
所以她又作了一个大胆的尝试,故意冷冷一笑道:阴家妹子,有你这个九结长老在,岳大哥似乎未便专先吧!此言一出,凌云倒是吓了一跳,他知道雷始平对丐帮的事全然无知,冒昧地乱招呼人,万一叫错了,岂非是马上要现出纰漏。
但是雷始平却是经过一番详细的考虑后才作如此表示的,因为村口那大汉只喊了一个阴长老的称呼,这女子的身分又高出其他之人,那阴长老也一定是这个女子了。
果然她这句话生了效,那女子的脸色变了一变,旁边的串方郎中立刻打圆场道:李大姑!阴姑娘的结虽然比你多了一个,可是在穷家帮中的名头还是不如你飞天狐神李飞虹七个叫得响,你又何必讲这些生分的话呢?雷始平心中一喜,她随机应变的一句话,想不到有了这么大的收获,知道自己所冒充的人叫做飞天狐神李飞虹,否刚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下去呢。
可是她在表面上仍是装出不平的神气冷笑道:不敢当,我身在穷家帮,自然以帮规为重,谁让我比人家少了一个结呢,不但是我,就是岳大哥不肯坐那个坐子,也是为着这层顾虑。
说着用目一瞟凌云,叫他妥为应付。
凌云出身武当,对于这丐帮帮规身分之事多少也有个底子,所以立刻接口道:李大妹的话很对,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僭越。
那少女一皱眉间,那中年卜者想想道:阴姑娘!既然岳大哥如此遵礼你就坐下吧。
谁知少女面色一正摇头道:不行!阴海棠不过是仗着先人余泽,才膺得这九结长老的身分,无德无功,怎敢据此重位,而且这么一来,味见得我们是存心将岳李二位诓来……雷始平立刻接喳道:阴长老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们还是存心将我们诓了来,只是不愿意做得太明显而已。
说着的时候,她神色很生气,心中却又暗自得意,因为她又多得了一点线索,知道这少女叫阴海棠。
阴海棠怔了一怔道:李大姐怎么可以这样说?雷始平冷笑道:你话中明明是那个意思。
阴海棠想了一下,突然伸手将身上的纽扣扯下了一粒丢在地上道:阴海棠为了表示合作诚意,自愿当众降低一级,李大姐!这你总该没话可说了。
雷始平不过笑了一下。
那串方郎中却失声道:阴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此一来,我们……阴海棠摆摆手道:一结之长,不过是为我们净衣门多争一分说话的余地而已,可是我今天见到岳大哥的人品德性后,觉得这一点实在多余,我相信穷家帮今后在岳大哥的领导下,一定会秉公执行帮务的……卜者想开口,阴海棠摇手止住他道:言长老,不必多说了,身分之争是小事,穷家帮却不可以永久分裂下去,我们要为大局着想,岳大哥请!凌云弄得没办法,只得望着雷始平叫她出主意,谁知雷始平也没有主意了,她对于帮会之事本就陌生,尤其是丐帮的规矩,跟各大门派不尽相同,说错了话反而自找麻烦。
可是她知道凌云的心眼儿更死,叫他来应付这个场面反而更糟,沉吟片刻,她突然有了主意。
慢慢她走到石座旁盘腿坐下,可是她的资势却十分特别,两只脚是朝外分列,平贴着地面,微笑道:岳大哥!咱们既然来了,总得跟大家谈出个结果,不过正位的事用不着忙着解决,你也在旁边坐坐吧。
说着用手握着自己的脚尖轻击地面,意思是叫凌云学她的姿势,凌云初时尚不明白,等她连做了两三次示范的动作后,才恍然而悟。
知道她此举大有深意,因为他们在马王庙中与那男女两个乞丐换装之时,他们就是用这个姿势坐着的。
这样拐着双腿,很不舒服,那两个乞丐却偏偏采用这种姿势,一定是有着原因的,遂也依样画葫芦,在雷始平的身畔坐下去。
阴海棠一皱眉道:岳大哥不如升坐,也好让我们照规矩理事。
雷始平一听那位子更坐不得了,因为他们对丐帮的仪式规矩全然不知,如何能跟他们照规矩来呢?因此她微微一笑道:理事可以,升坐不必,等大家把话谈开了,再作决定也不迟。
阴海棠怔了一怔,串方郎中忙道:这样也好,由此可见岳大哥处理之谨慎,我们坐下来谈吧。
阴海棠终于回到她中间的位子上坐下,二十一人面面相顾,却不知从什么地方谈起……默然半天。
雷始平眼珠一转道:各位,我们虽然都是一家人,却是第一次见面,除了阴长老久已闻名外,其他各位还不大熟,麻烦阴长老给我们引见一番如何?她这番话说得十分冒险,可是她想到这些人既然认不出他们是冒充的,这个方法也未尝不可一试。
阴海棠怔然道:难道蒲帮主没跟二位谈起过?雷始平冷笑道:污衣门向来都由蒲帮主一个人代表,我们只管听命令行事。
