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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迅 变

2025-03-30 07:37:30

左仲仪返回圣帮题有经纬阁之古典书房。

父亲画像悬于左书架上方,刚毅眼神显露智慧,青瘤灰胡飘逸,确有大家风范,圣帮在他手中的确发扬光大。

他伸手抚向了父亲,童年往事一一浮现,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中国虽大,世界更大,陆地宽广,海洋更广。

训练自己要有卓越眼光,洞烛先机,能瞧人所不能瞧,知人所不能知,方可带领圣帮走向千秋万世。

父亲一向看好海洋商机,故极力发展船业,可惜也栽在海中———左仲仪耳中传来父亲的声音,道:万一我死了,也该死在海中,船上,是死得其所,不必为我悲伤。

瞧及父亲遗像,以及左侧巨船构筑图,右侧世界地图,总觉得父亲宏观眼界,伟大志向。

左仲仪摘下巨船构筑图,模着一条条似金粉描成之金线,孩童往事再次浮现,淡然一笑道:爹说要以此艘船带我航行世界,结果是我要造它……如此也好,能了一桩心愿,总好一桩。

只要和亿嘉谈妥,造此船应不难。

左仲仪想及白瑚谈判,效果似不差,唯等时间敲定,倒是丁幻事件,引得直隶总督亲自出马,得小心从事方是。

消息传来,丁幻自知危险,在醒神后,自行模路遁逃,不想给圣帮带来麻烦,忒是好兄弟。

左仲仪将造船金图挂妥,随又将油包偷偷拿出,打开瞧瞧,里头竞是圣旨,只不过少了玉轴,可以招叠,他仔细读来:联若崩逝,帝位将传予……,为何是他?不是四阿哥宝亲王?雍正皇脑门在想什么?在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所留圣诣,照丁幻所传言,明明是四阿哥弘历接掌帝位,雍正皇为何会另立圣旨?难道丁幻所传有假?但丁幻从事一向小心,尤其此事,他冒着性命之危,根本不能出错。

此事透着悬疑。

左仲仪想毁去秘诣,护持四阿哥宝亲王为帝,然又觉得不妥,皇位之争变化无常,留着秘诣许有用,盘算后,终将秘沼技巧地藏于那幅世界地图画框里头,看得懂此图者不多,否则离家数年,怎能完好如初摆在此。

秘沼已藏妥,心神稍落定,正盘算日后将如何面对一切之际,姥姥柳碧玑匆匆赶来,阿仪你惹了啥麻烦了?左仲仪一楞道:啥麻烦?柳碧玑道:没有?粘杆处怎么来了大批人马,老是探着圣帮地盘,连李卫都亲自出马?左仲仪知其眼线功夫一流,闻言皱眉道:他们仍未放过圣帮?柳碧玑道:这么说,真的有事了。

左仲仪唯一能信任者只有她,遂点头道:我偷看乾清宫秘沼,后来手下丁幻出事,他们一路追来。

柳碧玑哇哇乍惊道:你敢闯乾清官偷看秘沼?此乃天下武林首级挑战,数年来无人成功,自家小子竟然办到,登显得意:好家伙。

左仲仪笑笑道:当初闲来没事,现在有点后悔。

柳碧玑呵呵爽声笑道:别后悔,圣帮多少要点光荣记录。

左仲仪道:也可能因此惹麻烦。

柳碧玑道:圣帮也非省油的灯,尤其李卫,当年曾败在你爹手中,他算是小人中的君子,多少守信用。

左仲仪道:但只要犯着雍正皇,他翻脸不认人。

柳碧玑道:别让他抓到把柄即可。

左仲仪道:我还杀了两名大内高手灭口。

柳碧玑道:乖乖,倒是有些麻烦了……他们为何追的如此急?只是偷看,也未偷走秘沼,照道理,李卫唯一理由是想知传位予谁?对方反应未免过火……左仲仪并未说出另有秘旨一事,免得她惹祸上身。

