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急奔而出的一伙人正是六魔煞,另外一个是穿青色衣裤,头戴青色衣帽的年轻小伙子,俊帅非常,只是两道眉尾向上倒勾了些,有点阴诈的样子,想来就是玉面青衫李辉吧,只见他们七人的身形急如怒矢,转过了街角,在一块广地上停下来。
微喘着气,六魔煞中的老大神刀魔煞翁动唇上的一把大胡子道:妈的,总算让我们逃出来啦,被蹩了一个多月,也真个窝囊的。
老二胖魔煞摇着颊上的两团肉,道:谁叫你,非要动那丫头,好啦,原来搅的是‘百艳帮’的婢女,人家‘百艳帮’当然要找我们了。
面如白蜡,死板板的老四冷面魔煞道:这也不能怪老大,只怪那女子脸上没刻上‘百艳帮’三个字,否则咱哪敢动她呀?少了一手,一眼,一耳以及塌了一个鼻翼,和破了上唇的老么天残魔煞顿了顿他腋下的拐杖刀,哼道:咱这次真丢尽了脸,被十二个女娃子像孙子的困在‘金银帮’,幸好赢了钱,要是输光了,岂不饿死去哪?腰间缠着一条黑皮鞭的老三血鞭魔煞,愤愤道:其实‘十二太妹’也不过是十二个欠打的臭娘们吧,老子就不相信她们不是娘生的,有多了得!站在他身旁,身子细瘦得如船橹竹竿,肩上背着一条丈来长,身如碗粗,头比两个拳头还大的毒蛇的老五驱蛇魔煞,轻轻抚摸着如沉沉睡去的大蛇头,接着道:是嘛,我就不明白咱弟兄们为什么不放手和那些骚娘们干一场?‘百艳帮’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啥好怕的?咱们被憋得差点窒息,而又这般狼狈兼窝囊的逃出来,真丢人丢到家了!神刀魔煞呵着气,搓着手道:话是是这么说,所谓人不输阵,‘百艳帮’乃当代武林大帮派,人多势众,就算咱拼得过‘十二太妹’,也万万斗不过‘百艳帮’啊!胖魔煞睁着浮肿的眼皮儿,接着道:老大说的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们一向打没有把握的仗,咱忍让‘百艳帮’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脸上不太光彩,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我们再争口气不会迟,对不?驱蛇魔煞哼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话是没错,但我们还要忍让多久?日后那时再争口气,又如何个争气法?一直没开口的玉面青衫忽上前道:好啦,你们别再吵了,反正丢人也已丢尽了,说也没用。
前几天我和你们老大谈过,最近武林上的煞星魔头‘鬼见愁’干上‘龙虎会’的会主,正大兴土木,广招兵马,咱不如前去投效,日后混得不错的话,还怕对付不了‘百艳帮’啊?环视众人一眼,神刀魔煞沉声道:未知众兄弟对李老弟之话有何意见?话尾刚一停,忽地背侧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倏一转身,玉面青衫冷喝道:谁?六魔煞也忙不迭循声望去,猛地,他们啊了一声,全都愣住了!站在他们身后发笑的人,自然是随尾而来的邵真了。
他和明毓秀并肩站在五尺外,明毓秀双手环胸,粉脸凝霜,夜风拉起她的披风,看上去,既冷肃又威风。
邵真则缩着头,神刀魔煞惊声道:小子,你没死?胖魔煞也吃惊道:小子,你不是瞎子的吗?怎么眼睛又看得见了?眯着眼,邵真怪里怪气道:怎么,太令你们失望了是么?迷惑的望着邵真,玉面青衫朝身旁的神刀魔煞问道:这两人是谁?神刀魔煞收回视线。
回道:男的叫吴知,就是杀死老二的朋友‘阴阳使者’,‘玉魔子’和‘蓝龙’的家伙,女的却不认识。
