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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2025-03-30 07:37:01

浓密的树林里,已被鲜血染红了树丫枝叶,那泥土和怪石上都染遍了血渍,地上躺下了十几个死去的汉子,也有趴在那里呻吟的,一点红扑进战圈中,紧贴着东方独孤的身子,低声道:大掌柜,你伤的可重……沙哑的一笑,东方独孤目中燃了一片火,道:我还撑的住……一点红厉声道:血债血还,今日咱们就杀个够本……两大高手会合在一块,那威势就不一样了,两枝剑再加上那旋飞的铁牛角,立刻将周边的敌人逼得纷纷后退,江浪眼见情势不妙,不禁吼道:老高,咱们难道就这样算了?高孔明嘿嘿地道:杀,拼了命也要干掉他们……蓦然间――空中传来一声大吼,道:姓江的,还我爹的命来……随着这声大吼,只见林子外面汹涌的扑进一大群汉子,这些汉子俱头戴白巾,手挥剑刃,领头的霍然是白陀山少主张浩,他满面悲戚,一脸愤怒,剑扬处;立刻有人应声而倒,高孔明一呆,道:张浩――张浩愤烈的吼道:不错,我是张浩,姓江的害死我爹,今日白陀山弟子一定手刃这个贼子,凡与我白陀山为敌的,一律格杀勿论……林子里突然冒出这许多高手,落马牧场的汉子立刻渐有不支的现象,大龙堂兄弟本来打的非常辛苦,人人都汗流浃背的有些招架不住,此刻压力一缓,他们那股积压的怨气立刻暴发出来,各自奋勇的冲杀―一铁雄吼道:宰他们,一个也别放走――施浪抹了抹额上汗渍,喘道:好吧,兄弟,干吧。

这些人有如出柙的厉兽,人人红了眼睛,人类原始的凶性顿时全发作出来,他杀的是些更恶毒的禽兽,出手间,已不再客气,刹那间,飞狐十二龙又躺下了三个。

江浪和高孔明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没有想到张浩会半途杀过来,更没想到白陀山的兄弟会来了那么多,江浪是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一看苗头不对,立刻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张浩满面恨意的道:杀你……江浪大声道:你疯了,兄弟,咱俩交情可不是一点点,可以说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别为了一点误会伤了兄弟的和气,伯父待我不薄,我哪会害他老人家,再说咱俩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东方小子,如今你来的正好,咱们连手先干掉大龙堂的人,然后,我再跟你解释……此人善言能道,一番话说的仁至义尽,圆润有理,听起来他还真有模有样,任何人听在耳里都会怦然心动,被其所愚,其实此人心如蛇蝎,在最不利的环境下要创造出最有利的形势,这是他一惯的作风。

张浩冷冷地道:任你说烂了嘴,我也不会相信你。

江浪嘿嘿地道:兄弟,咱俩的交情可不是一天建立的,你想想,咱俩给大龙堂的主压的喘不过气来,如今咱俩就快出头了,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理想和计划……张浩看了东方独孤一眼,道:大掌柜,张浩对不起你……他眼眶里盈润着泪水,红丝炽满眼珠子,说着就向东方独孤跪了下去,东方独孤连忙上前,扶起他,道:张浩,这是干什么?张浩恨声道:我这一生中只愧疚你一人,凭咱们的情义,我竟然背叛了你,今天,若不是玉婆婆点拨,我还继续被江浪愚弄下去……玉婆婆喘声道:孩子,你终于了解了……张浩回首喝道:白陀山弟子听着―一一守列在林子内外的白陀山弟子有百人之多,他们少山主―吆喝,立刻回传过来一阵呐喊,张浩面寒如水,很厉酷的道:今日这林子里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一步,凡是妄想突围和有不良企图者,一律格杀,尤其是江浪,决不让他跑出去――是――那震耳的呐喊直穿林梢,在夜里听来更令人心惊悸寒,落马牧场的人全变了颜色,俱将自光投向他们的主身上,高孔明伤势不轻,此刻他忍着痛苦,厉声道:张浩,你这是跟我高孔明过不去。

