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真师太慨然道:老禅师此言,不啻暮鼓晨钟,发人深省……凌虹玉燕华瑜接口道:大师父,那几个坏蛋,可能已去了前面‘慈云观’。
朝元禅师摇头,道:‘慈云观’观主法通老道,不会挽留……茹真师大诧然问道:何以见得?朝元老和尚就把刚才自己借用石柱作兵器,法通老道知难而退的情形,告诉了众人……接道:法通径自走向前面‘慈云观’,并未向‘铁驼翁’崔荣招呼……以咱老和尚判来,那位老全真法通,可能临崖勒马,有所警惕,不会再与‘太极门’同流合污,显然也不会挽留‘震山屠虎’宫奇等这些人。
众人来前山慈云观……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礼,唱诵一声无量寿佛,亲自接待,将众人迎入里端丹房。
宾主坐下后,老禅师朝元合掌一礼,道:法通道长,一场厮杀,玷污宝山……贫衲等不得已才如此……法通缓缓一点头,道:朝元大师父,往者已逝……‘慈云观’以后不会再有这类情形发生!茹真师太问题:法通道长,您已知后山‘迎天坪’之役结果如何?玄清真人法通道:‘震山屠虎’宫奇,带人回来‘慈云观’,说出‘铁驼翁’崔荣出手‘赤练掌’,迎上老师太‘铁袖神功’,自己被害……铁木叟乔欣接口问道:法通道友,‘太极门’中宫奇等众人,尚在‘慈云观’?玄清真人通道:宫奇留下数语,带人匆匆离去!老禅师朝元听到此话,暗暗点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宫奇等已离慈云观而去。
杨森问道:法通道长,您是否知道宫奇等去往何处?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礼,道:善哉,善哉,杨少侠,恕贫道说话放肆……别说贫道不知,即使知道他们行踪去处,也不能轻易相告……杨少侠认为贫道此话是否?杨森听来怔了下。
老禅师朝元,似有所感中缓缓一点头。
众人离怀玉山慈云观,回来山麓长桥镇镇上的顺来客栈。
来到厅房坐下,朝元老和尚哈哈一笑,道:事情不能算是个顺利完成,但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杨森道:大师父和乔前辈回去皖南……朝元一指乔欣道:咱老和尚和乔道友,回云皖南‘月波寺’……乔道友再走他自己的路……含笑向茹真问道:茹真道友,您和杨少侠等,此去何处?茹真师大目光缓缓移转到房厅众人身上,投到杨森身上时,停了下来……杨森接口问道:恩师,您老人家要去往哪里?茹真师太道:老身要往晋南王屋山鹤尾峰‘迦南寺’,‘仙霞门’总坛觐见师父……微微一顿,又道:森儿,我们师徒两人,在九九重阳前,鄂西英山铁剑峰‘竹林寺’相晤行了。
杨森不胜依依,一片孺慕之色。
茹真含笑问道:森儿,现在离九九重阳尚早,你和瑜儿等准备去往何处?凌虹玉燕华瑜见茹真问出此话,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朝杨森这边看来。
杨森沉思了下,道:森儿拟往豫东鹿邑‘素衣会’一行……在皖南月波寺时,师徒二人不啻母子,别后重逢,无话不谈……茹真师太已知道素衣会中铁琵琶梅采华,与森儿之间的情形。
华瑜轻轻念出素衣会三字,听来有点生疏,显得一片茫然之色。
茹真微微一笑,道:森儿,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不妨带了瑜儿,一起往豫东一游!华瑜听到此话,似乎尚含有弦外之音,但听不出茹真师太所说的,是指何种情形。