柳碧玑心念转处,有所答案,道:李卫可能另有阴谋,大概想藉此消除异已,追秘旨只是藉口。

左仲仪道:他想消灭圣帮?柳碧玑道:汉人帮派,满清皇朝一向有所忌讳,只要有机会,他们随时会动手。

唯顾忌圣帮,漕帮人员太多,怕伤亡过巨,始接受妥协政策,千万别给他们机会。

左仲仪道:我了解。

当极力护守。

柳碧玑心念转处,道:若能深入总督府探消息,必能万无一失,可惜李卫手下个个高强,我的人恐无法潜入,其他包衣佣人恐难探得真正重要消息……左仲仪道:我去。

柳碧玑道:你去?左仲仪道:不错,圣帮大概只有我有此能力。

柳碧玑呵呵笑道:连乾清官都能进去,总督府大概也不难,唯冒此险不值得。

左仲仪道:我将小心行事。

柳碧玑道:不成不成,要是泄行踪,对圣帮伤害太大,且见机行事为妙,还理利用我的管道较可靠。

左仲仪暗诧,差点全部押上,输赢未免太大,实非赌徒行径,显然太过冲动,且多多修炼才行。

柳碧玑道:只要圣帮稳住,任何人皆不敢擅自出手,李卫将会试探,届时再处理不迟。

左仲仪道:好吧,毕竟汉人在南方已成势力,李卫不是轻举妄动之人。

柳碧玑道:谈谈和鄂龙的状况。

左仲仪道:他对船队有兴趣,已请青逸飞研究,大概不久即有结果。

柳碧玑道:未立即答应者,皆有变化,他在等朱亮功出手,以了解圣帮的状况,现在要他拿出银子,恐不可能,至于青姑娘想帮你,忒也有限。

左仲仪道:这是我头疼地方,钱庄已经有人要提领五十万金,我还没筹到……,如果光明正大去筹,倒是好办,偏偏此事又不能公开。

柳碧玑道:捞金一事尚无消息?左仲仪道:没有,已过八天,恐凶多吉少……高鱼高饺是水功好手,沉船处定相当深,或根本找不到正确地点。

柳碧玑道:要郭总挤出五十万金,他大概有办法……左仲仪急摆手道:不不不,他那凶老婆定哇哇大叫,定露马脚,还是别碰为妙了。

柳碧玑翻眼道:郭总倒是老牛吃嫩草,何人不娶,去娶个交际花,比他年轻三十岁,天天穿金戴银,恨不得天下知晓她有多少家当,实搞不透他那副老实书生,也会耍此花招,成天下笑柄,若非他从不误事,早被圣家开除了。

左仲仪笑道:我也甚感兴趣,郭老怎会女口此?事情发生于浪迹天涯时,他根本不知,直到接任圣,始在次日见大礼时发现这瞧来恰劲没脑的女子。

柳碧玑道:这可受他儿子之赐,郭夫人去世两年,郭老人生失趣,阿秀遂替他物色续弦,结果找个野女人,说什么照三餐凶几回,足可常保青春活力,呵呵,我看郭老恐被迫得日夜不得安宁,睡觉还得跪算盘,不过后来花钱买通,状况好多了。

左仲仪道:没错,郭老活力光划。

柳碧玑白眼道:老不修。

心念转着,忽有灵机:要那凶婆子把钱拿出来,亦非无法可用,她喜欢钱,要她拿出来赚一倍的利息,半夜都把床铺拿去当了。

左仲仪道:奇女子,但一倍利息实在太高。

柳碧玑道:否则只有圣爷下令,郭老再惧凶婆子,也不敢违抗圣爷;凶婆子也不敢,她只过是没头没脑的纸老虎。

左仲仪道: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忍让郭老为难。

柳碧玑叹息道:我倒是善良了……至于我,筹个五万金已是顶金……忽又灵机乍现:去找刘吞金,他专走私洋货,还有鸦片福寿膏,捞了不少。

左仲仪道:他还是从宝祥钱庄进出?柳碧玑道:你爹帮过他,多少有情分,可你大叔嫌他低级,几乎不交际,他倒抱怨要换钱庄,但到头来还是没换,只不过钱少了,另藏私库,五十万金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左仲仪道:倒是可行…柳碧玑道:可以的话,连那支包黑猩也敲一笔他私下开赌场,也捞了不少。

左仲仪识得包黑猩,他混迹港门渡口,以船家为场,避开陆上各帮派地盘,自拥势力,和刘剑吞金颇有交情,算是号人物,道:他很精明,陆上赌场多少官方抽成,自己倒上了船另起炉灶,利润比谁都好。

柳碧玑道:人要是有了钱,都想漂白,做些正当生意,给他一个大饼,他会吃得津津有味,且守口如瓶。

左仲仪被那句守口如瓶激动,顿首道:的确值得一试。

总督府位于钱塘北岸,即南宋都临安之大内皇宫。

虽历经多次战役,然因在江南,受损不多,皆已修复,驻于此,严然另一皇朝,雍正皇当知重要,只肯让李卫驻守,多年来并且立了不少汗马功劳。

原御书房改名文书阁。

原藏书早移置北京,但李卫亲自补足,他虽是雍正跟前的小肠出身,然既登基,多少装模作样,沾点墨水,正楷耗工费时难练成效,干脆从草书练起,反正只要瞧来龙飞凤舞,带点苍劲,已适合武将身分,总也不太难看,至于手下奉承居多,让李卫感觉体面多多。