张浩冷冷地道:落马牧场在这一带虽然还算有头有脸,与白陀山相比还差上一截,你通知你的人站在那里别动,否则,休怪白陀山不留情面了……高孔明哼了一声道:这吓不住我,凭我落马牧场的人,要杀出这林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张浩,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白陀山并不是天下第一,论武功家世你还不如西门世家,我们都是百胜客西门一雄的朋友,你这样做如何向百胜客交代,况且,杀大龙堂之事还是你和江浪同时设计好的,如今你反目了,置朋友于不顾,此事传进百胜客耳中,嘿嘿,西门世家不会和你轻易善了。

张浩恨声道:姓江的害了我爹,此仇非报不可……高孔明冷冷地道:张浩,令尊之事何不暂时搁下,咱们今日联手宰了东方独孤,岂不永绝后患,你要知道放虎归山容易,再要擒住他可就难了。

张浩哼地道:我已对不起大掌柜的了,岂能―错再错,白陀山今日不杀江浪,绝不回山,兄弟们,先把江浪拿下……白陀山弟子人人都悲恸山主之死,早已耐不住了,张浩话声甫落,在震天的大喊中,争先恐后的挥舞着剑刃向江浪冲去。

江浪子无惧意,突然大喝――声,道:张浩,你不要他们命了。

张浩一怔道:什么意思?江浪面上浮掠出一抹阴沉狠毒的笑意,道:你还记得白陀山上有口‘神泉’古井吧?张浩一怔,道:‘神泉’是白陀山的水源,我怎么会不晓得……仰天一声大笑,江浪得意的道:当我干掉老山主的时候,我已预料到会有这种后果,离开白陀山的时候,我在那口井里略略施了点手脚――张浩面色惨变,道:你下毒……江浪大笑道:下毒多难听,我不过是在井里放点‘天蚕红’,那玩意不会要人的命,却会让人发狂,此刻,我只要击击鼓,你们体内的‘天蚕红’就会产生作用,让你们白陀山的弟子人人发狂,而且全部要听我的指挥……玉婆婆吼道:畜牲,畜牲……她在江湖上已数十年了,天蚕红是源自苗疆的神秘毒物,与蛊同列三大毒之名,此物最易溶于水中,中者终生藏于体内,施毒者仅敲击特有的夺命鼓,就能让对方体中之毒散发出来,而至疯狂,那时候人人神智紊乱,认鼓不认人,其命运全掌握在施毒之人手里。

江浪大笑道:死婆娘,你别狠,连你也逃不过‘天蚕红’的厄运,白陀山的弟子要活命的全听我的,否则……张浩吼道:杀,先杀了这贼子――他见多识广,知道自己和兄弟已全中了毒,此刻决不能让江浪有催动夺命之鼓的机会,号令随着发出,刹那间白陀山弟子随着张浩的身影向江浪冲去。

咚,咚,咚一一半空里倏地响起三声颤动心弦的鼓声,这三声鼓声是江浪手里握着的催命符,张浩只觉心口窝里一阵震荡,那全身气血往上冲撞,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意识间已开始模糊起来,他仿佛看见江浪手里握着一只旗令,意念间,居然告诉他,那就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命于那只旗令,顿时,所有冲杀出来的白陀山弟子全缓了下来。

玉婆婆厉声道:贼子,我决不受你利用――玉婆婆在神智尚未迷眩的刹那,知道那无形的天蚕红能令人意识消逝,而趋至疯狂,心甘情愿的被江浪指挥,她忽然仰掌向自己的天灵盖上拍去――东方独孤大叫道:玉婆婆――当他掠起身形抢救玉婆婆的一瞬间,玉婆婆的掌已落在天灵盖上,脑汁溅射,血红一片,玉婆婆已颓然而倒,东方独孤将她抱在怀里,叫道:婆婆,你……玉婆婆的神智已开始模糊,颤声道:救浩儿……救白……陀……底下的话她还没说完,人已歪着头咽了最后一口气,东方独孤面上杀气一涌,瞪着江浪,厉声道:姓江的,你好毒……江浪阴沉的道:此时此刻,你们大龙堂只怕没的混了,在我控制下,白陀山已是我的杀手,连张浩也不会记得自己是谁了,我只要一句话,立刻要你们好看。

张浩果然已如白痴般的僵立在那里,仿佛什么也不记得了,而他那些弟子跟他的情况完全一样,俱已如木鸡般的塑立在那里,显然,那冷森的鼓声已催动了天蚕红的毒性,在他们体内已产生了作用。