茹真向冷艳秋和游亭两人这边问道:游道友,您和冷姑娘叔侄两人,准备去往何处?妙手乾坤游亭含笑道:游某要回赣东大夷山‘黎川溪’,师兄‘东山耕夫’冷子元处……接着向旁边的冷艳秋,问道:艳秋,你要回去爹那里,还是想外面走走?寒剑傲霜冷艳秋,没有接下回答,眨动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朝华瑜这边看来。
华瑜接口道:冷家姊姊,回去冷清清一个人,还是别回的好……冷艳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杨森突然想了起来道:恩师,您此去普南王屋山,森儿取道往豫东,我们可以结伴同行……茹真师大接口道:森儿,不用了……老身此番来这里怀玉山,已离开浙西不远,顺便去往浙西一位武林同道处,到时再返回普南‘仙霞门’总坛。
朝元禅师哈哈笑道:人生离合,犹如浮水之萍,咱们行程已定,各奔前程了!鸟儿喳喳鸣树林,溪水登澈清见底,朵朵花开,处处花香,这是一暮春到人间的景色!官道尽处,衣袂风飘,走来三人,两个书生,一个年轻姑娘……他们正是来自赣北怀玉山的仙霞剑士杨森、凌虹玉燕华瑜,和寒剑傲霜冷艳秋。
华瑜这件事早想问的,这时才问了出来:森哥,咱们此去豫东鹿邑‘素衣会’,寻访的是谁?杨森一笑道:是我别离五年多的一位武林同道……华瑜轻轻念出武林同道四字,接口问道:是何等样人物?杨森道:也是一位巾帼女侠……他把有关铁琵琶梅采华的情形,详细说了出来,接着又道:梅采华身负减门之痛,仇家‘千臂黑煞’吕友竹,也是‘太极门’中弟子……微微一顿,又道:梅采华的师父是‘素衣会’掌门人‘觉慧大师’……这‘素衣会’地点,就在豫东鹿邑!华瑜这一听,倏然也想了起来……森哥过去曾经提到过梅采华此人。
寒剑傲霜冷艳秋道:杨少侠,您和那位梅女侠,已分离五年有余,此番我们找去,她是否还在豫东鹿邑的‘素衣会’?杨森缓缓点头,道:是的,沧诲桑田,一切都在转变中,不知梅采华是否尚在鹿邑‘素衣会’……要找去后才知道……华瑜一笑,道:森哥,目前江南武林中,都知道你这位‘仙霞剑士’杨森,说不定那个梅采华,也来江南找你呢!杨森沉思了下,道:不错,也有此可能……但人海茫茫,她向何处去找呢?华瑜朝杨森目注一撇,道:森哥,你想那位梅女侠?杨森道:这不是想不想那回事……梅采华身负血海之仇,与我杨森同病相怜……仇家亦是‘太极门’中人,更与我杨森同仇敌忾……三人走着谈着时,来到前面一处镇甸。
冷艳秋抬脸朝天色望了眼,道:现在用午膳,时间还早……华瑜不以为然,道:冷家姊姊,咱们过了这一镇甸,不知还有多远,才能抵达另外一个镇上……三人走上镇街,杨森含笑道:别管是早是晚,先把东西填下肚子,也算找个地方休息一阵,可以再赶路……三人走进一家挂着临安居招牌的饭店,踏进店堂,里面没有半个客人,那店小二坐在墙沿凳上,鼾声呼呼正在打盹。
杨森轻轻把店小二拍醒过来,含笑道:小二哥,随便端些吃喝上来就行了!店小二手背揉揉眼,哈腰应了声,走进店里,不多时,端了些酒菜出来。
现在有了客人上门,店小二就不敢再瞌睡打盹了,愣愣站下一边。
杨森把店小二叫近跟前,问道:小二哥,贵处是什么地方?店小二弯弯腰,道:回客官,这里是鄂东一处‘景林塘’镇上……三人来这家临安居饭馆,拔了个头筹,但还是有赶早的客人……店小二正在回杨森话时,店门处一暗,又进来一位客人,这名店小二急急上前去张罗。
杨森不期然中,朝那进来的客人投过一撇……原来是个脸肉鸡皮疙瘩,一副者态龙钟,看来年几已有七十开外的老媪……肩背上还搭着一双沉甸甸的囊袋。
