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幻已被押往刑堂,丢落地面,冷断天亲自看守。
左仲仪手脚冰冷,不知所措。
李卫冷道:左爷不认得他?左仲仪待要承认,丁幻护主心切,冷道:他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他,鼎鼎大名圣爷,谁人不知。
李卫道:左爷你不认识他?左仲仪道:见过面么?李卫冷道:既然不识得,拉出去斩了!冷断天应是,登把丁幻硬拖而去。
丁幻视死如归:斩了就斩了,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李卫摆摆手:斩了吧,让他当年好汉!冷断天应是,拖得更快,且抽出利刀,想斩人头。
左仲仪终熬不了,急道:手下留情,他是我的人。
李卫笑道:爽快!带回来吧!冷断天亦带笑意,终能拆穿两人把戏,把丁幻拉回,丢往地面。
丁幻苦笑道:左爷何苦承认,我的命可不值钱!左仲仪道:岂能见死不救!转向李卫:不知总督待要如何?李卫轻轻一叹:我又能如何?天下如此之乱,老是以杀止杀也不是办法,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派他闯乾清宫?左仲仪知纸包不住火,道:是……丁幻枪口道:不不不,是我自愿的,一切跟他无关!既然死罪,自己扛下便是。
李卫叹道:如此忠心护主,让人瞧来钦佩,可是为何非闯乾清宫?用意何在?竟甘冒死罪!丁幻道:只想知道皇上秘诏写的是谁。
李卫道:瞧见了?丁幻呃地往左仲仪瞧去,不知是否该答。
左仲仪代答:瞧见了。
李卫、冷断天登时眼亮,皇宫大秘就此揭开。
李卫道:写了什么?左仲仪道:传位宝亲王。
李卫猛地击掌:早知就是他!冷断天欣喜道:唯宝亲王够格当太子。
李卫拱手向北方,道:皇上的确处心积虑栽培宝亲王,此乃大清国之福气!对雍正皇更钦佩几分。
左仲仪道:该说的都说了,我愿以大行皇帝御赐金,换丁幻性命。
丁幻霎时落泪:爷,不可!小的命不值钱,您怎可动用御赐金牌,请收回。
左仲仪道:我怎忍看你受刑,尚请总督高抬贵手。
李卫瞧着丁幻,轻轻一叹:如此忠心,叫人心疼,且让我想起当年护雍正皇帝时,照样差点掉头…左仲仪道:总督请高抬贵手!李卫叹道:我是甚想放他,可是国法难容,除非你们戴罪立功……左仲仪急道:如何立功?李卫道:无数人想窥探皇位,你们既知宝亲王身份自该倾全力护持他。
左仲仪道:在下愿护持宝亲王登基。
李卫额首道:有左爷一句话,我可放心多了。
转向冷断天:放了他!连乾清宫都能闯入者,忒也是天纵奇才,杀了未免可惜。
冷断天依言斩断绳索,在左仲仪示意下,丁幻直往李卫拜去,谢恩不断。
李卫笑道:今日我询了私,饶你一命,且别恩将仇报,否则实愧对我等和左爷:丁幻急道:奴才不敢!奴才必肝脑涂地以回报。
李卫笑道:且看你表现了。
断天,带他下去洗个澡、吃顿饭、换件新衣,然后放了他。
冷断天自知主子心意,杀了丁幻,必定得罪圣帮,江南必乱,且左仲仪手中另有不死金牌,根本斩不了人,倒不如拉拢为己用,凭增生力军,确是妙招。
闻言已将拜神连连的丁幻给请将离去。
秘密独留李左二人。
李卫始问道:我实在不解,左爷怎想到想窥秘诏,图的是什么?左仲仪笑道:当时我并未接圣帮,闲极无聊找事做,所以就偷了。
李卫诧道:理由就这么简单?左仲仪道:当然,想证明自己武功,和丁幻技巧。