他喜读春秋及孙子兵法,一切以战斗为主‘毕竟掌控武功方掌握一切之观念,他深蒂固铭记在心。

打从中午搜不着那入侵乾清宫人犯后,李卫已改采封城手段,下令地毯式搜索,以期逮着入侵者,他则待在总督府亲自主导一切,免让官民勾结,失了线索。

他一向忠于雍正皇,亦知雍正皇对四阿哥弘历甚为看中,且全力栽培,若把弘历视为皇太子,接班人,恐也是雍正的心意,故他极力护持弘历,以体上意;然自从三阿哥弘时谋反,串通吕留良家族及曾静等人想刺杀弘历,虽弘时被处死,皇太子之争已进入了白热化,弘历随时可能受刺,尤其此次擅闻皇宫大内一事,摆明成为皇太子之争,雍正皇当然极为担心,李卫岂可让主子焦虑,得全力以赴解决此事不可。

江南龙蛇混杂,确实予叛党极大掩护,李卫多少想丰连根拔附除,然地方势力已盘根错节,恐牵扯太广,根已不能除,唯斩其枝叶,莫让其一手遮天,威胁朝廷,已是控制之最极限。

他不断以草书写着正大光明字迹,心神全部贯注皇上秘旨,当真写着传位弘历么?亦或是弘昼?毕竟弘昼才是真正满洲旗人,弘历乃和海宁陈家大小姐所生之汉族。

弘昼为此自信狂妄,雍正皇却对他百般容忍,然其轻浮,怎能接掌国家大事,弘历倒是稳重智慧许多,若他有选择当然也会选弘历,方为社程之福。

至于另有理亲王弘皙也是野心勃勃,然他非雍正皇亲儿子,怎有可能扶正对方却暗结党,蠢蠢欲动……李卫满脑子宫廷秘门,不禁同情主子雍正皇,为此事简直焦头烂额,甚至求助贾士芳这茅山道士,忒也叫人哭笑不得。

唐玄宗晚年它信道士张果等人,并自封道号,且要天下立玄元皇帝庙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结果弄得唐朝颓败,那宋徽宗更是离诺,它信林灵素等人,自封道君皇帝,以为天神转世,神胆附身,竟然以此对抗金国,结果亡朝败国,历史殷鉴不远,而今雍正皇亦开始信奉此道,实让人担心大清国运,每每说及此,主子即难耐,直道自有分寸,说得几次,他是听不下去了,不人属下又能如何?唯有替他多防着点,幸另有个文觉国师克着贾士芳,且对方料无串联道伙之虑,暂可稍安,否则恐得暗中把他给杀了;免误主子。

朝廷繁事甚多,李卫得一一化解,幸责重权亦重,他甘之如始。

为今来此两大要事,除追查犯人外,另得护着四阿哥宝亲王安危,对于十余日前,江浙闹水灾,前去振灾,理个几日,应有着落,此时情况荡,得暗中传话,宝亲王应于今夜到来。

直至三更,白面阎罗冷断天匆匆赶回,拜礼后说道:仍无逃犯下落。

除了圣帮白天异动外,入夜并无任何动作,鹰帮只顾想扳倒圣帮,极力拉拢鄂龙,漕帮显得神秘,可能有所动作,属下以为对方和吕四娘等人牵涉今日案件。

李卫放下韦笔,伸手弹落过长灯蕊,火花四溅,人影摇晃,道:这些眼中钉难道三两天即要发作一次么?冷断天道:无法歼灭?李卫叹道:难了,当年清兵入关,未能斩草除根,加上顺治,康熙两帝采安抚政策,汉人早已坐大,莫说旗人想除,必受当朝汉人各官僚所反对。

冷断天道:难道就此一直下去?李卫起身负手踱步,道:你是旗人,我是汉人,我也忠于皇上,这代表什么?汉人也顶着半边天,一动他,就得死伤无数,此非国家之福,其实满汉并非最大问题,只是其中分子挑拨离间;野心大者想兴风作浪罢了。

