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纷飞在大叫着。
他很想逃,但却逃不了,也不能逃。
他面前有十四个武功练得很不错的人,左面有七人,右面有七个人,后面居然有二十一个人。
他身上有伤并且很重,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是不可能逃掉的。
而且他也不能逃。
因为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梅宜人,还有刑岳。
他们也都受伤的人。
他们至少被一百多号人围着。
对面树丛中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大笑着。
他笑得好狂,笑意好得意,笑得神态已向叶纷飞他们证明,他是必胜的。
他的确能做到,没有人怀疑。
他就是赵仙笛,站在他身边的是花含笑。
赵仙笛笑够了才道:邢大侠、叶大侠、梅女侠,幸会幸会。
近来一向可好?叶纷飞也大笑起来,忽然一板脸道:好个屁!你小子不死,本大爷怎么能好过?彼此彼此!赵仙笛并不生气,因为胜利的人是他,而不是叶纷飞,他道,可从现在起,本少庄主就非常高兴了,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
叶纷飞又叫道:花含笑,你为什么还蒙在鼓里?他是剑魔的人,是你的仇人。
花含笑神情黯然,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涩之感,她淡淡地道:就算他是剑魔的人,也没关系,我已是他的人了,自然要永远跟着他。
他就是杀你全家凶手的帮凶!剑魔就是你的仇人。
叶纷飞跳着脚大声道。
花含笑苦涩地一笑,道:杀我全家的是赵月明,赵公子就是为了帮我报仇。
呸呸呸!叶纷飞是真的急了,他同任何一个人一样,都不希望,也不忍心看着笑儿弃明投暗,执迷不悟。
他正色道:花含笑,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会不信花含语吧?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姐姐?她现在一定会知道了全部真相。
花含笑眼睛是红的,紧抿着艳红的小嘴,不肯说一句,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愿去见花含语?叶纷飞仿佛隐隐地猜到了一点。
这时梅宜人却道:她是不会去的,她做了什么事?她和赵仙笛这个畜牲在一起,她对得起她姐姐吗?对得起她死去的父母吗?花含笑一听,刚要开口,但赵仙笛已大喝起来。
他喝道:将死的人,居然还敢妄言乱语,挑拨人心?你们死后下地狱,下拔舌地狱。
他是怕对方用语言激起花含笑去见花含语之心。
那样他在花含笑身上下的工夫就白费子。
他一挥手,一百多人一起涌向叶纷飞三人。
恶虎还怕群狼,何况叶纷飞他们三人不是恶虎,而全是病虎、伤虎。
叶纷飞大叫着左挡右攻,现在巳到了生命关头,他已不能再按李长淳的意思去做。
在他出门时,李长淳曾千叮万叮于他:做人要留三分地,动手要留三分情。
事现在看来,不要说三分情,就是半分情面也不能留了,否则他自己就会死,至少会死得快一些。
叶纷飞虎吼一声,双拳展开,如春蝶穿花,疾蜂绕枝,更似迅雷怒奔,霹雳急至。
转眼间,在叶纷飞身边围着的三十多人,已倒下了十余人。
赵仙笛在场外看得直跺脚。
谁也没想到叶纷飞居然这等凶猛,居然在重伤未愈之下,还能一口气打倒十余个如狼似虎的壮汉。
叶纷飞的神勇,让梅宜人也大感吃惊,同时也让她大长信心、斗志。
叶纷飞和刑岳一起向梅宜人这边靠拢,他们必须站在一起才有更大的逃生希望。
刑岳向叶纷飞大笑了一声,高声喝道:兄弟,看愚兄的。
说着,他如晴天霹雳一般大喝一声,猛地从后腰衣衫下抽出了一柄大斧。
赵仙笛的手下没想到刑岳还有一把这么大的兵器放在身上。
刑岳一开始不拿出大斧,是有他的想法。
而且他这个想法也的确是对的。
对方众人,而且手上都有兵器,而他们没有。
所以他们必须近身相攻,可对方仗着手上有武器,人又多,自然会一涌而上,乱刀乱枪地猛攻。
在这种情况下,刑岳忽然亮出兵器,不但可以收到震撼乱心的效果,而日更能一鼓作气,趁着对方的人没有准备,没有散开之前,猛杀一通。
刑岳大喝声中,接连劈倒了三四十个人,其劲犹未停下,直攻赵仙笛。
赵仙笛早巳拔剑在手,推开笑儿,大叫一声,道: 来得好!他早巳准备好了,他甚至还希望对方能冲到他前面,然后由他亲自来击毙。
叶纷飞和刑岳都武功一等一的好手,而赵仙笛更不是喜欢冒险的人。
他这样做,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给笑儿看,她要向花含笑证明,他不但有聪明的头脑,还有比高手更高一些的武功。
他要告诉每一个人,他在任何一方面都不是弱者,他永远是强者。
他还要向别人证明,他是有实力做新一代剑王,有实力一统江湖的。
刑岳的大斧自然是第一个不服的。
一阵呼啸的狂风,带着充满天地的无情杀气,由上而下,劈头盖脸,泰山压顶般砸向赵仙笛。
赵仙笛一侧身,让开对方正面。
他手上的只是一柄剑,而刑岳手上的却是一柄重达二三十斤的大斧,他当然不能正面相抗。
他从侧面一拧手腕,长剑如闪电般直刺刑岳持斧的手腕,长剑劲力十足,已用上了他十人的功力。
刑岳的大斧一歪,迎了过去。
斧剑相碰,撞出一溜火花。
两人的动作快得让人眼晕,一阵阵的斧劲、剑风激出,搅得地上的尘土飞扬。
场外的人根本看不清他们两人胜负,但听到两人之中传出一声闷哼,一个人倒了下去。
李乐几乎要倒了下去。
他跑得实在无力了,全身的骨头犹如散了架一般的又酸又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走?也不知道是否应回去?他甚至连这个问题想都没想过。
他只知道这里已离云涛珠宝行很远了。
这里是金陵城的北面,一条宽敞的官道,直通远方。
在李乐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路边小酒店。
小酒店是用遮雨的大篷充当的,紧挨在路边。
食客不但可以吃么自己头的酒菜,同时也在吃着嗖嗖的凉风,还有大道上飘来的灰尘。
这恐怕就是人们常说的风味小吃吧。
