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柳残阳 断刃 >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2025-03-30 07:36:40

白良双眉一扬,哦了一声,道:扁老此话当真?扁奇一笑,道:而且老夫与沙成山一道过的江,同舟而来,岂会是假?于是,白良更吃惊了!是的,扁奇曾经与沙成山合作过,那是上次在龙腾山庄的后山洞。

依情况而论,这次他二人同来,必是再一次的携手合作,显然是为救人!岂料事情会如此变化?白良双目炯炯的直视着扁奇,道:扁老,前来告知此事,难道……扁奇立刻道:过去,老夫曾经喜欢过沙成山,他曾替秦百年办过事,老夫也就是那一次才认识他!他看了白良一眼,又道:那次是他带着一件东西往阳城送,中途曾被白门主约人截杀过……白良咬咬牙,道:真遗憾,那次老夫邀集六大高手,岂料仍被他逃脱,想起来便一肚子火!扁奇道:后来老朽发觉此人嗜杀成性,几次劝他都闻而不改。

我这次是往苗疆找一故人,中途见他赶来此地,也就跟着来提醒白门主一声,能同此人化干戈最好不过,也免得一场杀戮!哈哈一声笑,白良这才宽怀的道:原来扁老是赶来做和事佬的,倒几乎令人起了疑心,哈……二人举杯对饮,白良道:不瞒扁老,老夫等这一日已经一个多月了!扁奇立刻接道:从白门主暗中把丘兰儿母子二人掳到此地之日起?白良双目厉芒毕露的道:你怎么知道?扁奇道:有人把此事告诉了沙成山,是沙成山告诉老朽的!白良嘿嘿冷笑起来……扁奇心中暗暗吃惊。

他见白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一味的冷笑,遂又道:这件事可是真的?白良道:扁老可知是何人把这件事告诉沙成山的?扁奇本想说出是关天水,甚至是秦百年,但又怕说出来以后拆穿自己刚才的一番话,遂笑笑,道:这种事沙成山是不会对老朽说的!白良咬咬牙,道:叫他来吧!看吧,江厚生他们没有撂倒沙成山,我龙爪门可不会轻易放生!扁奇立刻又问:白门主,如果丘兰儿母子不是被门主派人掳来,又何不把事情说明,由老朽再找沙成山,叫他别再来此,岂不免去一场血拚?白良嘿嘿又是一声冷笑,道:既然扁老一定要问,白某就以实相告。

不错,老夫是暗中派人把丘兰儿母子掳来了,嘿……扁奇惊愣的道:人呢?摇摇头,白良道:眼前尚不能说出来!扁奇道:为什么?难道白门主不相信老朽?白良重重的道:我要当着扁老的面撂倒沙成山这头顽强的凶豹,我要以他子的命来抵我子的命,我要他一家三口惨死在我子白快活的坟前!扁奇叹口气,道:丧子之痛,我体会得出来!白良怒不可遏的道:沙成山是个凶残的强者,两个月以来他竟然没有被各大门派狙杀,实在太出老夫意料了!扁奇道:沙成山同西陲二十四铁骑血战,被无忧门堵杀,甚至百毒门也不放过他,然而他仍然冲破层层障碍,白门主,他还是找来了!白良怒道:龙腾山庄与虎跃山庄安排的计谋,竟然未把沙成山摆平,可恨!扁奇道:当沙成山找上各派的大门,说明了要为找他的妻子而拼命的时候,白门主的计谋也便渐渐被人识破,于是有人告诉沙成山,丘兰儿母子是被龙爪门的人掳到川南来了!咯崩一咬牙,白良道:可恶,谁会想到我们把丘兰儿母子掳到千里之外的川南?要想知道丘兰儿母子被囚何处,是扁奇大胆上门的主要目的!此刻,扁奇抚髯道:白门主,你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什么地方?白良双眉一扬,道:难道扁老你想—…·立刻伸手一摇,扁奇道:白门主且莫误会,老朽的意思是,如果丘兰儿母子被囚的地方不够隐秘,只怕很快便会被沙成山找到!嘿嘿一阵冷笑,白良冷视着扁奇,道:我可以告诉扁兄,那丘兰儿母子二人被囚的地方!扁奇心中激荡不已,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该不会是贵门总舵吧!一声冷笑,白良道:我不会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丰都城内为自己惹麻烦!扁奇心中暗自焦急,姓白的迟迟不肯说出来!突见白良振身而起,他走向厅门口,伸手指向远方,缓缓的道:我把丘兰儿母子二人囚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地方虽然安全,很抱歉,我却把这一对母子装在笼子里,早晚只供两次稀粥,让他们维持一口气,只等沙成山到来!扁奇逼不得已的道:在什么地方?坦然哈哈大笑起来……扁奇立刻走上前,道: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白良道:命大未死!扁奇又问:囚在何处?白良道:此地是什么地方?扁奇道:丰都城。