冷断天登时道歉:属下并非轻视汉人……若非李卫提起,实忘了对方乃货真价实的江南铜山人。

李卫道:咱要斗的是那些坏分子,不得引导起满汉之争,否则罪不可恕。

冷断在道:届下受教。

李卫道:派几个人盯住左仲仪,他身分特殊,且几日前方从京城回此,自有嫌逢,记着,要不动声色。

冷断天知主子观察一向敏锐,虽未把漕帮摆首位,拂了自已建议,然在无头绪下,姑且听之,道:找洪威去,照巡捕房传来消息,鄂龙涉及走私伪币,左仲仪涉入其中,借此案,较难起疑。

李卫道:你看着办吧,左仲仪混迹江湖多年,也非省油的灯,此步骤只在牵制,想要奏功,并不容易。

冷断天道:属下遵办。

李卫瞧往屋外的月色,道:决四更天,四阿哥仍未到么?冷断天道:也该到了,只是他走水路,要绕一圈……李卫突愕道:他走水路?冷断天道:主子不是传令要隐密从事?李卫喝道:下一句‘快马加鞭赶来’你倒忘了,水路全是漕帮,圣帮的地盘,水师根本不管用,四阿哥一落单,你想会是何局面?冷断天这才知道严重,道:属下立即支援。

李卫道:来不及了,一起去。

两人登往外纵,领着数十手下,直往钱塘口掠奔。

离柳堤百丈之漕船上,正打得火热。

四阿哥弘历已被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狙杀,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贴身护卫几全受伤,拼劲已弱,弘历身染血迹。