卜者连忙道:李大姑说的不错,蒲帮主也太独断独行了,每年的长老大会都是一个人参加,所以我们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雷始平一翻眼道:污衣门的弟子不像各位分成许多行业,有一个人代表足够了。
卜者讪笑道:是!是!也因为这个原故,蒲帮主死后,我们才生了这么多的误会,过去的不说了,今天选出新帮主后,我希望大家能够多连络连络,兄弟先作自我介绍:净衣门下星相总监八结弟子神算子言必中。
雷始平暗记在心,眼光移到串方郎中峰上,他轻咳一声才低低地道:净衣门下游方总监八结弟子回春手管不死。
雷始平微微一笑,心中暗想道:这些人的名字倒是很好记,他们都是按行业而取名的。
这么第三个走方道士却笑知道:管兄怎么不把另一个大号也介绍出来?管不死余目一瞟他说:牛鼻子,你再胡说八道,害了病就别找我!道士哈哈一笑道:我幸亏身子还结实,不过我就是得了病也不敢找你这蒙古大夫瞧,谁不知道你管不死下面还有三个字叫做活不了。
阴海棠一皱眉头道:林道长,现在虽不是正式开堂理事,你也不能乱开玩笑。
她年事虽轻,正经讲起话来却别有一股惧人威仪,那道长立刻转为肃容道:净衣门下行脚总监七结弟子林玄鹤。
第四个人正准备站起来自我介绍。
雷始平却突然站了起来道:各位还没有听过我作自我介绍吧。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阴海棠含笑道:李大姐飞天狐神之名,帮中谁人不知。
雷始平冷笑一声道:可是我听了三位的自我介绍后,忍不住要自我介绍一下,同时也替岳大哥介绍一下。
说完她见大家的目光都盯在她,只有凌云大为着急,以为她要拆穿冒充之事,谁知雷始平指着他道:这是丐帮门下污衣门八结弟子岳镇江,我是穷家帮下污衣门八结弟子李飞虹。
说完她又冷笑一声道:难怪蒲帮主不要我们来参加这长老大会,他是怕我们受了各位的同化,连根本都忘了!此言一出,四座愕然,大家这才注意到前三人作自我介绍时,只说是净衣门三字,却没有提到丐帮二字。
言必中首先惭然道:李大姑责备得很对,兄弟等实有疏忽之处。
雷始平冷笑道:忘本弃典,岂是疏所二字可以搪塞的,各位大概是渎与丐者同流,所以才特别重视净衣二字。
这几句话说得声色俱厉,连阴海棠在内都俯下了头。
雷始平觉得装做已经够了,乃冷冷一笑道:岳大哥,你都看见了,净衣门中各位长老好像已经忘记了是丐帮的弟子了,我们也不必再在这儿虚耗时光。
凌云巴不得早点离这是非之地,可是他见雷始平利用这个借口作为退身之计,倒是很不赞成。
因为他们此刻是以冒充身分来参加的,不管那两个人的心意怎么样,他们也不能替丐帮造成内部分裂的局面。
所以他一皱眉,那边阴海棠已经含惭地作了一拜说:李大姊,这都要怪小妹统御净衣门不力,可是小妹的确是一片诚心,此次恭请二位前来,也就是为了加紧丐帮的团结一致,同时把蒲帮主的掌门令符交给岳大哥。
雷始平仍是冷笑道:这一点岳大哥是早跟我表示过了,他绝对无意接受帮主之位。
阴海棠恳诚地道:我真心希望二位不要意气用事,掌门之位不容久悬,正需要岳大哥这么一位公正有为的人出来整顿一下。
雷始平沉吟片刻,终于又坐下了。
阴海棠立刻道:我知道二位之所以心存介蒂,完全是因为蒲帮主之死,怪我们没有尽到力之故。
雷始平道:不错!有件事我们当然要弄弄清楚,不过目前还是请其余各位继续介绍下去。
于是那些人一一站起来自报执事与姓名,这次他们不敢忘记在上面加丐帮门下四个字了。
有的干脆连净衣门三个字都不提,因为他们的总监身分就足以表示那一门的。
雷始平对三个七结长老还注意一下,其余五结六结她只是听过就算,等十七人全部报过名之后。
阴海棠又郑重其事地道:虽然岳李二位已经认识小妹了,可是小妹还是要报名一次以示心意,丐帮门下,净衣门总执事八结弟子阴海棠兼莺歌总监。
言必中立刻不怀好意地道:阴姑娘,您从前是九结长老,净衣门总执事自然是非您莫属,可是你现在自动降了一结,以齿序尊,这个总执事似乎应该给管兄了。
阴海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言长老不必着急,这个位子我本不想久据,以前是为了先父遗命,没办法才勉为其难,不过更易总执事权杖势必由掌门人来主持,我们把掌门人举出来后,我马上就交出权杖。
言必中没有话说了。
阴海棠这才轻轻一叹道:岳大哥!丐帮现下的局势你应该很清楚,假如你再不出来主事,分崩离之日,实不远矣。
言下不胜惆怅,雷始平目光如电,早就看出他们之中的矛盾之势,因此冷冷地一笑道:岳大哥之所以不能前来赴会,也就是怕你们把掌门人的责任加在他的头上,因为我们的年纪似乎太轻了一点。