在这种环境下,小酒店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李乐走了过去,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他不想吃任何东西,他只是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柳双青最后看他一眼时的神情,那是一张很美的脸孔,但却充满了幽怨。
柳双青就是柳如眉,就是他要娶的女孩子。
柳如眉到金陵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拜赵老爷子为师,二是为寻找李乐。
李乐自从下船就和她在一起,朝暮相处,居然一直不知道双青公于是一个女人。
、李乐长叹了一声,自语道:连赵老爷子都看走了眼,像我这样的小孩子,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
他正安慰着自己的时候,小酒店的小老板又走了过来,道:这位小官爷,弄点什么吃的?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东西?李乐瞪着跟道,在你这里坐一会儿不行吗?小老板一愣,心道:小孩岁数不大,脾气倒不小!但他口中却道:可以可以!你老人家尽管请坐,坐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
李乐冷哼了一声,不理小老板的奉承,而是大声道:给小爷弄点喝的。
这小老板真是涵养过人,却也不生气,只是道:好好,来一大碗白开水!他叫着走开。
菜馆酒楼都有吆喝呼菜的习惯,但来一碗白开水似乎没有这个必要的。
李乐立刻大叫起来,道:你穷喊什么?小爷要三斤老白干。
三斤老白干?小老板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李乐道,小官爷几位?废话!李乐没发气地道,没看见只有小爷一个人吗?小老板惊楞住了,为之瞠目,最后才道:你一个人喝?用什么下酒?以酒下酒!李乐叫道,没见过?快去!小老板是真没见过,他摇着脑袋走了。
四座的人都看向李乐,觉得这位小公子虽然长得不错,但一定是脑子不好,他们都为之惋惜。
李乐一个人坐在这里,越想越气,最后也弄不清是柳如眉骗了他,还是他对不起柳如眉?酒已上来,三壶一斤装的老白干。
李乐看见它们,就向看向敌人一般,气得眼一蹬,端起一壶嘴对嘴的向口中灌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和谁生气。
可他刚喝了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人赞道:咦!这小孩子好酒量啊!李乐听到声音,心神一走,不由得被烈酒呛了一口,一口酒喷了出去,他本就不是一个很会喝酒的人。
他回头望去,只见小酒店又来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是身大腰圆地壮汉,从李乐身边走向中间的一张空桌子。
还有一个人走过去时,摸了摸李乐的脑袋,表示对他的酒量的赞赏。
李乐哼了一声,刚要继续喝酒,就听另一个壮汉对同伴道:我看吃完这顿饭,我们也该回去交差了。
另一个身材最高的人道:是啊!我们走了一天,也没发现什么,再走下去,的腿都细了。
还是小心为好,我看咱们还是人头从各个方向回去。
看上去好像是他们的头,而且是唯一长胡子的汉子,道,对手太强,你们不知道他的厉害。
另一个汉子道:我看咱们大当家的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走!不错,我看也是!身材最高的人道,我们何时吃过这等亏!大当家的更不会甘心,他至少要弄几个江南小妞回去吧?大当家看上了那个姓花的美小姐,可人家硬得很,对大当家的不理睬。
李乐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来是铁龙门的人,不由得把耳朵竖得更高,仔细听去。
长胡子的汉子道:那小美妞可不是好惹的,虽然说她身边的两个老魔头保镖都死光了,但不要忘了,她还有一个柳公子,更是强中之强的棘手人物。
老常!这你就不懂了!身材最高的人道,听咱们许爷说,这个柳公子可能是个女的,也一定是个娇美如花的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个汉子笑道,这倒好,咱们大当家的一弄就弄了两个。
说不定还会分一个给我们兄弟玩玩!、哈哈哈……背靠着李乐的一个汉子淫笑着道。
但他只笑了一半,就大叫着跳了起来。
分你妈的大腿!李乐叫的声音几乎连五里外的人都听到,大骂声中,他手中的第二个酒壶也狠狠地砸到那汉子的头上。
小兔崽子敢打人,找死!那汉于跳起来,伸手就抽出了藏在衣中的单刀。
先不动手!长胡子的汉子站了起来,盯着李乐看了半天,道,他一听到咱们兄弟要分小妞,就生气得不得了,这就说明一点。
他是气不服咱们兄弟……被打的汉于叫道。
放你娘的屁!长胡子的汉子喝住他,道,他就是和柳双青在一起的那个臭小子,拿住他,要活的!兄弟们,今天咱们没有白走?五个人立刻围住了李乐。
李乐的大眼睛是血红的,也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被他们气的?反正李乐—声大笑,端起最后一壶酒,对着壶嘴咕噜咕噜连灌了三大口。
对方看到他这么从容的样子反倒不敢轻易下手了。
李乐一声大笑,道:你们既然知道本少爷,就应该知道本少爷的利害,你们不怕死吗?别听他的!长胡子的汉子大声道,许爷说过,他虽厉害的是弓箭,可他现在没有弓箭,就凭他那点本事,咱们手到擒来。
说着,他为了证明给别人看,伸手一挥,单刀如虹直贯李乐。
李乐很潇洒地在桌上一翻身,让过对方的单刀,但脚还没落地,就被另一个汉子一脚踢了一个跟头。
李乐痛得大叫起来。
随着的是对方五人的大笑。
你是什么人?长胡子的人单刀横胸,喝问道。
凭你还不配问。
那人冷冷地道。
他妈的,好狂……长胡子的汉子话才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
只见对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而且这柄长剑仿佛通灵一般,自己飞了过来,势如闪电,在长胡子的汉子头顶上盘旋了一圈,又回到那人手里。