东方独孤心里一阵难过,他想不到江浪手段这般的酷毒,这般阴险,不但借着友谊之名来惨害自己的朋友,更要陷朋友于绝地,他面上一片黯然的道:江浪,你的心好恶毒……江浪大笑道:无毒不丈夫,这只是小场面……点点头,东方独孤哼声道:凭你邪恶的心术,我决不让你活着……他将玉婆婆那逐渐冰冷的身子往一棵大树旁边一放,铁牛角自他的袖子里如一抹余光似的洒了出去,那激荡的锋刃在呼啸中舐吻着热腾腾的鲜血,太惨厉的叫嗥声中,已有八个汉子着了道儿,那薄薄的刀刃很快的剥夺了他们的生命,而东方独孤身子丝毫也不停歇,他根本不在乎铁牛角旋飞出去的战果如何,一柄寒凛的剑光在锐啸中,当头向江浪罩去。

高孔明厉声道:妈的,偷袭――在这次突袭中,大龙堂兄弟那份沉着和心念似乎是一致的,他们的主只是―句话,却已暗示了动手的时机,在东方独孤尚未掷出铁牛角时,他们已等待这搏杀的一刻,铁牛角的余光尚未消逝在他们的眼里,他们已大喝一声,各自追杀着对手,仅这一刹那,落马牧场的飞狐十二龙几乎无一活口的全躺下了。

黑鹰愤烈的吼道:杀呀,他娘的杂种,居然偷袭一一江浪的眼神还真灵光,那寒厉的剑芒蓦然而至,他已吓的闪身倒移,此刻,他已了解单凭目前的实力,决毁不了大龙堂的兄弟,念头一转,立刻催动着腰下的那面小鼓,咚咚咚,连续的鼓声似乎唤起白陀山那批汉子的神智,他们俱昂起了头,吊滞着双目,在张浩的领头下,遥望着江浪那远远的身影。

江浪厉声道:去杀,杀大龙堂的野种……他的话如灵验的符咒,张浩的眼珠子立刻变的血红,如燃烧的火焰,是那么恐怖,他双目如灯炬般的盯着东方独孤那曳落的身子,如厉兽负伤般的怪叫一声,向东方独孤猛然扑去。

东方独孤痛苦的道:张浩,是我,大掌柜……他真不愿意和这位曾和他共生死,讲义气的兄弟再动手,他们已伤过一次感情,张浩也已表现了无尽的悔意,哪知正在他们相互谅解,而再次恢复昔日的情感之时,他却丧失了神智,东方独孤身形疾闪,飘移间,张浩那一扑落空,此刻,他早已没有意识能力,对大掌柜的呼唤,充耳不闻,人似一具行尸般,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只如饥渴的野兽,追逐着东方独孤猛烈的攻击着。

白陀山弟子俱在天蚕红的役使下,如跳跃的僵尸,挥舞着刀刃,在那频频催击的鼓声中,向大龙堂的兄弟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不休,大龙堂兄弟知道他们是在无意识下出手,心里着实不忍下手,但,似这样一味闪避,只准挨打而不忍还手的情形下,他们立刻显得有些忙乱……中了天蚕红的人会因为血液加速而更加疯狂,他们如果中毒之后冷静的站着不动,神智还不会那么紊乱,若与人动手,潜隐在体内的毒立刻发生摧化心神的作用,逐渐的,他们已至半疯半狂的地步……一点红应付了十几个,吼道:大掌柜,咱们光在这里挨打,就是不被打死也会被活活累死……沉思而冷静地嗯了一声道:还手吧,咱们总不能一直挨打下去……这口令如解了禁般的令人兴奋,一点红早已憋不住了,虽然他极不愿意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可是这样纠缠下去,何时能了,剑刃随着洒出,立刻伤了三个,这些人一见了血,目中俱染上了血红,他们仿佛对血液的腥味有着特殊的好感,在哇哇大叫声中,居然舍去了眼前的敌人,纷纷往受伤或死去的人扑去。