阴海棠一笑道:李大姊不必担心这一点,小妹声望固然不足,净衣门中尚不乏忠贞之士,只要岳大哥肯锐身以重责自任,我们一定全力支持的。
此言一出,除了言必中与管不死二人外,其余十几个人都同声道:是的!我们一定支持。
雷始平朝凌云闪闪眼睛笑道:岳大哥!你看如何?凌云又急又怒,只是却无法表示,只轻哼一声道:我没有意见,全由你去决定好了。
雷始平不动声色地道:据我看事尚可为……阴海棠然道:李大姊是岳大哥的智囊,只要李大姊答应了,我相信岳大哥绝不会推辞,既是如此,小妹立刻将掌门令符取来,恭请岳大哥登坛受符。
说着在袖中取出一只铁质的破碗,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中,高举过顶道:铁钵保存在小妹身边已经三年了,今天总算能交出去。
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那只破碗上,管不死与言必中的目光中尤其露出一种迫切的羡贪之色。
走方道士林玄鹤也从席下抽出一床破草席,铺在那块青石上道:这块草席三年没有人坐,上面的虱子恐怕都要饿扁了,岳长老快喂喂它们吧。
阴海棠把铁碗也放在草席上,恭身退到一边,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阴海棠恭身一拜道:岳大哥请登席,受门下众弟子参见。
凌云弄得大是为难,面色一变,正想揭穿自己是冒充之事,雷始平突然到身边道:坐上去!声音细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见。
凌云朝她一瞪眼。
雷始平朝他眨眨眼,示意忍耐,然后飞快一翻自己的前襟,那里居然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举铁钵三击额,自有人为之注酒,自饮一口,依结次传交各长老,饮毕覆钵于席上,掌门登位仪式即成……他看得莫明其妙,雷始平又低声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发现这张字条,看来人家早就好叫你冒充到底,所以把仪式预书留字相告。
凌云皱皱眉头。
雷始平又道:事到如今,你只好撑下去,等一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弄弄清楚。
凌云没有办法,只得朝四下看了一眼道:各位都没有异议吗?阴海棠笑道:掌门一席,规定由污衣弟子继任,岳大哥是当然人选,还有什么问题呢?凌云暗恨雷始平找事,万分无奈地坐到青石上依照纸上所嘱,举起那只铁钵,在额上轻轻地击了三下,管不死立刻解下背后的皮酒袋,注满了一碗酒。
凌云举碗喝了一口,因为管不死就站在旁边,所以把碗递到他面前,管不死怔了一怔道:似乎还轮不到我吧,阴姑娘是净衣门总执事。
雷始平道:阴姑娘自降一结,与管长老同为八结弟子,以年纪论,自管长老居先。
管不死仍是推辞道:那也该李大姑先来。
林玄鹤连忙道:兄弟是怎么了,向来都是掌门人之后,就轮到净衣门,你怎么把第二席推到污衣门去呢?其余各人也纷纷以诧异的眼光看着他,管不死无可置可,朝言必中望了一下,才举碗近唇,还没有等他喝到嘴,言必中突然冲上来一扯他的膀子道:管兄等一下!我们两人倒底是谁大?管不死利用他一扯的机会,连忙将碗拿下来道:刚才明明是你说我齿序最尊。
言必中摇头道:不对!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们两人是同庚,因为我父亲会算命,说我命根太硬,势难逃过二十二岁大关,所以叫我把出生年月挪后一岁以避劫,你只比我大两个月,我实足年龄却比你大一岁呢,这第二席应该是我才对。
管不死脸上紧张之色一松,口中却强辩道:你自说自话,有谁相信?言必中却摇头道:现在我大劫已过,用不着再灭龄避劫了,遇到这种当仁不让的机会,我非争取不可。
凌云见他们争持不下,乃相劝道:二位何必为这一席之争而闹得不愉快呢?阴海棠也沉下脸道:言长老,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帮主登席大典是何等隆重庄严,你怎可如此放肆!言必中怫然道:正因为是帮主新任重典,一席之差,关系颇巨,我才不肯轻易让人。
雷始平忽然插口道:掌门人是齿序定尊,既是二位相持不下,不如还是让给阴姑娘吧!言必中想了一下道:这个我不反对。
管不死也道:我本来不想据此第二位,都因为掌门人交下来,不敢不接受,算命的要争,我绝对不肯让,阴姑娘现掌净衣门总执事,我自然不敢居上。