白良嘿然又道:外地人称丰都城为阴司鬼域,既是阴司鬼城,附近就有天堂地狱,丘兰儿母子会在什么地方?扁奇惊讶的道:白门主,老朽仍然不懂!白良道:在山之巅,在水中央。

沙成山想找到丘兰儿母子,就任他去闯吧,哈……扁奇立刻明白,白良不会轻易对人说出丘兰儿母子二人的被囚地方,他能提示两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再问下去,白良一定起疑心。

看来也只有找到沙成山以后再做计较了!为了不被白良起疑心,扁奇不再提丘兰儿母子的事,吃过几杯酒之后,便起身告辞!不料白良并不挽留,哈哈一笑的把扁奇送出大门外!扁奇又跨上毛驴走了!白良却站在台阶上面嘿嘿耸肩狂笑起来……一边闪出十几个大汉,其中一人走近白良,道:门主,怎么把这老家伙放走?白良直视着转过街角的扁奇背影,又是一声冷笑,道:这老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他以为对老夫直言,就能令老夫相信他的话了?嘿……另一大汉又问:门主,何不把这老东西也囚起来?白良道:狄护法!狄震天立刻走近白良,道:门主吩咐!白良重重的道:船家齐小七能及时把消息送到,该有赏赐!狄护法道:禀门主,已在功劳簿上记下了!白良点点头,道:立刻通知七位舵主,加强戒备,准备撒网捉活的!狄震天道:属下已依计行事了!白良道:马上派个腿快的人盯下去,扁老头与沙成山的行踪,随时向我报告!扁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尚未到龙爪门,行踪已被白良知道!此刻,他匆匆的出了丰都城门,他的毛驴未在城外那家小饭铺前停下来,只是在饭铺外面,一阵干咳,旋即猛拍驴背疾往前奔去!沙成山并未追出来,江湖上的鬼魅伎俩他见的多了。

扁老此举他看的清楚,一定有他的用意!就在扁奇老人驰出半里远时,江北岸的官道上已发现一个白衫汉子匆匆的追过去——沙成山一看便知道是盯梢的!于是,沙成山笑了!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沙成山走出小饭铺子。

不料店掌柜忙跑上前,道:客官,你要走?沙成山点点头,道:不错!店掌柜指着天,道:客官,你再坐一会,天都快黑了,我正准备你的饭菜……沙成山已跨上马背,闻言一笑,道:掌柜的,辜负你的好心了!说完拍马往前追去!掌柜的正抱怨不迭,忽见一个汉子走来,笑道:鱼儿游来了,大家准备动手!掌柜的指着离去的沙成山,道:可是鱼儿又跑了……你看……一笑,那汉子道:欲擒故纵,他跑不了的!原来龙爪门在川南的势力雄厚,他们的眼线遍布,沙成山与扁奇二人刚过了江,消息便传到了总舵。