他们如饿极的野兽,疯狂吸吮着受伤者或尸体上的血液,更残忍的撕裂着伤者的血肉,那凄惨的景象,令所有的人都悸寒的闪避着这群狂人。

东方独孤心里一黯,暗暗地道:怪不得玉婆婆知道自己中了‘天蚕红’之后,立刻挥掌击碎自己的天灵盖,她一定知道中了这种毒的后果,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黑鹰颤声道: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毒……江浪长吸口气,阴沉的道:它还更毒呢,当他们吸饱了血液,就会兴奋的到处狂奔,不管是人是兽,都会被他们活活捏死,如果侥幸不死,嘿嘿,他们的毒就会一路流传下来,只要有人被他们抓破了一点皮肉,那毒就会随着血液而入,如同喝了那种毒一样,一个个传染下去……云龙厉吼道:姓江的,你真不是人……目睹那种惨状,人人都热血沸腾,他们虽然是草莽汉子,终日在血肉中讨日子,但也没见过这么令人厉怖的情景,江浪之毒与兽何异,他们这才了解此人之心是何等的冷狠、毒辣……铁雄愤愤地道:宰了池,别放过这畜牲……在他们的吆喝下,他们俱舍了眼前的那些狂人,挥洒兵刃,俱往江浪扑去,高孔明突觉―阵呕心,他和黑鹰俱已负了伤,饬口犹在流着血,那腥膻的血腥味,立刻招引了二十几个白陀山弟子的冲杀,他俩赌状大骇,纷纷移闪,高孔明怒吼道:妈的,他们居然敌友不分……江浪手里的鼓敲的更响了,他似乎是在催动着那夺命的鼓声,速速给这些人一个了结,一见有人向他扑来,他早已移闪在白陀山张浩的身后,大声道:老高,速撤,这些人已疯了,他们会缠着大龙堂的人不死不休,我们等着收尸就行了。

在喝叫中,他人已急速的奔去,刹那间,落马牧场和七鹰的残余兄弟拔足而奔,东方独孤已被张浩缠住,抽不出身来击杀江浪,他眼见这样人已将自己兄弟全困住了,根本无法脱出这群狂人的围困,长啸一声惨声道:兄弟,杀吧,要活命只有忍痛开杀了。

铁牛角如旋转在半空中的流星,扫射般的将扑向他的六个白陀山弟子击杀在面前,那翻倒的人墙依然制阻不住后面狂跃而来的人潮,东方独孤只觉心里一阵难过,胸中居然翻起了阵阵呕心,那挥杀的剑刃都有种不忍再举的艰辛,这是审他生平所遇最辛苦的一仗,凭功夫,凭智力,相互扑杀,虽死无憾,而眼前的人却个个没有神智,没有恐惧,在药物之下,丧失神智的与自己为敌的,那种不能不杀又不能不杀的痛苦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龙堂兄弟人人都陷在不能自拔的境地,他们的手几乎都软了,可是那层层的人潮始终没办法脱困,白陀山弟子百来个,人人都有种特殊的武功,在拼命的追杀下,仅有数人的大龙堂真有陷泥沼而不能拔的境况。

一点红全身是血,喘声道:大掌柜,难道咱们真要把他们通通杀光才能脱身……黯然的一叹,东方独孤道: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四野的击杀声,使这里仿佛是人间地狱,挥洒的血渍已令草木含悲,天地秋凉,大龙堂兄弟已累的快撑不下去了,但,没有一个人能提出除了杀之外,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这样继续杀伐下去,大伙全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全部躺在这里,永远爬不起来了。

蓦然间――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随着风啸及簌簌的树叶抖落声,大龙堂兄弟的心如沉在井底的巨石,愈来愈冷,那连串的脚步声显然向林子里奔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加上外来的敌人,今夜很可能让大龙堂这块金字招牌永沉江湖了。

施浪吼道:兄弟,留意,来人有二十几个……铁雄脸上沾了一滩鲜血,吼道:来吧,大不了咱们全死在这里……突然,空中响起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这震耳的佛号如金石敲在玉板上,那么铿锵有力,令整个林子嗡嗡而响,每人的心弦如被弹动了一下,震的他们各各身子缓了一缓,随着这声佛号,只见一个全身灰袍袈裟的秃顶和尚领着十几个布衣小和尚向这林子扑来,个个步履稳健,身轻如燕,端是有身好功夫。

  ’东方独孤沉思道:大师留步,这些人全疯了……当头和尚大袖一挥,道:贫僧了因,正是为了他们而来……只见他衣袖在空中飞舞,一蓬清香的云雾随着那翻洒的袖袍而洒射出来,这阵清香喷鼻而爽,人人脑中一清,那些白陀山弟子仿佛清醒了似的,那急动的身势立刻缓了下来,只听了因大师喝道:还不快动手。