李卫道:竟然找皇宫大内证明?左仲仪道:总督和大内高手武功的确实在,所以冒险一试。
李卫叹道:可惜仍让你俩得逞,人称你武功天下第一,看来不假。
左仲仪道:不敢,火焰岛有个烈九蛟,另有文觉国师、法醒喇嘛,都是绝顶高手。
李卫道:至少年轻一辈,无人出其右。
左仲仪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学毫无止尽。
李卫笑道:虚怀若谷,看来你的确下过苦功,我服了你!且能为雍正皇、宝亲王拉拢此高手而欢心。
左仲仪道:在下亦甚服李爷,能在波涛骇浪中,护持雍正皇平安无事至此。
李卫道:侥幸罢了,其实乱党仍未除尽,心有遗憾啊!左仲仪知其所指,可能是漕帮或吕四娘、甘风池等人,然对方亦为侠义之辈,怎可答应帮忙除之,笑道:以李爷实力,应可如愿完成,至于在下,自该一力辅佐宝亲王为是。
李卫笑道:有道理!要你去斗乱党,恐也大材小用,能辅宝亲王,那才是正事。
话锋一转道:你且曾说弘皙手中秘诏是真,到底是何回事?宝亲王回来后,泄气了老半天。
弘哲道:也许皇上中了邪,不小心写下此秘诏,弘皙养了不少邪术之士,如张虎皮、法醒之类,皆有可能作法摄魂,防不胜防。
李卫道:恐也有可能,难怪皇上时好时坏,且驾信神佛,我早有除妖邪之心,可惜人在北京,全靠文觉国师和娄师垣两人挺着,却不知道这两个是否靠得住。
左仲仪道:张虎皮、法醒已到江南,正为弘皙装神弄鬼,我还着过邪法。
李卫诧道:竟然来了?得想办法好好收拾!左仲仪道:只要时机得宜,在下愿配合。
李卫额首:我来观察,看看对方有何心机,必要时定找你帮忙。
左仲仪恨透张虎皮,当然同意。
李卫随后说道:护持宝亲王一事,私底下进行即可,你我合作之事,且不宜公开。
左仲仪道:理所当然!若公开,一些反清复明党徒,必定怀恨在心,恐对圣帮不利。
李卫满意一笑,道:赶明儿请宝亲王找你聊聊,他对圣帮造船及经商经验甚感兴趣。
左仲仪直道没问题,知李卫不想再多谈,遂告辞而去。
李卫自得一笑,只要拉拢圣帮,江南安定一半,算是替宝亲王立了大功,至于擅闯乾清宫一事,既是自家人所为,简直是鸡毛蒜皮事,随便找个藉口即可清案,无庸堪虑。
自得中,李卫行往宝亲王弘历处,安慰去了。
毕竟已证实宝亲王是正主子,护持起来,心神特别落定。
理亲王弘皙回到天临居,满心怒火,咒骂不断。
凭我亲王身份,还要受那李卫奴才的气,你们也全是饭桶,十几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左仲仪,养你们作啥?三喇嘛及十余名带刀护卫被骂得灰头土脸,难以抬头。
郭奇秀已知事败,早寻藉口溜至他处避风头,待弘皙冷静后再回来不迟。
弘皙简直受尽委屈,嗔骂不止,甚至将厅堂太师椅给砸碎,显然失态。
忽见一名五旬圆脸高僧步入厅堂。
生得一副似弥勒佛般笑眼笑脸迎人,然,身躯倒未肥胖,属中等高矮而肌肉结实体态,笑眼深陷处,总带着一般慧黠阴气。
一步跨来,已是七八尺,等于飞入内厅,褐色金线架裟云殷飞掠,若神佛下凡,仙气十足。
弘皙乍见此人,登时大喜叫道:法醒师父您来了,快快帮我收拾敌人!瞪向手下:他们全是饭桶,管看不管用。
法醒喇嘛笑道:别急别急,只几天不见,瞧你弄得如此狼狈,岂像当今皇太子,快让他们休息,收拾敌人,不一定要自己出手。
弘皙知法醒智深计高,已言听计从,立即喝令,三喇嘛和十数手下霎时走个精光。