沙成山发觉有人跟踪扁奇,而他本人尚不知已入敌人的掌握之中了!现在——扁奇老人骑着毛驴飞驰在官道上。

前面有座高山,就在山脚下,他停下来了!扁奇坐在大石头上回头笑,因为他发现跟踪他的人正往他身边走过来,而沙成山骑着马也缓缓的跟了过来!就在白衫汉子快到扁奇身前三丈远时,扁老一声哈哈,道:朋友,老朽骑驴都觉着累,你用两条腿跟着我,难道不累?歇歇吧,小哥!白衫汉子惊愣的道:谁说我跟你了?后面,沙成山在马上道:龙爪门的朋友,难道你还想在此时此地耍赖?扁奇抚髯微笑不语!沙成山见白衣汉子要走,便骑着马拦住他的去路,冷冷的道:朋友,你走不了啦!白衫汉子怒叱道:你想怎样?沙成山缓缓下马,道:我不会为难朋友,如果朋友肯合作的话!白衫汉子怒道:合作?我又不认识你!扁奇突然指着自己鼻尖,道:你该认识我吧?朋友,我可是从你们总堂口走出来的!白衫汉子咬咬牙,道:我不知你这老头子在说的什么话!扁奇笑呵呵的道:小子,你以为我老头子老眼昏花,耳朵有什么毛病?你一出丰都城我老人家就发现了!白衫汉子厉声道:你想怎样?沙成山道:你终于承认自己是龙爪门的人了!白衫汉子冷冷道:是又怎样?扁奇道:还能对你怎样?只求你告诉我们,你们门主把掳来的女子囚在什么地方!白衫汉子咬咬唇,道:不知道!沙成山一声笑,突然点出一指,但闻白衫汉子咔叱一声,身子便歪倒在地。

沙成山道:朋友,这一指只是要令你安静,下一指你将痛苦难熬!白衫汉子双目厉芒毕露,咬咬牙道:不知道!扁奇忙伸手制止沙成山出手,对白衫汉子道:朋友,光棍不吃眼前亏,你看天色已晚,无人看到,你只要说出那母子二人被囚的下落,我老头子保证你的安全!白衫汉子冷冷的道:不知道!扁奇冷然摇摇头,道:小子,连你们门主也对老夫说了,你有何不能?白衫汉子斜视着扁奇,冷冷道:门主说了什么?扁奇道:在山之巅,在水中央,小子,我说的对不对?嗯?白衫汉子低头思忖一阵,道:好,既然门主已对你们说出来,我就告诉你们!沙成山一阵紧张,道:快说!白衫汉子指向北方,道:就在东山之最,二位如果有胆子,就去自己找!沙成山怒目直视过去,扁奇却淡淡的道:何谓在水中央?白衫汉子道:高山之上有一深渊,中央一座大湖,你们去了一看便知。