说着把铁碗递过去,阴海棠接在手中,他们二人都对视一眼,飞快地退到位子上去了。
阴海棠举碗就唇,正待饮下去。
雷始平却一把夺了过去道:阴老长还是等一下,我想将第二席交给管长老,乃是掌门人之意,我们怎能随便更改次序。
管不死立刻道:岳长老要等大家喝过会盟酒之后,掌门人的身份才告确立,现在他还是八结弟子的身分。
阴海棠对于雷始平处处僭越之举动,感到十分不满,可是她为了大局,仍是仅量容忍着,然而听到管不死的话后,却脸色一沉喝道:管长老: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管不死怔了一怔道:向来不都是这个规矩吗?阴海棠怒声道:胡说,掌门人登上草席,铁钵令符三击额,身分已告确立,会盟酒只是我们对掌门人效忠的表示。
雷始平听了立刻把碗送到管不死的面前道:管长老!这下子你总该无法推辞了吧。
管不死的脸色一变,却不敢伸手接钵。
雷始平冷笑一声道:你大概是不愿意效忠掌门人,才忽视他的授令。
管不死见每一个人都注意着他,伸手接过碗来,却微微有些发抖,雷始平又逼着他道:你倒底作何表示?管不死伸手接碗。
言必中却突然一手将铁钵打翻在地上叫道:掌门人刚刚登上大位就作这种举措,实在令人难以心服。
铁钵落在地上哐啷一响,碗中的酒洒了满地。
管不死却装横作样地叫道:言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言必中连忙将碗拾了起来歉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失手。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八章 节外生枝雷始平却脸色大变,连忙走到凌云身边道:你怎么样?凌云莫明其妙地道:我很好呀!没怎么样?雷始平急了道:我是问你那酒喝下去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凌云摇摇头道:没有……雷始平倒是一怔,管不死却怫然变色道:李大姑!你这句话就太没道理了,酒是我倒的,难道你认为我会在酒中施什么手脚?雷始平心中也是一怔,她见言必中与管不死二人的一番做作,以为酒中一定有什么毛病,可是凌云好端端的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然而林玄鹤却突然挺身而出,指着管言二人道:你们两个人都跪下去,把地下的残酒喝一口。
管不死变色道:牛鼻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说这种话?林玄鹤沉着脸道:好,你们不喝,我就喝,假如我毒死了,你们两人谁也别想活。
说着跪下身去,捡起铁钵,舀了一点残酒正待往口中送去,阴海棠却走来夺去铁碗庄容道:林长老!对自己弟兄不可存猜忌之心,我相信管言二位长老是忠心耿耿的,你起来吧!林玄鹤站了起来,见阴海棠引唇去饮铁碗中的残酒,连忙阻止她道:阴姑娘?你千万不可轻易涉险,我敢担保这酒有毒。
阴海棠沉下脸道:胡说!掌门人也喝过了。
林玄鹤急道:掌门人喝的时候,毒性还没有化开,所以没有关系,他主要的目的是对付你。
管不死立刻怒声发作道:牛鼻子!你敢胡说八道。
林玄鹤正色道:姓管的!我拿性命跟你赌一下,我们各把这残酒喝一半,假如我们都没有事,臭道士马上在你面前割下自己的吃饭家伙。
言必中脸色一变,怒声道:管兄!臭牛鼻子对你如此侮辱,你怎么忍得住,还不跟他干一下?管不死立刻探袖取出串铃道:林玄鹤!你只是七结弟子,居然敢对八结弟子如此无礼。
阴海棠立刻插身过来道:不许动手!管不死冷笑一声道:阴姑娘!你现在也是八结长老的身份,没有资格对我下命令。
雷始平一推凌云,叫他去出头应付这件事,凌云会意离座起身道:管长老!我以掌门人身份够资格对你下命令吗?管不死怔了一怔才道:掌门人有何指示?凌云正色道:李长老!把铁钵令符送过去,叫言林二位长老各饮一半残酒!雷始平立刻递碗上前,管不死脸色大变道:掌门人难道相信牛鼻子的鬼话?凌去微笑道:不!我只是请二位喝下这会盟酒,以示二位的忠心。
管不死与言必中对视一眼,然后缓缓伸手接钵,言必中等他接过铁钵后,突然叫道:管老大,掌门人处事如此不公,我们还效什么忠,走!管不死将铁钵向怀中一揣,手摇串铃叫道:对!这种帮会参加了还有什么意思,游方星相两部门下弟子听好,从现在起,我们正式脱离穷家帮自立门户。
这番话的声音很大,门外立刻掀起一阵骚动,室中诸人也形色大变,每个人都拔出武器,将管言二人包围起来。