玉面青衫讶道:你不是说连他和‘剑中宝’、大憨侠两个疯怪,都一齐杀了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胖魔煞咬牙道:上次他是掉入万丈深渊里去,想不到居然没死,哼,好大的狗胆,竟然还敢找上来,这次非叫他死得干净而彻底,为老子死去的朋友报仇!一拐一拐的走上前去,天残魔煞在邵真面前停了下来,睁着独眼,冷冷的低笑,他这笑声和他的长像一样,七分像鬼,三分不像人,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枭魁般的降叫:我说啊老弟,你真命长哪!缩了下鼻子,邵真咬牙道:可不是,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少爷我今后必洪福齐天,浑身发光,不得了,了不得啦。
叽叽生笑,这一笑,天残魔煞那兔唇原本遮不住门牙,更显得这不住了,只见黄污污的大板牙,和红渍渍的牙床都一起展现出来,他瞪着邵真道:说得是,阎王老大手下正欠个无常小鬼,你姑爷爷今方便保你去抵个缺如何?恶心的蹙柳眉,明毓秀道:老鬼,你的心比你的外表还要丑恶!独目暴睁,天残魔煞缺残的脸上陡然地泛起一股暴戾、怨毒和杀气,他掉头怒瞪明毓秀寒声道:臭娘们,叫你骚了?含霜的俏脸更凝层冰,明毓秀生硬道:真,这半个愿不愿让手?摇了下头,邵真道:我说过一个也不给。
眉宇间的杀气已漫炽了,明硫秀生冷的又道:他算不上一个,半个还算他多了。
莫名其妙,天残魔煞咆哮道:呀呀,你们两个小畜牲在说什么?哦了声,邵真道:好吧,我忍痛割爱就是了。
怒不可遏,天残魔煞正欲张口,忽然一双纤纤玉手神出鬼没的一个斜刺里抽来!唔哼一声,天残魔煞一个踉跄,歪斜的仰栽过去!大吃一惊,其余的五魔煞和玉面青衫连忙冲上去扶起他,只见他已满嘴鲜血,上唇的两只门牙已不翼而飞矣!惊骇里,猛又灌进无比的愤怒,天残魔煞暴跳如雷的急扑前去!扑身中,他手中斜劈的白色拐杖叭一声轻响,底端已伸半尺来长,亮森森的利刃,已随着他愤怨但显得模糊不清的语音刺向明毓秀:啊呀!你这湿裤裆的贱货!煞气盈眸,明毓秀盈盈可握的细腰儿溜身一转,轻松的,也是惊险的让天残魔煞那只拐杖刀擦身而过,闪身之时,锵声急音,一道银光猛振狂跳,执着剑,用力一带一转,但闻唰唰两声,明毓秀已快速的,凌厉的回了五招十七剑!血淋淋的口大张,像是哈进了一把泥巴,天残魔煞惊惶的收刀,抽身,猛退,狂闪!然而尽管他这一连串动作熟练精纯,但明毓秀那只漾着朵朵剑花的剑锋,却阴魂不散的似的,始终保持着那段令天残魔煞心悸胆颤的距离跟进!啊哇——!陡地一声凄厉的惨嗥刺破这寂静的黑夜!一刹那中的一刹那以前,明毓秀那只泛着冷芒的剑锋,已又狠又准的戳进了天残魔煞的胸膛,当她退步抽剑之时,剑身的前一截已清淌着红嫣嫣的浓浆热血!缺残不全的天残魔煞早跟在她的抽剑之时俯栽仆地。
可怜他和明毓秀只不过对了两个照面而已,就这两个照面,他已连他仅有的一只眼也永远睁不开了……惊叫着,五魔煞急奔前去,当他们发现天残魔煞那大张着的血嘴再也不能说话之时,一股强烈的惊骇和悲愤同时在他们的脸上跳出!还我弟命来!一声悲切、愤怒的狂吼,随着一条激射而出的身子扬起!莲足斜蹬,明毓秀滑出让开,跃到了邵真身旁,说道:真,这个,也让我么?朝她挤了挤鬼脸,邵真哼声道:你倒食髓知味,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啊!话一落,方才那扑了个空的人影,已又狂扑前来!一撩眼,邵真生冷的道:你就是血鞭魔煞吧,慢慢来,咱还没叙家常呢!话声中,邵真轻描淡写的一抬腿,嗯,就只这一腿,那急扑面来的血鞭魔煞哦呵一声,像撞着了弹簧的倏又反弹了出去!