沙成山望着扁奇道:白良确实如此说吗?点点头,扁奇道:不错,但我老人家仍然半信半疑,拿不准主意!沙成山道:且先弄清楚,高山上的大湖在什么地方!扁奇道:沙老弟,你真要往高山上找去?沙成山道:不错!扁奇摇摇头道:没得倒白跑一趟冤枉路!冷冷一笑,沙成山对白衫汉子道:除非他不想活了!白衫汉子重重的道:什么意思?沙成山道:得劳驾同我一起走一趟了!白衫汉子指着灰苍苍的远山,道:天都黑了要我带你去高山之上?我发疯了?沙成山冷沉的道:你没发疯,我也没发疯,发疯的是贵门主白良,他不该把人囚在那种绝地方!扁奇道:好,你去吧,老朽同你一起走!沙成山道:不敢劳动扁老再爬高山,烦请你老雇一小船停在江边,等我救出兰儿母子,我们一起过江!扁奇想了一下,道:也好,我们老地方见面,大家不见不散!沙成山伸手拍在白衫汉子背上,一声冷叱,道:朋友,请带路!扁奇道:登高山不能骑马,沙老弟,这马……沙成山道:为了赶路,扁老的毛驴就由这位朋友骑,如何?扁奇拍拍毛驴笑道:好吧,我老人家只好走到江边了!白衫汉子立刻翻身骑在驴背上,道:朋友,我可得把话说清楚,我带你到了高山上,你可不能为难我!沙成山道:只要到了高山大湖边,你立刻走人,我决不拦你!白衫汉子不再多言,夹夹驴肚子便直往北面奔去!沙成山骑马跟在后面,他心中想着两句话:在高山之巅,在水中央!难道丘兰地母子二人被囚在那种荒芜的高山大湖之上?白良啊!白良!如果兰妹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沙成山会把你龙爪门搅和成一滩烂泥!月儿含羞带笑的自山头上冒出来,好圆的月亮照得地上一片银白色!沙成山跟着前面的白衫汉子已到了一处断崖边,只见白衫汉子跳下驴背,道:老兄,上山吧,牲口只有挂在这儿了!沙成山望望那条小山径,道:带路!白衫汉子伸手撩起白衫前襟挽在腰带上,立刻拔步直往山下走去!沙成山见这汉子跃上山道,遂紧紧的跟在后面!夜风微微,树叶不见动,明月当头,山上一片白,沙成山遥望山下面,远处大江如带,月光掀起江面一片银星闪闪,几只帆樯隐隐可见!二人一连翻过五道山岭,前面的白衫汉子突然回头对沙成山道:你看前面一座高峰,峰顶是个圆形,那儿便是我们门主说的‘在山之巅’了!沙成山见白衫汉子不再走,冷冷道:怎么不走了?白衫汉子抗声道:老兄,我们说好了的,我只带你到山之巅,你就放我走人,怎么说话不算数?沙成山道:既未走到山之巅,又未看到山中湖,朋友,此时你不能走!白衫汉子怒道:那个鬼地方我不去!沙成山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是去!白衫汉子摇摇头,道:我若带你前去,一旦碰上我们的人,还以为我私通敌人,出卖龙爪门,那时候我才真是死路一条!沙成山伸手指向身后面,冷笑道:朋友,你若不去才真的活不成了!白衫汉子道:你要杀我?沙成山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但这些东西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白衫汉子回头看,沙成山指着荒林岩壁,道:足有三十多只野狼跟上来了,朋友,你如果落单,可有什么办法脱身?白衫汉子全身一震,道: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野狼?