长胡子的汉子只感到眼睛一花,头皮发凉,急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脑袋,生怕脑袋已不在脖子上面。
脑袋还在,但头顶上却是光不光的。
接着他看到一蓬断发,飘飘散散地落了一地。
那是他头发,但幸好只是头发,要是脑袋呢?他惊呆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大当家也不一定有这种出神化的剑术,那么这个人谁?他想问,可又不敢问。
幸好李乐问了,道:阁下是……虽然每个人都会问李乐会问自己的帮手叫什么名字,但他们却都听得清楚。
他们听到那人答道:柳如烟! ;京中大侠柳如烟!长胡子的汉子不禁大叫了一声,他虽然没看见那天龙金是怎么被柳如烟砍下一双手臂的,但却听参加那场战役的兄弟说过。
他居然在柳如烟剑下没死,他感到自己上辈子不知修子多少德,才换得他现在的一条命。
他心中猛地一阵狂颤后,掉头就准备跑,这时却忽然看见一个令他永远无法思议的景象。
——李乐却第一个掉头就跑。
叶纷飞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
赵仙笛居然只用了三招半,就击飞了刑岳手中的大斧,并把刑岳刺倒在地。
叶纷飞原以为只要刑岳能挡住赵仙笛十招以上,他就可以带着梅宜人冲到那时他们三人不但可以一起对付赵仙笛,而且撤走就更有希望。
可刑岳却以对方三招之中倒了下去。
叶纷飞长叹了一声。
他不是在怪刑岳,而是在叹息。
他现在才清楚,刑岳所受的伤比他还要重得多。
梅宜人为刑岳挡开了赵仙笛的一剑,扶住了刑岳,双眼直直地盯着对方。
赵仙笛手持长剑,立在当场,脸上是一片阴笑,他手下的人都知道梅宜人一直暗中喜欢着赵仙笛,所以对梅宜人一直是在虚攻假打,再说他们和梅宜人已认识了很久,谁也不愿意真的对梅宜人下毒手。
要杀梅宜人的是赵仙笛,每个人都这么想,梅宜人要死就应死在赵仙笛手里。
可赵仙笛没下手,他不愿在笑儿面前对一个女人下手,那样太显得没丈夫气度了。
没有人再动手,他们都想着一看赵仙笛怎么处置梅宜人,所以只是围着他们。
刑岳又受了重伤,他们是无法再逃脱的。
叶纷飞过来,扶住刑岳,道:邢大侠,你还能撑住的,再撑一阵子,柳大侠就回来了。
赵仙笛却听得大笑起来。
他笑的样子简直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几乎连腰都弯下去了。
笑够了,他才道:柳大侠?柳如烟吗?你们在等他?也许还在等你们呢!叶纷飞不懂。
赵仙笛道: 你以为柳如烟能在周老前辈手下讨到什么好处?叶纷飞大惊,道:引走柳如烟的是剑魔?不错!赵仙笛道,是他引走了柳如烟,所以本少庄主才会出现,所以你们没指望了。
刑岳气得钢牙直挫,身子抖个不停,他知道剑魔的武功在柳如烟之上,柳如烟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叶纷飞却偏偏道:我信得过柳大侠!你们不要忘了,剑魔已很老了,就算是神仙,到了很老的时候都会腿脚不灵光,智力不如以前,再说剑魔这个老棺材板子,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这回是死定了。
他说这话时连自己都不相信,但他脸上却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
赵仙笛也在笑。
他笑道:叶纷飞,本少庄主算是服了你了!到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自欺欺人,还有本事能笑得比花还好看,当今江湖中属你第一人!叶纷飞大笑起来,这回去是真的大笑了。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有人表扬他,他都会很开心的。
但赵仙笛却不高兴了,看见对手在开心地笑,他自然不高兴。
你还笑?赵仙笛怒道,你去死吧!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说话间他已攻出了十八剑。
叶纷飞却只退了三步,而且还在笑道:不错吧!十八剑退了三步,平均每六剑退一步。
你……赵仙笛已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手上加紧了力道。
他已气极,长剑上用的功力已达十成,他决心就在这一剑之下解决叶纷飞的性命。
可这回叶纷飞却没有退,连一步都没有退。
对方这—剑的危险威力,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梅宜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但她却挡在了叶纷飞前面。
赵仙笛的长剑停在梅宜人的咽喉前。
梅宜人平淡地道:你为什么不杀我?赵仙笛又如何不想杀她,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笑儿,笑儿直到现在还在犹豫之间,还处在对他信任和不信任之中,他不能让笑儿L离开他。
赵仙笛斜眼望向不远处的笑儿,果然看到笑儿脸色好看多了。
女人总是有一颗慈善而又软弱的心,她们总是抱着天生的母爱,而去同情弱者,只要她们不是到了歇欺底里的时候的时候,她们永远都是最可爱的。
所有有人把女人形容成蛇,这不过分。
因为蛇并没有人们常说的那么恐怖,它们不像虎、狼那样,是天生的攻击性动物,它们只吃些田鼠或者青蛙,再不就偷些鸡蛋来吃吃。
它们只有到了感到自己自身危险的时候,才攻击对方。
所以有人说人一见蛇一惊,蛇见人一命。
打草惊蛇,这个成语已说明了这个道理。
所以说,从来就没有人说过,打草惊狼这句话。
赵仙笛居然也很清楚这些道理,所以他不能让笑儿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他。
否则,他不但失去笑儿,而且很可能会死在对死手中。
幸好的是,笑儿好像越来越信任他了。
