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展若尘的创伤完全痊愈,已是他来金家楼一个半月以后了。
自从在临风阁与金申无痕见过一面,他迄今未再晤及这位金家楼的主子,但是,养伤期间,金申无痕却多次遣人送来一些珍罕补品,丰美吃食,处处表露出她对展若尘的关怀与爱护。
然而,展若尘感激在表面,痛苦在心中,越承受金申无痕的关注,他便越加深一层愧疚,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金申无痕是否业已知道内情,而却以这种破格的德泽来折磨他?日子就像流水一样过去,展若尘的日子就是吃与喝缀连起来的,呼啸临头、很烦闷,可是他却无可奈何,因为金申无痕不让他离开,照这位金家楼主子的话说,展若尘的伤势虽已痊愈,仍须有一个时期的调养,目前,他就正在调养期间。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梳洗过后,换上一袭干净素雅的淡青长衫,想独自到外面溜达,散散心。
也只是方才跨出门口,蹦猴玄小香便鬼灵精般一下子跳到他的面前。
展若尘微笑道:玄兄,你今天好早!玄小香笑得龇牙道:越早过来侍候,便越见我对展爷的一片心意哪!展若尘道:实在闷得慌,玄兄,陪我走走如何?玄小香道:自是遵命,展爷,你说吧,去哪里?伸手朝后面的长春山一点,展若尘道:上山去看看,怎么样?玄小香道:我是主随客便,但是展爷,你身子才利落了没几天,往山上攀,自忖吃得消?展若尘莞尔道:别把我看得这般弱不禁风,休说我那旧伤业已康复,体气更胜往昔,便在疗伤期间,若拿鸭子上架,也一样攀得上这座山去!玄小香拍手道:成,展爷,我们开路!两人由金家楼的边沿,抄小道直趋长春山脚,一面走,展若尘一面浏览金家楼的建筑格局,不由赞叹着道:这地方的亭台楼阁,池树园谢,配搭得真好,无论形式、格调、风味,或位置、角度、地势,真是匠心独具,有恰到好处的美妙;尤其气派恢宏,明雅互见,真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土,住在这里的人,真是有福了。
玄小香走在前面引路,他回头一笑道:展爷果有这样的感觉么?展若尘道:当然,难道你没有?玄小香轻声道:如果展爷有意长住于此,乃是我们老夫人最欢迎的事,像你这样的人才,挑着灯笼都不好找,怕只怕我们主子,留不住你这座大菩萨呢……心头微震,展若尘忙道:玄兄说笑了。
玄小香正色:一点也不是说笑之词,展爷,据我所知,者夫人对你实是另眼相看,就算对那些她极为赏识的人,也甚少如此关注礼遇过;展爷,你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或某些符合者夫人脾胃的长处,她人前人后,一再表露出对你的好感,设若你稍稍示意,老夫人绝对会有所安排……展若尘苦笑道:不瞒你说,玄兄,我一介草莽,半生孤寒,玩刀之外,只落了两手血腥,满肩恩怨,朋不朋,友不友,前程后路,皆乃茫茫一片,又哪来什么与众不同的长处?幸得楼主救命施德,授我于濒绝之间,楼主相待甚厚,仅是慈悲天性,仁厚存心所使然,我是何人,岂敢得寸进尺,再生非份之想!连连摇头,玄小香道:你错了,展爷,可别妄自菲薄,自己小看了!真的,我们老夫人对人不差是真的,但若只是搭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断不会这般殷殷垂怜,关怀有加,她对你如此爱护,则必然有着某项特异的原因在内,至少,原因之一是她欣赏你,老夫人向来喜欢把她欣赏的人留在身边。
展若尘低沉的道:玄兄好意,我是心领神会;但我天涯飘泊已惯,养浪荡不羁的个性,长长局处一地,恐怕不能适应,老夫人关爱之情,也只好另谋补报了……玄小香恳切的道:展爷,咱们也算机缘,能够处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再说老夫人对你这样礼遇,你若留下,将来在‘金家楼’还怕没有发展?有根有业的日子,总比长年在外飘零来得安稳呀……叹喟着,展若尘道:我实有苦衷,玄兄……玄小香忍道:该不是为了你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吧?展若尘道:我以前说过什么话?玄小香道:你曾说,承受大多,也是一种负担及痛苦……展若尘默然片刻,道:若你处在我这样的境遇中,玄兄,你也会深有感触的。