我怎么本曾发现?沙成山道:从进入山中开始,它们便三五一群的跟上来了,朋友,你可要走回头?白衫汉子急忙指着山上,道:看来我只好带你上去了!走吧!沙成山冷兮兮的回头环视一遍,又道:连野豹也跟上来了!沙成山此言一出,白衫汉子走的更快,半个时辰不到,他已领着沙成山攀上了最高峰!沙成山看看天色,月儿开始西移,三更将尽了吧!白衫汉子跃上一块大岩石,伸手指向峰后,道:到了,你看清楚,那面就是个湖!沙成山望过去,果见一大片丛林中有个湖,湖虽不大,但一片蓝灰色中似乎看到湖中央有个小岛!沙成山道:朋友,那个湖上是什么?白衫汉子道:一个小岛,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那个小岛之上!沙成山立刻拔腿往下走去!白衫大汉回头看去,一对对绿惨惨的眼珠子直逼过来,不由得低声道:喂,你一走我怎么办?沙成山道:找棵大树爬上去!白衫大汉四下里看了一遍,立刻腾身攀上一棵老松树,低头对沙成山道:你去吧,不知你有没有本事找到你要找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活着走回来!沙成山冷酷的一笑,道:如果我发觉上当,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沙成山的话声仍在,他人已在十丈外,身法之快,令白衣汉子也吃一惊!不错,沙成山跃到湖边的时候,果然四周高山环抱此湖,湖中看上去是个小岛,九棵墨绿色的大树分别自岛上延伸到湖面上。

那小岛距岸边足有十丈远,沙成山走了半圈,发现湖面上一艘可利用的小舟也没有!就在他一阵犹豫中,远处,那白衣汉子尖声大叫起来!沙成山一怔,刚要回头去看,突然小岛上传过来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只几声便令沙成山血脉贲张!沙成山抓起地上许多枯树枝,匆匆抛向湖中,借着天上月色,他猛古丁拔身而起,凌空便是十一个空翻落在湖面漂的枯枝上,然后借力而起,宛如苍鹰掠食,一下子便落在孤岛之上!那座孤岛并不大,方圆不过五七丈。

此刻沙成山已看清楚几棵大树几乎相连接,就在这几棵大树间,有一间小小茅屋,一盏豆似的油灯正发出微弱的红光!沙成山环视四周,他却不即扑近,因为他相信此地一定戒备森严,为什么竟然未遇上个人?附近无声似有声,声音在沙成山胸中回荡,痛苦、兴奋、刺激又紧张,但他强捺着这一刻的冲动!因为,沙成山就是沙成山,二阎王沙成山见过太多阴狠毒辣的招式,也因此使他更清楚——最接近成功的那段路也是最艰险的一段!走不过这一小段路而功亏一篑的人,也正是失败最惨的人!低声的,沙成山道:兰妹!屋中没有动静,油灯摇曳不定!沙成山未往前走一步,他又低声道:兰妹,是我,你的沙大哥来了!屋中仍然未有响动!于是,沙成山紧张了!缓缓的,沙成山走前两步,冷静的看了四周一眼,遂又对着开启的窗子叫道:兰妹,你在里面吗?突然,屋子里传出女子声音,道:沙大哥,是你?沙成山一喜,立刻往窗口扑去!就在这时候,屋子里一声低呼,道:沙大哥,快接住我们的孩子!话声犹在,屋子里先是咝咝咝响,只见一个长形包裹往窗口抛来!沙成山刚要伸手去接,忽见那包裹上面一条燃烧的引线正在沙沙响,他连多看一眼的时间也没有,立刻抓住包裹腾身往湖水中跃去!沙成山人还在空中便大叫上当,忙不迭把包裹抛出十丈外!原来那包裹并没有什么婴孩。