管不死凛然不惧,厉声笑道:你们想怎么样?林玄鹤怒叫道:叛帮逆贼!死有余辜!管不死哈哈一笑道:你讲得太轻松了,我们若没有充份准备,怎么会轻易发动?你不妨朝外看看!一言方毕,那两扇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门外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无数劲装大汉完全是作星士或郎中打扮每个人都举着一个竹筒,把一大群人围在中间。
管不死哈哈一笑道:穷家帮的精英差不多全集中在此了,只要我一声令来,立刻可以把他们变成一滩血水,你们都知道那竹筒中的是什么吧!那些人个个都脸泛土色,只有林玄鹤怒声叫道:管不死!你就算杀尽我门下弟子,今天我也不放你过去。
管不死笑笑道:很好!你就试试看。
林玄鹤手按肩头长剑,下场待冲上去。
阴海棠却阻止道:林长老!不得妄动,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林玄鹤张口欲待抗辩。
阴海棠又道:现有掌门人在此,你凭什么乱作决定。
林玄鹤这才不作声了。
阴海棠向凌云道:掌门人作何指示?凌云想了一下道:放他们走吧!林玄鹤大感失望地道:掌门人……雷始平立刻制止他道:你少开口,假如掌门人下令进攻,这两个家伙自然难逃一死,可是外面那些弟子怎么办?难道你真要他们尸骨无存?林玄鹤怔怔地道:我们宁愿一死也不能让叛贼得逞,我相信他们都乐意这样做的。
雷始平冷笑一声道:不错!站在污衣门的立场,我也希望这样做,可是掌门人就不能这样做。
林玄鹤呆了一呆,终于明白他的话了,雷始平沉声道:你们快滚吧!以后可得要小心点。
管不死与言必中对视片刻,缓缓向门外移去。
凌云也朗声发话道:丐帮门下不得阻拦,听任游方星相两部门人离去!外面被围的弟子中有一部份的确想拔出武器硬抗一下,然而在凌云的喝声中幸幸地作罢。
管不死与言必中退到门口,才招呼他们的属下结队而去,室中诸人默然相顾,一声不发。
阴海堂突然跪了下来道:掌门人仁心侠号,属下等铭感无状,今后誓以至诚,追随左右,肃清叛徒。
其他各部长老也都跪了下来。
凌云急忙摇头道:各位请起来,这是干什么?阴海棠感激万分地道:属下起初以为掌门人与管言二贼相通……凌云一怔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阴海棠俯下头道:管言二獠叛志早萌。
林玄鹤叫起来道:什么?阴姑娘?你早就知道了?阴海棠点头道:不错!净衣与污衣两门虽属一派,形同冰炭而不能相容,乃有目共见之事实。
林玄鹤叫道:这都是蒲帮主一手造成的!阴海棠望了他一眼。
林玄鹤才不作声了。
阴海棠又继续道:净衣污衣二门直到现在还能维持个相安无事,相信都是二位之功。
凌云莫明其妙。
雷始平却摆摆手道:别的都不必说了,你怎么会想到我们与管言二人事先有所勾结呢?阴海棠又低下头道:那是小妹对二位了解不够,可是今天见到掌门人……雷始平笑道:你以为我们是利用这一个方法来消灭净衣门的势力吗?阴海棠讪然道:岳帮主大仁大义的心胸,小妹今天已目受耳接,自然不敢再存那种想法,可是蒲帮主在世之日,确实有过这个打算。
说到这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连忙道:对不起!蒲帮主已经死了,我实在不应该再讲这些,尤其是当作二位的面前。
雷始平却闪闪眼笑笑:没关系!穷家帮是大家的,帮主并不能代表所有的人,蒲帮主一人的行为也并不代表污衣门全体弟兄的意思。
阴海棠神色一松道:这么说来污衣门对于蒲帮主之死,并没有怪到我们。
雷始平对于其中曲折并不了解,自然也没有办法作肯定的答覆,所以她只好不动声色地一笑道:那倒很难说,最主要的是你们必须扪心自问,有没有可怪这处。
阴海棠怔了一下,又抬头看看凌云才轻声叹道:事到如今,我只好诚实说出来了,蒲帮主之死,我确实有点责任,不过绝不是我杀死他的。
雷始平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阴海棠望了她一眼道:蒲帮主侧身宫庭,成为太子门下食客,李大姐知道吗?雷始平所以要冒充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因为她与凌云先后参与了二王子七王子争夺权势之变,凡是与宫庭有关的事,她自然要弄个清楚。
因此她故意略作沉吟道:不知道,蒲帮主这几年来很少与我们碰头,我们只接到他的死讯。