那十几个和尚闻声之后,人人手中缠了一块白布巾动作迅速的扑向白陀山弟子,他们手法纯熟,动作快速,在那些白陀山弟子的鼻息间一沾,登时,被白毛巾沾鼻的人,立刻定立在地上,刹那间,满场人影翻腾,灰衣和尚个个身子不停,须臾之间,白陀山百来个弟子全僵立在地上。

东方独孤拱手道:多谢了因大师出手相救……了因大师那清瘦的脸上,露出一股哀伤之情,叹道:魔劫,魔劫,贫僧此次率少林子弟下少林,并非专程来救施主的,实因敝寺祖上留下来的‘天蚕红’被宵小所盗,日下贫僧奉方丈之命,专程追寻‘天蚕红’这种毒物,难道……东方独孤讶异地道:大师,少林乃武林泰斗,最为侠义,贵寺何以会拥有‘天蚕红’这种毒物,难道……了因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应当晓得一滴是良药,百滴即成毒这个道理,‘天蚕红’是绝世良药,能防瘟疫,治百病,少林寺为免于天下为病害所染,年年都施药防害,端赖‘天蚕红’的圣功,谁想到本寺珍藏之物居然让宵小盗去,致本寺不遗余力,四处派人追查此物下落……东方独孤叹了口气道:大师可有线索……了因大师哈哈大笑道:这里就是老衲追寻的线索,如果我料的不差,刚才落马牧场的人和一位姓江的朋友,一定与这件事有关……东方独孤点头道:大师好眼力,那位江浪就是祸因……了因合什道:他还不是祸首,此人只是被人利用而已……东方独孤啊了一声道:大师莫非知道是谁干的?了因大师微微一笑道:因由少林起,本寺当然要有点头绪,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本寺不敢随便妄下断语,也许,老衲和大掌柜还会再碰面,尚望大掌柜日后多多协助……东方独孤拱手道:哪里,哪里。

此刻张浩僵立在那里有如一个死人似的,东方独孤望着他这位多年的好友,心里一阵难过,道:大师,我这些朋友俱已中了深毒,‘天蚕红’即源自少林,想必有解救之方,张浩是在下好友,他……长叹一声,了因大师苦涩的道:‘天蚕红’毒性诡烈,本寺虽有解方,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些人中毒时刻已久,要将他们解救过来,还要等本寺佛心大师前来,目前,贫僧只能将他们暂时运往民家,维持着不使毒性发作……东方独孤感激的道:这样有劳大师了。

了因口宣佛号,道:祸由本寺起,理应由本寺来收拾这个残局,施主请安心,本寺当尽全力救助他们……东方独孤点头道:那在下放心多了,少林人才济济,相信定有解救之法,在下要追寻江浪那个贼子,暂时告辞了……了因连忙道:请,施主,老衲只请施主多费心,有‘天蚕红’的消息务,请通知本寺,这事有关本寺声誉……东方独孤道:好,在下―定办到……说完话,大龙堂兄弟已整装完毕,他们个个脸露疲态,刚才那阵厮杀的确太累了,他们看见地上倒下的那些尸体,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恨不速速离开此地……施浪上前道:大掌柜,咱们现在怎么走法?东方独孤沉思道:今日之事全由江浪引起,此人决不可放过,若让他脱逃掉,日后只怕还有更大的麻烦,包铁头是最善追踪之术,请老包看看他往哪条路线上逃命,我要在天亮之前赶上他……包铁头抹抹脸上的汗渍,嘿嘿地道:要追他太容易了,我老包只凭这个鼻子就能找出他藏身的地方,刚才我已闻过了,大掌柜,咱们一路往西追去,保证他跑不出这个范围……铁雄大笑道:老包,你莫不是狗鼻子了……包铁头把眼一瞪,道:狗鼻子又怎么样?我只要闻闻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那种特有的气味再也忘不了了,我只要循着这股味儿,一定能将他揪出来……东方独孤一挥手,道:好,上路,咱们别耽误了时光,当心他跑了……淡蓝苍穹,抹上一片灰白般苍茫,弯弯弦月已隐进了那堆起的云絮后面,天黑的有些灰黯,四周一片寂静,静的能令人喘不上气来,圆拱的血样灯笼在风中摇曳,照得金宅大院有些昏红,此刻,金宅大院的黑漆大门深深的锁着,墙高门锁,要想进入金宅的人,只有等等金家人开门迎客才能进去。