沙成山原以为敌人在婴儿身上挂了火药,只等自己接住,就可把他父子二人当场炸死,所以他不加思考的便往湖中跳去!那面,被抛出的包裹尚未落到水面,轰的一声大震,四周一片闪光中,炸得湖水也往上翻滚起来!通的一声落入水中,只见茅屋中已冲出五个大汉,其中一人是个女子!五个人一冲出茅屋,便立刻往沙成山落水处扑过来,其中一人高声道:赵舵主、石舵主,姓沙的落水了,没有被炸死!另一人道:杜不邪,你出的主意并不灵光!只听女的声音道:趁着姓沙的落水,我们水中收拾他去!沙成山落在水中,但他很幸运,手中正抓着一根他抛落湖中的枯树枝。

他没有动,因为他要看清楚这湖的附近究竟有些什么埋伏!双手紧握树枝,沙成山只把脸露在水面。

忽见四条人影幽灵似的往他这儿落下,沙成山一声暴喝,双臂奋力拔身而起三丈,几乎与一团黑影撞上。

只见他拧腰挺胸,反力道的一个怪异身法,人已落在湖中心的岛上面!面前寒光一现,一把钢刀已往他头上砍来!是个女子!沙成山左手猛然拍出,叭的一声打落女子手上钢刀,右手并指疾点过去!那女子钢刀被击落,已知不敌,等到沙成山指风锐起,她忙不迭便往湖中跳去!沙成山岂容她逃遁,立刻变指为抓,一把捞住女子的右足,顺势回收,咚的一声把女子摔落在树下面!女子被摔落地,痛的眦牙咧嘴,但却仍然凶悍的自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嘿的一声便往沙成山抹过去!冷冷一晒,沙成山勾起左足,又把女子踢翻在地上,金刚指点出如风,丝声中女子左肩下榻的跌在地上!就在这时候,跃入湖中的四个大汉已跃回小岛上,四个人怒骂着围上来!其中一人怒喝道:姓沙的,你走不了啦!沙成山冷视着四人,淡淡的道:计谋是很周详,手段也够毒辣,但仍然未得逞,我为白良惋惜!那大汉怒声枭笑的道:沙成山,我们等你到来,已不止一天了,如果仅只这一点点设计,岂非太小觑你这位凶残的‘二阎王’了?沙成山道:我人已来了,各位有什么本事,沙成山照单全数接下!突闻另一怒汉,道:沙成山,也好叫你看清楚,这个湖的四周荒林绝壁中,我们已为你设下不少生活,你今既来到湖心,我们正好瓮中捉鳖!他侧头对另一大汉,道:杜不邪,今夜便卯上干了!姓杜的咧着毛脸直点头,道:唐传东,我们是干什么来的!我们四位舵主,如果还收拾不下这小子,妈的,干脆回家啃老婆的奶子算了!冷冷的,沙成山道:我就该想到这是个陷饼!唐传东嘿嘿冷笑,道:可是你龟儿子还是来了!杜不邪接道:而且是走入死亡陷饼中来了!沙成山淡淡的道:既然各位认定我沙成山今夜死定了,那么,请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们把丘兰儿母子二人究竟囚在什么地方了?姓赵的一声洪笑,道:你是一定要知道了?沙成山道:不错!姓赵的道:好,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赵大爷便告诉你!沙成山重重的道:各位,白良为何不来?杜不邪的三角眼一眯,道:侍候你小子上路,还用得着我们门主亲来?沙成山残酷的一瞪眼,道:白良应该知道,你们并不是我对手!不等沙成山话说完,杜不邪大怒,骂道:妈的,尚未交上手,怎知谁强谁弱?沙成山道:白良去年曾邀集江湖上六大高手联手对付沙某,尚且奈何不了我,何况尔等!杜不邪指着四周,道:姓沙的,此一时彼一时,年前是门主远去中原找你索命,眼下却是在龙爪门的地盘上,你想活命,怕不容易了!沙成山道:既然知道丘兰儿母子被你们暗中掳来,沙成山岂会轻易被人唬走?四位,我们别再耗时间了,是生是死,大家便卯上吧!四个大汉各自举着两支铁爪!不错,沙成山月光之下看的真切,这就是那种他在方家集的时候挂在篷车帘子两边的铁爪!看到铁爪更增加了他的信心——丘兰儿果然是被龙爪门的人掳来了!既是龙爪门的人掳走丘兰儿母子二人,那么,汤老六这一对老王八必然也是龙爪门的爪牙了!沙成山想起汤老六夫妻二人,心中便开始冒火!恹恹的垂下双臂,沙成山纹丝不动的站在茅屋前面,对于地上跌坐的女子,他也不愿多看一眼!唐传东一声招呼,道:石布衣,你与赵干城联手,我与杜不邪夹攻,务必一举撕了这厮!对面,姓石的点着头,道:老唐放心,只要一出手,我们便往他要害处下重手!四个人边说边移动身形,一对铁爪忽上忽下,随着移动的脚步,发出唿咻之声!