阴海棠一叹道:污衣门在二位的督导下,都是些富贵不能淫的节烈之士,蒲帮主自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二位了,可是他投效宫庭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而且他为了邀功,很想把穷家帮的弟子引入宫庭,作为他的势力。
雷始平不信道:这不可能吧!穷家帮的弟子以安贫乐道为守身金律,蒲帮主怎敢如此妄为。
阴海棠道:大姐说得很对,可是只限于污衣门的弟子而言,所以蒲帮主不敢向你们透露他的意思,不过他确实对我表示过。
雷始平冷笑一声道:谁叫你们身为丐帮,却不肯着破衣呢?阴海棠怫然道:李大姐这话不对了,污衣净衣各有法门,求生之道虽异,只要中心不变。
雷始平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忿开话题道:这些题外文章,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道人林玄鹤也道:李大姐之言甚是,污衣净衣两门虽然一直在想将对方改变过来,实际上是多余之举,阴姑娘还是把蒲帮主的死情解释明白。
阴海棠遂思索了一下道:三年前我接到蒲帮主的通知,叫我齐集门中高手,赶到京师会合。
林玄鹤道:那一次我也去了,可是蒲帮主只将姑娘升为九结长老,并没有说别的话呀?阴海棠道:那是蒲帮主的阴谋,他故意提高我的地位,以便统御净衣门支持他在宫中的身分,所以当第二天他单独接见我,透露出这个意思时,为我一口拒绝了。
林玄鹤恍然道:难怪姑娘第二天就通知我们解散,从速离开京师。
阴海棠道:不错!我守着祖师爷的戒条,自然不能同意他的做法,我怕你们中有人意志不坚,受了他的诱惑,所以叫你们从速离开,在你们走后第三天,蒲帮主就被人杀死了。
雷始平连忙问道:是谁?阴海棠想想道:那是个年青人,剑法十分辛辣,据说是七王子手下的剑士领班。
凌云忍不住叫起来道:是卓少夫!阴海棠诧然道:岳帮主怎么会知道的?凌云怔然不知所答,幸亏雷始平机警接口道:帮主身死,我们怎能不闻不问,自然要打听个明白。
阴海棠翻翻眼道:那我就不用说了,岳帮主既然连杀死蒲帮主的凶手都知道了,何必还要问我。
雷始平一笑道:岳大哥行事一向稳重,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所以阴长老还是说清楚一点的好。
阴海棠遂继续道:那天我也在场,而且言必中与管不死两个老贼也在场,从那天起,我才对他们起了疑心,我接到秘报,说他们二人与蒲帮主在京师城郊煤山偷偷地聚会,我心中不放心,赶去一探究竟,等我到达的时候,他们三人正与一个青年官吏争执,那个青年官吏就是杀死蒲帮主的人。
雷始平十分注意地道:后来怎么样?阴海棠道:后来他们打了起来,管言二人也出手帮忙,因为我听蒲帮主与那年青人争执的内容是为了在宫中争势之事,所以出头喝止管言二人退出。
林玄鹤连忙道:他们肯听吗?阴海棠肃容道:那时我为了防止意外,带了莺歌部门下十二名好手,他们迫于形势,不敢不遵,结果因为他们两人退出后,蒲帮主势单力弱,被那个年青人连刺九剑而死。
雷始平大致已经明白了,可是她还故意装腔作势地问道:你们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帮主被人家杀死?阴海棠轻叹道:这就是我内咎之处,依照同门之义,我应该上前帮助蒲帮主的,可是格于帮规,我绝对无法参与其事,现在我把一切的情形都公开出来了,该怎么办?我愿听候岳帮主裁决。
林玄鹤大叫道:阴姑娘这种做法绝对正确……阴海棠横了他一眼道:林长老!岳帮主自有公断,你不许给我插嘴。
雷始平用眼一瞟凌云,暗示他必须立作表示。
凌云故意沉吟一下道:阴长老所行甚当……堂中各长老都欣然色喜。
雷始平闪闪眼道:岳大哥,小妹的意思仍请阴长老恢复九结长老身分,为净衣门总执事……林玄鹤欢声大叫道:赞成!赞成……凌云不明白雷始平是什么意思,只得帮着她把戏唱下去,点点头道:所请照准。
阴海棠十分感动,屈膝跪在凌云身前道:谢帮主宏恩,弟子永铭不忘,今后有生之年,永竭愚忠以报效帮主。
凌云弄得手足无措,连忙道:阴长老!不必这样,这是为了丐帮才作这个措施,你的忠心也应该对着丐帮。
阴海棠目中闪着泪光,脱下身上的衣服,交在凌云手中,她里面只有一件短衫,露出藕也似地双臂。
凌云莫明其妙,但是看见全堂的人神情都很肃穆,知道这是加结的仪式,不禁又手足无措起来。
雷始平怔住了,深悔自己多事,眼看着就要下不了台,幸好林玄鹤走过来道:岳帮主并没有想到会突然举行加结之典,可能身上并没有带着针线。