法醒道:后院谈!弘哲引路前头,不断说及李卫和左仲仪坏事,法醒始终含笑以对,直到后院秘密厅堂,始笑道:活该你要受罪,没事去惹他们作啥?弘哲诧道:师父此言差矣!他俩是除宝亲王最大障碍,岂能不除。
法醒道:差矣差矣,为何要除宝亲王?别忘了为师让你到江南,是要找回失去秘诏,哪是要谋杀宝亲王。
弘皙一楞:可是除掉他,岂非永绝后患?法醒道:雍正皇又还没死去,他不会传位予弘昼?也就是皇上未死,一切皆有可能改变,现在杀谁皆不妥。
弘皙不解:照你这么说,岂非永远别动最好?法醒道:没错!正是此意,把秘诏好好保存,只等皇上过世,帝位自来,秘诏可找着?弘哲不愿受责,以庸品代之,道:已找回。
法醒笑道:那就好,有了它,谁敢说你不是太子?弘皙道:我还是摸不着头绪,我且说个明白,否则急死人了。
法醒笑道:为师来到杭州,四处转转,方知种种状况,你倒是为争帝位,竟先出招,露了底子,忒也不利,毕竟皇上未死,出此下策,徒劳无功,你手中既有秘沼,何思他人抢位,故应做出勤政爱民,风度翩翩,以掳人心,否则就算当上皇帝,恐也不得安宁。
弘皙道:这个我懂,可是皇上分明偏袒弘历,甚至弘昼也沾上边,我不除他除谁?法醒道:除了又如何?皇上一怒,下令查办,谁倒霉?铁定是你,别说你能推予他人,光是李卫指证就让你受不了,且你是当今太子,怎可四处抛头露脸,打打杀杀,此和江湖帮派何异?要杀也得请乱党如漕帮、吕四娘、甘风池等人去杀!弘皙道:如何请得动他们?法醒道:给机会,他们就杀!此借刀杀人之计好用无穷,你竟然不用,且拿屠刀上街拼命砍人?弘皙有点懂了,欣喜急道:师父请指点门路。
法醒道:首先雍正未死,你毋需急着出招,若想整弘历,放风声予漕帮或其他反清复明分子即可,弘历死了也罢,不死也无伤大雅,毕竟你是太子,谁都抢不走,所以,你该懂得装扮、遮丑,不要见人即斥,耍威斗狠,而是学学弘历气度,笑口常开,自能拢络人心。
弘皙道:我尽量……可是这样就能当上皇帝?法醒笑道:护持登基一事,我早有安排,且雍正以前得罪太多人,什么八爷党、诚亲王等事件,弄得骨肉相残,现在哪个不想扳倒雍正,扶正你爹正统帝位,也就是扶你登基,只要你不太差,自无问题。
弘哲欣喜道:多少人支持?怕亲王、庄亲王、鄂尔泰或是张廷玉、文觉国师?法醒笑道:不少人,但太早知晓对你也不妥,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为师笑口常开,然后等雍正死去,帝位自来。
弘皙冷道:那个老不死,不知还要活多久?法醒笑道:算算他阳寿,业已不长,耐心等待就是。
弘皙道:也只好如此了……心念转处:可是我先前斗得厉害,突做转变,难道他人不会疑惑?且圣帮之事就此算了?法醒道:让他们疑去,也不会掉根毛,至于圣帮只能智取,不宜硬碰硬,为师来处理即可。
弘哲道:师父要理,我倒省事,下一步如何走?法醒笑道:捅狗互咬,咱隔岸观之,咱好好在江南玩个尽兴,直到雍正毙命为止。
弘皙爽声一笑:好极!他对法醒简直言听计从,除了一改暴戾争斗气息,换来笑脸迎人外,且听法醒计策,暗中前去漕帮传消息,说及圣帮已和李卫、宝亲王挂勾,准备背叛汉族,虽是假传消息,倒被他歪打正着。
弘哲不断装出笑脸迎人;然总皮笑肉不笑,带奸带邪。
法醒喇嘛则从旁指点,望他早日脱胎换骨,做个笑里藏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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