搔搔头,玄小香道:不是我斗胆说你,展爷,你有时候委实讳莫如深,城府幽深,叫人弄不清楚你心里的想法……展若尘平静的道:也不尽然,常常,我是很坦率的,大约近些日来,心情的沉闷,令我多少变得内向些……他们不徐不缓的向山脚下走着,山里的空气十分新鲜,在一股凉沁中带着淡淡的甘甜味道,每吸一口,仿佛连五脏六腑都熨贴多了……走着,展若尘问道:有个把月未谒及楼主了,玄兄,希望她不会在今天传见我才好。
玄小香笑道:放心吧,展爷,老夫人不但今天不会找你,这三五日内也都不会找你一她老人家昨晚上出门去啦!哦了一声,展若尘道:可是有什么事?玄小香道:听说‘南岭’那边我们一家票号短缺了不少存金,不知是亏损还是溢支,老夫人亲自前去查算,这一去,那边的人可有得瞧啦。
展若尘道:像这类的事,还得楼主躬亲?放低了声音,玄小香道:我说与你听,展爷,你放在心里就好――‘南岭’那家票号,是我们一十六家票号里最大的几家之一。
闻得他们暗里传说,这次短少的存金数目极大,约莫在十万两银子上下,而且,这家票号的主事人物,乃是二当家手下的红人,‘雷’字级三把头‘九手金刚’赵双福,这样的情势之下,老夫人若不亲去料理,换了其他人员,只怕搞不出个名堂来……展若尘道:原来如此,但愿是没有事情,否则,只怕影响所及,贵楼二当家的颜面就不好看了……龇牙一笑,玄小香道:这是他们的事,谁叫二当家不派我主理‘南岭’的票号?展若尘道:是呀,玄兄,怎么不派你出去当掌柜的哪?耸耸肩,玄小香道:老实说,我的份量还不足以掌理太大的买卖,年前,三当家有意调我往鲁边带领一支驴马队,我考虑了半天,还是敬谢辞掉了。
展若尘道:为什么?玄小香颤着一双疏眉道:太苦了,整天奔波在外,日晒雨淋,饮露吃灰不说,还得担待风险,一个弄不好,就会脱层皮,俸支是加了一倍,但想想还是不划算。
展若尘问道:‘金家楼’的人手调遣,都是由谁总司其责?玄小香道:各级兄弟都有划分出来的地盘及职司,人手的调遣,由各家行的大把头向三当家禀报,经三当家转禀二当家,再由二当家禀呈老夫人指示列册……点点头,展着尘道:如此说来,还是楼主掌握着最后的权力,这样层次分明,上下节制,倒也是行使组合群体力量的不二手段。
侧脸望着展若尘,玄小香道:展爷,设若你也能加入‘金家楼我们就更是阵容坚强,如虎添翼了。
笑笑,展若尘道:玄兄高抬我了,凭我一己之力,对‘金家楼’这样一个庞大雄厚的组织来说,参予与否,其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玄小香忙道:不然,展爷你是砥柱之材,庙石之用,怎么同一般寻常角色相提并论?展若尘微晒道:玄兄,我真有点怀疑,你是否受到什么人的示意前来游说于我?玄小香嘻嘻笑道:倒还没有,只是我能仰体者夫人的一片心意罢了。
拍拍玄小香肩头,展若尘道:玄兄,人与人相处,重要的是个‘诚’字,至于是否能够就近厮混,倒无关紧要,你的盛情我很感激,我会真心真意的交你这个朋友……玄小香真挚的道:能得展爷垂顾,真是玄小香的造化了……展若尘道:玄兄无须如此客气。
现在,他们已来在山脚下,由玄小香领着,沿一条显见是经过人工刻意修筑的道路往山上行去,这条山道已算是相当宽阔平整了,路面宽有四尺,铺设着漆绵的青石板,青石板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晨雾。
而松柏夹道,翠绿掩映,那一股爽逸之气袭人心脾,在凉沁中,泛着那等出世脱尘的幽雅韵味,人在其中,有种逐步攀向清明之境的禅意……走着走着,便不觉山路之曲折及盘升,没有多久,他们业已信步来至半山腰上了。
展若尘深深呼吸着道:玄兄,你叫这样的散步是‘攀山’么?嘿嘿一笑,玄小香道:不叫攀山又叫什么呢?我们总是越走越高了呀!展若尘赞叹的道:这地方真好,景色好,建筑好,设备也好,连上山的道路也开辟得如此宽敞平整,原是崎岖荒寒的所在,因此便成为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了……玄小香得意的道:‘长春山’本来灵秀雅奇,乃天然景致,这条登山之路一开,不但没有破坏山色的淳朴风味,反而更增它的幽深古拙情调……笑笑,展若尘道:是玄兄设计的吗?打了个哈哈,玄小香道:我哪来这等的眼光?是我们老夫人的指示,施姑娘的构想。
点点头,展若尘道:果然不凡。