极力拼战,但纵使武功了得,对方却是绝顶杀手,且数人联手,实难取胜,就连逃难皆甚险恶。

再斗两招,护卫小德子大腿又吃一剑,疼得跪地闷哼。

一道剑光复往小德子的脑袋砍去。

弘历岂肯让他丧命,拼劲扑来:小德快跳水。

已是不及,一掌打得他坠落水中,哗地水花溅高数丈。

弘历突露空门,杀手登喝道:作了他。

数把利剑抢命截来,或砍或刺或劈,全然欲置他于死地,弘历全身而退,让出左肩,反掌扫出冷劲,击偏敌剑,扇子待要出手,肩却被刺伤,疼得他闷哼跌退。

首领杀手见状冷喝道:他已不行了,快料了他。

弘历诧道:你是旗人?已听出语音不同。

那人闻言乍惊喝道:快杀他,闪人。

强招顿出。

弘历冷道:若是江南叛匪倒也罢了,你明明是在朝旗人,到底是谁?纵使死去也得弄清对方的真面目,拼劲再起,喝地十成功力尽展,硬将心爱玉骨扇震碎,藉当暗器射向对方。

十余扇骨确若强晋,且是弘历拼命一击,其势何等之猛,任对方强行阻挡七八支,却漏了两支脸面啸过,叭然一响,黑巾已落,那人机警,转身掩手,又喝道:快杀了他。

数把利剑强势刺来,弘历退落舱板,无力还击。

情势千钧一发,险恶万分。

利剑再次,亟欲夺命。

忽见冷光射至。

锵火花四溅。

利剑竞被挡下,数名杀手诧愕,回头乍瞧,岸边多出数十人,领者正是大内第一高手李卫,方才那道寒光即是他奋力击来之大力,及时挡掉利剑,其深厚内力可想而知。

李卫乍现,杀手皆骇。

那面巾被削者更惧,急道:事迹败露快退。

知无法收拾弘历,伸手一挥,杀手全数跳水潜逃。

白面阎罗冷断天喝道:追。

指示手下落水。

李卫阻止,道:别落水,暗夜讨不了好处,以宝亲王安危为要。

冷断天知轻重,手一招:封锁现场。

并喝令手下强弩尽张,以期支援远处主子。

李卫乘机捡得臂粗柳枝,震断数截,丢入江中,立即飞身纵去,脚点浮枝,直窜漕船,虽未达凌波虚渡境界,一枝渡江功夫忒也了得。

他飞落漕船,登往弘历扑去:宝爷你可好?弘历见高手到来,深嘘真气,笑道:尚可,快救小德子及其他人。

李卫随折揪来漕绳,往江中打去,轻易一卷,已将小德子卷上船,随又欺身截住弘历的穴道,免再失血。

冷断天亦赶来救治其他受伤护卫,其他高手则戒备森严。

李卫道:是谁?漕帮恶徒?弘历道:应该不是,首领是旗人……小德子忍丰伤痛道:是京城的官,我扯了衣角。

手中仍紧紧抓着那片绣有银丝线碎布。

李卫接过手瞧了又瞧道:应是京城手艺可惜太少,不知出于何处。

弘历道:我射了扇骨,伤到了对方的脸颊。

李卫冷笑道:这倒是好线索。

转向冷断天道:莫传出消息即可,免得他不敢现身。

冷断天额首,并交代登船者守秘。

弘历作口已甫上金创始,舒服许多,始道:江南果真日益险恶?李卫道:外人易防,内碱难料,宝爷日后得更小心了。

又如今夜何未采陆路?在我管辖,无人敢作怪。

弘历道:原以为水路较隐密,谁知仍出差错,让你担心了。

李卫道:幸好没事,宝爷请回府,容后再谈。

弘历顿首,仍关心局势:圣帮如何?听说新任帮主跟我年龄相仿?李卫道:是差不多,但他像个谜,恐甚难缠。

弘历笑道:那天会会他。

流痞接掌江南第一大帮,自有传言,弘历甚觉吸引。

卫护送弘历回到了总督府,赫见五阿哥和亲王弘昼迎门而立,玉扇直摇,他和弘历只差两岁,身材一关的高挑,却显轻浮,不够稳重,一脸的骄傲,虽未穿蟒袍,却也黄底绣金云褂,玉缎金履,玉冠辉闪,华丽非常。

李卫诧道:五阿哥怎么来了?弘昼畅笑道:江南多事,我过来帮忙。

李卫道:皇上可准行?’弘昼哈哈再笑道:皇阿玛有何不准?四阿哥都受伤了,我来得正是时候。

转向弘历道:四阿哥你说对不对?弘历知其性骄,斗嘴不得,道:你认为对即可。

弘昼击掌笑道:爽快;这才是好兄弟,不似李卫,只顾皇阿玛东,皇阿玛西,烦死了,进去谈。

扇子一耍,叭地脆响,俨然催促令,便自行大步踏去。

李卫脸面发热,自己毕竟也是老臣皇上眼前红人,满朝文武皆持重以待,连四阿哥亦如此,唯这狂小于敢直呼自己的名讳,实大不敬,当然引他不快,暗斥道:连谦虚皆不懂,如何能治天下,若真传位于你,我第一个不从。

冷断天等人亦甚不服,然权低位卑,只能默认。

弘历轻叹:五弟就是如此,安达莫见怪。

李卫曾指点武功,应算是启蒙师父,以安达相称亦属应该。

李卫最喜欢被称师父,登时哈哈笑道:你就懂事许多难怪皇上倚以重任,多多努力。

始引入内。

冷断天亦觉得宝亲王不论人品,相貌皆是优雅俊挺,英气内敛,气度不凡,文才武功亦属上乘,辅他当皇太子,实大清国之福,不若弘昼骄傲自大,甚至奢华得油头粉面,恐不适接掌江山,否则天下定乱。

瞧瞧宝亲王,再想想弘昼,冷断天暗道好险,主子撑的是弘历,大清江山应能稳住,至少粘杆处一千人不必天天提心吊胆。

有进厅堂,弘昼仍想大放撅辞,李卫道:宝爷有伤在身,得立即治疗。

藉着伤遁避去,弘昼便不便拦人,赏了一瓶金创药,且迫问冷断天凶手是何来路。

冷断天不愿说及漕帮或鹰帮,圣帮,只道是黑衣蒙面人,弘昼喝道:好叛徒,必动我宝皇爷,定是吕四娘一挂者,明日定去逮人。

说完虐邪狂笑。

冷断天应付几句,随以天近四更为劝,始将弘昼送入华房休息,随又行往病房向李卫暗示。

李卫和冷断天早有轩默契,从其眼神已猜出轮廊,和亲王弘昼突然出现,恐和今夜刺杀行动有所牵连,因为除了巧合外,方才弘昼行径,根本是装腔作势,毕竟宝亲王被刺,何等大事,弘昼却未感到惊诧,由此可知他早已知晓一切。

李卫暗叹,不久前弘时才因太子之争,暗中联合外人行刺宝亲王,难道弘昼亦想步其后尘吗?若真如此,骨肉相残,岂非更伤皇上悲痛之心。

亏雍正皇早暗示弘昼,特地于雍正十一年同时一起册封两人,一为宝亲王,即暗示宝尊之意,一为和亲王,即要弘昼以和为贵,且辅佐弘历之意,但任性弘昼总不肯做此解释,老以弘历非纯旗人,毫无资格接掌大清江山,而自许皇位乃他专属,演变至此,仍终日不悔,实皇族悲哀。

李卫不敢多言,暗示冷断天退去,随即伺候弘历,待其入睡,始肯离去。

瞧瞧天色,月已西沉,轻叹再起,遥拜雍正皇,说道:皇上您纵容弘昼至此,难道不怕悲剧再发生么?雍正皇当然不能回话,李卫只有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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