在这样的夜,这样的血红灯笼下,江浪有若丧家之犬般的奔向金宅的大门,他刻意的整理了一下袍上的灰烬,弹了弹发丝上的沙尘,运起了手掌,在门上连着敲了三下,三响过后,里面还是静悄悄的,他又敲了三下,哪知三声过后,里面呀地一声,半扇门已启开了,全身绿衫,一双眼珠子黑白分明,脸上薄施香粉,满面挂着笑意的一个姑娘家,俏生生的站在门内,低声道:找谁?江浪只觉眼前恍然一亮,这少女的美立刻吸引住他了,他似乎忘了旅途的劳顿,拼杀的艰辛,逃命的窝囊,直愣愣地盯着这少女,结结巴巴的道:我……那绿衣少女眸子里有种不屑的轻淡,见他那种痴狂的样子,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伸手要将那扇门掩上,江浪急忙伸手推着门框,道:我要见金姑娘……绿衣少女满面不屑的道:见我们家的大小姐,你懂得规矩么?金大小姐的名声绝不下于成名的江湖人物,拿大小姐不是妓女,但,手下却有数十个标致的女人,人人都是国色天香,多少绿林豪杰被她脂粉陷阱所迷惑,有人说大姐一句话能让武林震动,金大姐之名是响了,但,真正见过大姐的人却不多。

江浪急声道:我不懂规矩,但,这是我唯一投靠的地方……那少女嗯了一声道:你是那边的人?那边的人,江浪知道她指的是谁,他知道这是他们联络的暗号,他立刻点点头,道:我是那边的人。

那绿衣少女想了想,道:你在逃命,有人追杀你,而这个人你又惹不起,所以你投靠金大姐,希望大姐能帮助你……点点头,江浪道:不错。

绿衣少女招手道:进来吧,金大姐已等你多时了。

江浪这才如释重负似的长吐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只要跨进金宅的园子,就没有人会追来了,心情略略一松,不觉回头望了望身后,绿衣少女将那扇门缓缓关上,踏进了那花团锦簇的美丽花圃,阵阵花香随风飘来,江浪那紧张的情绪略略―松,已随着绿衣少女拾阶而上,直直踏入一间摆设华丽,窗明洁净的厅房,只见三个瓜子脸,杏黄衫裤的美艳少女伴随着一个大红上衫,粉白衣裤的绝色妇人在那里品茗聊天,她们似乎聊的兴头正浓,对江浪进来,连正眼也没瞧上一下。

绿衣少女恭声道:金姐……那美艳妇人就是名震江湖的金大姐,她仅哦了一声,连头都没回一下,冷冷地道:你在逃命……江浪见对方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心里不禁憋了股气,但此刻自己正亡命之时,顿时摁下怒火,道:不错。

金大姐淡淡地道:是大龙堂的人追的你无处容身……略一点头,江浪道:不错,我要见百胜客……金姐蓦一回头,面色寒冷的道:你漏子捅大了,想要百胜客替你收拾残局,当初西门少主曾怎么跟你说的,要利用东方独孤与你、张浩的交情,彻底的干掉他,结果呢,你太没把握,而且,你千不该万不该泄漏了‘天蚕红’的秘密,往后,咱们要再用这种毒,只怕很难了,你应该晓得‘天蚕红’的主人决不会放过施毒之人,当初百胜客一再交待,此毒只可在东方独孤身上施展,让他一个人毁掉,结果呢,你连白陀山的井里都放了药,―举害了百来个白陀山弟子,此事只怕‘天蚕红’的主不会饶了你……江浪急声道:金姐,西门一雄并没告诉我这此毒的严重性……金姐冷涩的道:西门少主岂是如你这般鲁莽,如果他真那么单纯,早和东方独孤硬碰硬了,他了解东方独孤的目前状况,在仇恨的煎熬下,大龙堂的士气很旺,决不是硬拼的时候,他在等待时机,时机才是致胜之道,而你却坏了他的大计,他必须又要重新布置……江浪眉头一皱,道:容我见见西门少主……摇摇头,金大姐冷冷地道:他不想见你……话语间,远处已响起了蹄声,江浪的神情随着一变,他一路奔来,最担心的就是大龙堂那死命不休的追杀,此刻是杯弓蛇影,―听远处的蹄声,立刻就紧张起来,他深沉的问道:金姐,我在这里安全么?摇摇头,金大姐淡淡地道:不安全……江浪闻言大怒,道;西门少主太过份了,他告诉我你这里定可安身,如今东方独孤死追不休,你却说这里不安全……金大姐双眸一寒,冷冷地道:你吼什么?最不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瞧瞧你这个胆,跟过街的老鼠差不了多少,姓江的,你也能算是个人物……江浪被金大姐抢白了一顿,却不敢再吭声,此时在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但,心里却将这女人恨之入骨,金大姐朝绿衣少女,道:杏子,带他去化装……江浪一呆,道:化装……金大姐双目一翻,道:我这里都是女人,留个男人在这里干什么?唯有把你扮成个女人才不会让人瞧出破绽,你想在这里待下去,你最好是听话,否则我把你往外一推,哼,姓江的,九条命,只怕也抵不上大龙堂一人一剑……江浪忍了这口气,道:好,我认了。