总算没傻呆,玉面青衫眼明手快,射身而起,一探手,半空中接住了血鞭魔煞急坠的身子……落地之时,其余的四魔煞已惊吓的拥上前来,围住了玉面青衫,查看血鞭魔煞……血鞭魔煞昏死了半天,在玉面青衫的推穴揉筋之下,才醒转过来,不过似是没啥打紧,只见他活动了下四肢,吸吸风,吐吐气,完好无恙—…·愤怒加上罩上一层难堪的神色,血鞭魔煞作态又要冲身前去,还是被神刀魔煞挡了下来……也不过是短短的须臾片刻,六魔煞中已有一人上天下地称魔做煞去啦,另一人不过一个照面,便叫人一脚像踢雪球般的踢了出来。
这,决不是素来嚣张狂妄,欺寡凌弱的六魔煞所能意料得到。
他们吃惊,也害怕,眼前的对手竟然这样厉害啊!在六魔煞的原则里——不打没把握的架,照讲他们是应该立刻夹着尾巴逃的,但他们这些好汉已吃了眼前亏,就像陷入了泥淖,拔也拔不起来啦!最主要的是,他决不相信吴知的武功居然变成这样厉害了,所以他们在吃惊和害怕之下,还有一股不甘心的怀疑……这个时候,邵真已一步一步的走近场中,当他站定身子,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倏地换上一副冷狠,残酷,恶戾,暴虐,嗯,还有一撮明显的怨毒,愤恨!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使人觉得他好似变了另一个人——一个凶魔恶煞也似的人1怒瞪的眼珠有几条殷红的血丝隐隐跳动着,挫了挫牙,一丝冰冷得看不出有点儿人味的话语,徐徐滑出他的牙缝:‘六魔煞’,不,该说是‘五魔煞’了,总算少爷今天能够看诸位的庐山真面目,何其有幸啊。
回想几个月以前,少爷两目失明,丧失记忆的时候,多蒙各位雅爱照顾,尤其是少爷的两位挚友,‘剑中宝和‘憨大侠’……说到这,邵真的喉结一颤,呛住了话语,剑中宝和大憨侠临死的惨状,像走马灯的在他脑中轮流回旋、过份的悲愤,使得他原本是英俊潇洒的脸庞走了样——浓涩的杀气,在他阴霾的眉宇间跳荡着,那么地狰狞可怖!色厉内茬的挥了下手,胖魔煞道:姓吴的,事情是你先扯开的,谁叫你那狠心的杀死我们三个朋友?凝视着他,邵真怪异的微笑着,冷冰冰道:你就是‘胖魔煞’吧?好一副福相啊,朋友,告诉你家少爷,你们现在怎不再狂跳咆哮了?咽了一口唾液,神刀魔煞搭话道:小子,你真不怕死,上次被我们打进了深谷里去,现在又敢找上来了?停了一停,神刀魔煞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咬了下牙,接着道:我问你,你那时候的武功……鄙夷的睨着,邵真不等他说完,便道:哦啊,皮厚心黑也不过如此罢了,大胡子,也真亏你们问得出口,以前,少爷是个瞎子,甜甜的太好吃了对不?现在你们觉得烫嘴,吃不下,感到奇怪是么?耸肩笑起来,邵真接着又道:好吧,让你糊里糊涂的死去,未免有欠厚道,少爷就告诉你吧,也让你们心安理得一些……熬忍不住,玉而青衫张口叱道:龟孙子,你别开口少爷,闭口少爷,你别弄错,咱老大奇怪你的武功比以前强,是怀疑谁再教你武功,只要说出教你武功的师父来,我们连他也杀,并不是怕你啊,千万弄清楚!侧着瞥了他一眼,邵真又把视线放在神刀魔煞身上,含笑道:哦,大胡子,你是这个意思吗?骑虎难下,神刀魔煞窒了窒,咬牙道:不错,我是这个意思。