赵仙笛很轻松地一笑,对面前的梅宜人道: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好像是我赵仙笛对不起你梅宜人,但我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再跟着赵月明为虎作伥,就算他是我亲生父母,我也不能再沉迷下去。
叶纷飞听得简直要呕吐出来。
但梅宜人却只是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只想嫁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只想过着安定而又舒适的生活,我不想听你们父子间的争斗。
赵仙笛愣了一下,他自然很清楚对方的说的喜欢的男人是谁,但却没想到梅宜人会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的事。
她喜欢他,但他却一点也不喜欢她,虽然他也曾经拥有过她,但他却一点也不留恋。
梅宜人又道:我一直在奋斗,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份令人自豪的嫁妆,可现在什么也设有了,你……你就下手吧!我会更开心一些……赵仙笛偷眼望向笑儿。
笑儿的表情令人看不透,她不知道他和梅宜人的事,但现在仿佛每个人都猜到了。
赵仙笛长嘘了一口气,道:梅宜人,你也帮着做了不少对不起江湖的坏事,这些是不能饶恕的,但……但赵某人是从来不杀女人的。
叶纷飞大叫起来,道:放屁!你他妈的在……来人!赵仙笛高喝一声,打断了叶纷飞的话,他知道叶纷飞要重提旧事,要在笑儿面前掀他的老底,所以急忙高声断喝,盖住叶纷飞的声音,道:把梅大帮主先带走,小心一点。
立刻上来了两个人架住了梅宜人,但梅宜人伸手就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
这两个人一脸委屈地看着赵仙笛,不知是该如何做。
梅宜人大声道:我心如死灰,不想再活了,只求能死在你的剑下。
赵仙笛虽然是聪明百世,但对这种事却是毫无办法可想,他很想下手,但在笑儿面前又不能这么做。
梅宜人大又大声道:如果你不杀我,我就杀你!赵仙笛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很了解女人,知道她们永远都这样的。
他眼珠一转,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长剑更是一抬,顶住梅宜人的咽喉,道:是你逼我杀你的,如果我不下手,你是不是就会杀我!他希望梅宜人自己讲出来,让笑儿听清楚。
梅宜人没有说话,却忽然抬手抓住了赵仙笛的长剑。
剑锋利不可挡,她双手立刻鲜血直流,但梅宜人脸上却没有任何一点痛苦的样子。
她的心仿佛已麻木了。
她的心早已在赵仙笛当初刺她一剑时死了。
正当赵仙笛一惊之时,梅宜人已握着长剑刺入自己的腹中。
赵仙笛大惊,更是大声惊呼。
曾经被他拥有过的女人,巳被他手中的长剑一剑穿腹,而这个女人却出同时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赵仙笛,你知道你的剑刺死了什么吗?梅宜人痛苦地大叫道。
赵仙笛当然知道,但了又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也没心情去想这些了,他只想到自己身上的痛。
他大叫一声,猛抬脚踢飞了持在剑上的梅宜人,长剑带엗热气和鲜血抽了出来。
他胸口正中处插着一把短匕。
梅宜人没有痛苦的呻吟,而是痛苦的大笑,道:赵仙笛,杀死你的是你亲手送给我的定情物,而被你杀死的却是你的骨肉。
赵仙笛毛骨悚然,他没想到,他万万没想到,但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太迟了?他对着天空一声无边的极力嘶啸,然后猛地拔出了胸口的短匕。
狂喷的鲜血,带着他那应下地狱的灵魂,怒射出他的身体。
笑儿这时才从一生中最大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她冲过去抱住了将要倒下的赵仙笛。
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大叫着,抽出了她最心爱的长剑。
她是女人,一个最美的女孩子,但她此时却已到了歇斯底里的时候。
她就像一条准备攻击并露出牙齿的毒蛇,像一头发了疯的母虎,抡开长剑乱杀猛砍起来。
但她却是攻向赵仙笛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她本应去杀梅宜人的。
转眼之间,就有十四个人死在她的剑下。
花含笑的剑法一直不错的。
她犹如虎人狼群,把那群汉子赶得到处乱逃乱躲。
笑儿身边十丈之内已找不到任何—个对手了,这时她才直愣愣地看向梅宜人。
梅宜人紧闭着双眼,脸如金纸。
是这个女人杀了赵仙笛,毁了她的一生,可这个女人却比她更苦命。
花含笑不知该下手还是不该?这时叶纷飞忽然道:笑儿,这里的事已经全部结束了,你也应去看看你的姐姐,她不知有多担心呢!花含笑忽然苦苦地一笑,喃喃地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想见她,不想见任何人……她仰天大叫一声,心里全是说不出的苦。
她知道这全是赵仙笛的错,可她又抛不开对赵仙笛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她永远不能忘掉的。
-花含笑抱起赵仙笛,飞一般地向远处奔去。
笑儿……花小姐……此时花含笑的耳中已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只是在毫无目标地狂奔着。
李乐在狂奔着。
但他才跑出五步,就发现眼前一片精光,白得刺眼,剑气刺得肌肤生痛。
李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能使出这一剑的自然只有柳如烟。
接着剑光不见,他就看到了柳如烟的脸。
那些铁龙门的人逃得绝不比任何人慢,早在这一刹那间,走得无影无踪。
小酒店只有柳如烟和李乐两人。
李乐站起来,而且还挺了挺胸脯,好像刚才被吓得跌倒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柳如烟。