杨森转脸看去时,那老婆子可能怀着诧异的心情,也正朝这张拔头筹的客人桌座看来。
这―来,杨森和那老媪,正巧视线接上。
杨森接触到老媪投来的视线,殊感意外的怔了下……这老婆子的一双眸子,跟她鸡皮疙瘩的脸庞,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看来极不相衬。
这双眸子,清澈、亮丽,宛若夜空的星星,又似一泓澄澈的池水。
杨森看来出奇,多看了眼!那老媪这对美丽的眼睛,亦像突然发现到什么似的,朝杨森这边直愣愣凝视了一眼,才把脸转了过去。
杨森把脸转向这边后,心里却是暗暗嘀咕,猜疑不已。
这老媪的一对眼睛,看来似曾相识,十分熟悉,但自己回忆所接触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师茹真师太,和雷火婆婆欧前辈外,再想不起有其他年老妇人。
哦,这老媪是谁?杨森心念闪转,转脸投过一瞥时,那老婆子湛湛有神,亮丽如虹的眸子,也正朝这边看来。
杨森心念游转,百思不解,匆匆用过这顿午餐后,和华瑜、冷艳秋两人,离开这家临安居饭馆。
杨森把刚才店堂里的情形,告诉了两人……称奇不已的又道:在我回忆中,所接近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师外,再有就是皖南黄山的‘雷火婆婆’欧玉莲……这位老人家却是看来似曾相识,又是谁?华瑜含笑道:森哥,别去费这个脑筋……那个老婆婆连连看你,可能是年老眼花,看错人了!杨森道:可是这位老人家,看进我杨森眼里,也是觉得非常熟悉……冷艳秋一笑,道:杨少侠,那位老婆婆如果想起您是谁时,还会上来向您招呼的……杨森听到冷艳秋此话,心自好奇之下,不禁转过身往后面看了一眼……遥遥相隔一段路的后面,有个蹒跚踽踽走着的人影,衔尾而来。
杨森转过身看去时,这抹身形拐进横边巷子。
杨森叫奇不已,道:不错,后面那个,正是‘临安居’饭馆里见到的老婆子……她又是谁?凌虹玉燕华瑜,脆生生嘿了声,道:森哥,不会错……准是‘太极门’中的坏蛋,易容化装,暗暗跟在咱们后面!杨森见华瑜指到大极门身上,心自暗暗思忖道:这老婆子从她一对眼神看来似会相识……如果是‘太极门’人,衔尾跟踪,暗暗跟在后面,又是在耍些什么勾当?三人出景林塘镇街,踏上镇街大道,沿途上谈谈说说,时间悄悄过去……幸亏三人提早时间,在景林塘镇街上用了午膳,不然,这一路上来没有看到一处镇甸,还得空着肚子赶路呢。
华瑜含笑道:冷家姊姊,咱说得没有错吧……咱们若不是在‘景林塘’用过午膳,现在就要饿肚子……杨森剑眉微剧,轻轻嘘了声,一指前面不远树林,道:你们听,树林那边传来嘶喝打斗声音……两人凝神听去,果然有金铁交击,嘶喝打斗之声传来……距离似乎还在越过树林的前面。
华瑜侧脸一瞥,道:森哥,咱们前去看看……杨森道:尚未清楚内委底细前,我们不妨暗中作壁上观,不要插手参与其事!华瑜点点头,道:咱知道!三人从林间小径而入,打斗之声渐渐响亮,来到树林边暗中注意看去,一对男女正在前面一块山坡地上,展开一场激厉的打斗……男的是个年纪看来四十左右,手执一根鬼头杖作兵器的中年虬发大汉。
杨森目注另外那个身上,不禁暗暗一凛、一奇……那女的正是中午在景林塘镇街那家饭店,所看到的那个老态龙钟,满腔皱纹的老婆子。
更使杨森感到惊奇的,那老婆子所使用的兵器,竟是一双铁琵琶……豫东鹿邑素衣会掌门人觉慧大师,会中弟子僧俗都有,但只收女徒,不收男徒……素衣会中女弟子,出家投入空门的,传授铁扫帚武技。
若是俗家女弟子,则以铁琵琶传授……此铁琵琶乃是素衣会镇山绝技。