玄小香兴致极高的道:再往上去,一处断崖边缘,筑有‘楼凤亭’,山顶上,还盖着‘卧云轩’,都是颇堪一游,格调甚高的地方……展若尘道:你都去过?玄小香笑道:少说也去过百十来次了,‘卧云轩’乃是老夫人常到静慈的所在,平素有人留住,负看守清扫之责,一般人是不准无故擅入的,但‘楼凤亭’却谁都可以去,展爷,我们登临一游如何?展若尘无所谓的道:只要你有兴趣。
搓搓手,玄小香道:这样吧,展爷,想你尚未进过早膳,我也有点肚子饿了,待我回去弄包吃食来,再拿上一壶好茶,我们便在‘楼凤亭’享受一番这大好晨光!展若尘道:是不是太麻烦了――玄小香忙道:一占也不麻烦,我一溜腿便到啦,来回至多半个时辰,展爷,有吃有喝,这光景欣赏起来才越发堪瞧。
展若尘颔首道:你这一说,我倒真觉饿了;这样吧,你下去拿吃喝的,我独自往上逛,先到‘楼凤亭’去等你。
玄小香道:就这么决定,展爷,你顺着山路往上走,只拐个弯,便可看到‘双心崖’亭子便筑在崖边,是用雪白大理石砌造的,一眼分明……展若尘道:我找得着,你快去快回。
拱拱手,玄小香返身飞奔而去――一路走一路蹦,果真有几分猴味。
于是,展若尘管自顺着山道往上走,他的步履悠闲,神态安详,似这样平静的心情,他已经有好久不曾有过了……到了山道拐弯的地方,不用细寻,他的视线已被眼前一幅奇秀景色吸引过去――左边,青翠的树木突然向两侧分开,展露出一片灰黑色的岩面来,岩面向高升处,形成斜坡,坡顶却似刀削斧凿般急泻向下,造成绝壁悬崖,而一座洁白如玉雕冰砌也似的亭台便筑在崖顶上;那座亭台是伞形的圆顶,中间以一只粗大的支柱为中心撑着圆顶,四周围绕着浮搂凸花的上下双重栏干,亭内一圈环状的石桌,内外两圈环状的石凳;亭台的整体,便隐隐散发着那种如雾般的柔和莹白,有着那种孤挺的、倔做的,但然以承的美感。
吸了口气,展若尘不由加快步伐走了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山道通向亭台,也有着一条铺满石板的小路――只是石板的颜色已从青黑改成了淡白。
正当他迫切的想要领略一下处身亭中的风味时,亭台的右侧,在视线被遮的右下方,忽然有一声惊窒的喊叫声传来。
那是出自一个年轻女人口中的叫声,窒迫而惊恐,似是在突然间遭受到某种意外时的本能呼喊!怔了怔,展若尘的反应比他的意念更侠,他的身形猛起,青衫迎风儿飞,人在空中急速斜旋,似一头鹰隼般凌虚泄落。
亭台的右下方,是六级大理石台阶,台阶向前不及十步,便是雾气轻浮,蒙蒙幽幽的绝崖,此刻,一个身材窈窕,长发挽结垂肩的女人,正歪倒最下层的一级石阶上,距离她三四步,赫然是一条粗逾儿臂,通体暗赤并泛着丑恶黑色斑点的毒蛇。
这条蛇的整个胴体业已高高昂立,三角形的头部微微摇晃,鲜红的舌信伸缩不定,发出那种可怖的嘘嘘怪声来,它的一双细小又冷漠的碧绿眼睛,也在闪射着恁般恶毒的寒酷光芒―――种仿佛戏弄又满足的寒酷光芒。
蛇在采取这样的姿势时,便是它咬啮猎物之前的最后准备动作了,自准备到攻击,其过程仅有电光石火般的一刹!歪倒在石阶上的女人,似乎被吓呆了,她斜倚在那里,以手捂嘴,竟连呼吸都已忘记――空中的身形不及沾地,展若尘右臂暴探,一抹冷电射自他的袍袖之中,猝闪于瞬息,那条毒蛇陡然间紫血喷溅,翻撞于侧,整个身子扭曲扑腾,却再也挣扎不开――霜月刀自蛇的七寸部位穿人,透钉于岩面之内,只露出一截刀柄!落在石阶的一边,展若尘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受惊的女人,同时,他也暗中惊讶于这个女人的美艳――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大概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眉目如画,肌肤似雪,周身呈现着那种炫目的冷洁神韵,那种深沉的迫人气质,虽然,她尚在余悸未消的情况之下!半晌。
少女长长透了一口气,目光缓缓移到一侧展若尘的面庞上。
那是一双多么清澈又柔媚的丹凤眼,能令人甘心死在这样盈盈一泓的双眸中!展若尘凝注着少女的眼睛,没有出声。
轻轻的,少女开了口:我该如何向你道谢?展若尘静静的道:不必客气。