月已西沉,山风又起,淡淡的月影下,忽听杜不邪一声雷吼,道:杀!沉闷的喊声甫起,四条人影便幽灵般的往一个定点掠过去,八只铁爪耀着窒人的冷焰,那么凌厉的直往沙成山呼轰涌去!沙成山缩身闪腰,十分自然的卷左臂暴展右手,口中一声沉喝:寒江月刃!空气中立刻响起一阵刺耳锐啸,点点星芒迸射劲溅!四条聚向一团的影子,骤然往四下里翻落!四个幽灵般的身形落地又起,他们的身形都是那么矫捷又凶悍,且口中发出顽熊般的吼声,往敌人狂击过去!沙成山弹起双足疾旋,同时九十九刀狂杀,刀锋若霜,冷芒似月!但见光华流灿,宛如他手上捧着一团天河的银星,往四下里洒落,四个人尚未够上位置,再次倒翻急闪不迭!这四位龙爪门下的舵主,皆在轻功造诣上有独到之处,两次从那似刀山般的刃芒中闪退出来,倒也令沙成山暗暗点头不已!此刻,四个大汉已不再急进了!四条人影开始行云流水般的移动!沙成山恹恹的站着不动,他甚至连眼皮子也不再抬起来,因为他心中正作了个极不情愿的决定!看似游斗,实则掺杂着凶猛而又凌厉的扑击,只是,双方都在蓄势以待!沙成山不动,表面上他没有任何移动的征兆,然而在他的内心中却已展开了无与伦比的怒杀!是的,他不能这样在此耗下去,拚战对他的行动极关重要,辰光越长,对他越为不利!于是,他的决心与决定,便是狠斩狠杀,速战速决!猛然间,杜不邪一声怪叫,道:杀!一团黑影便随着这声杀,卷地滚进,一对铁爪快得几乎眨眼之间便到了沙成山的左侧!另一面,石布衣与赵干城也毫不放松的拔空而起,四支铁爪已那么凌厉的挥出无数次直往敌人罩过去!唐传东平直着身子,一对铁爪一前一后,拼命的往敌人面门抡过去!情势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也是到了溅血的辰光,这段眨眼间便消失的死亡时光,来得快去得更快!沙成山猛然大喝一声:寒江月落!嗷!啊!妈的,龟儿子你……那已似爆碎的巨大冰球,便在这种怪叫声里发出来!沙成山驭刀如电,身子已淹没在一片刃海里,当他自平飞的空中冲过一片片血雨落在地上的时候,四个大汉已只有赵干城一人尚能吼叫!是的,赵干城伸手捂紧脖子,口中狂叫,道:你们给我仔细听着,就是大伙死绝在这湖上,也决不能任这凶残的杀人之徒逍遥走去!石布衣死了,死在树边,头往岸边垂下,鲜血一滴滴的滴入湖中,月光之下看得很明显!杜不邪的头垂在胸前,他的上身倚在茅屋墙边没有即刻倒下,但从他的眼神中便不难知道他是死不瞑目的!唐传东死在那女子的身边,鲜血流了一地,染了那女子半条裤子!湖对岸,传来悉索声,沙成山见不少人影在闪掠,在奔走,只是未有呼叫声!赵干城冷冷的直视着沙成山,道:看吧,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龟儿子!沙成山冷酷的道:朋友,你很幸运!赵干城怒道:放屁,谁是你朋友!沙成山冷哼一声道:你当然不是我朋友,但我却希望你能回心转意!赵干城道:什么意思?沙成山道:告诉我,丘兰地母子被你们囚在什么地方?他一顿又道:我仍然视你为道上朋友,请说!赵干城怒道:沙成山,你为自己的命而拼命吧,想知道丘兰儿被囚之地,此生你休想!沙成山咬咬牙,道:那么,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可不能怪我杀孽重!沙成山举步逼向赵干城,只听那女子道:姓沙的,人已被你杀成重伤,你还要人命不成?沙成山回头冷冷道:我也知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无奈条条生路他不走,偏要走入丰都城,奈何?那女子道:你便杀了他又知道些什么?沙成山冷笑道:当然还有你了?赵干城突然一声虎吼,拔空而起!沙成山举首仰望,等着姓赵的扑击,也准备下重手痛宰,岂料半空中姓赵的一个鹞子怒翻身,扑通一声便落入湖心中!水花四溅,湖面上立刻失去姓赵的踪影!沙成山恨得咯崩一咬牙,回身便走向女子!沙成山一把揪住歪倒在地上的女子,沉声道:说,丘兰儿母子被你们囚在什么地方?那女子面无表情的道:我如果说出来你相信吗?沙成山愤怒的道:我要你实话实说!他一顿又道:当然,我会对你所说的话加以证实!女子嘿嘿一声,道:一个多月来,我们早已设下了万全之策,做好了周详的准备,等的就是你!沙成山,我相信你很难救出丘兰儿母子二人!沙成山心中一动,立刻静下心来。