绿衣少女杏子面上露出一种神秘的笑意,道:跟我来吧,我保证你这个女人谁都认不出来。

他俩刚刚转到屋后去,大门外已传来那急促的敲门声,金姐颇有先见之明,道:金珠,去开门,很可能是人家找上门来了……那三个杏黄的少女,一个叫金珠,一个叫自慈,还有个叫念香,金珠应了一声,道:金姐,让他们进来么?金姐格格大笑道:咱们如果不放他们进来,他们冲也会冲进来,你应当明白东方独孤那个主不是普通人物,咱们能不惹上绝不沾边,去吧,我会应付过去……金珠转身走了,没多久,东方独孤在金珠的率领下走了进来,金大姐一见大掌柜的,上前哈哈地道:我说谁呢,原来是你东方大老板,怎么?几年没见了,还认得我这个令你烦心的女人么?嗯,宝贝……淡淡一笑,东方独孤淡然的道;金大姐风采依旧,愈来愈妩媚了,几年,在江湖上已另树起了一股艳名,今日来此打扰,尚请……金大姐亲热的上前拉着东方独孤的手,道:我的爷,我这里是名酒美女有的是,如果你在江湖上跑累了,想歇歇腿,哈哈,我可以找几个很像样的姑娘陪陪你,保证你累意全消……摇摇头,东方独孤道:金大姐,我来不是为了找乐子……金大姐眉头一轩,笑道:不是找乐子,嘿,小没良心的,难道你是……东方独孤嗯了一声道:我是来找人的,大姐,我相信也瞒不过你,江湖上的事能瞒过你的不多,你知道我的来意。

金大姐眸珠子幽怨的一闪,道:我还是不明白………东方独孤冷冷地道;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有位江朋友投靠了你,这一路追来,大伙都累了,我们不想再捉迷藏了,希望大姐念在多年交情上,将人给交出来。

金大姐道:大掌柜,我不懂你的意思,你硬说人在我这里,我连谁都不知道,如何交人给你……东方独孤面上微现不悦之色,道:金大姐,东方独孤一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没有三分三哪敢上你这里撒野,不过我告诉你,这个人我非要不可,否则,休怪老朋友不留情面了……金大姐面上也是一冷,道:大掌柜,别人怕你大龙堂,我金姐儿可没摆在心上,你走你的江湖路,我干我的烟花院,只要你付的出银子,在这里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如果你硬要拆我这块牌子,嘿嘿,大掌柜,金姐儿也不是好惹的……东方独孤冷声道:如果我将人找出来呢?金大姐得意的道:成,大掌柜,你只要能揪出来,我金姐儿立刻将这金家宅子给封了,今日正好是我们姊妹休息的日子,园子里全是坤道,如果你能找出一个男人,我金姐儿这双眼珠子立刻就剜给你……东方独孤哼了一声道:金大姐,饭可以填满,话可别说满,如果我找出人来,金大姐这双罩子只怕会留不住了……金姐儿蛮有把握的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大掌柜,如果你找不到人呢,大龙堂是不是立刻解散,从此改名换姓呢?东方独孤哼了一声道:好,咱们―言为定……他转头,叫道:老包―一刹那间,包铁头和一点红跨进厅里,包铁头道:怎么样?东方独孤冷冷地道:人家说这里没这个人,并且说如果咱们搜不到人,她可要咱们散了大龙堂……包铁头嘿嘿地道:赌一赌运气吧,我已闻出那贼子的味道了。