柳如烟道:你就是李府的小哥,李乐?不错,正是本少……我!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不敢在柳如烟面前太狂傲。
其实他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汉,但此时面对柳如烟,却使李乐无形中有些心虚。
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就会感到心虚?但李乐却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别人。
他忽然想起了柳如眉最后的一句话,是那么幽怨,那么无奈。
请坐!柳如烟道。
哼!李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把无名火,大声道:你看不起我,没关系,本少爷还看不起你呢!本少爷就是不要你妹妹,你能把本少爷怎么样?他说完这句话又后悔了,甚至有些害怕。
柳如烟只要动一根小手指,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可柳如烟没有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忽然笑了起来。
有性格,我喜欢!柳如烟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乐一愣,喃喃道:这句话好耳熟耶!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柳如烟对他挤了挤眼睛,又道:我可不想管你们两人的事,而且我那个妹妹,我也不敢管。
你们俩好自为之,妹夫!李乐只听得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柳如烟问道。
啊!没什么厂李乐站了起来,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柳如烟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不是和曲一歌他们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玩了?我不是玩。
李乐道,我只是来这里散散心,顺便打探一下剑魔的消息。
果然好胆量,年岁虽小,却敢一个人出来打探剑魔的下落,是好样的。
柳如烟挑起大拇指道。
李乐冷笑一声,道:我的武功的确不是很好,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也用不着用话来臭我。
他的武功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所以柳如烟在笑,然后又正色道:我绝不会看不起一个能一箭射退剑魔的人。
李乐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会知道的?柳如烟道: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确这样做到了。
据我所知,当今江湖上没有一人能一招击退剑魔。
李乐笑了,笑得简直开心极了。
他离家闯江湖,不就是为了要做这样的人吗?可他又不笑了,而是不无忧愁地道:但我还是怕那个老剑魔,而且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想抓我。
他是为了你的弓箭!柳如烟道,以你的箭术,再配上一柄好弓箭,绝对可以在三箭之内,把他杀死,他能不怕吗?他能不想置你于死地吗?李乐惊得张大了嘴巴,道:可是他上次却没有一见面就要杀我的样子啊!柳如烟道:无论任何人都会在自知必胜的情况下,先弄懂你为什么能射出那势不可挡的一箭后,再下手不迟,剑魔更会这样做的。
他想跟我学箭术?李乐听得直笑,道,那我就是他师父了,他就要给我磕头,我从此以后就是语儿、笑儿的叔叔,她们应该叫我……不要想得太多!柳如烟断喝一声,道,你不知道江湖之险恶,如果你信得过我柳如烟,就听我一次,绝不能随便把你所学的射箭之术教给别人。
连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能教给他们?李乐不懂地道,比如说叶纷飞、曲一歌,柳……他不说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柳如眉?也许他刚到金陵时,和柳如眉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无法令他忘情。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中根本就不讨厌柳如眉。
但不论怎么说,梆如烟听得却非常高兴,他恨不得马上去告诉柳如眉这件事。
李乐望着天空,好像他刚才什么也没说。
而柳如烟却道:就算是他们,也不能教。
而且他们也不会开口的。
这不是我们小气,而是一旦绝技传到坏人手里,就会危害江湖,剑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师父一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李乐明白了。
他说道: 剑魔的师父就是赵老爷子的师父,叫什么司马锤。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如烟一愣。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我们绝不能像他那样,教出一个危害江湖的坏弟子。
李乐学着柳如烟刚才的口气道。
柳如烟似有所思,沉静了一阵,才喃喃道:老爷子一生耿直,但也因错收了赵仙笛才造成了今日之患,可见收一个好弟子,要比找一个好师父还要难。
这也不一定。
李乐道,我就—直想找一个好师父,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教我武功。
每个人的运气都不同,当年要不是和赵老爷子偶遇,我也不会成为他老人家的弟子。