技艺练成,此铁琵琶就是防身兵器,琵琶胆内,还有一件利害暗器凌芒穿云针,随时可以发出,制敌人于死地。
此刻,杨森看到以铁琵琶作兵器的老婆子时,心里暗暗惊疑不已……此铁琵琶乃是江湖素衣会中,一项独特的兵器。
此老婆子使用铁琵琶,果然是素衣会中的人物。
素衣会掌门觉慧大师,高寿几何?不得而知,但其中会有如此高龄的弟子?杨森倏然再一想……难道此使用铁琵琶作兵器的高龄老媪,是素衣会掌门觉慧大师?杨森藏身树林隐处,注意看去……那老婆子已非中午饭馆看到,那付老态龙钟的模样,出手矫捷,手执铁琵琶,跟虬发中年大汉手中一支鬼头杖,打个难分难解。
老婆子施展素衣会铁琵琶招术……拍、撞、发、打、崩,跟鬼头杖打在一起。
老婆子一脚踩个莲花步,劈面拦进,手中铁琵琶一抡,一式素手挥弦,直向虬发大汉的肩背,斜拍过来。
敢情此中年虬发大汉,从未见过此等离奇兵器,不知此招破解之术,身形斜刺面退,闪过铁琵琶这一式……纵然手中鬼头杖一绕,用个夜战八方之式,向老婆婆左腰砸来。
老婆子微退一步,肘臂一送,招走推窗望月,铁琵琶向外一抡,正敲上鬼头杖,一响铮的声,硬招架上,震得中年大汉虎口发热、发酸……手中鬼头杖,几乎崩飞脱手。
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际……老婆子一按琵琶胆,一响嗒的声,一枚凌芒穿云针疾吐而出!琵琶胆中穿云针电射飞出,不偏不倚,射中大汉咽喉要害……一声狂吼,仆倒地上。
老婆子毙了大汉,转身正要离去……杨森从树林急步出来,招呼道:您这位前辈,稍请留步……老媪微微一怔,转身看到杨森时,一声:您……接着一缕脆生生笑声起,道:杨少侠,我担当不起您这声‘前辈’的称呼……凌虹玉燕华瑜、寒剑傲霜冷艳秋二人,衔尾已从树林出来。
杨森听到老媪这缕脆生生话声,听来有点耳熟,朝她那张鸡皮疙瘩的脸庞看去,一面问道:您……您是……老媪一抬手,把脸上那张鸡皮疙瘩的面具取了下来,又是脆生生一笑,道:杨少侠,您我鄂南一别,已五年多了……杨森看到取下面具的老媪庐山真面目,诧然一声轻哦,道:您……梅采华……梅姑娘……梅采华把铁琵琶放进背后囊袋里,含笑道:想不到您我会在这里见面……华瑜两眼直直地朝取下面具后的梅华采脸上看来。
杨森把华瑜、冷艳秋两人,引见介绍了下后,接着又道:梅姑娘,我等正要去豫东寻访你,不意会在此地遇到……一指地上虬髯大汉尸体,问道:此是何人?梅采华道:是个剪径拦窃的独行盗……这次认为一个单身老媪可欺,偏偏撞在姑娘梅采华手里,活该!一笑,又道: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凌虹玉燕华瑜,暗中向梅采华打量看去……年纪有二十五六岁,脸型不错……看来江湖阅历要在自己这伙人之上。
四人走向前面,边走边谈……梅采华,朝杨森目注一瞥,道:杨少侠,您今日江南武林声誉之盛,有如日正当中,我也是来寻访您的……江湖传闻,江南武林有‘仙霞剑士’杨森此人,我相信是您……杨森接口问道:梅姑娘,您可会访着昔年梅家减门之仇的仇家,‘千臂黑煞’吕友竹的行踪下落?梅采华道:如果不是此地遇到,您三位找去豫东鹿邑‘素衣会’,也不会找到我梅采华,我已离开师门两年……微微一顿,又道:毁家之仇,切记在心,两年前咱辞别师父觉慧大师,出来江湖……不意中遇到一位武林同道‘金鹰’巫少刚,少刚陪同我踪遍江湖各地,终于搜到‘千臂黑煞’吕友竹的行踪下落……杨森见梅采华直唤金鹰巫少刚的少刚此名,已知名花有主……梅姑娘和那位金鹰巫少刚,已搜着千臂黑煞吕友竹的下落,她来江南武林寻访自己又是为了何事?杨森心念闪转,问道:梅姑娘,您和那位‘金鹰’巫道友探得,吕友竹匿藏何处?