眯了下眼,邵真冷着声道:假使我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哦哦了两声,神刀魔煞语塞一阵,才又道:方才你那一踢腿,很像我一位朋友的用法,说不定教你武功的师父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问你,假使真是的话,看在我那位朋友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这档子事,不再追究!啧啧的笑了出来,邵真呵了一声道:说你朋友还不够深入,简直是不要脸哪!原来神刀魔煞是奇怪邵真的武功比四个月前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强多了,所以他才厚着脸皮问邵真。
谁知玉面青衫不明究里,瞎猜了神刀魔煞的意思,神刀魔煞为求下得了台,也只得厚着脸皮兼硬着头皮胡乱瞎扯下去了!玉面青衫未曾参予那件事,也难怪他不懂神刀魔煞的语意,他见邵真那种咄咄讽辱,狂妄自大的样子,一股年轻人特有的火气和傲气,一时冲了上来,一闪身,他飘进场中,指着邵真的鼻尖说道:狗小子,死在临头,你还恁地狂傲,真不知死活!睨眼,撇嘴,邵真冷漠道:你阁下莫非就是‘玉面青衫’吧?傲然的一点头,玉面青衫道:正是我李某人。
微微一笑,邵真道:念在你我无冤无仇,少爷尚能勉强容忍你三番两次的这样对我说话,假使你现在站到一旁去,或离开这儿,说不定,你阁下还能多活几年……勃然大怒,玉面青衫吼道:呸!放屁!无名小卒,你家少爷今天非叫你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飘身近来,明毓秀忽道:喂,别狂吼吼的,姑奶奶方才杀了你们‘半个人’的,不想找我报仇么?青筋暴跳,两眼通红,玉面青衫龇牙道:是‘天残魔煞’,不是半个人!明毓秀懒懒道:还不是一样,反正不是一整个人就是了。
玉面青衫怒不可遏地道:本想慢点杀你的,你这贱人,居然还侮辱死人,饶你不得!说着,一捣拳,凌厉至极的击向明毓秀的胸脯!斜刺里一伸手,邵真那么令人匪夷所思似的又那么轻描淡写的扣住了玉面青衫的腕脉,然后邵真看也不看他,径自望着明毓秀,说道:你怎么硬抢我的生意?明毓秀道:这是额外的,并不在预算之内,不是吗?无奈似的噘了下嘴唇,邵真哺哺道:好吧,这个给你,我看,还是赶快干掉那些牛鬼蛇神,免得你丫头又冒出一手来了。
说着,松开玉面青衫的手腕,抬步走向五魔煞。
但只见玉面青衫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实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出手就叫人轻易至极的扣住腕脉!由头至尾,他浑身上下整个人确确实实的麻木,僵凝住了!嗯,就像个雕刻本人。
皱了皱眉,明毓秀道:怎么,你失魂了?大幅度的颤抖了一下,玉面青衫像是猛然醒过来似的,啊了一声,用力闭了闭眼,那两颗眸里原先的狂傲早已不见了,涌上的是无比的惊骇、惊骇——像是见了无常大吉般的惊骇!颤抖的两足,已开始缓缓的向后退…….修地,他暴吼一声,双袖猛抖,两只手指长的袖箭泛起两道寒芒,急如挚电的射向明毓秀!在同个动作里,玉面青衫的身子一个倒掠,已斜飞出去!明毓秀道:朋友,现在想跑已是太慢了矣。
说话之时,明毓秀那双洁白晶莹的玉手,已一丝也不差的接住了那两只袖箭,当她那一矣字才滑出她的舌尖儿,那两只袖箭已被她用力一抖,急跳而出!玉面青衫的身形还不过在半空中,那两只袖箭已完壁归赵——准准的射进了他的背心!啊哇——!一声幽长凄凄的嚎声掀起,当它倏然停止之时,玉面青衫已坠到地上,微微挣扎一下,然后两腿一伸,便一动也没动了矣……这个时候,邵真刚不过才走到那个如石雕像的五魔煞面前,嗅,艳屠煞,她使江湖上黑白道的人物闻而打颤,见而股栗,不是没有原因的啊!明毓秀神态依然,只淡淡的在玉面青衫的尸体上望了一眼,便朝邵真道:咱还有事要办,别再拖泥带水的!