赵老爷子教你剑术,为什么不让江湖上人知道?李乐张睁着大眼问道。
这也是为了剑魔周森。
柳如烟道,他老人家秘密传艺与我,连他的义子赵仙笛都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你一直秘密为赵老爷子做事,是不是?不是为赵老爷子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武林。
柳如烟道,在暗中寻查剑魔周森的下落,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下没辜负赵老爷子的一片授艺之恩。
剑峰是你和双青……她—起找到的?是的!柳如烟笑道,如眉是为了很好地帮赵老爷子,所以才女扮男装的,我以为赵老爷子能看穿她本来面目,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老人家,没想到如眉居然不知在什么地方练成了易容转声术,居然……他又笑了笑,没说下去。
李乐道:其实我早就发现她易容了,只是没深入调查而已。
柳如烟也没理他吹大泡,只是道:不错,她虽练成易容换声术,但毕竟江湖经验不足,经常因情绪变化而露出本来性子,所以江湖上的人一直看不准她,忽男忽女的传说很多。
赵老爷子都着不穿她,江湖上还有谁能够看穿她?要不是赵老爷子和她接触的时候太短,老爷子又怎能被她骗了这么长时间!李乐嘻嘻一笑,道:花含语和她接触的时间很长,可是她还是连花含语都骗过了!柳如烟也是一笑,答非所问地道:花含语这位女孩子的确是很可怜的。
我难道就不可怜吗?你?柳如烟瞪大眼睛道,我看不出!李乐大声道:我也被她瞒了很长时间。
他的眼力有着过人之处,这是长期练箭定神的结果,所以当初能一眼认出花小姐有两个,也能在暗无光线点霞山庄地窑中看清孙一江的面孔。
他对自己的眼力一向是很有信心的,可居然没能看出柳双青是个女孩子,他大为不服气。
这难道不好吗?柳如烟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乐气道:这有什么好?被人耍了难道还很有趣?柳如烟心平气和地道:你今天只是被如眉骗了而已,这又有什么关系?日后就可以接受教训而不被任何人欺骗,这不是好事吗?好,的确是很好!李乐气道,要不是赵老爷子的一句话她也许永远不会暴露本来烦目。
柳如烟笑道:可能吗?当然是不可能,但李乐却不说话。
柳如烟很正色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赵老爷子藏身处的?李乐就把如何抓住公孙岳,然后如何在公孙岳的指引下,找到了云涛珠宝行,接着碰到柳如眉,最后和赵老爷子见面的事说了一遍。
他说得很详细,说到了每一个细节。
只是把最后柳如眉和花含语的事省去了,还有柳如眉所说的话。
柳如烟脸色青寒,一动不动,双眼忽闪着阵阵光芒,他只是不懂,为什么公孙岳要那么做?虽然李乐已把赵老爷子对公孙岳的所作所为的解释说给柳如烟听了,但他还是不懂。
李乐道:你是怎么认为的?难道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阴谋?一语惊醒柳如烟,他大声道:不好!剑魔到云涛珠宝行去了?为什么李乐不明白地道,就算有人告诉他赵老爷子具体位置,他也不敢去。
公孙岳只是剑魔手中的一步棋,你们上当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柳如烟心急如火地道,你立刻回去,快!不能再耽搁了。
那你呢?李乐道。
他很想和柳如烟一起走,如果让他一个人去对付剑魔,他还是很怕的。
柳如烟苦笑了一声道:我不能去。
为什么?李乐睁大眼睛问道。
柳如烟叹息了一声,道:我已经中了巨毒,而且受了伤,现在连一步也走不动了。
是谁干的?李乐吃惊不小,以柳如烟的武功居然还会被人打伤。
‘是剑魔!李乐忽然道。
不错,是他!柳如烟道,他把我引出来,然后在我们斗得最激烈的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在旁边下手放毒,所以我就败了。
他讲得很平静,仿佛在叙述着另一个人的事,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恼火的样子,这份定性和涵养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做到的。
放毒的那人叫孔少钱,他是京城天威镖局东方名威的人。
柳如烟补充道。
是他!李乐道,原来还是老乡,他妈的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他太缺德了。
柳如烟笑笑,他很喜欢李乐这种洒脱。
东方名威一直没离开京城,也扬言不参与这趟浑水,但却派了一个孔少钱。
他是想让孔少钱混水摸鱼。
李乐道,等到其他的人打得不可开交,他好从中夺取古剑二神。
这也是—方面,但更重要的恐怕是另有原因。
柳如烟道,他是为赵老爷子。
为赵老爷子?李乐疑惑道,东方名威在京城,而赵老爷子在金陵,他们之间难道有仇吗?他们没有仇!柳如烟解释道,但他却是和剑魔站在一起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他们得到秦皇古鼎的时候,赵老爷子也得到了消息。
‘孔少钱不是为了古剑二神,而是为了杀赵老爷子。
李乐恍然大悟。
当今江湖上知道那只古鼎消息的人越少越好,东方名威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他派孔少钱趁机杀赵老爷子。
说不定也想趁机杀周森。
李乐道:那他为什么要施毒于你?柳如烟淡淡地道:孔少钱是脚踏两只船的小人,他地献计让剑魔把我引出来,其目的就是先让剑魔周森在我身上耗去一部分体力,然后再出手施毒,把我制住,最后引剑魔去找赵老爷子。
李乐冷哼道:他倒也‘公平’,希望藉此使赵老爷子能和周森一战两败俱伤。
剑魔当时也没有料到孔少钱会突然出手,所以未能及时攻击我。
柳如烟道,孔少钱自然也不会追击我,所以我才得以逃生。
剑魔也一定很生气。
李乐笑道,他也万没想到孔少钱坑害他一下。
柳如烟紧急皱着眉头,忽然正色道:剑魔毕竟是江湖名人,他不会在比剑中使出这不要脸的一招的。