梅采华轻轻吁吐了口气,道:那是离隔现在没有多久的事……咱和少刚探得,‘千臂黑煞’吕友竹匿居在豫东信阳城外―处叫‘十普寺’的庙寺中……杨森接口问道:您两位可有找去‘十普寺’?梅采华点点头,道:‘十普寺’在信阳城外一处‘百里亭’镇甸的近郊……除了吕友竹外,‘十普寺’方丈‘净空’和尚,一身功夫了得……少刚失手被截,现在被俘‘十普寺’中……杨森听到此话,心头不禁暗暗一沉!梅采华又道:杨少侠,江南武林黑白两道,都知道您‘仙霞剑士’此人,此刻少刚身陷‘十昔寺’,请您一臂之助……杨森见她话到这里,并未作更多的犹疑,一点头,接口道:梅姑娘,杨某既知此事,当效绵薄之力……一顿,又道:据杨某所知,‘千臂黑煞’吕友竹,乃是‘太极门’中人物?梅采华道:是的,杨少侠,吕友竹师承蜀东云岭山‘法华寺’松云和尚,此老和尚是‘太极门’中前辈高手……‘十昔寺’方丈净空,是松云的师弟……静静听着的凌虹玉燕华瑜,插嘴问道:梅姑娘,那位‘金鹰’巫道友,陷入‘十普寺’有几天了?梅采华道:就是最近这数天的事……我探得‘仙霞剑士’杨少侠,踪游大江南北,想找到他能有一臂之助,果然在前面‘景林塘’镇上,不意中遇到……华瑜目光投向杨森,道:森哥,快,赶快,咱们快去豫南十普寺’,晚了那位巫道友,怕会发生意外了!梅采华听到这些话,对这位素昧生平,刚才杨少侠才始引见相识的凌虹玉燕华瑜,心头起了无限的感激。
心里却又暗暗嘀咕猜疑……这位俊秀绝伦,口称杨少侠森哥说话又带了些姑娘家味道的少年书生,是杨少侠的何人?杨森听华瑜说出这话,点点头,道:华弟说得不错,我等现在就即取道往豫南信阳。
这件事已有了个决定,华瑜朝梅采华一身老媪打份的的衣着望了眼,困惑问道:梅姑娘,你怎么穿了老婆婆的裙衣,脸上还罩了一张鸡皮疙瘩的面具?梅采华道:两年前,离开师门‘素衣会’,遇到‘金鹰’巫少刚,少刚知道我踪遍江湖,搜访仇家行踪下落这件事后,他生怕咱行藏泄露,才要我改成这副模样的……杨森见梅采华提到这位金鹰巫少刚身上,怀着一丝微妙的心情,含笑问道:梅姑娘,那位‘金鹰’巫少刚巫道友,是何等样一个人物?梅采华见杨森问到这件事上,怀着跟杨森同样的心情,脸上微微发热,一笑道:少刚今年二十九岁,是这东玉盘山‘九延洞府’,‘谷雨老人’的入室弟子……杨森听到谷雨老人此名,倏然想起,过去师尊九如上人会有提到过,也是当今武林中一位前辈人物。
金鹰巫少刚乃是武林前辈谷雨老人弟子,却栽在十普寺方丈净空和尚之手,看来这位老和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匆匆三更过后!豫南信阳墟外十普寺墙脚处,突然出现一男一女,两条身形俱是疾服轻装夜行衣着……男的佩剑,女的背着琵琶……这两人正是仙霞剑士杨森,和梅采华。
人形闪晃,在绝无声息之下,两人跳上墙顶,探头往下面看去……这座十普寺建筑美仑美奂,布置得富丽堂皇……中座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左右两端,有两条长廊,通向里端。
偏殿一角,夜风吹送,传来诵经念佛之声。
两人身形风飘而下,迎向其中一条长廊,正步走去……长廊尽处,一列精舍,珠灯辉煌,书帘低垂,不时传来杯筷起落,男女嬉笑之声。
杨森听到这阵声响,暗暗感触不已……佛家圣地的朝寺禅林,竟成了藏污纳垢,乱淫行乐的所在。
梅采华突然一伏身,闪到―棵古松浓荫之下,低头朝花窗缝隙中看去,接着向杨森一招手……杨森一个箭步蹿过来……两人贴上窗缝,朝向房里看去……屋子里灯烛明亮,一个生相狞狰的大汉,怀里拥着一个妖冶的女子,正在谈笑吃喝!杨森看到此―大汉,五年前的一幕,浮现于脑海里……正是鄂中水道,石树湾镇岸边,掠窃蓬船的千臂黑煞吕友竹。