他环视四周,却突然低声重重的道:刚才闻得婴孩啼哭声,难道……那女子哈哈一声冷笑,道:可要我再学着叫出婴儿的哭声给你听?沙成山道:这里原来是个骗局,可恶!那女子双目直视沙成山,道:可叹你知道的太晚了!沙成山挫着钢牙,道:白良真可恶,竟连扁老也会上他的当!那女子得意的道:上当?哈……当你们二人过江的时候,门主已得了消息,立刻张网抓你们了!沙成山一惊,道:难道扁老他……仰面一声冷笑,那女子道:那个老头怕早已被囚起来了,哈……沙成山突然一声怒叱,道:你没有什么得意的,姑娘,看样子你已决心为白良——为龙爪门尽忠了!女子一惊,道:你想杀我?沙成山道:我有别的选择吗?女子全身一震,道:你要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沙成山,你还算什么人物?冷哼一声,沙成山道:一个人为了保命便会不择手段,沙某为了救人,便更说不上算什么人物了!女子上身一挺,道:既如此,你出手吧!沙成山道:此情此景,我会轻易杀掉你?女子怒叱道:难道你想折磨我?沙成山冷酷的道:不错,你可知道分筋错骨吗?女子惊怒交加,道:你果然凶残成性!沙成山道:我的方法比分筋错骨又高明多多!姑娘,你绝对想不到那种感受是什么滋味!咬咬牙,那女子叱道:死都不怕,还怕你使出什么手段!姓沙的,你使出来吧!沙成山突然抓起女子一足,他出手如风疾点昆仑穴与太白穴,随之一掌拍在足背!沙成山刚松开手,女子已张口不能闭,一腿朝天狂蹬不已,口中连声啊!沙成山冷冷道:姑娘,我再点你天惠,使你灵台移位,与足上经脉相冲突,那种味道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将哀哀求告,你咬舌不能,自碎天灵不易,大概只有凄叫一途了!那女子已哀声道:沙……成山……算你狠……快解开我穴道,我……说……沙成山冷哼一声,道:是实话吗?那女子道:当然是实话,快……解开我穴道!沙成山出手拍在女子血海,只见女子一声低吁,胸中起伏直喘大气!沙成山重重的道:说吧,我在听着!双手揉搓着一足,女子沉重的抬起头,道:沙成山,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的,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能说是听我说的!沙成山看看西沉的月亮,道:快说!女子拢了一下头发,道:丘兰儿母子二人是被囚在……囚在……沙成山心中狂跳,血脉贲张的道:囚在什么地方?女子又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实对你说了吧!她看了沙成山一眼,又道:我以为你还是多多考虑,因为我所知道的这地方十分危险……沙成山冷冷的道:少来!你会为你的敌人设想?姑娘,你别再啰嗦了,快说!女子重重的道:好,我说,她母子被囚……被囚……沙成山已不耐的举起手来,道:你在招打?女子道:在水中央,在山之巅!沙成山猛一怔,咬牙道:你真是不想活了?那就休怪沙某出手了!女子一声尖叱,道:告诉了你,为什么还要出手要我的命?沙成山道:此处不是你说的山之巅水中央吗?为何不见她母子二人?女子道:不错,此处是山之巅水中央,但我所说的却是水中央山之巅,自与此地不同了!沙成山怒道:你给我说清楚!女子道:是你笨,非是我说的不清楚!女子指着地,又道:此处是高山之上有湖,湖的中心有岛,故称山之巅水中央,而我告诉你的却是水中央山之巅,难道会与此地相同吗?沙成山摇晃着头,道:那在什么地方?女子遥指远方,道:大江中有一小岛,丘兰儿母子便是被囚在小岛之上,明白了吗?沙成山道:那么此地……冷冷一晒,女子道:此地专为要你的命而设,难道要我再说一遍?沙成山道:可惜仍然没有得逞!姑娘,我有预感,白良的一切心思白费了!女子怒视着沙成山道:是吗?你能生离此地吗?沙成山咬着牙,道:当然,我得烦劳姑娘为我带路,倒要去领教一下白良的手段了!女子尖声道:我已告诉你丘兰儿母子被囚的地方,你为何还要为难人?沙成山冷冷的道:也算是一种非常手段吧!话声甫落,沙成山立刻拳砸足踢,刹时间便把一间茅屋推倒!那茅屋既倒,沙成山立刻把梁柱木棍全抛入湖中,更把两扇木门抛在五丈远处!对面岸边附近,传来了阵阵口哨声,此起彼落,显然树林里埋伏着不少人物!一把搂起地上女子,沙成山道:姑娘,走吧!不等女子再说什么,更不顾女子挣扎,沙成山拔空一声清啸,人已跃起四丈有余,夜空中一片黑云状,眨眼之间便踏上湖中心漂的门板!就在这时候,水中突然冒出二十多个人头,头露水面,弓箭也已露在水面上!月光下,沙成山看得清楚,立刻再次腾空,便听得左臂夹着的女子一声尖叫:啊!沙成山知道女子已挨了箭,但他却已站在岸上!那女子哎哟着从大腿上拔出一支箭抛在地上。

沙成山淡淡的道:林中必有更厉害的埋伏,姑娘,是生是死,得让我们凑在一起去闯了!女子尖声道:要闯你闯,我不闯!沙成山沉声道:到了此地,自然由不得你了!女子正要挣扎,沙成山已夹住她往林中扑过去!女子尖声狂叫,只见荒林山岩边一团火光突起,沙成山一怔之间,身后又是一团火光!就在这时候,荒林中有人高声狂笑,道:龟儿子的,沙成山,你跑不了啦,还不快快受死!沙成山一咬牙便欲往右方扑去,岂料左右两边同时火起,刹时间一片火海往中央蔓延……女子已尖声道:沙成山,你还不往右后面走,那儿一条山径尚未被火波及!沙成山立刻往那面跃去!他右臂夹着女子,跃出五丈有余,灵台突然一亮。

就在那荒径边,他不动了!女子尖声又起,道:快走呀,火都烧过来了,你还不快走!沙成山放下女子,一掌拍开女子穴道,道:烦你在前面带路!他路字甫出,双掌猛一推,女子身不由己的便往前面冲去!------------------旧雨楼·至尊武侠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