邵真回道:我是在等‘十二太妹’啊!话一落,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急剧的蹄声传来!凝目向前望去,明毓秀道:总算来了!邵真扭头望去,十二太妹已来到眼前,动作敏健而划一,一个翻身,全都下了马来,大大妹首先奔近邵真,抱拳道:邵公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邵真微笑着道:你们再不来,我打算一个都不留了,这样吧,两个给你们,你们也来两个人,一对一,免得让他们都死得不服。
大太妹凝眸注视着呆呆如砧上肉的五魔煞,道:好的。
但不知邵公子你愿意要哪两个?邵真沉吟了一下,哼道:实在舍不得割爱,既然鱼与熊掌难以兼得,我只好舍去这两位大爷了。
说着,伸手指了指冷面魔煞和血鞭魔煞。
大太妹回首招呼了一声,道:二大妹!一声娇诺,那立在一旁的十一太妹中有一人立即掠上前来!大太妹冷声道:‘二太妹’,让咱侍候‘冷面魔煞’和‘血鞭魔煞’两位爷儿上路吧!可怜,真可怜,窝囊,真窝囊!五魔煞见玉面青衫居然像个泥人似的被摆平在地上之后,他们便像中了魔似的,兀立于地,一待‘十二太妹前来,他们已是面如死灰了矣!五个人摆在那,就像五头驯羊,站在那乖乖的任人论两称斤……这使人想起当初他们围杀邵真和侯爱凤,以及诛戮剑中宝和大憨侠的时候,他们表现得是何等的豪壮,何等的勇猛,何等的不可一世呵!这或许使人感到疑惑不解,但说穿了,实在也没啥好奇怪的。
他们之中,除了玉面青衫是在江湖上打滚之外,六魔煞只不过是三水镇的地头蛇罢了,在三水镇上他们是威风八面,气焰万丈,鱼肉乡民,专挑软的来吃,一旦跳到这五花八门的江湖上来,他们再也吃不开了。
是以邵真和明毓秀一动手就杀死天残魔煞和玉面青衫,以及打伤了血鞭魔煞,业已使他们吓得魂儿出窍,更何况十二太妹那些恶婆娘又赶来了!这时候,大太妹和二太妹已取下腰间的吴钩剑,大太妹剽悍道:别站在那像死人一样,既然你们敢奸杀本帮的婢女,必然就是好汉,来,‘血鞭魔煞’‘冷面魔煞’,你们给我站出来,看看是否能够吃下我姐妹俩?死板的脸上,除了惊骇之外,立刻又泛起了一滩难堪,冷面魔煞显然是无法忍受大太妹的指名叫阵,狂吼一声,已扑向大太妹!在那个同时,血鞭魔煞也已解下腰间的皮鞭,一点足,业已射向二太妹!其余的三魔煞也皆扑身而出,企图打他们一贯的战法——以多吃少!然他们方不过一动身,邵真已豪笑着截住他们……于是乎,一场混战终于干上了。
五魔煞可说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所谓是狗急跳墙,人急不管三七件几,只见他们一上手,就是一连串的猛攻狠打!六魔煞在往时如联手的话,还算蛮具威力的,但他们在半刻前已折了两人,而且现在又被分了开来,就显得孤单而薄弱了。
大太妹和二大妹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尽管冷面魔煞和血鞭魔煞疯狂的猛攻,却丝毫动不了她们一根毫毛,大大妹和二太妹已苦守了六魔煞一个多月,心中的怨气是可想而知的了,是以她们丝毫不容情,也拼全力猛打!这么一来,冷面魔煞和血鞭魔煞便相形见绌,立刻屈于下风!一刹时,已险象丛生,发发可危……大、二太妹的武功是同一个路子,俱都很怪,招式诡异,高深莫测,莫怪乎六魔煞被十二太妹困于金银帮一个多月,而硬是不敢伸头出来了……一个剽悍的回旋,大太妹那亮闪闪的吴钩剑交错猛扬,冷面魔煞招架不住,一阵急闪急退,然煞气盈眸的大太妹,像头凶悍的母狮,硬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娇躯暴拔,蹿起二丈来高,一到顶点的时候,倏然往下来个俯冲,像只噬鹰般的飘忽而下!两条身影交错于一点之时,一阵叮当和几点火星窜起,然后便见两条身影缓缓飘落……大太妹一落地,手中那吴钩剑却夹着一柄长剑——冷面魔煞那柄长剑。