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预谋,一定有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就是针对赵老爷子的。
可我手上没弓箭!李乐叫道。
他出来时忘记带上那把曲一歌送他的张箭了。
你立刻回去,也许还能帮上忙。
柳如烟道,但如果不回去,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可你怎么办?李乐担心对方。
柳如烟笑笑,道: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李乐睁大眼睛看去,只见柳如烟气宇轩昂,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我已把毒逼到下肢,一时也无大碍。
柳如烟道,我已在路上留下记号,过一会儿刑岳就会找过来,你放心地去吧!刑岳为什么一直没来?这一就是一个大阴谋,他们此时也许受到了攻击。
柳如烟脸上闪过一丝愁恼,但立刻又平静下来,道,但我相信他会来的。
听你的叹口气,他现在的处境好像不妙。
李乐道,他是不是受了重伤?是的。
柳如烟道,但我还是相信他,因为他不是容易被人打倒的人。
李乐却不放心了,如果刑岳了重伤,而且又受到高手的攻击,他是否还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就更不用说来此接应柳如烟了。
你不放心?柳如烟笑道,我告诉你,和刑岳在一起的不但有秦淮帮的梅宜人,而且还有一个叫叶纷飞的人。
这回你放心不放心?李乐笑了,对叶纷飞,他绝对一百个放心。
其实就算他信不过叶纷飞,此时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他咬着牙点头。
他必须回去。
相比之下,云涛珠宝行才是更需要他帮忙的。
这不但是为了赵老爷子,而且那里还有他的朋友,甚至有没过门的……李乐已把自己所谓的轻功已提到了极点。
但他到了最后,却跳上了一辆拉大粪的牛车。
他不是为了偷懒,而是到这时候,他奔跑的速度已不如这辆牛车走得快了。
他早上还拿着一把铁龙门的人逃走时留下的一把刀。
那把刀的刀锋现在已刺到拉车的老牛屁股上。
老牛吃惊,哞叫了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赶车的老汉在后面大叫着,狂追着。
李乐已顾不上那些了,像天神一般,舞着刀,指挥着这辆拉大粪的牛车,在大街上冲着。
李乐一个飞跃,从车上跳了下来,在地上连滚再滚地进了珠宝行。
这里是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但李乐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没有大叫,而是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摸向珠宝行后房的秘室。
他必须偷袭,因为了手中没有弓箭,所以他就算以平生最猛烈的姿态冲进去,对一个高手来说,也是白给。
况且秘室中的人不但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一回他做对了。
还没有到秘室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人语声。
他一下就听出是剑魔的声音。
秘室中的地方本来不小,但现在因为里面的人更不少,所以就显得拥挤多了。
剑魔就站在门口,他身边是那个东方名威暗中派来的孔少钱,还有铁龙门的大总管许白尘,另一边是四个全副武装的精悍壮汉。
许白尘还不死心,他是为了古剑二神而来,他知道古剑二神一定在这间秘室中。
对面不但有赵老爷子和柳如眉,还有曲一歌和花含语,但曲一歌和花含语却是躲在地上。
剑魔看着赵老爷子在笑。
他们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
师兄!我们终于面对面了!剑魔周森道。
是的!赵老爷子很平淡地道,但你却已不是老朽的师弟。
你是一个江湖罪人。
剑魔笑道:不论是好人,还是罪人,我们都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都是江湖名人,只要我们师兄弟联手,这个江湖中还会有人说不吗?有!赵老爷子冰冷地道。
当然,这个说不的人就是师兄你了!’剑魔笑道,正邪不两立,水火不相容,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师兄,我说得对吧?你说得对极了。
赵老爷子也大笑起来,道,但不论是正还是邪,是白道还是黑道,一个人都不应该做不要脸的事,你说对不对?剑魔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很不名气的事,他其实并不喜欢那么做,但有时,他又忍不住去做。
他胸中总是冲动着一种感觉,让他去做—些别人不敢做、不愿做、不屑做,或者做不到的那些事。
这只是—种走了形的心态,也许就因为这种心态才使他成为一代剑魔而不是一代剑王。
他长叹了一气。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解决拖了二十年的恩怨了,但剑魔却有些犹豫。
这不是猫抓到老鼠时那种感觉,他并没有一点欣赏自己的心情。
他现在是有一种萧涩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不快的。
和他斗了二十年的对手,现在就要死在他手下,为什么他会不高兴呢?他说不出。
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高处不胜寒?是不是兔死狐悲的感觉?周森冷无人声地道:赵月明,你我都知道,无论我们两人谁死了,剩下的一个都活得毫无意义。
他这句话没人懂,至少柳如眉就不懂。
但赵老爷子却明白,他毕竟是经过无数次风浪的老人,他已把世间的一切事看得很清楚。
他用鼻子深深地喷出了一气,道:也许是的,但你死了,江湖的人却会活得更有意义,这一点正是你我当初选择道路不同的原因。
剑魔是一切为了自己,而赵月明却不是。
正因为这一点,世上才有了正邪之分。