雷始平冰雪聪明,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因此接着道:不错,污衣门的衣服向不缝补,匆促之间,未尝预备得,那位先借用一下吧。
林玄鹤回头道:刘长老,你是缝穷部总监,一定带着随身法宝吧!一个中年妇人笑道:这是吃饭家伙,怎会离身呢?说着递过一根穿好钱的铁针。
阴海棠也取出刚才扯下来的纽扣,双手交给凌云。
雷始平担心凌云不会使用,谁知凌云接过针线,居然运用自如,很快地将纽扣钉好,交给雷始平道:李长老,请你替阴长老披上去。
阴海棠脸色微变,雷始平知道凌云又犯了一个错误,加结之后,必须由帮主亲自为之穿着。
可是她看到阴海棠那一身羊脂似的肌肤,心中忽然起了一阵嫉意,实在不愿意凌云去接触她,乃接过衣服道:岳帮主是个很拘谨的人,还是由我来吧。
阴海棠怫然不悦道:历任帮主都没有这些拘束,岳帮主何以偏偏例外!凌云一看情形不对,可是雷始平又不肯把衣服还给他,不禁眉头微皱,林玄鹤也道:穷家帮中何须礼防。
凌云一听倒是触发灵机,连忙道:穷家帮人穷志不穷,守礼尤须严谨,兄弟此举也许违背旧例,可是历任帮主中也没有像兄弟这样年青的,例可改不可废,今后加结必须注意男女之嫌,就算是兄弟新起的例子。
这番话说得正气浩然,堂中诸人无不改色。
阴海棠湛亮的眸子中现出了倾慕的光采,雷始平咬咬嘴唇,慌忙将衣服替她穿好,还动手替她纽扣一一扣上。
阴海棠激动地握住雷始平的手道:李大姊!我羡慕你,能够常追随岳帮主身边。
雷始平抽回手一笑道:阴长老说得太生分了,今后我们都在岳大哥领导下致力帮务的发展,岂有亲疏之分。
阴海棠默然起立。
凌云却望望雷始平,示意她应该设法退身了。
雷始平会意一笑道:现在大事已了,我们也应该告退了。
阴海棠一怔道:帮主也要走?雷始平道:不错!岳大哥虽然已经膺任帮主,可是掌门令符被管言两个狗贼夺走了,不追回来,一入江湖,岂不是穷家帮中天大的笑话。
阴海棠咬牙切齿地道:这两个狗贼是我们全帮的公敌,用不到帮主亲自出马,小妹负责追回铁钵令。
凌云连忙道:不用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去办,连污衣门中的弟子我都不想借重。
阴海棠迟疑片刻才道:可是管不死的蚀骨喷筒剧毒难防,帮主单身去找他太危险了。
雷始平忽然冷笑一声道:阴长老,你明知道他怀有贰心,他们手下又带着绝毒暗器,你怎么不加一点预防的?阴海棠脸上一红。
林玄鹤也道:是啊!阴姑娘,你早通知我们一声,大家有了预防,也不会吃他们的亏了,更不会被他们把铁钵令抢走,要是他们把铁钵令上的玄功秘录参透了岂不是大糟。
雷始平心中一动,表面上仍是淡淡地道:那倒不要紧,铁钵令在阴长老手中保管三年,那些玄功秘录真要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阴长老早也学会了。
阴海棠脸色更红了,默然片刻才低声道:小妹虽然将铁钵令上的玄功密录看了一遍,但是并未有所获益,因为那些功夫都是练气的秘诀,非要岳帮主这种大仁大勇之士,练起来才有成就,那两个狗贼虽然抢去铁钵令,绝对不会有所成就的。
雷始平微微一笑道:阴长老真有这等自信吗?阴海棠正色道:是的!我可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铁钵令在蒲帮主手中二十年,他也没一点成就,玄功基于心正,心术不佳的人,习之反而受害,丐帮近百年业声势不振,历代掌门人不无关系,不过我相信一到岳帮主这一代,丐帮必可由此中兴。
雷始平心中暗喜道:这么说来夺回铁钵令之事倒是刻不容缓,岳大哥!我们走吧!凌云点点头。
阴海棠略感失望地道:帮主对我们没有一点指示吗?凌云没有开口。
雷始平却道:岳大哥不是不知道蚀骨喷筒的厉害,所以他今天不带一个污衣门弟子前去赴会,阴长老当能体会岳大哥的用心。
阴海棠渐愧万分地道:小妹知罪,可是这也怪二位一直不肯跟大家见面,使得小妹以为岳帮主也与蒲帮主是一流人物,才有此错误之举。
雷始平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话太迟了,不过阴长老若是真心想补过,为时未晚,你知道该怎么做。
阴海棠沉思片旋道:小妹知道。
雷始平立刻道:那就好!元凶由岳大哥自己对付,其他的人就要看阴长老了,当然污衣门的弟子也办得了,可是我觉得由净衣门来处理好一点。
阴海棠毅然道:是的!我们什么时候……雷始平笑笑道:时间不必固定,不过岳大哥一定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到时候再相见吧。