显然,胜负已见,不是么,冷面魔煞站落在地上的时候,两手紧捂着小腹,殷红的血水挤着指缝流出,也没见他有啥哀嚎或哼叫,只是两眼翻了翻,然后叭地一声倒在地下,称神做鬼去了矣!稍后,与二太妹对搏的血鞭魔煞也差不多了,只见他手中的皮鞭虽然舞得呼呼生风,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它一点也没劲道。
反观二太妹却愈战愈勇,一双吴钧剑板板有眼,出神入化,凌厉非常……鼓起余勇,血鞭魔煞倏然回光返照似的,猛扬皮鞭,急急劈向二太妹!不退反进,二太妹单剑一扬,钩尾卷住了鞭梢,同个动作里,她使劲一拉,血鞭魔煞整个人硬是被扯得腾空而起!正好二太妹另一只吴钩剑迎空而上,很准的斩去了他的左臂!再补一剑,二太妹毫不留情的劈开了他的胸膛!嚎叫着,血鞭魔煞的身子一阵抽搐,也紧随冷面魔煞赴阎王宴去了!嗯,目前六魔煞,仅剩和邵真对垒的神刀魔煞,胖魔煞及以驱蛇魔煞三魔煞了。
尽管三魔煞全力猛扑,但邵真始终猫戏老鼠般的不出全力,是以,大太妹和二太妹分别斩死血鞭魔煞和冷面魔煞,邵真的对手却依然存在。
一旁的明毓秀,双手环胸,闷得发慌似的喊叫道:伙计,到逗了,什么时候啦?腾身闪开神刀魔煞的大金刀,邵真扬声回道:别急,快了哪!话声中,他已连续的躲过了胖魔煞连刺七次的矛,同个当中,他也连回转两次,堪堪的让过了驱蛇魔煞那吐着红信的大蟒头……吊儿郎当的神情倏又一凝,邵真铁青着脸孔,他已毫不保留的露出他的狰狞、残恨、冷酷、暴戾,和人性中所有最丑劣的一面——杀意!只见他两足轻轻一治地,倏又一弹,像一团绵絮般的,缓缓飘向神刀魔煞,飘身当中,他的大龙手已使他成了多手怪人……金刀猛扬,神刀魔煞怪叫着劈向那漫天罩来的手影,同时,他的身子也往旁急挪猛闪……残酷毒辣的笑意,自邵真的唇角漾起——他业已成功的,也是狠毒的掐断了神刀魔煞的喉咙!金刀急抛,神刀魔煞双手紧捂喉咙,但却捺不住喉管的血自他的指缝中急喷而出!他叫着、跳着!痛苦的!森森阴笑着,邵真轻巧让过急急前来救驾的驱蛇魔煞,顺着避开驱蛇魔煞那颗斗大的蟒头的势子,邵真业已像道流星电光的扑到了瞠目吃惊的胖魔煞身前!一晃手,就只这么一个单纯的动作,胖魔煞手中的那支点钢矛不知何时已跑到了邵真的手上,仿佛,嗯,仿佛那支短矛就是邵真拿着似的,那么熟练的,怪异的一转矛头,一阵叫声,那尖锐而森寒的矛锋已狠狠的戳进了胖魔煞大张的嘴巴里!幽森的、凄厉的、令人毛骨惊然的嚎叫声,陡地掀起,历久不歇!磨着牙,睁着眼,邵真那张铁青的脸更狰狞、更恐怖了!他像魔鬼幽灵般的豪笑着,他不打算将短矛自胖魔煞的嘴里抽出来,反而残忍的再往里戳——嗅!老天爷!胖魔煞的情况是可想而知的——红殷殷的矛锋自嘴里穿过他的后脑袋!当邵真再狠狠的扭转一下点钢矛的时候,他号哮的声音猛然停止,变成了低促,浊混的呼噜鲁的声音!他暴睁两眼,那两颗眼珠几乎就要突跳出来,他浑身抽搐着、颤抖着,以致于他俩颊上两团肉团,也一劲子的晃着、颤着……简直就像恶魔,邵真圆睁的眸孔已是红绿遍布,他得意的笑着,狰狞的笑着,当他猛力抽回短矛的时候,胖魔煞那浑圆臃肿的身子,业已扑通的一声的趴到地下了。