剑魔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正也好,邪也好:一切都是空的,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那是以后的事。
你会永远被人唾骂,死了也永远不得超生。
赵老爷子怒目而道。
人常说‘看三国掉眼泪,叫什么替古人担心。
’剑魔笑道,可活人为死着想,是不是也是一种可笑的想法?师兄,不论后人是怎样赞扬你,怎么唾骂我,你我都听不到了。
假如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个世界该地是什么样子?赵老爷子义凛盲正地道,那不是一个人类的世界,而是一个畜牲的世界。
是的,我是很自私。
剑魔大叫道,可我现在却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以现在的实力看,我可以一剑杀死你,而你却不能。
哈哈……赵老爷子大笑起来,道,我赵月明个人代表不了世间永在的正义,你周森杀了我也代表不了邪恶就能战胜一切,邪恶是永远不能战胜正义的。
可你不要忘了,世上还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话。
周森叫道,时间已过去二十年了,我们还是如当年一样,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好1就让我们的剑来证明谁是对的吧!正与邪,不是用剑来证明的。
但赵老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仿佛也在等着这一刻。
他平淡地一笑,然后才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想必你也是的。
剑魔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之间已用不着多说了,该说的都巳说完,剩下的将是生死之搏。
他巳忘记了正邪之事,跟中开始闪舶着一种无形而又令人心颤的光芒。
赵老爷子没有动,而是沉思一阵,道:这两个年轻人是怎么一回事?他指的是倒在地上的曲一歌和花言语,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去关心别人。
剑魔冷冷地道:老夫只不过是在他们身上下了一些迷药而已,死不了的。
为什么我们没有中毒?赵老爷子道。
他们昨天曾和老夫交过手,那时老夫就在他们身上下了藏地天山阴的红花。
剑魔道。
为什么他们到现在才毒发倒地?赵老爷于又问道。
剑魔道:你应该知道,藏地天山阴的红花本身无毒、五色、无味,但一旦遇上陀玲迷魂散,就会毒力大发,至少能迷倒一群大象。
他得意地冷笑了一下,道:老夫只不过是在进门时,放了一些陀玲迷魂散。
你好狠,也够阴的。
柳如眉在旁边叫了起来,剑魔几乎是步步处到,先放倒了曲一歌和花含语,两边的实力立刻显得不平,重心已偏向剑魔他们。
臭丫头。
剑魔道,老夫是看在师兄面上,只是撒了一些陀玲迷魂散而已,凭你身上的功力,这点迷魂散还不能迷倒你,你在旁还叫什么?柳如眉道:你这算什么本事?你明知道老爷子现在身体不行,居然还舔着脸向他叫阵?青儿,你退下!赵老爷子道,老朽等这一刻已等了二十年了,就算他不叫阵,我也会向他叫阵的,不论我出了什么事,你都不可插手。
不错,这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
剑魔回过头,对孔少钱和许白尘等人道,老夫今天和师兄一了恩怨,不论老夫是死是活,你们都要等我们了结恩怨后再出手,否则老夫将翻脸不认人。
没有人想动手,因为他们都看到赵老子爷现在这种情况,能在剑魔剑下走全一招,已经够令人吃惊了。
但剑魔没有轻视,他已看出来了,赵老爷子虽是风中将熄之烛,但赵老爷子的武功还在。
只要赵老爷子不死,他永远是一个令人心颤的一代剑王,他现在这种衰老的,只不过是把全身几十年来修练来的精力全部都内敛的缘故。
他要保存身上任何一点精力,来对付剑魔。
现在就已到时候了。
赵老爷子猛地睁大了凹陷下去的眼睛,两道刺人的精光刹时间从眼睛中放射出来。
他虽然没有正眼去看孔少钱他们,但这两道光芒却如利剑一般刺得他们身不由已地退了一步。
赵老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手中已出现了一把长剑。
没有人见过赵老爷子用剑,至少这里的人没有见过,但他们今天却见到了。
他们发誓永远也忘不了,一代剑王手中持剑时,那种天神临凡般的威武气势。
但他们却也永远无法和别人说这种感觉了。
就在这一刻,孔少钱和许白尘惨叫着倒了下去。
剑魔亲手调教的四个好手,也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他们六个人全是一箭穿心,几乎全是在同一时间内被人一箭射穿了胸膛。
距离太近了,对李乐来说,简直就是在钓缸中之鱼、捉瓮中之鳖、射笼中之鸟。
剑魔心惊,他知道是谁来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李乐不先放一箭射死他呢?这时只听到门外传来声音道:既然单挑对阵,就应该一对一比剑,是吗?所以他们可以死了。
柳如眉一听,立刻走到曲一歌和花含语面前,一手挟着一个,出了秘室门。
她虽然不像柳如烟那样了解赵老爷子,但她却同李乐一样聪明,知道赵老爷子的脾气。
赵老爷子到这时才真正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非常喜欢李乐这个少年,因为他所做的这件事,非常令他满意,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人,一个真正的侠土应有的本色。
现在已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占有赵老爷子的心。
他已有三十五年没有象今天这样无牵无挂地尽情一搏了,他不再犹豫,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他是剑士,也永远是剑士。
不论他是生是死,他永远不后悔自己这一生。