杨森朝旁边梅采华看去……柳眉带煞,杏眼笼威,乍见仇人,心头已涌起一股怒火。
但梅采华还是沉着气,按住心神,没有将心头一股怒火激发出来。
杨森继续朝向窗缝看去……房内灯光一闪,门帘掀处,进来一个宽袖袈裳的大和尚。
这大和尚长相凶恶……身高七尺,两条扫帚眉,一对三角眼,横脸暴露,一副掳人欲噬的狰狞相。
吕友竹看到这大和尚进来,推开怀中女子,抱拳一礼,道:师叔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见示?杨森听到吕友竹师叔这声称呼,已知此和尚是十普寺方丈净空。
净空和尚道:吕贤侄,日前我等将‘金鹰’巫少刚截下,另外那个梅采华女子逸走……梅采华可能会跟江南武林‘仙霞剑士’杨森诸流,串成一气,再来犯‘十普寺’,你要多加警觉才是!吕友竹嘿嘿一笑,道:师叔,‘仙霞剑士’杨森诸流,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真要找来这里‘十普寺’,愚侄倒要跟他们斗斗!净空和尚含笑点头,道:贤侄,既有此话,老衲不必分忧了……接着向那女子道:玉娘,你要好好待候这位吕爷!那玉娘女子,含笑轻轻应了声。
净空和尚掀帘出房门而去……千臂黑煞吕友竹,和那年轻女子,犹是谈笑调情。
杨森心念闪转,悄声向梅采华道:梅姑娘,房里此‘千臂黑煞’吕友竹,乃是昔年你减门毁家的仇人,先把此人除去,然后再救‘金鹰’巫道友出险……一顿,又道:你进入房去,杨某外面替你掠阵。
梅采华微微一点头……卸下肩背铁琵琶,托在手中,跳身一纵,来到房门前面。
房里吕友竹,似乎已察觉到房门外发生动静……一声吆叱,道:外面是谁?梅采华手臂一挥,掀起门帘,挺身而入。
千臂黑煞吕友竹,已有八九分醉意……嘴上吆喝,怀里按着那女子,还在调情作乐。
猛见门帘一锨,闯进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衫女子,不同愕然一怔……继后烛光亮光下,看到那女子携带的铁琵琶,从浓浓的酒意中,豁然已想了起来……对方的来历,身份……正要站起身时,梅采华已经枪步上前,戟指千臂黑煞吕友竹道:吕羽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改号换名,难道你能逃出公道……话到此,梅采华一侧身,左臂一托一抱,铁琵琶已横在胸前……右手抓住琵琶头,左手一托琵琵胆,一响嗒的声起,琵琶胆机簧一震,两枚凌芒穿云针,锐风声中,电射而至。
吕友竹一声怒吼,竟把拥在怀中的女子,拿来当作挡箭牌……同时也作了打击对方的武器。
那女子这具怯生生的身子,被吕友竹凌空抛了起来……就像一朵彩云似的,直向梅采华的头顶压了下来。
梅采华却也未曾想到,此千臂黑煞吕友竹,竟会使出这一手……身子往边上一闪,那女子一声凄厉惨叫,嘣的一声,坠向梅采华脚前……两枚凌芒穿云针,已透入那女子胸腹部位,顿时香消玉殒,不明不白做了吕友竹的替死鬼。
吕友竹虽然已有了浓浓的醉意,但身手依然是矫捷迅快……就在梅采华闪身挪退,略一分神刹那,顺手捞起桌边墙沿矗立,有人头高的古铜雕花灯台……这灯台顶,还配着五片莲花铜瓣,莲花铜瓣上面,插着一技火苗熊熊的巨灯。
吕友竹顺手取起,就把它作了挡敌的武器……出手歹毒,随手一甩,巨灯连同莲花铜瓣中,滚烫的灯油,直向梅采华头上飞来!柳残阳 >> 《铁剑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