当驱蛇魔煞疯狂的扑上来之时,邵真已经很从容的离开了他扑杀的距离,半空里,他瞥见神刀魔煞依然捂着喉结在蹦跳、在嘶号,毫不怜悯的,他猛一抖手,那只血渍斑斑的点钢矛已飞快的脱手而出!噗一声,不偏不倚的,正中穿射过了神刀魔煞的那颗脑瓜子中心了,穿突出来的三角矛锋,却不再是红红的鲜血,而是白皙皙的——脑浆!以那只点钢矛穿射而过的同时,神刀魔煞那睁瞪得铜铃大的眼珠也已暴跳了出来,只见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在地上滚了滚,依然胜睁,红红的血丝还隐隐的跳呀跳的,那情景呵——天!当然,神刀魔煞已不再嘶号,也不再蹦跳,他静静的蜷曲在那,魂归奈何桥矣!好狠毒的心啊!我与你拼了!目毗欲裂的号吼着,驱蛇魔煞疯狂的挥动着他的大蟒蛇,他通红的脸孔,跳漾着刻切的怨毒和愤怒!一口气,他连连挥动大蟒蛇已有十九次了!跳纵的闪避着,邵真心知驱蛇魔煞那条大蟒蛇奇毒无比,且普通刀剑斩不入它的鳞片,所以他每和他交手的时候,总要凝几分心防着它……疯狂而凌厉的扑击持续着,驱蛇魔煞紧咬牙关,白白的牙齿已咬住了下唇,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巴不得立刻把邵真抓个生吞活剥啊!狠毒?我就再一万倍的狠毒,也比不过你们当初杀死‘剑中宝’和‘大憨侠’那般的狠毒!闪着身,邵真怨毒的嚎吼道:会的,我会尽量的使自己比你们更狠毒,更残酷!朋友,我愿意替你剥皮!话声中,忽地千霞流光暴射而起!连续三个跟斗,邵真也匪夷所思的逼到了驱蛇魔煞的身侧,手中的眨眼剑已使驱蛇魔煞惊惶的闭着眼,而且惊惶的抽身暴退!每当邵真抽出眨眼剑之时,必然会有流血,当然这次也不例外——那无坚不摧的眨眼剑已轻而易举的斩断了那颗斗大而狰狞恐怖的大蟒头了!鲜血直喷当中,那条蟒头急飞出去,大张着口,噗的一声,尖锐的门牙已镶咬进一棵叶子落光的梧桐树干,好生骇人听闻啊!两眼依然睁不开,驱蛇魔煞被蟒蛇那有一股浓涩恶腥味的血水兜了满头之时,他狂叫一声,猛力睁开眼,当他发现心爱的大蟒蛇已先他走一步,熬忍不住的,他悲痛的嘶号着,奋身扑前而去!哀嚎着抱住那紧紧咬住村干的蟒头,驱蛇魔煞忽地凑嘴吸吮着殷红刺目的蛇血,那副叫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景象,竟叫一旁观战的明毓秀和十二大妹皆掩袖不敢卒睹,即连邵真也看得脊梁一阵凉嗖嗖的……疯狂、贪婪的吸吮着,忽地驱蛇魔煞那细瘦的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抽搐,很明显的,他露在衣服外的头部和双手已逐渐呈乌黑,嗯,就像烤焦了的木炭。
当邵真走近前去之时,驱蛇魔煞已中毒死命矣,但他依然紧抱着那颗大蟒头,半跪着靠在树干死去,那张乌黑发紫的脸孔,彷佛抹上一撮安祥,似乎,他的殉蛇而死得其所哉也……缓缓的透了口气,邵真冷酷阴晦而森涩的表情,已慢慢的褪淡下去,凝眸打量地下的七具尸体,他仰望着漆黑冷肃的穹苍,他仿佛看见了剑中宝和大憨侠那两张充满稚气的面孔在朝他微笑……熬忍不住的,那被他压抑了太久的泪水,已夺眶而出挥着热泪,邵真哽声道:老友……安息吧,你们永远活在我心中……邵真终于如愿的杀死了六魔煞,替剑中宝和大憨侠报了仇,六魔煞死得并不冤枉,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是该死的。
只是他们一直到死还不知道邵真和明毓秀便是鼎沸江湖的鬼见愁和艳屠煞,尤其是玉面青衫还想到龙虎会去投靠邵真,当他们七人到了森罗地府,得知杀死他们的人便是他们想投靠的人,那副表情,该怎么形容——笑?或者哭?嗯,想大概是哭笑不得,认了吧。
将七具尸体就地掩埋之后,便告别十二大妹,邵真和明毓秀折返金银帮。
柳残阳《眨眼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