少女望了那条蛇尸一眼,悸怖仍在:这位――壮士,你知道,你救了我一命!展若尘平淡的道:我只是杀了一条蛇而已,或许,那条蛇正打算袭击你?少女苦笑道:打算袭击我?它已经在袭击我了,若非你适时相救,这条蛇的毒液此刻已经大半渗进我的血液之中――你可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蛇?也望了蛇尸一眼,展若尘道:好像是一种毒蛇………少女吸着气道:这是一种本地最毒的蛇类,它名叫‘乌赤斑蛇’,其毒无比,只要被它咬上一口,人畜都不会活过半个时辰,而且,死得很痛苦,那是属于窒息性的死亡;这种蛇出现的机会并不很多,想不到我竟会遇上,更想不到的是,在生死一发间有你来救我……展若尘微微一笑:世上有些很凑巧的事,只是,有些巧得很完美,有些巧得很遗憾,而完美的巧事比较容易为人所欢迎,嗯?少女轻抛秀发,站起身来:我却不能只为了事情的凑巧,说厂声完美便作罢,壮士,希望我能报答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一条报答你的途径?展若尘摇头道:这是无须报答的。
少女看着展若尘,道:我不愿读亵你……或者我可以送你一点钱?笑了,展若尘道:我不要钱。
想了想,少女又道:那么,你是否需要做点生意?只要在辽北一带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给你机会――定包赚钱的生意。
展若尘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姑娘。
少女喃喃的道:你到底需要什么呢?我总不能白受你的恩惠……展若尘低沉的道:我什么也不要,姑娘,希望你了解,我对你所做的,不是一件物物相易的事,我只尽了一点本份,人与人之间互助的本份。
白嫩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红晕,那少女歉然道:请你原谅我,我太唐突了……展著尘道:没有什么,你原是一番善意。
少女轻轻的道:我以前好像未曾见过你,你也是‘金家楼’的人吗?展若尘道:不是。
似乎微觉讶异,少女道:‘长春山’是‘金家楼’的私产,不是‘金家楼’的人,极少有进入的机会,你是从哪儿来的呢?展若尘一笑道:‘金家楼’。
怔了怔,少女不解的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并非‘金家楼’的人,怎么又会从‘金家楼’来?展若尘道:听起来似乎矛盾,其实内情十分简单,我不是属于‘金家楼’的组合,但是,我可算‘金家楼’的客人……哦了一声,少女道:请问壮士名讳?展若尘道:我姓展,展若尘。
于是,少女含蓄的笑了:真巧,原来你就是展若尘呀!那个称号‘屠手’的人?展若尘有些意外的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少女笑得更甜美了:我义母救了你的命,更带你口来疗伤,‘金家楼’上下谁不知道?恍然大悟,展若尘拱手为礼:姑娘是施嘉嘉施姑娘?少女点头道:我是施嘉嘉。
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涌起,展若尘面对这位金少强生前的爱侣,不由显得局促起来:不知是施姑娘,冒犯之处,尚请恕过。
施嘉嘉忙道:别这么说,展――展大哥,如此岂不见外?展若尘低声道:楼主对我救命之恩,施医之德,姑娘与楼主谊为至亲,情乃母女,屋乌相连,敢不同感德惠?笑了,施嘉嘉道:展大哥,我娘救了你,又不是我,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你我之间,蒙受恩德的人,该是我才对……展若尘轻咳了一声,道:施姑娘怎会独自来到此处?施嘉嘉道:这原是我常来的地方,最近心情不好,来的时候更多;一个人坐坐,想想,多少也能排除一点郁闷……展若尘敏感的道:少楼主遇害,还请施姑娘节哀顺变……沉默了一会,施嘉嘉幽幽的道:少强的死,我很难过,但更哀痛的却是娘,我心情不好,主要全为了娘所遭到的痛苦……似有所悟,展若尘谨慎的道:但愿楼主能够早日恢复平静……施嘉嘉叹了口气:娘只有少强一个儿子,也难怪她老人家伤心……顿了顿,她忽道:对了,展大哥,娘对你的印象很好呢,在我面前就不知夸了你多少次,说你有骨气,有胆识,有魄力,傲而不骄,实而不华,平淡中见精奇,冷肃里现抱负,娘说,你是一块上好的材料……展若尘道:上好的材料?点点头,施嘉嘉道:娘的意思是,你天生就是那种出人头地,独当一面的人。
展若尘笑笑,道:楼主谬誉于我了,江湖过客,孤伶草莽,实不知何以为终,哪里谈得上这般的雄才大略?施嘉嘉道:你是自谦了,展大哥,娘的眼光从来高人一等,她的观察,是不会错的……-----------风云阁 扫校柳残阳《霜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