一点红急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掌柜说话可是一言九鼎――包铁头哼声道:传命给外面的兄弟,不准有一个离开这房子,我不信他是只耗子,能躲在洞里不出来……金姐不屑的道:好,金珠,把咱们这里的姑娘们全叫进这厅里,让他们去搜吧,如果他们搜不出什么来,嘿嘿,咱们吐一口水也能将大龙堂给淹了……金珠应了一声,立刻转进后厅里,不多时,二十几个美艳的少女自各处拥进来,金大姐能在江湖上自成一个局面果然有一套别人所没有的本领,居然能搜罗到这么多不凡的美丽少女,环肥燕瘦,个个如花似玉,一进大厅立刻让人眼睛一亮,暗暗佩服金大姐的手段。

包铁头嘿嘿地道:全来了么?金大姐嘿嘿地道:差不多了,你们真搜到了人,就算我输了。

一点红满面杀气的道:进去搜,也许她这里有地洞……包铁头嘿嘿地道:甭说了,大掌柜,咱们既来了这里,何不找个娘们乐乐,你晓得兄弟们久不弹此调了,难得这儿有这么多美女,何不各自找一个……东方独孤面上一寒,道:老包,这可不是玩乐的时候……包铁头嘿嘿地道:这个女人你非玩玩不可……一点红一怔,道:老包,大掌柜的是人中之龙,普通粉头哪能入他眼中,你他妈的还真会挑个时候,专捡这节骨眼……包铁头得意的道:不一样,不一样,金大姐这里虽然个个漂亮,但,真正漂亮的却只有一个,待我老包给咱们大掌柜的介绍介绍……金大姐讶异的道:我这里谁是好货色只有我知道,你从来没来过这里,怎会知道谁最好……包铁头得意的道:我天生有种本领,什么样的女人最好,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你金大姐是欲海奇葩,看看我说的女人是不是最好的……东方独孤不知包铁头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见他正事不办,一味的在瞄那群秀丽绝艳的女人,不禁皱眉道:老包,咱们不是来玩姑娘的,你正经点……老包嘿嘿地道:大掌柜,别的女人不看可以,这个女人你是非见识见识不可,我敢说,天下绝无仅有,也是举世无双的好货色,连金大姐都不知道她的好处在哪里……说这话时,那二十几个女人堆中,有人动了一下,那是―身白绫缎子的少女,身材蛮好,头却低的很低,仿佛不好意思见客一样,显得羞涩而温娴……金大姐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姓包的还是花中秀才,仅凭察言观色就能分辩出女人的好坏,好,我在粉红色人堆里长大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挑出什么样的女人……包铁头在花丛之中转来转去,那一双眼珠子瞄过每个姑娘的脸上,这些姑娘虽然年纪不大,生张熟李早已习惯了,她们似是有意和老包吊膀子,挤眉弄眼,格格直笑,老包恍如是花丛之蝶,穿梭其间,也是哈哈大笑,他不在意的,忽然站在先前那个低头的白绫缎子衣衫的少女前停下了身子,道:嗯,这位不赖……金大姐神情略异,笑道:老包,人家可是新来的嫩货色,还没拉马上场过,对这一行可生疏的紧,你还是选别的吧。

老包摇摇头道:不,我看上她了。

金大姐嘿嘿地道:她还没破过窑,是个道道地地的净生,你要想尝个鲜,嘿嘿,只怕你老包付不起银子……老包面上杀机一涌,道:金大姐,我不但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命……―点红和东方独孤见老包简直是在胡闹,双双皱了皱眉头,但老包态度是认真的,他绕着那少女左看看右望望,脸上的杀气愈来愈坏,手已去握他的剑――金大姐怒声道:老包,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金姐能在江湖上独树一帜,那可不是吹出来的,你要是敢在这里胡闹,别怪我当着你们的主的面给你好看。

老包不屑的道:别在大龙堂面前耍狠,老包不是胡闹撒野的人,这女人交给我们带走啥事没有,否则……金大姐朝东方独孤瞪了―眼,道:这就是你们大龙堂待友之道么?东方独孤哈哈一笑道:老包硬要这样干,―定有道理,金姐,留条路,大家都过的去,人,我大龙堂带走了,要有什么问题,大龙堂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金大姐神色大变,道:不成,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带走……那个姑娘此刻已变了颜色,绿衣少女守在她的面前,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老包却已伸手往那少女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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