林玄鹤等人莫明其妙。
潇湘子扫描 风云潜龙OCR 豆豆书库独家连载第卅九章 丐中之祖雷始平笑道:我们没时间多作逗留了,阴长老会解释一切的。
阴海棠屈膝又跪下道:恭送帮主!其他的人也跟着跪下。
凌云只好点点头道:各位请起来,再见了。
说着在众人恋恋的目光中与雷始平出门而去,一直走出村口,凌云才吁了一口气道:始平!你简直胡闹,好好地多什么事,我看你将来如何了结。
正说之间。
雷始平突然用手碰他轻声道:别响!后面有人来了。
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林玄鹤气吁吁地追了上来,手抱着一床破席叫道:帮主忘记把草席带走了。
凌云见那床破席正是垫在石座上的,又破又脏,还蠕蠕爬动着成群的虱子不禁皱着眉头,万分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林玄鹤却压低了声音道:凌大侠!凌夫人,二位今天表演得可真精彩。
雷始平与凌云神色都为之一变,林玄鹤又低声道:二位不必紧张,这件事只有贫道一人晓得,岳老弟也真够本事的,居然能把二位请来代理出席长老大会。
雷始平脸色一沉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林玄鹤笑着道:岳老弟与李飞虹在前途恭候,他们会说明一切的,不过这床草席却千万不可丢弃,因为它关系着凌大侠的生命。
说完又作了一个诡秘的微笑,回头如飞而去。
雷始平与凌云却呆住了,怔了半天。
雷始平才懊丧地道:我以为自己还很聪明呢?谁知道被人家耍了半天。
凌云什么话都没有说,挟着破席,拉着雷始平怏怏地向前走去,行出里许,果然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坐在树荫下对着日光捉虱子。
雷始乎沉着脸,一直对那乞儿走去。
可是走到跟前,她又停住了,而且还皱起眉头,因为那乞儿一头疥疮,全身发着触鼻的腥臭。
雷始平好洁成癖,虽然身上也穿了乞丐的衣服。
可是她是在破庙中挑选了两个最干净的乞丐互相交换的,对着这一个又臭又脏的乞儿,她实在不敢靠得太近。
那乞丐并不理她,自顾在身上抓着一把的虱子,不过他的举动十分奇特,由胸前抓出来的虱子,放到背后去,由背后抓出来的虱子又移到胸前来。
雷始平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那乞儿露齿一笑道:身上的虱子太多,我在想法子减少一点。
雷始平啐了一口道:你从前面挪到后面,又从后面挪到前面,怎么会减少呢?乞儿哈哈一笑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见是要饭的功夫还不够。
雷始平怒声道:我本来就不是要饭的。
乞儿望了她一眼道:我看来也不像,那你一定是最近才干这一行的。
难怪,难怪,我告诉你吧,这个灭虱之法,是叫化子最高的学问,你想我们好不容易才讨得一些残菜剩饭,养自己都不够,如何还经得起这批吸血虫在身上剥削,可见这一伙又太可恶,专门在我们穷人身上吸血,驱之不去,杀之不绝,唯一的方法就是给它们来个东挪西移。
雷始平本来以为他是真正丐帮弟子,派来这儿与自己连络的。
可是听他满口胡言,不着正经,又不像是那回事,不过他的谈吐也不像个普通乞丐,乃耐着性子道:东挪西移就能杀死它们吗?乞儿哈哈大笑道:不错,虱子是最恋家的东西,换了个地方,水土不服,马上就会得思乡病而死,这个方法百试不爽,包管灵验,我要不是看你们新干上了叫化头,真还舍不得轻易传授呢。
这乞儿疯疯巅巅地说了一大篇鬼话,直到最后一句,才使雷始平与凌云心中一动。
凌云谦恭成性,看这乞儿年纪中旬,相信必是丐帮中的重要人物,生怕雷始平的态度过份倨傲得罪人,连忙上前一揖道:借问前辈是……那乞儿白了他一眼,才懒懒地一点头道:你可是真心叫我前辈?凌云一怔道:在下当然是诚心诚意。
那乞儿一摆手道:慢来!慢来!你必须想想清楚才回答我那句话,因为这不是儿戏的事。
凌云见他说话时的态度很庄重的倒是弄得呆住了,良久才道:在下因见尊驾年事颇长,称一声前辈,乃是表示尊敬之意,此外别无用心。
雷始平却明白了,轻轻一笑道:云!你别忘了自己身上穿着什么衣服,这个尊呼倒是要斟酌一下。
凌云也懂了,他此刻已是丐帮中的总头儿,虽然是冒充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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